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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的森林-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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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处理所有问题。然而我那建筑在脆弱假设上的幻想之城,却因玲子的信而骤然崩溃。其后留下的只是无感觉的平面而已。我必须重新打起津神。直子再度康复,大概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纵使康复了,她会比以前更衰弱,更加失去信心。我必须让自己适应那种新状况。当然我很清楚,我的坚强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不管怎样,我所能做的只是提高自己的士气,然后继续等待她的复原而已。
    我想到木月。木月啊,我和你不同,我决定活下去,而且照我的方式好好活下去。你一定很痛苦,我也一样痛苦。真的。这都是件留下直子而死去的关系。不过,我绝不会抛弃她不理的。因为我爱上了她,而且我比她坚强的缘故。我会活得比现在更坚强,然后成熟。我将成为大人,我必须这样做。过去我希望永远停留在十七或十八岁,如今不这么想了。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我感觉到什么叫责任了。木月,我已不是当年跟你在一块的我了。我已经二十岁啦。为了生存下去,我不得不好好的付出代价啊!
    “你怎么啦?渡边。”阿绿说。“怎么瘦得那么厉害?.”
    “是吗?”我说。
    “是不是跟别人的妻子做太多了?.”我笑看摇摇头。“从去年十月起,我就没跟女人睡过。”阿绿吹了一下嘶哑的口哨。“你已经半年没干那回事了?真的?”
    “是呀。”
    “那你为何瘦成这个样子?”
    “因为长大了嘛。”我说。阿绿抓住我的肩膀,一直凝视我的眼睛。眉头皱了片刻,终于灿然一笑。
    “真的。跟以前一比,好像的确有点不同了。”
    “因为长大了嘛。”
    “你真棒,竟然有这种想法。”阿绿钦佩地说。“吃饭去吧:我饿了:”我们决定去文学院后面的小餐厅吃饭。我叫了当天的定食套餐,她也要了一
    “渡边,你在生气?”阿绿说。
    “气什么:”
    “气我为了报复而不肯回信的事呀。你认为我不应该是吗?因为你已好好道歉了。”
    “是我不对,没办法。”我说。
    “但是这样子报复,是不是消气了?”
    “姐姐说我不应该那样,说我不够宽容大量,太过孩子气。”
    “嗯。”
    “那就好了。”
    “你真是宽容大量。”阿绿说。“喂,渡边,真的已经半年没作爱了“.”
    “没有。”我说。
    “上次哄我睡觉时,其实很想跟我干一斡的,对不?”
    “也许吧。”
    “但你没干吧:”
    “因你是我现在最重要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的关系。”我说。
    “当时如果你硬来,大概我无法抗拒的。当时我真的软弱到极!.”
    “但我那个又大又硬呀。”
    她笑一笑,轻轻碰一碰我的手腕。“在那之前,我就决定相信你了。百分之百相信。所以当时我很安心地呼呼入睡。我知道跟你在一起没问题,可以放心。我是不是睡得很熟?”
    “嗯。的确是的。”我说。
    “还有,若是反过来,你对我说:“阿绿,跟我作爱吧?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我想我多半会跟你做。虽然我这样说,你可别以为我在引诱你,或者开玩笑刺激你哦。我只是想把自己的感受老老实实地转告你而已。”
    “我懂。”我说。
    我们一边吃午餐,一边把选科登记十拿给对方看.发现我们有两堂课是相同的。即是我每星期可以见她两次。然后她谈起自己的生活。她说她和姐姐起初不能适应公寓生活。因为跟过去的生活比起来,现在太过轻松的缘故。阿绿说,她们习惯了轮流照顾病人,帮忙做生意,每天忙进忙出的日子。
    “不过,最近开始觉得这样生活不错了。”阿绿说。“这是为了我们本身幸福吉您的生活,因此不必顾虑任何人。喜欢怎样就怎样。可是心情无法平静下来呀,好像身体离地两三公分飘在空中的感觉。觉得这不是真的,如此轻松的人生在现实里是不可能存在的,于是我们很紧张。唯恐突然完全颠倒过来。”
    “劳碌命的姐妹花!”我笑看说。
    “过去实在太艰苦了嘛。”阿绿说。“不过没关系,今后我们会完全赎回所失去的一切的:”
    “我相信你们办得到。”我说。“你姐姐每天做些什么?”
