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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到探子报告的时候，王晨拿望远镜观察过了前方的情况，望远镜里，大概两公里的地方有一大堆人站着，慢慢近了，也看清那些人的样子。来迎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没有带刀剑的人，少数几名带着武器的都远远地站在后面。久经沙场的宗泽自然知道这阵势表示什么，也没什么顾虑就护卫着赵谌的车驾往那堆人站着的地方过去。

两方肉眼可以互见的时候，原本站着迎候的那些人也都有了动作，往宗泽所部人马这面过来了。

宗泽下令全军进入最高戒备状态，特别是护卫在赵谌、赵環環和赵珠珠车驾边上的那些精锐骑军，都是弓箭上弦，或者手中拿战刀的。王晨自然寸步不离地护卫在赵谌、赵環環和赵珠珠身边，与宗泽一道拥着赵谌的车驾往迎接的那群人所站方向过去。

在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那帮迎接的人加快了行走的速度，甚至有人提着衣裳跑了起来。宗泽果断地命令麾下人马停止前进，等待对方上前。

一万余步军全部在周围散布开来，将前来迎接的那近千人马围进包围圈内。剩余的步军则在两翼列成阵，手中弓箭全部上弦，指着前来迎接的那些人。天上虽然依然烈日高照，但这片大地上却充满了杀气，让人不寒而栗。来迎接的人中，已经有人吓的软了腿，走不动路了，差不多是被边上人挟着往前走的。宗泽所领的这支人马经历了无数次的战事，手持武器的将士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是浓烈的杀气，这些在金人打来时候吓的不知所措，根本想不到抵抗，只想求和的人，当然感觉到害怕了。

赵谌的车驾停下来后，两名军士上前掀起车帘，看到如此阵势的赵谌也被吓坏了，脸色惨白，站在边上的王晨也能看到他的手和腿都在不停地颤抖，心里大骂了几声大宋的皇室成员怎么都这么胆小懦弱后，王晨也只得上前，小声安慰了几句，并站在赵谌边上。

有王晨这尊门神一样的英雄人物站在边上，另一侧又有宗泽站着，赵谌这才心安一点，并依王晨的吩咐挺直了腰身。但他那放在膝盖上的两手微微的颤抖还是将他心里的害怕暴露无疑。

那行人在走到离赵谌车驾前几十米的地方后，缓慢地停了下来，最后前排的那些人在一个念头人物的带领下，在赵谌车驾前跪了下来。“罪臣张邦昌，率东京留守官员前来迎接太子殿下！”领头那人大声请罪后，马上就跪伏了下去，以头触地，放声大哭起来。

随着他的请罪及痛哭，他身边及身后的那些人也全都跟着跪下，以头触地，有不少人跟着大哭起来。一时间，到处都是男人的痛苦哀唤，让人听着揪心。领头的那人正是“伪楚”皇帝张邦昌，今日一早他就率领身边所有重要人物出城迎接，他们已经在烈日下站了快一个小时了。

从没经过这样事的赵谌一张小脸更加惨白了，几欲起身逃离，还好被王晨压了下去，硬逼着他端坐。在王晨与宗泽的打气与鼓励下，赵谌端坐着身子，“严厉”斥责了一番张邦昌卖国求荣，为虎作伥，帮助金人镇压百姓的反抗，并替金人搜刮钱财的恶劣行径。并在张邦昌的一再请罪了，又表示了看在其人愿意自去帝号，并且在金人走后并没以“伪楚”皇帝自居的事后，愿意赦免其一部罪行。

虽然赵谌这一番话说的没什么底气，让人听着都有点替他难受，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将一番宗泽与王晨教导的话说完了，还是让众人松了口气。

这点表面功夫必须要做足，不然就体现不出即使登基的小皇帝的威严。

听到赵谌愿意赦免他，张邦昌直起身高呼了几声万岁，然后起身，快步跑到赵谌车驾前，再次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将手中捧着一个明黄色布帛抱着的大方块呈到头顶，“太子殿下，此是我大宋的传国玉玺，罪臣不敢窃为己用，今闻太子殿下归来，依皇帝陛下的诏令继承帝位，特奉来献给太子。”

张邦昌出城迎接竟然带着传国玉玺而来，一直静观其变的宗泽大喜，对候在一边的王晨示意了个眼神，又轻声吩咐了一句，王晨会意，马上大步上前，从张邦昌手中接过传国玉玺，呈给赵谌。赵谌抬眼疑惑地看了看王晨，最终还是在王晨的小声吩咐下，伸手接过，抱在自己的怀里。

