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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炳一首歌哼完，澡也洗完了，他穿着浴袍，一边擦拭头发一边问姜桦：“外面怎么这么吵，出什么事了吗？”
　　姜桦一脸平静的摇了摇头。
　　姜炳看了一眼窗外，灯火通明，夜晚明亮又平静。姜炳心想下面吵的八成是什么张家长李家短的小事吧，他也不再问了，他给自己敷了个面膜，美美的躺到了酒店柔软的大床上。


第14章　
　　山豹大王的妖境中，灯火俱灭，符火都不能在此地燃起丁点光芒。但是有一样东西例外，那是双幽绿色的兽瞳，在黑暗中泛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绿光。这兽瞳比黑猫的瞳孔大了数倍，这妖兽的身形也比黑猫大了数倍。
　　松鼠在原地吓的瑟瑟发抖，它本以为这黑猫身上没什么妖气，眼睛却有些灵动，想必是刚开了灵智的小妖，说不定连人话都不会说。
　　而松鼠已经是会说话的优秀松鼠，所以才敢跑到黑猫面前嘲笑他，结果如海潮一样磅礴的妖力一下把松鼠给吓懵了。
　　那双在黑暗中闪着绿光的兽眸渐渐逼近，黑暗中看不清身形的巨大妖兽呼吸间喷出带着腥味的热气。山豹的妖魂附在黑猫身上，本体还被封在十绝阵下，在外界只能以黑猫的样子走动。
　　但是他的妖境比较特殊，在这里妖魔可以以妖魂的样子现身。他现在就是一只三米长的黑豹，肌肉矫健，豹爪放在了松鼠头顶，松鼠一动不敢动，巴掌大的身子缩成一团。
　　山豹把松鼠当成球在爪子下滚，一边滚一边嘲讽：“你再笑啊？”
　　松鼠根本不敢吱声，山豹又用爪子拍了松鼠球几下，拍一下说一声：“笑啊！”
　　十足的恶霸模样。
　　惨遭欺压的松鼠被□□了许久，终于哆哆嗦嗦的出声了：“妖王石猊明定了规矩，不得残杀同类，你不能杀、杀我。。。”
　　“哦？”山豹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他低下头，那双幽绿色的兽眸在黑暗中像是舞动的鬼火，现在这鬼火几乎贴到了松鼠眼前。
　　而山豹突出的尖嘴已经贴到了松鼠身上，松鼠几乎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这张巨嘴吞下去。山豹却在心下思索，石猊明？妖王？没听说过。千年前一共有八大妖王，算上姜桦那个叛徒是九个，全被姜云焕封入了十绝阵。
　　十绝阵必须填满十个实力相近的妖怪才能阵成，天下已经没有妖王级的妖怪了，所以这最后一个空缺姜云焕是用了无数实力不足的小妖填上的。
　　十绝阵成之后，天下妖鬼一度绝迹。石猊明想必是在这千年间新出世的妖王，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妖怪之间并不会因为同为妖族就相亲相爱和平共处，某些时候，他们内部的争斗并不比对外的少。
　　就山豹本人而言，他一向是独来独来的，不跟任何妖怪交好，千年前要不是大敌当前，他根本不会跟娄璟他们联手。
　　虽然联手的结果也是失败，这都怪那个叛徒！身为妖族却加入了人类的阵营！山豹想到这不由气愤的呲起了獠牙，这獠牙不同于黑猫那细小的牙齿，三米长的豹子獠牙锋利无比，可以咬断一切猎物的喉咙。
　　嘴前的松鼠又抖了下。山豹用爪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拍一下这个小妖，还不按节奏来，他就是要给这个松鼠无法预料的恐惧！山豹大王的威严不容侵犯，这只松鼠必须付出代价！
　　不过在吃掉这只松鼠前，山豹大王还需要榨干这只小妖的价值，问出一切自己需要的情报。山豹又一次开口了：“石猊明是什么妖怪？什么性格？把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我，不然我就。。。”他威胁的呲了呲牙。
　　黑暗中，松鼠根本看不到山豹的表情，但是他能感觉到豹子张开嘴时的腥气，它早就被吓破了胆，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石猊明。。。”
　　半空中那双幽绿色的兽眸突然向后方一转，山豹感觉到了符火在自己妖境的边缘燃烧。使用这种程度符箓的道士学艺不精，不足为惧。但是。。。人类太狡猾了！山豹已经吃过亏了，妖怪喜欢单打独斗，但是人类打架喜欢拖师带友。
