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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世家欲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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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所有庸常的一天多是这样的发轫。在许多人的记忆里,都嵌成了碎片,但这实在是真实的生活,祛除所谓的梦幻瑰奇。
  良泽经过二楼天窗时,晨曦从窗口折进,亮堂堂的,存潜着一种极为温柔的抚慰。他神思恍惚,梦里不知身是客的类似感觉。
  恍惚间上一世的凌乱冷淡的命运已远去,那种惨淡经营,苦心孤诣的生活不复存在。如今的一切都是静的,宁和的。
  但野望依然在他内心蛰伏着,他能感觉到那头凶兽的蠢蠢欲动,对名利的执念,对财富的追逐,这些东西依然在深夜啃噬着他的骨头。他的心思沉了下去,脸上呈现一片阴翳。
  早餐闵修夜不在,只有他们三人。闵焱不知为何格外安静,全无那种外交家似的谈话技巧。但可能说话只是一种伎俩,一种手段,厌了,也就弃了。吃完早餐,在洁白的纸巾上揩手。
  闵焱和他坐在同一辆轿车里。在晨光中,良泽观察着他的表情,窥见了厌意,却也不知从何而起。两个人在密闭的空间无话。
  中途,闵焱无聊,捉了他的手把玩,捏捏手指,用指腹摩擦良泽的掌心。良泽受痒,赶紧抽了出来,一面骂道:神经!对方反而发笑。没过多久,闵焱又像孩童起了玩心,用中指和拇指掐住他的手腕,啧啧称奇:“你看你的手太细,太小。只有我的五分之三。”
  良泽倒有了点兴趣与耐心,琐屑微小的细节让他生发对庸常生活的珍爱之意。他的爱情不是对着人的,而是对着俗世生活的烟火气的景慕。
  倘若你这时与他讲,在以后的许多年里,会爱上一个面目模糊的脸,嗤笑一定从他的心里散出。也只是在心里。他的面容上依旧保持着稚气。眼睛的神情确是冷冰冰的。
  闵焱闭着眼睛假寐,眼睑下有浓重的阴影,看来,昨夜没有获得甜美的睡眠。闵焱很清淡的说着话。语气不像往日,也不像少年。须臾间,倒神似其父。他在那短暂的片刻里,跨越青涩,庄严得像个大人。也显出滑稽可笑。
  闵焱漫不经心地说:“你倒不像个男孩子。不喜运动,不爱结交朋友。不要和我说你认识许多同龄人。没有用的。你的眼神暴露了你的冷淡。你以为你伪装得很完美。其实,靠近你的人得克服你的周身的冷淡。这有时倒也成为一种魅力。”
  良泽挤出礼貌的笑意,感觉到无趣。这样突兀的所谓情感的深入剖解,又是为何?他没有探究的心情。他懒懒地不想作答。但听得出对方的善意。
  良泽只是有一句没一句:“你只是说我不像你们一类人。有谁规定女孩子该是哪样,作男孩的又该是如何?总听过一句话: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依我看来,一个独立的个体,性情中男人与女人的特质都有,单看哪一面占得上风。我看你们这类男孩子,不就是逞强意气,藐天藐地的类型之一?哎。这些东西讲起来怪无聊的。你今日也是奇怪。可能生活中的严肃只能偶尔想想。不太适宜成为话语。”
  闵焱半天不语,忽没头没脑地说:“你倒是与他相谈甚欢!”这才是长长对话里的一点灵光。前面只是序曲,用于铺垫。这才是精萃。
  良泽狭长的眼睛里迸溅进几许星光,熠熠的,生辉的。他向闵焱倾身过去,反触及闵焱的手掌,将自己的手蜷缩成拳,塞到他手中,发嗔:“你看,你的手都要裹住我了。”闵焱呆了一下,像被灼烫了,立身从良泽的围攻中逃逸。
  良泽脸偏着窗外,嘴角微微上扬,有着莫名的弧度。车子停在校门外。校园里已聚着许多人。穿宝蓝色衬衫上衣和白色纱裙校服,脚穿细细白色高跟鞋的女学生们零落地注视着刚刚抵达的轿车。她们有几分吃惊,目睹到校草和级草的同时出现。
  良泽对她们温和的笑笑,而闵焱只是一味往人群中走去,消失在前面的甬道。第一节 课是英文课。良泽自小在美国长大,口语、阅读与作文难不倒他。每次英语小测总在140以上。因此,他极有机会在这次期终考试中被选拔进国际班。
