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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之中原-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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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迈出三步,一道雷霆劈下,正中顾仙佛右肩。

    顾仙佛无多大反应,依旧抿着嘴唇挥舞着青龙胆低头前冲,刚刚进食大补的青龙胆此刻也甚是嚣张,朝天上雷霆发出阵阵示威般的嘶吼。

    一旁狰狞如鬼魅的李柔然脸色又白了三分。

    荆人奴面色凝重,接连换了几个剑诀,高高云中可依稀看到一口桃木剑如游龙一般穿梭而过,不时带起几丝细小的霹雳火花然后转瞬即逝。

    硬扛着六道雷霆的冲击,顾仙佛终于来到荆人奴三步以内,二话不说挥舞青龙胆直刺而出!

    带着尖啸的青龙胆朝荆人奴干瘦的胸膛直刺而去,荆人奴不闪不避,右手朝前一指,又是一道雷霆劈下。

    雷霆速度自然快过青龙胆,后发先至,准确劈中顾仙佛天灵盖,顾仙佛摇摇晃晃,却始终未倒,李柔然面色惨白吐出一口心头血。

    挨过这道雷霆冲击,青龙胆终于刺入荆人奴胸膛。

    荆人奴疯狂大笑,双臂张开作拥抱天地状,衣衫爆裂,露出缠在身上的一层层巨大红绫!

    顾仙佛一枪本该毙掉荆人奴性命,但却只剥下其胸膛上的一层红绫。

    伴随着红绫轻飘飘落地,顾仙佛双目尽赤,怒吼:“原来你修成了洪福替死术,怪不得这么多次能死里逃生,就是不知道你这红绫是被多少子子孙孙的心头血染成的?”

    荆人奴收回笑意,面色冷漠如冰川,并不理会顾仙佛的质问,再次右手一挥,又招下一道霹雳。

    顾仙佛怒吼,硬抗雷霆冲击,手里青龙胆一记横扫枪头直捣荆人奴脖颈。

    但谁料荆人奴身上一记红绫却如活物一般飘出,如巨蟒一般温柔却坚决地缠绕到枪尖之上,为荆人奴挡过这次冲击。

    荆人奴再招手,两道雷霆交缠着从高空奔下。

    顾仙佛看了大口吐血的李柔然一眼,手里青龙胆一抖,身体向左侧微微一侧的同时,青龙胆再次挑落荆人奴身上一道红绫。

    李柔然跪倒在地,十指如钩深入地面,她有预感自己可能就要死在下一次雷霆的冲击之下了,其实若不是顾仙佛在千钧一发之际侧了侧身子,卸掉了一小半的冲击力,这一次李柔然就该灰飞烟灭了。

    蓦然,准备赴死的李柔然骇然抬起头。

    顾仙佛已经切断了与李柔然之间的那根线。

    云层中三条雷霆伴随着荆人奴的狂笑奔落。

    不!!!

    李柔然想哭,想喊,但是此时的她却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只能留着血泪跪倒在地,面色狰狞。

    雷霆准确的击中顾仙佛躯体,瞬间就从头到脚贯穿顾仙佛整个躯体,所有生机飞速流逝。

    老奸巨猾的荆人奴正待再次补上两道雷霆,却见顾仙佛胸膛之中温柔寒光一闪,一道细若游丝的剑气轻而易举地穿越荆人奴最后的三道红绫,最后深深扎入他的心脏。

    功亏一篑的荆人奴此刻脸色已经涨红如猪肝,雷霆已经失去了他的控制四下纷飞,最后一点念力被他用在陪伴了自己良久的本名符剑上。

    一口桃木剑从云层中直飞而下,由后到前贯穿顾仙佛胸膛后却没有穿胸而过,带着这具还算温热的尸体朝远处疾飞而去。

    耗尽最后一点气力的荆人奴摇摇晃晃,最终还是带着不甘愤恨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他怕死,很怕死,此刻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口干舌燥天旋地转却不知能做些什么。

    伴随着意识渐渐模糊,他终于想到,顾家还有一个小宗师的。

    一个真正的小宗师。

    一个曾上龙虎山问剑的小宗师。

    一个,能在其兄长血脉内留下一缕本命剑气的小宗师。

    既是一母同胞,血脉自然通融,吾之剑气,何尝不能活于你体?

