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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之中原-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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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之前的懒散神色,几乎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朝金陵赶路,一路上除了必要的饮食用度以及马匹歇息涮洗口鼻外,三人几乎没有在歇脚的时间。轩辕青牧对顾仙佛突如其来的急速赶路并没有丝毫异议,一是他自小在江湖底层长大,早就习惯了这样风餐露宿的生活二,则是他似乎有些懂得顾仙佛的心中打算了,连自己都摸不准的规律,伏击之人能搞清吗?想通这一点,轩辕青牧一路上对顾仙佛便多留了个心眼,以前一直听说顾家大公子不论是在风月场所还是在纵横捭阖上都极为了得,但这几日一见却感觉泯然众人矣,这不得不让这个把命卖给顾家的老刀客失望,直到慢慢经历了这一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以后,轩辕青牧才对顾仙佛的看法稍微有了些转变。
清风起于浮萍之沫,欲谋天下先修自身。这是顾府内在文宴上稳坐了十余年的老头子每天都念叨的话语,久而久之,轩辕青牧便背了下来。
这一路的风驰电掣虽说轩辕青牧能理解能忍受,但却为难了李柔然大小姐,李柔然使得一手快剑不假,独身行走过多次江湖亦不假,却未曾有过如这次一般惶惶若丧家之犬不顾形象拼命赶路的时候。自己虽然是女侠,但女在前侠在后,你顾仙佛就不能怜香惜玉一下?这么急着赶路你是急着去投胎还是怕金陵长脚跑了?幽怨的李柔然数次以目光询问顾仙佛,可是始终未得到回应,自小性子倔强的李大小姐一股子气便上来了,你这养尊处优的顾大公子能行得,我为何行不得?所以这一路上虽然李柔然原本翘挺的臀瓣几乎要被马鞍磨得多出一层老茧,但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只是看向顾仙佛的目光中由原来的波澜不惊多了一丝咬牙切齿。
如此长途奔袭了三日,终于在这天正午,顾仙佛一拉缰绳,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山脚一家酒肆门口,门口迎客的小厮一怔,这三人风尘仆仆不说,胯下马匹也如刚刚从泥潭里捞出来一般,人倒是好招待,可这三匹马怎么安置?拴马厩里?恐怕明天清晨这三匹劣马就得被关外侠客的烈马给两蹄子刨死,自己能上哪说理去?
翻身下马的顾仙佛自然明白小厮的顾虑,右手一弹,一粒十两的碎银子就落到了眼疾手快的小厮手里,后者瞬间眉开眼笑,一切的问题在真金白银面前都不是问题。小厮把肩膀上汗巾一打,点头哈腰地跑了过来。
顾仙佛此时也劳累不堪,没有兴致再刺弄李柔然,进得酒肆便来到柜台,要了三间上房。身体瘦弱却猴精猴精的酒肆掌柜接过小厮手里碎银不动声色掂量盘旋了一下后脸上便露出满意的笑容,笑眯眯地给顾仙佛开好房间。顾仙佛正待上楼之时衣角突然被身旁一人拉住,顾仙佛转身定睛一瞧,那是一对风尘仆仆的道人师徒,师父约莫五十出头,梳道髻披道袍却看不出仙风道骨,面容干瘦胡须层次不齐徒弟还未及冠,也就十二三的年纪,长相却比师父好了太多,面容清秀眼眸修长,长大了定也是一副好皮囊,刚才正是他鼓起勇气拉了拉顾仙佛的衣角,然见顾仙佛询问目光投来,却低头喃呢自语说不出话来。
这师徒二人看身上道袍应该是出自龙虎山无疑,但自从张无极担任乾国国师以来,龙虎山香火愈盛,每日去往龙虎山敬香的香客犹如过江之卿,龙虎山道士下山后所受礼遇也远远高于以往,这也就导致了花上两钱银子便能披着龙虎山道袍的招摇撞骗之徒多了起来。初次见面之下,顾仙佛拿捏不住二人身份,所以并未开口。
最终还是老道人打破了寂静,拱了拱手略带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位公子,贫道携带小徒远游至此,本想去往云门山一观道教先祖遗迹,委实囊中羞涩,所以厚着脸皮想跟公子讨点盘缠。”说到这里,老道士觉得有些突兀,便立即补上一句,“贫道不白讨盘缠,可送公子一卦,公子以一两盘缠抵卦资如何?”