  他推开BASIS D 的后门,坐在最后一排,同桌彭博真赶紧抢夺他的书包,从里面翻找到英语试卷,唰唰抄了起来。他低下头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数学辅导书,专心看了进去。
  这节英文课是由外教Christina教,一个胖胖的皮肤白皙的美国人。她说她最喜欢夏洛特。勃朗蒂的Jane Eyer。通俗易懂而富于韵味。那堂课上她让良泽念的一段正是Jane 抗争不公平待遇的宣言。
  良泽站起身,晨光将少年的身姿描摹得优美健康,像拔节而进的新竹。清新,葱郁。他的清冽带着一点柔和的嗓音为这个清晨抹上了一层氤氲的光圈,都属于一个柔和而冷淡的清晨。
  他还在念着,日头渐升,阳光恣意地刁钻地映照在窗棂上,围边的金属被折射出冷光。清醒笃定。一节节的课使良泽适宜了节奏。波澜无兴。上午的最后一堂数学课上完。
  窗外不经意飘起了雪。这是今年一个寒冬的明证。不同于南方那种湿冷的斑驳含污的雪,这一场雪是干的,轻燥的。一触即化。薄的,脆弱的。它们看似毫无重量,过了一个下午,也能将周围的世界同化成冰雪王国。
  闵焱在微信里和他说,今晚不回家,在朋友家过夜,让他别等。可以先坐车走。闵焱其实日常的出行工具是一辆银灰色机车,贵得令人咂舌。赵凝晴特地与他谈过,自然是温柔贵妇的那一套。闵修夜不以为意。反正,豪门的许多快乐不就是挥霍着许多金钱得来的?死守着倒不如一时的快意。
  良泽没有备着伞。在知行楼一楼大厅逢着顾珏的女友苏牧清。她不惧寒似的,穿着露腿根的迷你短裙,嘴唇涂得嫣红,活似一位吸血鬼女王。她好心地把一把粉色的遮阳伞递给他。
  良泽道谢,取笑:“你让我怎么带的出去?这样小,还是遮阳伞。”
  她哈哈大笑,“这把伞我带到储物柜里都半年了。平常只用来遮阳。哪里料到今天下起了雪?奇了怪,天气预报播的是后天雨夹雪。这预测真不准。不如自己建个天气预报站。”
  良泽只是笑。
  苏牧清自顾自说:“我都想过好多次。想建在城郊。西区那边。反正也是玩的。何况,天气不好,影响穿衣。你要知道,我这身衣裳可不是为了今天这个鬼天穿的。顾珏答应我要出钱资助这个计划。”
  良泽关切问她,“你把伞借给我,你怎么办?”
  她大大咧咧,“没事,顾珏会来接我。”他们告别。
  良泽穿着白色衬衣,下面一件黑色铅笔裤,白色的球鞋陷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无奈那把伞太小,雪片还是飘到了面庞,肩头。衬衣的肩背都洇染了暗暗的水渍。
  许多人的视线都被那粉色玲珑的伞与男生修长身影的对比吸引住。良泽从这样的关注中升发了激动和孩童的顽劣。竟也不以为羞耻。他迈得步子也轻易了些,脸上浮现孩童稚气的微笑,头微垂,似乎与雪花共语。
  天色极暗,穹顶上的暮色将人压得喘不过气。廓大而苍寂。他沿着路边走着,两排的行道树枝叶掉光,像垂垂暮年的老翁,苟延残喘。
  他满心地无聊,手冻得僵硬,球鞋早已脏得看不清原来面貌。街上的汽车一辆辆疾驰而过,溅在他裤脚几滴泥水。
  一排雪亮的车灯照进他眼睛。闵修夜下车,雪花飘在他的深色大衣上,他搂住良泽,将良泽颈上湿淋淋的驼色围巾取下,拥着他上车。他嘱咐温叔将车开快。
  车里开了暖气,灯光也被调亮了一度。他冲了一杯热茶,让良泽快喝。又从柜子里取来一条毛毯,裹着他。忙了半天,良泽身子渐渐暖和,脸上的血色也涌上来,才教闵修夜放了心。他升起隔板,将温叔的视线隔断。
  闵修夜索性脱了大衣,露出高领的针织毛衣,是赭色的。里面一件打底的铁灰色衬衫。他不顾对方的推拒,将那孩子抱在腿上,用宽厚的手掌裹住良泽的冰凉的五指,来回摩挲着,为他取暖。直到良泽的手渐渐回暖,才停止这样的举动。
  良泽被他抱在怀里,虽隔了一层衣物,也能感觉背后一股热意,灼烧着良泽的心。良泽被他的指腹触着,感觉到薄薄的一层茧子。是寻常用笔积攒的结果。
  车子在暮色昏沉的道路上飞驰,两边的树木景色在疾速地后退。良泽又冷又累,好像有些发热,闵修夜探探他的额头,心疼又无奈,对那孩子简直无法可想。生来就是他的克星。
  他静静抱着良泽,手枕着良泽的脸庞,轻轻滑过,良泽没有留意。只是脑袋昏昏沉沉地和他应答。
  “怎么不多等会儿?今天我看下雪,特意从公司同车接你。你倒是不愿等了。”
  “我以为温叔忘了,我就打定主意自己回去。”
  “你倒是有志气。却还是受寒发热了。逞强总是这样的后果。谁叫你不多等我会儿?”