　　乍一看来的人只有一个，实际上背后是整个师门，各个都掐着要命的法诀等着自己轻敌上当。
　　山豹大王聪明绝顶，绝不上当！
　　他叼起松鼠，散去外放的妖气，妖境失去妖力的支撑，慢慢溃散。他重新伪装成普普通通的黑猫离开此地。
　　岳江追到此地时，除了空中还未完全散尽的妖气，什么也没发现。
　　他连忙向微信群中说要赶来支援的同门汇报了一声：“不用来了，那妖王已经走了。”
　　其他人得知此消息稍微放了点心，但又很快追问道：“伤亡如何？”妖王绝不会无故放出妖境，妖境需要非常庞大的妖力支撑，消耗很大。妖王展开妖境，不是要跟同级别的对手生死较量，就是要网住猎物，进行血腥的屠杀。
　　岳江迟疑道：“好像。。没什么伤亡。。。”
　　“哈？你的意思是那只妖王在D市弄了个覆盖整个街区的妖境，结果什么也没做？”
　　“是吧。。。”岳江也不太敢相信，但事实似乎就是这样。
　　“他吃饱了撑的吗？”群里有人不敢置信道。
　　山豹大王当然不是吃饱了撑的的，他是在捍卫妖王的威严。只是这些人类无法知晓。
　　岳江继续道：“不管如何，你们先向上汇报，我继续在此地查探一下那只妖王的行踪。”
　　刚刚算出十绝阵破的季东又发了一条消息：“岳兄小心为上，不要跟妖王硬拼！”
　　“我有数的。”岳江回复完就将手机收到了口袋里。他又从口袋掏出一张黄符，现场折成了千纸鹤的形状。他咬破指尖，用指尖血为纸鹤点睛之后，这只纸鹤就仿佛突然获得了生命，扑腾了两下翅膀，原地飞了起来。
　　“去寻找城市里最大的妖气。”岳江对纸鹤下了命令，纸鹤听令，原地转了一圈，找了个方向飞走了，岳江连忙跟上。
　　酒店里躺在床上敷面膜的姜炳拿着手机刷微博，他先是看了眼热搜，娱乐圈风平浪静，没什么新闻，倒是有一条时事热搜，D市一个街区突然断电。
　　“停电了吗？看来我运气还不错，不在那片断电的街区。”姜炳庆幸的想，不然洗澡洗到一半没热水就抓瞎了。他对这条热搜没什么兴趣，也就没有点进去去看具体情况。
　　他又闲逛了会，看了几条沙雕段子打发时间，笑完了，面膜也敷完了。他站起身，重新换上外出的衬衫，他给自己做了一番伪装，带上口罩墨镜，确认没人能认得出自己后，喊上换上了自己衣服的姜桦，出门了。
　　大约是第一次穿这种款式的衣服，姜桦有些不习惯的拉着衬衫的衣角，他的身材非常匀称，天生的衣架子，身高又跟姜炳差不多，所以穿姜炳的衣服完全没问题。
　　只是到底是自己穿过的，姜炳良心有点过不去，特地带了姜桦去附近的商场买点衣服，顺道逛逛这里的夜市。
　　姜桦没有身份证，自然也没法坐飞机高铁，所以他暂时无法跟着自己离开这里。姜炳在苦恼该怎么给妖怪上户口，难道要说他是自己长得有点早熟的私生子吗？
　　这样不靠谱的想法姜炳也就是想想，真要让自己的经纪人知道了，非抱着他的大腿痛哭不可。
　　姜炳在胡思乱想，姜桦则在四处观察，他看着这样繁华的人世，金色的眸子里并没有被热闹的气氛感染，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他并不对这里走动的人有什么兴趣，他观察这里，只是想要找到记忆的线索。
　　他会救姜炳也是这个原因，姜炳身上的那块令牌是迄今为止唯一让他感到熟悉的东西。不然即便这个人在他面前被妖怪吃掉，他也不会动容。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错，跟这个人相处，他真的想起了一点东西，虽然微乎其微。
　　他行走在人声熙攘的繁华人世，却处处透着股格格不入的疏离感。繁华是他人的繁华，与他无关。他除了这个名字，一无所有。
　　姜桦的目光转移的很快，他几乎不在任何事物上停留，直到他扫到了街边的一个摊贩，他反常的停留了一会。
　　作为旅游城市，夜市上最不缺摆摊的摊贩，卖什么的都有，像是什么竹竿扎的纸灯，好看是好看，买了完全没用，摊贩还打上手工制品的名号，本着能宰一个是一个的精神，卖的贼贵。
　　姜桦看的这个就是卖纸灯的摊贩，姜炳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顺口解释了一下：“那个是纸灯，竹竿扎的，然后包上纸的灯笼。”他眼神一转，这种纸灯也就是小孩子喜欢，没想到失忆的妖怪看起来也挺喜欢。
　　想到此，他干脆走到摊贩旁，也不还价，挑了个兔子灯笼，爽快的付了钱。小贩喜获冤大头，他报的是虚价，别人都是对半砍，这位砍都不砍，让自己白赚了不少。