    荆人奴嘴唇颤抖,最终还是只吐出一句:“有兄弟……真好啊。”


第八十六章 在酒楼上(上)



    二月初三,傍晚,长安大雨如瓢泼,电闪雷鸣如末世。

    顾家大宅原本就庄严肃穆令人生不起亲近之感,如今在瓢泼大雨与电闪雷鸣的映衬下更显得阴森恐怖。

    顾府早已被监察院的谍子层层围住,不论何人进出都需要至少六层口令与盘查,但凡有一条口令错误,当即格杀。

    当然,那群不可见人的密影却不在监察院谍子的盘查范围之内,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今日事发突然,这些在顾家生活数年的谍子也没有机会见得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刽子手。

    在那些谍子的头顶,不时闪过一条条阴森如鬼魅的黑影,有如长虹贯日往外飞的,有如倦鸟归巢往里掠的,谍子们虽然不说,但是都知道,那些是因为事态紧急来不及隐藏身形的真正密影高手。

    隔着顾府两条街的距离,有一茶楼,原本是鸿儒博学之才交谈际会的场所,如今却被家丁侍卫严防死守,里面空空如也冷清得厉害。

    说是空空如也,也不恰当,因为在茶楼三楼中央,还坐着一个老人。

    老人一身简单麻布长衫,微胖,面色红润有光泽,正在煮茶的一双胖手光滑如婴儿。

    煮茶的技艺虽然精湛,但是对体力要求并不大,不过这老人煮完一壶茶之后却气喘吁吁,长出一口气后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仔细地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此人姓陈,名靖祁,字德轩,当朝户部侍郎,也算半个天子岳丈,今年五十有七却保养如婴孩,政绩一塌糊涂且毫无作为,被百姓戏称为“尸郎”。

    陈靖祁不管外界的风言风语,他知道自个儿有几斤几两,在长安,在天子脚下,什么都不做最多也就会犯错,但是你一旦做了,就有可能犯法。

    况且,陈靖祁除了户部侍郎这一身份外,还有一层更隐秘更不为人知的身份。

    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陈靖祁玩弄着自己白皙的手掌,低声自言自语道:“你们这群愚民,真当老子屁股下的这把椅子,是卖女儿得来的?屁,皇宫里坐着的那是什么人?那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别说老子这个便宜岳丈,就算亲爹……”

    说到这里,陈靖祁悚然而惊,明明三楼内空无一人,他却马上住嘴不言,并且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

    蹬蹬的登楼之声回荡在整个茶楼之中,陈靖祁抬头望去,一位两鬓微白但身躯提拔如标枪的中年人正一边解身上的蓑衣一边朝楼上走来,在蓑衣之下,此人穿了一身青衣,配合着他温柔的眼眸与长相,很少有人能猜出此人是一名武将而非文臣。

    若在大乾中搞个名将榜,别说前五名,就算前十名都没有他杜如晦的事情,但若单单论及防守之战,二十年之内的名将都算上,杜如晦认榜眼,没人敢认状元。

    杜如晦最辉煌的战绩,莫过于以六千残兵一座破城,挡住一诸侯六万大军整整十三天。

    虽然援军到来开城之际,发现城内已经遍地白骨,但是这却不妨碍当时年仅二十四岁的杜如晦一战成名。

    因为没有下人伺候,杜如晦便自个儿把蓑衣挂到了门后,宁了拧衣衫上的雨水,才在陈靖祁对面坐下,点头致意后端起热茶暖了暖身子。

    陈靖祁看了看杜如晦身上的水渍,肥胖的手指轻扣着桌面,呵呵一笑,感叹道:“这么大的下雨天,杜将军还骑马不坐轿,军人标尺军人标尺啊,我等凡夫俗子,学不来啊。”

    杜如晦放下茶杯,再次点头致意,温和道:“武人屁股粗糙,骑马骑惯了,做轿子也做不来,陈侍郎,想必今日你唤我来,也不是为了互相吹捧,所以这些繁文缛节,咱还是能省则省吧,有什么话,侍郎但说无妨。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陈靖祁不言不语,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缓慢起身,挪动着肥胖的躯体一步一步来到窗前,透过窗外密密细雨遥望着烟雨朦胧的顾府,笑着感叹道:“长安最纨绔的纨绔死了,当有一场大雨。”

    杜如晦眼睑低垂,沉默半晌后抬头,盯着陈靖祁肥胖的背影,语气凝重:“你可当真?”