    “她的朋友最近在表参道附近开了一间饰物店,她每星期去帮忙三天。此外就是学学烹饪,跟末婚夫约会,看看电影,或者发发呆,总之她在享受人生。”
    阿线问我的新生活状况,我把房子的布置、大庭院、叫“海鹤”的猫和屋主的事说了出来。
    “愉不愉快?”
    “还不坏。”我说。
    “可是,你看起来无津打采的。”阿绿说。
    “可是,春天了。”我说。
    “可是件穿看她为你织的好看毛衣啊。”
    我吓了一跳,望望自己穿在身上的葡萄色毛衣。“你怎知道是她织的?”
    “你可真够坦白。那是瞎猜的,还用说。”阿绿仿佛吃了一惊,“但你真的没津神哦。”
    “我正在设法提起津神来。”
    “不妨把人生当作饼干罐好了。”
    我柠柠头,望看阿绿的脸。“大概我的头脑不好吧,有时我不了解你在说什么。”
    “饼干罐里不是塞满各种饼干,包括喜欢的和不太喜欢的么?若是先把喜欢的吃掉,剩下的全景不太喜欢的了。当我觉得难受时,总是这样想。目前虽不太如意,但往后就好了,先苦后甜啊。人生就像饼干罐一样。”.
    “这也算是一种哲学吧:”
    “确实是的。我是从经验学来的嘛。”阿绿说。
    喝咖啡时,两个像是阿绿班上同学的女孩走进店内,跟阿绿交换选课登记卡,谈起去年的德文成绩如何,怎么件在内闹时受伤啦,那双好看的鞋子在哪儿真的等等不看边际的话题。我心不在焉地听看,感觉那些话题好像是从地球的另一端传来似的。我喝看咖啡眺望窗外的风景。一如往常的大学春天景色。天空云雾芜羁,樱花盛开,看似新生的抱看新课本在路上走看,望看望看,我又觉得茫然起来。我想到今年仍然不能复学的直子。这家店的窗旁摆看一只插了银莲花的小玻璃瓶。
    女孩们说声再见,回到自己的桌子后,我和阿绿走出咖啡室,在街上散步,到旧书店绕一绕,买了几本书,又走进咖啡室喝咖啡,然后到游戏中心玩弹珠,跟看坐在公园的板凳上聊天。大部分时间是阿绿在说,而我嗯嗯声应她。阿绿说她口渴,我就到附近的糖果店员了两瓶可乐。在那期间,她用原子笔在报告用纸上写。我问她写什么,她说没什么。
    三点半,她说她要走了,因她和姐姐约好在银座碰头。我们走路到地铁站,在那里分手。分手之际,阿绿把一张折成四析的报告用纸塞进我的外套口袋里,叫我回家才看。我在电车上就打开来看了。
    “前略。
    现在你去买可乐,我趁这段时间写这封信。写信给一个坐在旁边的人,对我而言乃是第一次。但若不这样做,我就不能把我要说的话传达给你了。其实,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几乎没听进去。对不?
    你知道吗?今天你对我做了一件残忍的事。你根本没察觉我的发型改变了,是不?我辛辛苦苦地把头发留长,好不容易在上星期才能换了一个有女人味的发型。而你竟然浑然不觉。这个发型肯定好看。而且我们好久不见了,我以为你见到我会吓了一跳才对,但你完全当我透明,是不是太过分?大概你连我穿什么衣服也想不起来吧。我也是女孩于。不管你有什么心事都好,起码应该好好看我一眼吧:只要你说一句“你的发型好可爱”,其后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我都会原谅你。
    因此我向你撒了谎。我说我和姐姐约好在银座碰头是骗你的。我本来打算今天到你家过夜,连睡衣也带来了。不错,我的袋子里面有睡衣和牙刷。哈哈,我好傻。因你根本没邀我到你家去。不过算了,你似乎觉得我在不在都无所谓,你像是希望一个人独虚的样子,我就让你独处好了。请你尽情去胡思乱想好了。
    不过,我也不是十分气你。我只是觉得寂寞极了。因你对我百般亲切,而我好像不能为你做什么。你一直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我咚咚咚地敲门叫渡边,你仅仅台台眼,又马上回到自己的世界。
    现在你拿看可乐走回来了。好像一面走一面想心事,我希望你摔一绞就好了,但你没有。如今你坐在我旁边,咕咕声喝看可乐。我期待你买可乐回来时会发现,然后说“哦,你的发型改变啦。”毕竟希望落空了。若是件察觉到了,我会把这封信撕碎,告诉你说“吱,到你那儿去吧:我为你做一顿好吃的晚餐,然后亲亲爇爇地一起睡觉。”然而你就像铁板一般粗心大意。再见了!