王晨并不完全理解传国玉玺的重要性，在这一点上，宗泽比他更明白。张邦昌愿意将大宋的传国玉玺献给赵谌，在某一个层面上说明了张邦昌的态度，也让赵谌的继位更名正言顺了。

如果赵构不理会赵谌，强行登基，他没名份，没传国玉玺，根本不会被人认为是大宋的正统。

看到赵谌接受了传国玉玺，并且没斥责他什么，站在赵谌边上的宗泽也没对他怒目相向，张邦昌再松了口气，继续请了一会罪后，也就退身站在一边。张邦昌身边的几个近侍也先后上前，向赵谌呈上一些御用之物，依然是王晨上前一一接过，转交给赵谌。

这些非常重要的御用之物都交给赵谌，赵谌也一并接受，并没令人将他绑了，或者说要治他的罪，张邦昌原本提到嗓子口的心也吞回了肚子里，令其他大臣也拜见赵谌。

跟随张邦昌来的有吴幵、莫俦、徐秉哲、范琼、王时雍、吕好问等拥立张邦昌的主要人物，在见到赵谌时候，他们一并跪在张邦昌身后。在张邦昌献上这些御用之物后，也都上来拜见。

第二十六章芒刺在背的感觉

这些人心里都很是忐忑，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命运是如何。

在金人攻来之时，他们积极与金人合作，得到金人的赏识，最终得以留在开封，没被带往北地，辅佐被金人看上的张邦昌，经略“伪楚”事务，并以“大楚”开国功臣自居。

但却是没想到，自命为“大楚”开国功臣的他们，身下位置还没坐热，就听到宗泽护送太子赵谌回开封了，这对于他们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都不知道如何应对这忽变的局势了。

他们可都是知道，在金人退去之时，太子赵谌是被金人掳走的，所有宗室子弟，包括那些帝姬，除了一个在外的康王赵构，其他被一网打尽，全被金人掳走了。但却没想到，太子赵谌却被人救了出来，还怀带有赵桓的传位诏书，与赵谌一带回来的还有两位帝姬。在消息传来之时，他们中的很多人第一反应就是完了，他们肯定要被即位登基的赵谌治罪。在接到消息之后，他们甚至抱怨，为何赵谌得以逃脱，没被金人北掳，还能重返大宋？他们多期望金人能将这个太子杀了！

他们恨不得杀了赵谌，他们更希望发现赵谌被救走的金人重新返回，给他们这些人壮胆。在接到消息，张邦昌召集他们商议事情的时候，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是反对迎赵谌回汴京，并拥立其为帝的。

许多人如范琼等人以现在的“大楚”与大宋并不是一体，已经改朝换代了为由，要与宗泽所领的人马开战，消灭赵谌。但最终张邦昌还是坚持己见，自除帝号，坚持宋室的统治，恭迎赵谌回汴京。

张邦昌如此决定了，他们也没办法抗争，只能顺从，在刘衍率军抵达开封后，他们也没选择抵抗。

不过他们也没能力抵抗，张邦昌所能掌握的兵马不过万余人，都是些乌合之众，欺压一下街头的百姓那是可以的，但要与宗泽所领的精锐宋军相对抗，那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这些乌合之众也不可能与大宋的正规军队相对抗的，他们没这个胆气，也没这个能力，毕竟这些人以前大部都属于大宋禁军里面的，他们依然是大宋的子民自居。

范琼、徐秉哲等人知道金人离去后他们没能力对抗，今日也就一道随张邦昌来迎接赵谌了。

但他们的心思却没有太多改变，也不认为宗泽拥立继位的赵谌能有什么作为，下次金人再南下的话，汴京依然会落入金人之手。现在他们抗争不过张邦昌，抵挡不住宗泽大军的攻击，但他们可以蛰伏，等下次金人攻击时候再好好表现一下，应该能重新获得金人的认可的。

怀着各自心思的这些人，先后跪在赵谌面前，表示愿意全心拥立赵谌登基。有不少人当场表示了自己附庸金人的无奈，说他们这样做，只不过是想保护更多的百姓免遭金人的杀害而已。

王晨对这些标准的汉奸并不太熟悉，到底他不是精研历史的人物，只不过几年前大概看过这个时候的历史，只了解这一段历史的大概走向，但对其中的细节，其中的众多人物并没详细的了解。

