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拢其去厮圌混。他的长兄是与俞父俞母一道从刀山火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很多道理不必说他便已自行领悟，可是俞榷不一样，他出生时俞家业已出人头地，于是他自小就被送出国外，温室里培养长大。
　　俞家父母理所当然地认为次子也应如长男一般八面玲珑、令人省心，可不同的环境，养成的人格却是不相同的。他很单纯。
　　可怜他在国外时被保护看管地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风圌流事，回了国他父亲又放手得太过彻底，宛如积年洪水一朝开闸泛滥，差点就大河向东流地一头扎入歧圌途。
　　有些东西你明知道不好，可是你不去碰，就注定只能游离在一些圈子的外围，想触碰核心？来，变成和我们一样的混圌蛋，我们就接纳你。
　　而他当时真的很需要朋友。
　　于是，他犹犹豫豫地带着一小包药圌粉来到原晓生公寓，并于当时把对方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你这么信任我啊？”记忆中的男人对着他眨眨眼，这本该是个十分不符合他年龄的举动，可他的那双眼睛太过漂亮，眨眼时竟也不算违和。
　　“我也不想碰它的。”他闷闷地把头埋进手臂里，那一小袋潘多拉魔盒似的粉末被他捏扁揉圆，却始终没能下定决心打开。
　　原晓生拍拍他肩膀，“那就去把这袋东西处理了吧。”
　　“但我想得到认可……我需要朋友，需要圈子。”他的声音仍是闷闷得。
　　“哦……这样啊。”原晓生沉默片刻，罕见地严肃起来，“如果你真想走上这条路，我不会拦你——事实上我也拦不住。”
　　“但是，你先听我说几句话。谁都会有疲于生存想一劳永逸的时候，怎么调整这个心态，各人有各人的方法。可能你没那么快找到窍门，没那么快听见自己的心底最深处的声音，那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但有些事情，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因为你一旦陷入其中，再想回头就很难了。”
　　“我见证过很多因为这个东西而自我灭亡的案例。”原晓生轻轻地将那个袋子从俞榷手中抽圌出，放到桌面上，然后凑过去，亲了亲他侧脸，柔和地扬起唇角。
　　“答应我，慢慢来，先别急着碰这个好吗？我陪着你。”
　　“……好。”
　　他揉了揉俞榷毛茸茸的脑袋，“嗯，我相信你。”
　　老国王赐予他的幼子一颗世间最柔软的心脏，却没有教导他如何穿上甲胄，也不记得围绕他筑起高高的篱墙。
　　那怎么办呢？原晓生将手指搭在他的背上，指甲盖上的小月牙跳跃地连成一道独一无二的防线，将俞榷环起。
　　他拥抱他，在月光之下。
　　“……好孩子。”
　　23。
　　“……当初说好了会陪着我，结果现在又要和我在六个月后分手，小原的嘴，骗人的鬼。”
　　“对不起。”他依旧笑得眉眼弯弯，“但你是个好孩子，以后自己一个人也一定没问题的，我相信你。”
　　“我宁愿你在这方面上别那么信任我。”俞榷嘀咕着，声音于酒精的作用下渐渐地变弱，最终倚着车窗，迷糊地睡着了。
　　月光温柔地盖到他身上，宛如传说故事里鲛人织出的珍纱。原晓生从车前镜望见这幕，心中不由得，笑意慢慢散去。
　　没办法啊，你还有家人。他敛眸默然，可我即将就要与至亲失去彼此了。

　　☆、五

　　24。
　　111L　匿名
　　今天楼主出现了吗？
　　112L　匿名
　　你好，没有呢，亲亲。
　　113L　匿名
　　哇，都两个月了，这个贴子里居然还有活人啊。
　　114L　匿名
　　唉，当初真不该调戏楼主的，谁知道他那么不经逗，说走就走，贴子也不更了。楼主和他男朋友到底怎么样了啊！！！我好想知道后续啊1551。
　　115L　匿名
　　凝视。
　　我觉得吧，这就是个湖绿贴，楼主开完头编不下去跑路了而已。
　　116L　楼主
　　**！！
　　你才湖绿，你全家都湖绿！！
　　117L　匿名
　　捕捉到一只星号满天飞的暴躁老哥楼主！敲碗等后续！