    陈靖祁并没有回头,盯着顾府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窗沿,声音却徐徐传到杜如晦耳朵里:“当不得真,但有九成的可能,荆人奴三人伏杀顾仙佛的地方现在早已经被顾家密影包围得水泄不通,我奉陛下密旨,接连往那地派出十三波虎贲,却无一归来。”

    陈靖祁点头不语,良久才缓缓说道:“陈大人深得陛下厚爱,手下虎贲又是个顶个的绝世谍子,如果连虎贲都渗透不进去的话,那么确实有很大可能,顾仙佛已经被杀,但是……”

    “但是一日找不到尸体,所有人就都得按兵不动。”陈靖祁转过身,抬起白嫩如婴儿的右手狠狠搓了搓肥胖的脸颊,看着杜如晦,一字一顿地说道:“顾相的影子,实在太庞大,庞大到覆盖了大半个朝廷,说句大不敬的话,现在的朝堂姓赵,还是姓顾?天下读书人,皆为顾家郎。你真的觉得陛下会和表面一样,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吗?”

    “但你我又能如何?”杜如晦现在心思比以前更加清明,叩打着桌面认真反问道:“对顾家动手,不亚于要割掉大乾一半的骨肉,这引发的大风暴,足以让我们两个粉身碎骨,更何况是在没拿到陛下旨意的情况下擅自行动,这更会让我们两个背后的氏族死无葬身之地!陈大人,虽然我掌控着禁军,你暗中控制虎贲,但你不要忘记,这两支军队,都是真正姓赵的!到时陛下为了平天下人的口舌,把我们两个交出去,我敢打赌,不出三月,虎贲与禁军,都会拥有他的新主人。”

    杜如晦的此番分析有理有据,并非无稽之谈,陈靖祁心细如丝深谋远虑,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只是之前不自觉地忽略了风险夸大了收益而已,“唉,想我大乾之中,文官安邦,武将定国,自建国之日起,禁卫军、御林军、北原军、东陵军、南疆军、西凉军这六大军一直是在武将牢牢掌控之中,但是六年前,陛下却因为那件小事把顾仙佛发配到西凉,但谁能想到,此举非但没有打消顾府的嚣张气焰,却真正让顾府把手插到了六大军之中,现在回首望去,谁又敢说这不是顾相早就安排好的手笔呢?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这一点,当今天下,没人能及顾相十一啊!”

    杜如晦面色更加凝重,把玩着茶盏逐字逐句说道:“现在来说,不只西凉军,陛下七日前在御书房召见我,听这话里意思,有想把商桃花赐御婚给顾仙佛的意思,当时太子也在,那眼神,真是能吃人的。你别看现在的东陵混乱不堪,但是你我都心知肚明,商王爷在成为一字并肩王之前,那可是咱大乾的常胜将军啊,大战三十七次,小役三百余次,次次,全胜啊!商王爷在那些经历过乱世的百战老卒的心中,地位你可知道?别说他现在花天酒地不勤政事,只要他在世一天,哪怕躺在病榻之上,谁敢小觑东陵军?”

    谈到商酌,陈靖祁脸色不自觉也阴沉了一些:“杜将军说的,我都心里明白,原本陛下是想把商桃花赐婚给太子,但是自从入了顾府那一次之后,竟然如此果断的改了主意,殿下曾经去求陛下,但是陛下却大发雷霆,甚至一脚把殿下踢了出来,这种事,可是好多年没有发生过了啊。”

    杜如晦面色复杂眼神玩味,悠悠开口:“虎贲的掌家人如此明确的站队,也是很久没有发生过了啊。”


第八十七章 在酒楼上(中)



    陈靖祁笑了笑,挪动着肥胖的躯体落座回椅子上,“杜将军,今日我把你请来,就没有瞒着你的意思,我确实是东宫那边的人,这一点,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外人。现在长安局势越来越诡谲,但是相对来说,也越来越明朗,杜将军是聪明人,我相信你能懂得我说什么。”

    杜如晦握着茶杯的手骤然一紧,茶杯毫发无损里面的茶水却波涛汹涌起来,杜如晦放下茶杯,盯着陈靖祁的双眸一瞬间锐利如鹰隼,一字一顿说道:“本将军,自领禁军之日起,便以拱卫王室为己任,十六年来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陈靖祁,你可知你的身份有多敏感,更可知你的身份,一旦参与到夺嫡之中,陛下肯定会第一时间剥了你的皮!”

    肥胖如猪的陈靖祁面对杜如晦强烈的气势冲击眉头皱了皱,但是身躯却依旧安稳如泰山,他摆摆手,陈恳说道:“如今我既能对杜将军和盘托出,那就选择把这条命,交到了将军手上,既然将军为刀俎我为鱼肉,将军可否听我把话说完,如果将军听完这些话以后还坚持己见,我引颈待戮绝无二话!”