　　是以，小贩拿灯笼的动作都殷勤了不少，全程微笑服务，微笑着收钱，微笑着欢送傻速多。
　　两人继续前进，姜炳将手中的兔子灯笼递给了姜桦。
　　姜桦愣了一下才接过。他盯着手里的灯笼，眼神放空，虚无的内心里，记忆再次翻涌。
　　“这是什么？”记忆中的自己问身旁的男人。
　　穿着一身月牙白长袍的男人回道：“这是纸灯，人们祈福用的。”
　　“向谁祈福？”
　　“向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神明。”
　　“那神会实现这些愿望吗？”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不会。”
　　记忆中的自己有些困惑，追问道：“为什么不会？”
　　男人没有回答，沉默的看着姜桦，半晌，他伸手撩了下姜桦被夜风吹到额前的碎发，细心又温柔的替姜桦将这些碎发重新收拢到耳后，他轻声的说了句什么，但姜桦的回忆突兀的被人打断，他条件反射的抓住了这双伸向自己的手。
　　姜炳的手腕被握住，有些尴尬的看着姜桦，他把兔子灯笼给姜桦后，姜桦就呆呆的站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姜炳试着叫了他几声，毫无反应，妖怪都是那么奇奇怪怪的吗？姜炳一边腹诽一边陪着姜桦站在大街上。
　　他一边站一边忍不住观察妖怪的侧颜，作为无可救药的颜控，他再一次被姜桦这张过分好看的脸吸引了，然后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帮妖怪整理一下额头的碎发，结果就被突然醒神的妖怪抓了个现行。
　　姜炳有些心虚，觉得自己这举动往大了说是骚扰，往小了说是厚颜无耻，全看当事人，或者当事妖怎么定性。
　　“哈哈，你头发有些乱，我帮你理理。”他干笑了一声想要轻描淡写的带过这件事，反正妖怪又不知道什么是性骚扰，也不会报警抓自己。要怪就怪妖怪没文化，不懂法。
　　结果没文化的姜桦并不松手，他愣愣的看着姜炳，记忆中的男人一直模糊的脸好像突然清晰了起来，渐渐跟眼前这个人重叠在一起。
　　他有些迷茫的开口：“你。。。”
　　他刚说了一个字，话音就突然中断，一抹黄色从空中落了下来，那是只黄色的千纸鹤，不偏不倚的停在了姜桦指尖。
　　两者刚一接触，碰到妖气的纸鹤立即燃起，符火灼伤了姜桦的手指，他猛地缩手同时后退了几步。
　　黄符已经燃烧殆尽，但这团火焰却并没有消散，它悬在半空，猛地窜高了三寸。
　　姜炳刚看见这飞来的纸鹤，还在奇怪这纸鹤怎么从天上飞下来了，就见这纸鹤燃起了熊熊大火。这火焰仿佛一堵火墙，拦在他和姜桦之间，而且窜起的火舌不断向姜桦逼近。
　　姜炳焦急的四处环顾，想要寻找水源灭火。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有个穿着道士服的青年拦在了他身前。
　　岳江站在姜炳和姜桦之间，把姜炳挡在身后，头也不回道：“这里危险，快离开这！”
　　他又隔着符火看着姜桦道：“阁下也是称霸一方的妖王，但既然在人世行走就该遵守人世的规矩，今时不同往日，与千年前已经大不相同了，现在人妖和平共处，无论阁下刚刚展开妖境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代表道门，奉劝你不要试图越界，不然我玄门中人，绝不畏死！”
　　作者有话要说：
　　锅从天降。


第15章　
　　“玄门中人？”姜炳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他眼睛一亮，果然，世上有妖魔就一定有降魔之人，想必这道士一定有办法解决户口的问题。
　　他的思绪总是不合时宜的跑偏，全然没意识到面前这两人的剑拔弩张。
　　岳江说完后就忌惮的看着符火后的妖怪。他说的话虽然气势十足，但对方到底是妖王。古时候的妖王是什么样的，从流传下来的传说就可以窥见一二了。杀人如麻，虽然修出人形，却完全是野兽的思维。
　　为兽时被人类猎杀，成妖后就变本加厉的猎杀人类，甚至以杀人为乐。想要跟这样的妖王讲和，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这样直接冲上来的举动十分鲁莽，甚至如果这个妖王心情一个不爽，杀死自己轻而易举，但他还是冲上来了。因为别无选择，这妖王刚刚抓着自己身后的人类，八成就是要动手。