　　118L　楼主
　　……别问了。
　　后续就是他不想结婚，但是真的准备回老家，计划要和我分手。
　　散了吧，我现在看到这个贴子就烦，待会就去申请删帖。
　　119L　匿名
　　别啊楼主！民政局我搬来九块钱我出！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闹分手？！你们之前不是一直都很甜吗！！！
　　120L　楼主
　　***，甜个屁，他就是个大猪蹄子！
　　121L　匿名
　　等等，这个故事经过……小榷？
　　122L　楼主
　　？？？
　　121楼那位，你谁啊？？？
　　我们认识吗？？？
　　123L　匿名
　　等下哈，我忙完手头工作就给你通电话，咱姐弟俩聊聊呗。
　　124L　楼主
　　？？？
　　25。
　　“喂，小榷啊，论坛里那贴子是你发的吗？”
　　接到徐沅来电的那一刻，俞榷沧桑地想点根烟，再为自己上一炷香。千算万算，愣是没想到曾经信誓旦旦说再玩论坛是狗的前嫂子，不仅记得账号密码，还心血来潮地登上去看了看，更好死不死的点进了他那个难得被顶进首页一次的贴子，最终慧眼识狗熊一击脱离看穿了他的马甲。
　　命运弄人。
　　“沅沅姐，我的心已经被悲伤的虫子蛀空了，死了。”俞榷目光空洞，心下戚戚。
　　“……说了多少遍少看点言情小说，你哥和原晓生都不管着点的吗？算了先不提这个——你们真准备分手啊？”徐沅说着，将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闭着眼睛任化妆师卸去眼影，“之前不一直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闹这一出啊？”
　　不提还好，一提这话题俞榷的火气又噌地一下蹿起来，张嘴就要开骂，“我肏——嘶……”
　　“怎么了？”徐沅听到他痛呼，顿感紧张。
　　“我咬到舌头了……疼疼疼。都怪小原！”
　　原晓生正好拿着保温杯走过来，听见他抱怨，把瓶子往边上一放就半蹲下去，与坐在折叠椅上的俞榷头顶齐平着，伸手勾他下巴，“来，张嘴，啊——，咬着哪了？给我看看。”
　　俞榷板着脸把他手打开，“别跟我这摸摸索索的啊我警告你。”
　　通话那头的徐沅依稀地听见动静，乐了，“你现在和原晓生在一起啊？”
　　“他在片场拍戏，我来探班。”俞榷的语气仍是硬梆梆的。原晓生听了也不生气，轻笑着低头帮他把保温瓶打开，又将新泡好的菊花茶倒出来放置等凉，心平气和地哄他，“对不起啦，茶泡晚了，我也没想到你上火这么快。我先给把杯子放在这，我待会还得去和小云对戏找找感觉，走不开照顾你。你先自己玩会手机，晚点我再来找你，哦对了，菊花茶清热下火，记得多喝点。”
　　徐沅闻言笑嘻嘻：“你们这不挺好的么，人多照顾你啊，有什么好闹脾气的？”
　　“哪是我闹脾气，”俞榷看着那人转身渐行渐远，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像被针扎过的氢气球，直往外漏气，他瘫在椅上，端过茶水，心灰意冷地对着杯子吹气，“他说想退圈回家，家里人接受不了他搞基，就要和我分手。你听听这是人话吗？三年了，说断就断。”
　　“他这个人是没有心吗？”
　　徐沅：“……”
　　她沉默须臾，再开口时嗓音竟有些干涩，“那他没试过向家里争取吗？”
　　俞榷：“他说他已经争取整整六年，现在他爸病得挺严重，大概就这么几年了，没多少时间耗。”
　　秋日天朗少云，阳光直直地穿过窗棂照进来，眩目地教俞小少爷两眼发酸。
　　世上安得双全法？
　　世上无有双全法。
　　26。
　　“虽然我一直喜欢任性胡闹，他也一直包容我，但我也不能总那么不懂事。”
　　“我问他回家想做什么，他说，准备接过他老爹的火锅店事业，趁老爷子还有精力的时候多学习些经营心得。”
　　“我当时不服气啊，问他就不怕我给他来个那什么‘天凉王破’吗？钱权压下去，让他的小火锅店直接关门歇业。”天马行空乱七八糟得，挺好笑一句对话，但徐沅却没能笑起来，俞榷倒自嘲地咧了咧嘴，“你猜他怎么回的？”
　　徐沅没有应答，甚至连呼吸声都收得细微。孩子心底积压了情绪，总得由着他找个突破口发泄出来，她心下喟叹。