老道士的一番话让顾仙佛哑然失笑,不过看那小道士着实有些可爱,老道士说话又不似清静之人好打机锋,顾仙佛便着实对这对师徒平添了几分好感,从袖口中捏出一粒五六两重的碎银子交付到小道童手里,边转身上楼边温和笑道:“老道长不比介怀,出门在外谁都有个难处,顾某与龙虎山也有一点香火情,这点盘缠道长拿去应急,至于那一卦,先放道长那里,什么时候有缘,什么时候来取。”
望着顾仙佛缓慢拾阶而上的背影,老道人皱了皱眉,本欲掐指但还是止住了这份冲动,心中自嘲道这里又没有外人自己装什么化外高人,没想到花两钱银子披上这层龙虎山的皮还真有用。小道童则紧紧捏着手里的碎银子小脸上闪烁着激动的神采,不知是为了能登上云门山还是晚上能吃两个热乎乎的大肉包子。
来到楼上房间内的顾仙佛轻轻皱了皱眉,这酒肆条件着实是差,就连上房也如此脏乱,好在自己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之人。顾仙佛自嘲一笑,唤过走廊里伺候的小厮递上几钱银子请他打来几桶热水,待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以后,顾仙佛从行囊中拿出一套墨绿色长衫换上,也没有叫隔壁的轩辕青牧与李柔然二人,自顾自的下楼而去。
酒肆里虽说客房条件实在差强人意但肉菜还算可以,顾仙佛连吃几日冷干粮早就食之无味,便点了一份红烧河鲤半斤酱牛肉再请小厮烫上一壶汾酒,在一粒碎银子的驱使下酒肆里小厮手脚麻利得很,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酒肉便上来了,顾仙佛倒了一小杯黄酒,边听酒肆里一位布衣老先生说书边自酌自饮,此时酒肆里虽人声嘈杂三教九流络绎不绝,但是难得胜在有真实不做作的烟火气,顾仙佛也乐得自在,自顾自地饮酒吃菜。那说书老先生已近花甲,满头乱蓬蓬的白发与身上寒酸破旧的布衫相得益彰。顾仙佛饮了一口汾酒,暗道只是可惜的是身边没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孙女替他抚琴,这和画本里写的不符啊。
说书先生讲得是一穷酸书生进京赶考在破庙借宿之时与一女鬼爱恨缠绵的故事。往前推十年,天下初定,那时的说书人大多是讲帝王将相,譬如某某将军绝尘千里取得上将首级攻城拔寨无人可挡某某皇帝荒淫无道,起义军已经兵临城下之时却依旧在寻欢作乐最终还是城破国亡欲跳井求生而不能最终落了个昏君的名声。而自从顾淮不顾阻力在全国废除九品中正而推科举之时,现在的说书人讲的大约都是才子佳人得多。顾仙佛挟了一筷酱牛肉放入嘴中慢慢咀嚼,聚精会神地听说书先生讲那书生与俏丽女鬼共度**后茫然无所适从的情节。这时顾仙佛一转头,突然看见之前那小道童坐在酒肆旁边台阶上,双手捧着油纸包裹的热气腾腾的大包子正小心翼翼吹着气,而那老道士抄手站在爱徒身旁,望着道童的眼神里全是笑意和溺爱。
顾仙佛放下竹筷,挥手唤过小厮递过一粒银子,在其耳边低语几句,小厮先是一怔,然后拍了几记马屁后确认掌柜的没有看见才把碎银子藏进袖口,乐呵呵去安排顾仙佛交代的事宜了。
第五十章 说书人
道人师徒端坐于顾仙佛对面,老道人拿不准这年轻公子哥的心性,表面上看觉得这人与之前自己骗过的那些冤大头没什么区别,但内心却始终有些忌惮,不敢轻易开口怕泄露了真身。小道童倒是没师父这么多想法,坐在板凳上一面学着师父那样腰板挺直一面望着一瓮新上的麝子肉狂咽口水。看着这一对小心翼翼的师徒,还是顾仙佛率先打破沉默,他微微一笑,替老道人倒了一杯温好的汾酒,温声道:“老道长,不要想太多,在下姓顾,单名一个酒字,即是书生也算游侠,家中一长辈也是在龙虎山修行,今日见了道长倍觉亲切,因归乡祭祖路途遥远,特邀道长过来喝一杯薄酒,若道长觉得顾某是那居心不良的歹人或是没事儿拿银子耍派头的骚包公子哥,道长大可以拂袖而去,顾某绝不会介怀。”
顾仙佛一番话给足了老道人面子,道人放下一半心,苦笑一声,慢慢道:“顾公子多虑了,就算顾公子真是那居心不良的歹人,我师徒二人除了这一身道袍和顾公子之前赏的那十两银子,再也没有别的东西能被外人瞧上眼了若说那无知公子哥儿,嘿,老道我前些年自然是不屑于那些人打交道的,但是现在走得多了也看得多了,也不复当年的年少轻狂了,莫说公子不是,就算公子真是那类纨绔之徒,这杯酒老道也笑呵呵喝了,还得赞一声好酒。只是顾公子坦诚,老道也直言相告了,老道与小徒,是方外之人不假,但并非出自龙虎山,这身皮也是为了外出方便披上的,若说公子想找龙虎山的高人叙旧,那公子找错人啦。”
又唤小二上来一瓮老鸭汤的顾仙佛轻轻一笑,道:“道长快人快语,顾某也不纠结二位出身,只是天南海北的碰上,也算缘分,顾某能与道长相聚一番,喝喝酒聊聊天,岂不也算一桩美食?”