  “我以为不会来了。”良泽嗫嚅回答道。
  闵修夜声音低下去,却仍有磁性,嗓子不知为何有些沙哑,昏黄的车顶上的投射的灯光映在富于棱角的五官,显出一种温情脉脉。良泽却未察觉出。只是记得对方说着:“我会来的。我终不会忘记你的。”那一刻良泽心里听着古怪,未曾多想。
  假如在那样的须臾之间,他清醒些,之后的一切也就不会如命运般决绝地朝不可预料的方向驰行。
  闵修夜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家。别墅里没人。陪着良泽吃完感冒药,看着他换完衣服睡觉,正准备离开他的房间,闵修夜替他将湿衣裳放到淋浴间的衣篮子。正准备放他的裤子,掏出了一个成团的物体。是张皱兮兮的试卷。湿渍斑斑驳驳,几个长条横亘于卷面。
  是张数学卷子。他凑到淋浴间的取暖器上,光照着,隐隐看出打分的一栏:76。龙飞凤舞的字迹。他心里心疼又好笑。重新卷起,捏扁了,塞在垃圾桶里。
  他心想自己和良泽的班主任嘱托的事倒是起了相反的效果,让那孩子为难煎熬,本就不是他的祈念。
  他拾起良泽换下的内裤,有点惊异于对方穿丁字裤。他感觉有什么要呼之欲出。淋浴间的墙壁有点潮湿。良泽在主卧睡着。他的心口砰砰直跳。手掌将那内裤捏紧,良泽遗留的痕迹很浅,淡淡的,清洁的,有几丝若有若无的腥味。他心中的困兽破笼而出。
  只见狭小的淋浴间内,墙壁上映出成年男子的影子,他的一只手捏着什么,另一只手缓缓向下身探去。他在喘息,他的身躯起伏着,头部倾向着左手,似乎在深深嗅闻着什么。什么又好似刺激着他的精神,使他压抑不住叫出声。又在顾忌惧怕着什么。谁知道呢?或许,只有影子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收藏。


第20章 朋友妻
  碧城这次的雪下得不很大,整个城市银装素裹,车辆行人都小心慢行,倒比往日的浮嚣显得安详。
  顾珏随意套了件毛衣,外面裹着件鸭绒服。站在路边跺脚,捧着两手哈气。英气浓黑的眉毛皱成一团,像墨汁瓶打翻乌糟糟的样子。闪神间,见到对面酒店走出的两个人。
  顾珏浑身颤抖。上下两排牙齿不知怎的磕碰在一起,抖抖索索的,是受寒了或是别的缘故。他向那两人疾跑过去,轻易地就在那高个子的脸上揍了一拳,而后又放慢速度,狠狠地掴了对方一巴掌。
  那矮个子的似乎呆了,半晌没动静。见顾珏作势要将对方摁在冰冷的雪地里揍,矮个子才反应过来。矮个子哀声大叫,带着惊惶,“顾珏,你停手!”
  对方的怒火更盛,转过身,一只大手一把薅住女人的头发,捏住她的下颚,固定好她的头部,又狠又稳地虎虎生风地一掴掌过去,又一掴掌过去。女人的嘴角都被打得破了皮,隐隐看见血丝。却只会低声哀泣求饶。
  顾珏见她瘫坐在地,雪白的腿根被雪衬得莹莹的,心里一阵反感厌恶。刚想掴掌下去的手也软了下来,许是蹲得有些久,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脑袋里嗡嗡作响,他心想自己真是病了。
  他扔下那女人不管,身上发热得紧,嚯地将羽绒服刮下,掷到那女人脸上。他向前走了几步,又用尽全力用皮鞋脚尖踢了几脚那伏在雪地上不动的高个子。
  顾珏头昂着,身体紧绷着,脸上离开时保持着镇静,五指在颤抖,都朝着中指颤动,上下微伏。坐进方方的汽车里,背都佝偻着,脊梁屈着,靠在垫背上,大口大口地不停地粗喘气,眼睛闭着,眼角红红,却没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他一边闭眼,一边想:“真他妈操/蛋的雪天!”