　　俞榷：“他一如既往地，还是用哄孩子语气说，不会的，因为榷榷是个好孩子。”
　　“那一刻，我知道我彻底没戏了，合着这么多年，他始终把我当个孩子。”
　　“你会和一个小孩子商量家中生死攸关的大事吗？”
　　“……小榷啊。”徐沅有些动容，感慨万千着孩子竟然长大了，正想再进一步和他探讨些什么，就被俞小少爷突兀的打断。
　　“他看我就那么傻吗？！”
　　徐沅再度沉默。秋风习习扫落叶，她站在保姆车前捏着手机，回想了之前三年俞榷给她留下的种种印象，暗戳戳地想，这可不能怪原晓生刻版了，就他那行事风格，谁看都觉得傻。
　　徐沅迟疑地说：“我觉得吧，你不能要求人人都会透过表面看本质，更何况越是亲近的人，相处中越容易出现盲点，忽视彼此的变化。”
　　人生艰难，俞榷叹气，“小原就像一颗洋葱，我忍着泪流，努力地一层层剥开他的心防拉进距离，结果流干了泪才发现，这丫的根本没有心。”
　　叮，您的言情少男榷已上线。徐沅感春悲秋的情愫瞬间被他的怨夫言论冲刷的一干二净，比整顿市容时清理街头小广告还快准狠。就不能尝试着帅满三秒吗，单蠢弟弟。徐沅抿唇，“先这样吧，你的情况我暂且了解了。现在我要要去赶飞机，途中准备补个觉，你要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回聊。”
　　俞榷：“等等等等，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啊？”这小子还有什么屁没放干净。
　　“虽然只剩四五个月了……但是小原万一有了别的小朋友该怎么办？”
　　徐沅：？什么玩意，这逻辑我怎么听不懂。
　　“你在说啥？”
　　“我说，有一个叫云结海的小男生，最近总在他身边晃悠。”俞榷一口喝干凉透的茶水，攥紧保温杯，冲着摄影棚方向吹胡子瞪眼，“他说自己是直男，谁知道真的假的。再说小原那么优秀，两人搭戏又总凑在一起，万一那厮就被不争气地掰弯了呢？”
　　27。
　　徐沅：……
　　亲亲，这里是建议你干脆去担心天会不会塌下来呢。
　　“你就不能对你男朋友多几分信任吗？”徐沅揉了揉眉心，有些后悔十几分钟前突发奇想的多管闲事，早知道那位姓俞名榷的是个戏精，何必吃饱了撑着去招惹他呢。
　　俞榷：“我当然相信小原，但我没法相信那个贼头贼脑的姓云的，万一他把小原给骗了怎么办。”
　　果然啊，徐沅面无表情，恋爱中的人不仅自己智商为零，还喜欢自顾自地把对方的智商强行拉低到和自己一个水平线。
　　简而言之，妈圌的智圌障。
　　这厢俞榷与徐沅煲电话粥煲得如泣如诉，那厢原晓生同云结海对台词对得如火如荼。
　　云结海：“哥？你怎么来了。”
　　原晓生：“我来送送你。”
　　“十年了，亲情，爱情，友情……都逃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你也要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原晓生的外套搭在小臂上，他坐在折叠椅上，面对着云结海，目光却虚虚地浮在空中，仿佛在追逐那些蹁跹的尘埃，又仿佛什么都不曾着落。
　　“哥，你别这么想。”云结海身着囚衣，体型瘦弱，头发凌乱打结，眼袋明显，黑眼圈浓重，白净的脸上跟被化妆师辛苦打上黑粉，看上去既狼狈又衰老，但他眸中的光与火却不曾消减半分，他的灵魂在逐渐腐朽的皮囊内放声高歌着，仍有撕裂黑夜追逐太阳的力量。
　　“他们说我是理想主义者，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人之一生，必将经历许多无法弥补的遗憾。”
　　……
　　“人们总说世事无常，可是啊，”云结海望向原晓生身后的阳光，“我愿意相信，也始终相信，人间总有一处伊甸园，里面有独角兽，有青春常驻的美人，有永不消逝的虹桥，有直至宇宙湮灭也不结束的春天。”
　　“我想，我生来就是为了守望追寻它。”他笑得恬然，浑不知大限将至一般的满怀希望。
　　“理想主义者是不死的。”他俏皮地眨眨眼，骄矜地昂起头颅，“命运挥刀向我又如何？我就站在这里，绝不屈服，我的魂灵必将永存于世。”
　　其人如何？无瑕至极，疯癫至极。
　　28。