不过他记着一个人，这个人名叫“范琼”。记着这个人的名，原因也不是很特别，只因为他有个同学也叫这个名，读书时候还以“汉奸”戏称这个叫范琼的同学。因为有这样一个巧合，对北宋时候的范琼也多关注了一点，知道这个汉奸做了哪些好事。靖康年间时候，汴京城破被金人攻破，金人逼胁大宋的皇帝、皇后、太子、宗室北行，多是范琼之谋，这个无耻的家伙还持剑率领手下人马为金军驱逼徽宗及后妃出城，甚至还带兵镇压反抗的大宋义士，对自己的同胞下起手来一点都不含糊，可以说是一只对自己的同胞狂吠、狂咬，却拼命对金人摇尾巴的狗。

在听到跪着的人中那个长相还有点威武俊秀的中年人是范琼之后，王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死死地盯着这个武将装束的人，眼中不自觉地腾起杀气。刚巧范琼也感觉到什么，转眼向他看过来。两人眼睛一接触，做贼心虚的范琼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将头低下去。但马上又很好奇地偷眼看起王晨来。

范琼不知道王晨是什么人，以前也从来没有见到过，但从赵谌看王晨的眼神及王晨上前从张邦昌手中接过传国玉玺，并交给赵谌，还时不时与赵谌低语几句的情况上可以看出来，这个英俊威武的年轻人，身份肯定不简单，很可能就是那个将赵谌和赵環環、赵珠珠救出来的人。这人看起来不容易相处，从刚才瞪他时候那凶恶的眼神中就可以感觉的出来。范晾的心里有点不踏实了，芒刺在背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只范琼有，吴幵、莫俦、徐秉哲、王时雍、吕好问等人也都有。

王晨就站在赵谌面前，距离非常近，他们作礼的时候不可能不注意到这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年轻男子，都与王晨有过眼神的接触，他们从王晨的眼神中感觉到的都是寒意与杀气。

虽然说他们在朝中时日很多，资格很老，但大多都是文臣，除了武将范琼等少数几人干过杀人的勾当外，其他人可是没亲自干过这种“营生”，再加上现在他们又一副做贼心虚的感觉，而王晨是个杀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恶汉”，气势上相去甚远，被王晨瞪的有点紧张。一些人心中有不妙的感觉，在感觉到害怕的同时，也紧张地盘算着，想着万一前途和性命遭遇威胁时候，该如何应对。

跟随张邦昌出城迎接的百官全都上前参拜，不过赵谌并没多少言语。不是说他懒得说什么，而是他非常害怕，在这么多人上前参拜他的时候有种夺路想逃的感觉。还好他心中的主心骨王晨就站在他身侧，手中握有数万兵马的宗泽也在身边，不然他不但想逃，很可能再次被吓尿裤子了。

赵谌见识过其中几个人的真实面目，特别是范琼，当日他就是被范琼硬逼着与母后朱氏一道被押入金人的大营的。这段时间好几次做恶梦都梦见凶神恶煞的范琼拿着带血的战刀在威逼他。

今日看到范琼，他依然忍不住的惊慌、害怕。

赵谌的表现王晨和宗泽全看在眼里，已经“熟悉”了赵佶、赵桓这对父子皇帝软弱表现的宗泽心中有不小的失望，而原本对赵谌寄以一定希望的王晨，心中的失望难以言表。

如果他在救赵谌出营之前知道这个太子哥是这副德性的话，那要不要去救，肯定会好生考虑的。

不过要是王晨知道赵谌和朱皇后就是被范琼硬压着前往金人的大营的话，那范琼肯定活不过明天。他一定会杀了这个狗汉奸，替赵谌“报仇”，消除这位即使登基的太子哥心中的恐惧。

参拜的仪式终于在半个多时辰，一个多小时后结束，宗泽代赵谌下令，太子的车驾继续出发，准备在天黑以前进入汴京城。

车驾继续出发，受了煎熬的赵谌松了口气，那些心里忐忑的“汉奸”们也感觉轻松了一点。

初夏的太阳落山的比较迟，数万人急赶快走，终于在太阳滚入地平线后，抵达汴京城下，此时王晨手腕上的手表指向六点三十分了。

车驾从汴京城的南熏们而入，听到太子大驾归来后，许多汴京城的百姓自发出来迎接，南熏门外，跪了不少迎接的百姓，黑压压的一大片。

刘衍所领的人马已经接手了维持汴京城治安的事项，赵谌进城时候的安全护卫工作，也交由他负责。张邦昌手下原本有万余兵马，但现在他们已经在军营中集结，准备接受改编，听从赵谌的命令及宗泽的指挥。为了避免出现意外，防止金人奸细或者其他那些对赵谌归来不满的人在赵谌的车驾进城时候刺杀或者破坏，已经进行了清场。不过这样依然抵挡不住知道消息的开封百姓自发的迎接。