    杜如晦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浑身的气势却慢慢散了下来,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陈靖祁温和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这一把赌对了,杜如晦能听自己解释,这就意味着他已经不是如之前那般终于皇帝了,他是在等,等自己托出的筹码,是否能高过把自己这个虎贲掌家擒下的功劳。

    清了清嗓子,陈靖祁把嗓音下意识压低:“杜将军想必是以为现在陛下龙体欠安,所以我等不及把自己个兜售出去了是吧?恕我直言,杜将军如果真是这么想,那还真看低了我陈某人几眼,虎贲龙骑创立初衷,与六大军不同,这一点想必杜将军肯定知道,不过杜将军不知道的是,虎贲龙骑,不仅仅是忠诚于陛下,我们忠诚的,是整个赵家,确切的说,是五服以内的赵家。”

    说到这里,陈靖祁看了皱眉深思的杜如晦一眼,继续解释道:“说到这里,杜将军应该也明白了,我之所以站在东宫,并非我认为非得太子继承大统,陈某人就是一介武夫,充其量就是一个老谍子,国家大事,我不懂。我之所以选择追随殿下,是因为那顾家小儿,追随六皇子啊!”

    杜如晦点点头,沉默半晌发问道:“为何,你一定要与顾府对着干?”

    陈靖祁拍了拍大腿,坐直了身子,笑眯眯说道:“不是我非要与顾府对着干,是顾府,在与赵家,与大乾对着干,顾淮啊顾淮,名为国相,实为国贼。你可知顾淮最大的污点是什么?”

    杜如晦椅回椅背上,伸出右手摸了摸鼻尖,缓缓说道:“顾相贪墨,这几乎是天下人公知的事实,但本将军以为,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再者说,你又怎知,贪墨不是顾相故意自污名声之举?功高震主,谁不怕?今天的顾相,说一句位极人臣,宠冠文武,这不过分吧?若再无自污羽毛的举动,凭借顾相这些年的政绩,恐怕不裂土封王,陛下自个儿都无法对天下交代,但是陈大人,陛下是……那种人吗?一个商王爷已经让陛下如鲠在喉,若再来一个顾王爷,那你还让陛下吃饭睡觉吗?所以依本将军看来,贪墨一事,为顾相自保一手段耳,不足为虑不足为虑啊。”

    “不足为虑?”陈靖祁冷笑无情,深深吸一口气,“杜将军之前所言确实有其合理之处,但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顾相贪墨,朝野皆知,但你可知顾相这十七年来,贪墨银两有多少?御史台不敢碰这片雷池,我告诉你,这十七年来,顾相贪墨的纹银,有据可查的,足够支撑起六大军的一半!”

    闻言的一瞬间,杜如晦双眼怒睁,扶着扶手的手掌罕见颤抖了几分,但最终还是深呼吸数次后归于平静,只是语音之间还带有一丝丝颤抖:“顾相贪墨如此之多银两,到底……到底意欲何为?我大乾刚刚立国十七年,民生凋敝百废待兴,陛下虽不算千古一帝,但尚知体恤民情关心民政,既不求边功也不兴土木,大乾需要休养生息,百姓也需要休养生息,顾相这……到底意欲何为啊?”

    陈靖祁脸色同样铁青,望向窗外越下越大的春雨和时不时闪过的绛色雷霆,徐徐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顾相此人,我猜了他二十四年,还是没猜透他,偶有猜对的时候,但那也是我知道,顾相根本没与我对赌而已,我是否猜得透,对顾相根本毫无意义。之前我说过,论起草灰蛇线,伏脉千里,无人能出顾相其右,谁能猜透这十七年里顾相在朝堂之上安排了多少暗手?又在草野之中安排了多少后手?现在顾相确实是表面上无反心,但是他却有造反的能力,这一点,是任何一个天子都忍受不了的。”

    杜如晦听着陈靖祁一番话说完,伸出双掌疲惫的搓了搓脸,精神抖擞了几许,迟疑说道:“但是那顾仙佛,之前你也说了,这次他有九成几率死了,而顾家二公子顾烟因为前些年的退婚之事与顾相闹得水火不相容,又是一直醉心武艺不求仕途,这样看来,顾家可以算得上无后,再说,顾烟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小宗师啊,他若是发起疯来,长安至少三年别想安稳,萧瑀的例子,你不会忘了吧?”

    陈靖祁深深叹一口气,略带恨铁不成钢道:“杜将军,一旦涉及到顾相,您的判断确实不如之前敏锐了,也对,顾相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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