　　“好。”
　　原晓生将台词本翻回开始那页，辞色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我一开始还担心这么长的你会卡壳，但小云你脱稿得非常流利，感情也很到位，”他看着眼前秒入戏秒出戏的青年，和煦道，“很快就把我也带入了戏中。”
　　“你真的很优秀。”
　　“谢谢原哥夸奖，”转眼云结海便从角色之中抽身而出，似乎因蓦然得到偶像夸奖受宠若惊，垂下头抓抓头发，谦逊地笑了，“但，我还有很多不足，很多需要学习的。”
　　“不用谦虚，你是我见过把这个角色诠释的最好的。”
　　“事实上这么长的抒情段落，如果不能把握得当情感，念出来会非常尴尬。但你完成的很好，你完全进入了角色，信念纯粹且坚定，就像一个发光体，一个小太阳，非常吸引人。”原晓生说着，对着窗外的红日比了个手势，尔后对云结海翘起大拇指，“很出彩，我向你保证，播出后绝对能吸引到许多观众。”
　　“嘿嘿原哥你这么夸我，我都要骄傲了——万一最后反响平平呢？”云结海话锋一转，故意蹙眉做出担忧的神情，惹得原晓生忍俊不禁。
　　“那我请你吃饭安慰你。”他拍拍对面青年人的肩膀。
　　万里晴空，似将破除一切阴霾迷雾，融化所有冰原冻土，将众生的前路照亮。
　　于是，云结海也跟着展颜，酒窝浮起，笑得乖巧无比：“谢谢原哥。”

　　☆、六

　　29。
　　俞榷向徐小姐倒完苦水，整理整理心情，雄赳赳气昂昂地起身走向摄影棚，年纪轻轻便迈出了大老板独有的六亲不认步伐——事实上他的确往这部剧里投了不少钱，目的就是指定让原晓生出演那个人设出彩的男二。
　　男二，呵，男二。想起这事俞榷还觉得上火，两月前那夜江畔散步三人行后，翌日原晓生就和他谈说想把男二让给云结海，说他对这个角色的理解非常深刻，而且他快退圈了也不需要那么出风头，希望能把机会留给后辈。
　　“就是因为你说你想走，我才花这个钱，想着用这个角色给你的演艺生涯画上圆满句号。”俞榷把合同一摔，揪起原晓生的领子就吼。他没有特殊癖好，通常情况下根本不会对爱侣动粗，可眼下他实在忍不了了。
　　一方面是好心被当驴肝肺的委屈，一方面是年青人煌煌而燃的嫉妒。换成其他任何人他都不会有这么大反应，可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云结海？
　　“就是因为可能是我出演的最后一部电视剧，才希望它能在各方面尽可能的达到最好，拥有最合适的选角。”
　　“小原你给我老实交代，为什么非得是他？！”
　　“发扬优良传统，提携后辈而已。”原晓生就着他揪领子的手从容靠近，将薄唇顺势印在了俞小少爷的嘴角，“他很优秀，只是差那么点机会。”
　　“曾经我刚入行的时候也像他一样毫无门路，根本接不到戏，看见他我就忍不住想起当初的我，但他又比我有潜力的多。”
　　秋水似的眼波从满月里缓缓淌出，满溪桃花尽数汇入受伤的困兽眸中，他们对视着，一个气急败坏，一个温文安定。
　　“你是个好孩子，会理解的，对吗？”
　　……又来了，又是这句好孩子。
　　俞榷骤然撒开手，把面前人重重推开，转身就走，混不顾原晓生会不会因此跌倒在地。
　　30。
　　他背抵着门扉，与原晓生隔了一堵墙，没勇气去听屋里接下来的声响。俞小少爷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与打火机，手却颤得厉害，半天没能点着一根。
　　走廊的窗户开着，室外暴雨大作，狂风不断地涌进室内，把他一头乱毛吹得愈发东倒西歪。风真大啊，火都打不起来。他颓废地蹲下，不再努力摁火机，转而将其收回口袋，尔后随手抓了抓头发。
　　他可以去关上窗，那样风就进不来了，这是很简单的一个动作，但他没这么选择。
　　只要不关上窗，就可以掩耳盗铃地假装烟点不上只是因为风大，其它事情亦是如此。
　　俞榷耷拉下脑袋，把那根不争气的烟摁在地上，使劲地向下旋转，仿佛要将之钉入地里。他有些后悔了，刚才不应该对小原那么凶的。
　　“砰砰。”背后的门微微震动，他缓慢地伛偻地站起来，向前挪了一步。随即门被推开，晃动着停在他留出的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