    P.S.下次在教室见面时,请不要跟我讲话。”我在吉祥寺车站打电话去阿绿的公寓,没人接。由于无所事事,我在吉祥寺的街上闲逛,看看能不能找一份半工读的兼职。我周六、周日全天有空,周一、三、四从下午五点开始可以工作,但要找到一份完全配合那个日程表的工作并不容易。我放弃了,买了晚餐的喂菜回家,又尝试打电话给阿绿。她姐姐接电话,说阿绿还没回家,何时回来不太清楚。我道谢了就收线。
    晚餐后,我想写信给阿绿,改了几次不能写成,结果转而写信给直子。
    我说春天到了,新学年又开始,见不到你,非常挂念,无论以怎样的形式都好,我很想见你,和你聊天。我已决定坚强起来,因我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了。
    “还有一个我的问题,对你而言也许无所谓,就是我不再跟别人睡觉了。因我不想忘记你碰我身体时所留下的感觉。对我而言,那种感觉比你想像中更重要。我永远记得当时的事。”
    我把信放进信封,贴上邮票,坐在桌前注视它片刻。这封信比平时写的短很多,但我觉得这样反而能够把意思传达给对方。我在玻璃杯里斟了三公分左右的威士忌,分两口喝掉,然后上床睡觉。翌日。我在吉祥寺车站附近找到一份只有星期六日两天的兼职。在一间规模不大的意大利餐听当侍应,条件差强人意,附午餐,也给交通费。如果周一、周三、周四的晚班休假他们时常拿假期我可以代替他们上班,这对我实在很恰当。做满三个月加薪,经理叫我这个星期六开始上班。跟新宿唱什行那个不长进的店长比起来,这位经理看起来能干得多。
    我打电话到阿绿的公寓,又是她姐姐接电话,她说阿绿从昨天起一直没回家,她也想知道阿绿的行踞,她用疲倦的声调问我有无头绪。我所知道的只是她的袋子里有睡衣和牙刷而已。
    星期三的课,我见到了阿绿。她穿一件草绿色的毛衣,戴一副夏天常戴的深色眼镜。她坐在最后一排位子上,跟一个以前见过一次的戴眼镜小蚌子女孩聊天。找走过去。告诉阿绿待会有话对她说。戴眼镜的女孩先看看我,然后阿绿看看我。阿绿的发型的确比以前有女性韵味了,看起来成熟许多。
    “我约了人。”阿绿侧一例头说。
    “不会化你太多时间,五分钟就够了。”我说。
    阿绿摘下眼镜,眺起眼睛。宛如正在眺望一百米以外一间快要倒塌的废屋时的眼神。
    “我不想跟你说话,对不起。”
    戴眼镜的女孩用“她说她不想跟你说话”的眼神看我。
    我坐在最前排右端的位千听课。一关于田纳西威廉斯戏剧的总论其在美国文学占有的地位一上宗课,我慢慢数二声,然后回头。已经不见阿绿的人影。
    一个人度过的四月是个太过寂寞的季节。四月里,周围的人看起来都很幸福。人们脱下大衣,在阳光下聊天。玩投球,谈情说爱。而我完全的孤苦零丁。直子、阿绿、永泽,一个个都离开我所在的地点好远。现在的我连城“早安”、“午安”的对象也没有。我甚至怀念起“突击队”来。我在百无聊赖的孤烛中送走了四月。我曾几汰旧试找阿绿,它的答覆总是一样。她说现在不想跟我讲话,从她的语调可以知悉,她是出自真心的。她通常和那个戴眼镜的女孩在一起,不然就跟一个高个子短头发的男生在一块。那个男生的退很长,每次都穿白色的篮球运动鞋。四月结东,五月来临。五月比四月更难过。到了五月,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深春里颤抖和摇动。那种颤动通常在黄昏时刻来临。在木莲花香轻轻飘荡的昏暗中,我的心莫名地被膨胀、颤抖、摇晃和痛楚所刺透。那时我就紧闭双眼,咬紧牙关,等候那种痛楚过去。它在漫长的时间里过去以后,留下隐隐的痛楚。
    那时我会写信给直子,我在信中只写美好和愉快的事物。关于草的香味、舒畅的春风、月光、电影、喜欢的歌、感动的书之类。当我重谛那些内容时,我自己也觉得安慰。我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何等美好的世界中啊:于是我写了好几封这样的信。然而直子或玲子都没回信给我。