老道闻言哈哈大笑,连连点头道:“顾公子所言甚是,那老道就厚着脸皮带着小徒蹭公子一顿饭了,老道姓卓,号一翁道人,小徒还未及冠,公子唤他春芽即可。”
一翁道人说着,爱怜地拍了拍春芽后脑,小道童似乎对这名字极其不满意,听师父介绍都嘟起了小嘴,但是知道抗议无用,便没有出声。顾仙佛笑了笑,挟了一筷香滑柔嫩的麝子肉放到春芽面前碗碟里,肚里馋虫几乎要造反的春芽却没有立即动筷,而是抬起头看了一翁道人一眼,见师父含笑点头,才抄起竹筷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一翁道人与顾仙佛走了一杯汾酒,挟了一筷鱼肉放入嘴中,笑道:“顾公子可是来自长安?”
顾仙佛点头:“正是自长安而出,道长神机妙算。”
一翁道人摆摆手,替爱徒舀上一碗火候正好的老鸭汤,徐徐说道:“哪里称得上神机妙算,走得多了,见得多了,听得也自然多了,顾公子是长安口音不假,但是语音混重,老道瞎猜一番,公子莫不是离京数年刚刚归乡?”
顾仙佛替两人斟酒,落座后笑道:“道长莫要自谦,方才道长所言那一番话,半点不假,顾某七年前因得罪京中权贵而被迫远赴西凉,父亲在长安上下打点疏通,去年顾某才得以回京,六年西凉之行,回京之后父亲已白发渐多,现在想来,不胜唏嘘啊。”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顾公子七年前年轻气盛,而老道也学过一些望气相面之术的皮毛,公子断然不是那等大奸大恶之人,想必当初的所作所为也是事出有因。但老道还是要多嘴一句,人年轻的时候啊,志在四方是好事,但是一旦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想的便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喽,所以顾公子日后尽量还是能忍则忍,莫再亲人分离,抱憾终身啊。”一翁道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喝了一口酒眼神迷离的说道。
顾仙佛含笑应下,道:“前几日我碰到一吴姓大哥,在他家里讨了一口热饭吃,吴大哥当初所言与老道长如出一辙,现在想来,是顾某以前欠考虑了,这次事毕回长安以后,顾某定当多陪陪父亲,不再和以前那样瞎胡闹了。”
一翁道人抚须而笑,转开话题道:“老道前几年没有收徒的时候,孑然一身无所牵挂,又无心道术长生,便走遍了这土地上的山山水水,西凉老道去过,穷山恶水不假,民风彪悍亦不假,但老话说物极必反。这西凉,穷乡僻壤之下,也埋藏着一点打不死烧不尽的坚韧种子。”
顾仙佛再次替一翁道人斟酒,正色道:“顾某在西凉客居六年,还真未听说过西凉有如此说法,还请老道长解惑则个。”
一翁道人先是替春芽添上一碗老鸭汤挟了一筷酱牛肉放在碗碟里,才端起汾酒抿了一口,悠然说道:“自春秋以来,西凉发生的万人以上的战役,据正史记载有三百六十七起,没被载入史籍的不下百起,前前后后,死在西凉的甲士,没有五百万也有三百万,都说西凉处处埋死人,此言确实不需,顾公子在西凉住过六年想必也知道,百姓垦荒之时第一件事要做的不是兴修水利,而是先要把荒地上的尸骨和铁器刨出来,尸骨统一安葬,铁器拿去换几钱银子,就当埋死人的丧葬费了。自古以来咱们就讲究个落叶归根,西凉百姓虽说一直被中原人士戏谑称为西凉蛮子,但好歹这点传统没有丢掉。”
顾仙佛挟了筷鱼唇慢慢品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一翁道人倒点酒水在桌上,伸出枯瘦的食指蘸了点酒水在桌上草草画了一幅图,边画边道:“可是人们在看这件事的时候,却往往只看到正面,没看到反面。这三百万人死在了西凉,不假。但是这三百万人也有活着的时候吧?三百万甲士啊顾公子,哪怕自春秋以来一千余年平摊开,每年西凉也要供应三千甲士,而且这种供应,还是源源不断要持续一千年的,试问,除了西凉,就是天下赋税半出江南的江南道能做到还是如今的万城之都长安能做到?都不能!”