  一个男生心里是无论如何不肯承认自己软弱的,至少不如女人那样轻易。但这样的时刻人生中总要遭遇过那么一两次。
  顾珏这人,大少爷出身,平日里要什么得什么,哪有要不到的东西。他好的是美色,十八年来也就一个苏牧清。对方上手也容易。他自己一个大爷脾气,栽在她手里,气也不吭一声。
  他平日里对她伏小做低,千金难买一笑。但至少他还是摘到了这支附着棘刺的血色的艳丽的玫瑰。交往的这两年,他也不无开怀,每一天都在云端上飘着。谁叫他肖想了她那许多年?一朝得手,那滋味教他回味。却没想到到头来,是给自己下了个降头。
  本来今天是星期五,周末双休,两人都说好到嘉柏丽商场为她买手袋买香水订制包包鞋子。苏牧清却临时推脱,说要和闺蜜约。他起初没放在心上。只是在微信群听彭博真那个大嘴巴说看到闵焱骑机车,后面带了个女的。问闵焱,闵焱当时不作声。彭博真又问他。
  当时他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思。据他所知,闵焱身边没什么女性朋友。和他处得好的异性,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不比他哥哥良泽讨女孩子的欢心。谁叫他是那个臭脾气?闵焱还同他说过对那些女孩腻歪的很,烦得很。
  他就在群里起哄,闵焱不回应,就追问他哥。他哥说他晚上没回家。他也不知电光石火间自己想了什么。心就沉了下去。
  其实人有时的直觉极灵验。平时觉得普普通通的细节竟也显得惊心动魄起来。联想到女友苏牧清平日替闵焱赛车加油喊得比谁都大声,自己那群狐朋狗友也没少打笑过。自己还大大咧咧表示不要紧,豪放得很。
  又想自己也是鬼迷了心窍。疑心一起,他打电话给女友的闺蜜。结果让他的心直往深渊里堕去。为讨苏牧清的欢心,零花钱一月两万三万全送出去不说,四处向朋友借债还信用卡,还不敢让家里人晓得,他那个贵妇的妈,那个母夜叉的姐姐要教他受不住。
  自己现下还欠着闵焱七万五千块。离还款的期限没几天。他心里闪过惶急。不知该向谁借这笔款子填补亏空。突地,心里发狠,想着闵焱如此羞辱他,自己成天价地计划信诺干嘛?他打定了主意,心里就一下轻松了。不还就是不还。谁叫闵焱重创了他的精神!自己不主动还钱,他闵焱还有脸涎着要他还?
  顾珏又一时瞥到手掌上粘湿的口红,嫣红粉丽的,一阵作呕,赶紧把手在汽车坐椅上擦干净,好似洁癖发作。
  顾珏乱揍发完脾气离开后,苏牧清扶住闵焱。他挥手拒绝。自己有点不稳地站起来。他抬手将苏牧清身上的大衣拢紧,头昂起来,看见她湿润的眼睛,痴痴地盯着他。她似乎鼻酸,喉头哽哽地,“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这样温柔。”
  闵焱呆立着不说话。他们二人在稀疏无人的雪地里站了很久。银白色的世界寂静无声却又声势浩大,听得见枝头簌簌的落雪声。
  “你不要这样说。我一直认为你和别的女孩不同。”
  “可也就止于此,是吗?就只是朋友?”
  “我可以负责的。”闵焱突然涨红了脸。
  “什么负责?我们从小三个人一起玩。你眼睛里就没有看见过我。我以为是自己不够漂亮,不够温柔,就努力学习化妆修容健身。到头来,你眼里还是没有我想要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以前总以为没勇气说,好像也在奢望告白了心愿就能够成真。闵焱,我的心真的很痛,快要死掉了。”
  闵焱听得出她的声音在竭力维持平静和自尊。哪怕她形容凌乱,狼狈不堪,却含着一种哀绝的美。那些情话放在平日,闵焱一定忍不住咒骂,不耐烦地说是八点钟大妈狗血档的最爱。
  但此时却万万没有想到要施以嘲讽。哪怕他是那么一个暴躁缺乏耐心的少年。毕竟是真心交付过、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也没想过她有这样的隐秘情意。
  他本以为她是好欺的,甚至是随便的女孩子。羞惭爬上了他的青涩的脸。他后悔欺了她。
  她还在自言自语,声音有点低:“我也不要你负责的。你会娶我吗?不要说我好笑。哪一个人爱另一个人,不想占有对方的全部?我的家世早已配不上你。算了,本来我就打算觅机摆脱掉顾珏的。他这个人霸道控制欲又强。我怕自己哪一天要疯魇了?不过是早与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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