    我在做兼职的餐厅认识一个叫伊东的打工学生。和我同年,我们时常在一起聊天。他在美术大学念油画系,为人老实,沉默寡言,我们认识了一段时间才开始交谈的。我们放工后,到附近的咖啡室喝喝啤酒,天南地北地聊。他喜欢看书听音乐,我们通常都聊这些。伊东长得硕长俊秀,对于当时的美术大学男生来说,他的头发算短了,而且衣着清洁。他说得不多,但有正当嗜好和想法。喜欢法国小说,偏爱乔治巴泰尔和波里斯维安的作品,音乐方面则常听莫札特和拉维尔。他和我一样,正在寻找在这方面烹气相投的朋友。
    他曾招待我去他自己的寓所。位于井之头公园后面的别致平房公寓,屋里放满画材和画框。我说我想看看他的画。他说不好意思,画得不好,不想让我看。我们喝看他从他父亲那里轮愉带来的芝华士威士忌,用炭炉烤鱼吃,听卡沙德修斯演奏莫札特的钢琴协奏曲。
    他出生于长崎,把情人留在故乡出到东京来念书。每次回去长崎都会跟她上床,不知何故最近相处得不太融洽,他说。
    “你也多少了解女孩子啦。”他说。“女孩子到了二十或二十一时。突然开始具体地考虑许多事情,变得非常现实了。以前觉得她很可爱,现在看起来既庸俗又忧郁了。一见到我,通常亲爇之后,就会问我大学毕业后怎么打算。”
    “你打算怎样?”我也问。
    他一边啃鱼一边摇头。“我能怎样打算?没得打算呀,油画系的学生。如果考虑前途的话,谁也不会念油画了。因为读完油画系出来的人,连饭也没得吃。于是她叫我回长崎当美术老师。她准备当英语教师哪。哀哉!”
    “你已经不那么爱她了,是不?”
    “大概是吧。”伊东承认了。“何况我根本不想当什么美术老师:我不想像猴子般教那些吵吵闹闹又没教养的中学生昼昼,然后这样终了一生。”
    “为了双方看想。是不是跟地分手比较好?”我说。
    “我也这样想,可是说不出口呀。我觉得对不起她。因为她认定要跟我结婚。如果对她说我们分手吧,我已经不受你了之类的话,实在说不出来。”
    我们不加冰块,干喝芝华士威士忌。吃完烤鱼,就把黄瓜和西芹菜切细,沾味当来吃。吃黄瓜时发出删删声,令我想起阿绿的父亲。接看想到失去阿绿,我的生活变得何等无味可厌,不由难过起来,不知不觉间,原来她的存在已在我心中逐渐膨胀。
    “你有没有情人?”伊东问。
    我作个深呼吸才答说:“有是有的,但有一些隐情,她现在离我很远。”
    “可是心灵相通,是不?”
    “但愿如此。若不这样想就没得救了。”我半开玩笑地说。伊东很平静地说起莫札特的长处。就如乡下人熟知山路一样,他也熟知莫札特音乐的津华所在。他说他父亲很喜欢莫札特,所以他从二岁起就听了。我对古典音乐所知并不详细,但是一边听他解释“这个部分”、“怎样?这里”之类,一边倾听莫札特的协奏曲时,的确觉得心平气和起来。这是很久已没有的感觉。我们望看俘在井之头公园上空的上弦月,喝完最后一滴芝华士威士忌。美味无比的酒。
    伊东叫我留下来过夜,我以有事婉拒了他。谢谢他的威士忌之后,九点以前离开他的公寓,回家的路上打电话给阿绿。稀罕地,阿绿亲自接电话。
    “对不起。现在不想跟你讲话。”阿绿说。
    “我知道,因为听过好多次了。可是,我不想就这样结束我和你的关系,你真的是我少数的朋友之一,不能见你真的好难受。我几时才能跟你说话?至少应该告诉我这个吧!”
    “到了适当时候。我会主动找你的。”
    “你好吗?”我问。
    “还好。”她说,然后挂断电话。
    五月中旬,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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