想不到已经亡国的大宋子民，依然有这样的热情，跪拜迎接即使登基的太子，让王晨挺是惊异。

也让他突然之间冒出一个念头来，主和不愿意抵抗的都是那些软骨头的大臣，并不是民间的意思，只要朝堂上的大臣一力主战，那百姓们一定会热烈响应的。

在万民的热泪盈眶相迎下，赵谌的车驾缓慢驶进汴京城，往宫城方向而去。

王晨和宗泽依然护卫在赵谌、赵環環、赵珠珠的车驾两侧。放眼望去，随处可见残垣断壁，还有游落街头无家可归的人，因病、饿等因素倒毙街头的人也不少，连尸体也无人收敛。

这座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美丽的古城，遭到了巨大的破坏，让宗泽心痛不已，也让王晨这个初临此地的王晨，也非常难受。入目可见的，何曾有一丝繁华的味道？

什么时候，汴京城都能恢复昔日的荣光？

第二十七章如何处置张邦昌之流

入了汴京，抵达皇城前面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王晨和宗泽护卫着赵谌的车驾直接通过朱雀门驶进皇宫内，张邦昌等来迎接的人也跟着一道进去。

宗泽亲自率军护卫皇宫的安全。

他麾下的人马除了护卫皇宫的五千人外，其他也都在各将的统领下，镇守各城门去了。

既然张邦昌拱手将开封送回，那宗泽自然要将这座大宋的都城全部控制起来。

将整座城池置于他所领的大宋军队的掌控之下，尽快拥立太子赵谌登基，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恢复城内外的秩序，加强城防，募集青壮年入伍从军，准备抵御流寇的侵袭及可能的金人再次南侵，这是进入开封城后宗泽需要做的事情。

金人不可能不发现赵谌这位太子失踪的，即使王晨所言皇帝赵桓可能会以面貌相似的男子伪作赵谌，但赵谌登基后，消息必然传出去。知道太子赵谌登基称帝，大宋又有了新帝后，金人肯定不会善罢干休，肯定会继续南攻的。要是现在金人就南攻，那凭他所领的这两万人无论如何都是守不住的。

汴京的大宋军民斗志全无，张邦昌及他手下那些人全是附庸金人之辈，这些人在金人再攻之际，肯定会再成为其帮凶，这等情况下想守住汴京，难于登天。因此宗泽必须要以非常快的速度，以非常的手段募集军队，并加强训练，以防备金人可能的再次南攻。

在这一点上，宗泽与王晨及赵谌有过交流，只不过年少的赵谌对此完全没有见解，一切都要咨询王晨的主意，到了后来，宗泽也只问询王晨的主意了，赵谌那里只是象征性的说明，因为王晨认可了，赵谌也不会反对。让他惊喜的是，王晨的意见与他是出奇的一致。

护卫着赵谌进到皇宫内的宗泽已经打定主意，明日开始，即严格整军，收集兵器，修整汴京的城防，他觉得这些事一日也不可耽搁。

皇宫虽然遭到了金人的洗掠，大部宫藏之物被金人掳去，但建筑却基本没被破坏。张邦昌被立为“伪楚”的皇帝后，又稍加以修葺，也添了一些用物，看上去不至于太寒碜。

在王晨的眼里，大宋的皇宫虽然没有明清的紫禁城那样大红大紫所表现出来的眩目，但其建筑构式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却一点不比紫禁城来的差，因其色调简单，主要以朱红和白色，让人看着更加舒服。进到皇宫后，所见的到处是巍峨的宫殿，让人忍不住想感叹，感叹其雄伟壮丽。

金人没将大宋的这座皇宫焚毁，实是大幸，王晨相信，这与张邦昌或多或少有些关系。如果金人不想扶持张邦昌当皇帝，不想立一个傀儡政权，而是抢一把就想走，那富丽堂皇的皇宫，也肯定会完全毁于战火。在这一点上，张邦昌还是有点功劳的。

张邦昌自除帝位，准备迎太子赵谌入开封后，马上将唯一避祸幸免的宗室女、宋哲宗的废后孟氏迎入宫，复封其祐皇后，让其移居延福宫。

元祐皇后是宋哲宗赵煦的第一位皇后，两度被废。也正是因为其被废，才幸免一难，没被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