顾仙佛抬起头,豁然开朗。
一翁道人抿了口汾酒润嗓子,继续说道:“西凉此地,据史籍记载,曾经出过十三任诸侯七位天子,说是龙兴之地也不为过,从堪舆之术来讲,西凉不但不是恶土,气数还足得很,只是一直以来,天下人却以看待荒芜之地的态度来看待西凉,在西凉的大小官吏也莫不是兢兢业业以搜刮地皮为己任,谁曾真正想过为西凉做点实事?是,改善西凉吏治确实很难,但是如果换个角度来看,这何尝不是千秋万载的大功一件?西凉百姓穷怕了苦怕了,他们敢造反,是因为不造反便活不下去,但如果但凡能有活下去的一点盼头,谁愿意去干那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顾公子可曾知道西凉迄今为止最出名的一次战役?”
“守焦之战?”
“没错,就是持续了九年的守焦之战,千年前大秦一统中原,但偏偏剩下西凉这块硬骨头一直啃不下来,大将白盟率大军攻打九年,最后城外麦田里的粮食割了一茬又一茬,秦军换了一界又一界,但最后得到了什么?还不是守城无望的西凉将士赠予的一把大火?史书上说,那场大火烧了足足六日,最后烧的是真干净,一个活人,一粒粮食都没剩下。老道对那场持续九年的守焦之战好奇得很,最让老道想不通的是,那群西凉军在城里九年吃什么?史书上都说那时的西凉军易子而食,但那纯属扯淡,哪里有那么多孩子让人吃了?最终还是前些年老道在一本野史上读到只言片语,当时西凉军政分离,城内除了必要的住所外所有建筑全部拆除,空地上种粮食,有专人监管,谁要是贪墨一粒粮食,立斩不赦。那群西凉蛮子,硬生生靠着那么大一块土地,坚持了九年,九年啊。”
顾仙佛轻轻点头,失神轻声道:“好一个军政分离。”
一翁道人挟了一筷麝子肉放入嘴中,哈哈笑道:“西凉这些年来一直被挨打,但是却一直被打不死,若这块地有命格的话,那就是如野草般的贱命,顾公子,你看吧,虽然现在中原人们不拿西凉当成自己家地,能怎么压榨就怎么压榨,能怎么搜刮就怎么搜刮,但是早晚有一天,只要西凉上的蛮子不被杀尽,只要西凉还有那股气在,那么西凉就能如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而且长得,比任何地方都旺盛。这一天我们可能看不到了,但是他,能看到。”一翁道人擦擦手指上酒水,指了指酒肆中的那位辛勤卖力想换一杯薄酒喝的说书人,眼神迷离,“所有悲欢离合成王败寇,最终,都不过奉与说书人。”
第五十一章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云门山自古以来便是道教福地之一,尤其是自乾国建立以来,龙虎山得势,道教香火愈发旺盛,而百姓中道教信徒香客也陡然多了起来,云门山不不算太高,约九百仞左右,别说比起五岳,就算与寻常山脉相比,高度景色也是相差甚远。但如今几年云门山声誉大噪自然有其原因,除了一知半解的世家公子哥来这里或求仙缘或卖弄那三两学识以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要归功于云门山流传出的种种奇闻怪谈,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那关于天师怒斩恶龙的传说。
相传在秦朝天启年间,这云门山下曾孕有一条恶龙,恶龙依山而居,终日长眠,每九年便苏醒一次,每次苏醒都会吃掉数百人才重新恢复睡眠,当地人为了祈求平安,便每次在恶龙苏醒之时早早就准备好一对童男童女,而不知为何,那恶龙也够配合众人,以往需要吃掉数百人的大胃竟然能被一对小孩子满足。不管如何,当地人在与恶龙的对抗中找到了一种妥协的生存策略,这种日子持续了近百年,直到秦朝瑞元年间,一对夫妇因为太过疼惜自己女儿,在献祭前夜趁着村里看守松懈连夜逃跑不知所踪,而等到村里老人发现后再挑选童女已经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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