　　若是他因为畏惧而见死不救，那不光是愧对师门，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出手了。
　　火幕后的妖怪脸色果然十分不善。虽然姜桦一向没什么表情，但姜炳还是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上察觉出了端倪，不知道是因为这道士用符火攻击自己的事，还是因为他打断他们的对话。
　　姜炳终于意识到这两人间气氛怕是有些不妙，他想要绕过身前的道士，拦住这两人。但是岳江却牢牢的挡住了他，手臂横在他身前，不让他前进半分。
　　姜桦透过火焰看到这一幕，金色的瞳孔缩紧，火焰在他瞳孔里跳跃，也在他心里燃起。姜桦突然将右手提着的兔子灯笼换到了左手上，然后伸出空着的右手抓向面前那团三丈高的火焰，刚刚还气势高涨的火焰在他手上跳动，随着他五指合握，瞬间溃散。
　　空中只剩几缕飘散的黄符燃烧后的灰烬。岳江心里一紧，这是宣战的信号！
　　他捏紧手心里藏着的符纸，只等对方攻击就扔出。妖怪攻击的方式多种多样，因为原型的区别攻击手段层出不穷。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他们攻击时一定会调动周身的妖力，只要注意妖力的动向，就能知道如何攻击。
　　所以岳江屏息静神，不放过对方一丝一毫的妖力变化。但是出乎意料的，面前的妖王没有调用任何妖力，直接五指成爪状抓了过来。
　　这大概相当于摆开架势正经比武时对方突然耍了一套广播体操，不按套路出牌，令对手瞠目结舌的同时又有奇效。岳江猝不及防下只来得及后退了半步，但是姜桦出手的速度快如捕猎的鹰隼，他直接抓住了岳江的咽喉。
　　这一招跟他当初在马背上把姜炳拎下来那招一样，都是一招致命。姜炳当时有令牌护身，所以姜桦没有得手，但是岳江没有，所以姜桦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提到了半空。
　　身形并不健硕的妖怪却有着非常恐怖的力量，姜炳已经见识过了，这回没有岳江阻拦，他终于从岳江的身后站出，他抓住姜桦掐着岳江咽喉的右臂，安抚道：“别动手，有话好好说，你先把他放下。”
　　岳江的咽喉被手指扼住，呼吸不畅，脖子上青筋突起，脸色憋的涨红，双手用力的想要掰开对方的手，但是这双手像铁钳一样不可撼动。
　　姜桦冷冷的看着穿着道士服的青年在他手上无力的挣扎，双脚半悬空中踩踏了几下，随着氧气的逝去，对方挣扎的力道也越来越小。
　　金色的瞳孔里没有半分犹豫和怜悯，就像他在月牙泉边斩杀那队游魂军队一样，面前这个鲜活的人类跟那些游魂，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姜桦侧眸看了一样焦急的抓着自己手臂的姜炳，那张和记忆中的男人十分相似的脸，姜桦听话的松手了。
　　岳江因为缺氧虚软的双脚重新踩到了地面上，他的眼前阵阵发黑，在完全失去意识前重获氧气，他大口的呼吸，不住的呛咳。
　　姜桦提着兔子灯笼站在姜炳身旁，显得乖巧又无害，仿佛刚刚差点杀人的人不是他一样。
　　姜炳环顾了下四周，他们闹出的动静实在有些大，又是火焰又是打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耍杂技呢，周围渐渐围起了人。他虽然做了伪装，但难保不被认出，真因为街头斗殴上热搜乐子就大了。
　　他连忙一手拉着姜桦，一手拉着刚刚缓过气来的岳江，快速离开人群包围，直奔自己下榻的酒店。
　　半小时后，三人坐在了酒店的房间里。岳江揉着脖子上的掐痕，时不时疼的“嘶”一声。
　　姜桦盯着兔子灯笼发呆，他一直把这个灯笼拿在手里，刚刚打架也没有放开。
　　而姜炳，他左右看看，见岳江缓的差不多了，清清嗓子开口道：“咳咳、我先自我介绍一下。”他摘下口罩和墨镜，还没自我介绍，岳江就叫了出来：“姜饼先生！”
　　姜炳条件反射的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这是他在外面被粉丝叫破身份时的下意识反应。只是平常的粉丝都是些花季少女，想不到玄门里也有人认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