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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的每一件家具都上了封条，姜生瞪着眼睛胸膛上下起伏，拼了命的撕扯，他努力的想要把这些白色的看起来如同魔鬼化身的符咒全部毁了，纸片越是撕得的粉碎，越是飘散在屋里每一个角落。
　　姜生近乎崩溃的吼叫。
　　接到了邻居的举报电话，警车咿咿呀呀的赶到。
　　“小伙子，你已经丧失这间房子的使用权了！”
　　“这是我家！”姜生眦目欲裂，“我凭什么不能进！”
　　“我再说一边！“中年警官狠狠敲打姜生的头，“政府机关已经查封了你的房屋，你随意撕毁封条就是犯法，信不信我把你扔进牢里待上几天！”
　　“什么狗屁法律，你们是魔鬼，是混蛋！”
　　“嘿，你个混球，我还治不了你了，把他给我关起来！”
　　几个穿着制服的青年快速上前，姜生愤怒的吼叫，扑倒一个警员身上狠狠咬住他的脖子。
　　“疯了疯了，还愣着干嘛！拷上！拷上！”
　　“你！”中年警官指了指躲在一旁的女警员，“赶紧打120！”
　　呸！
　　中年警官啐了一口，“大清早的，真晦气！”
　　孙小莹接到通知，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急匆匆的从学校赶到警察局，掏出厚厚一沓子保释金，办了手续，才把姜生领出来。拘留所的监狱内，孙小莹看到萎靡的姜生，心脏瞬间疼了起来。
　　最近这几天各大媒体都在报道姜泽的案子，A市校园杀人案占据了weibo的热点头条。媒体的大肆渲染和报到让整个世界的网友愤怒，一时间铺天盖地的都是对姜泽的唾骂，更有甚者连带着姜生一起辱骂。
　　受害者的信息是隐藏的，姜生和姜泽被毫不留情的曝光在太阳底下，有人把姜家兄弟的脸做成了表情包，内容全是一些侮辱性的语言和动作，如此险恶的用心和举动竟然也受到了广大网民的支持，一周之内的下载量突破了20万。
　　最近，甚至有一些激进分子到学校闹事，挂横幅贴海报，强势的要求校方开除姜生的学籍。
　　杀人犯的弟弟不配受到高等教育，纯净的直视殿堂容不得半点肮脏。
　　事情发展道如此地步，作为姜生和霍俊的班主任，孙小莹的心是痛的。在她心里，两个人都是他的好学生，每学期的考试成绩名列前茅，她不知道为什么，紧紧几个星期，就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惋惜年轻生命的逝去，更心疼姜生的遭遇。


第5章　chapter　5
　　孙小莹今年35岁，自己抚养一个刚上小学的女儿，经济状况并不轻松，可是想想姜生悲惨的遭遇和萎靡的精神状态，咬咬牙，还是把他接到了自己家住。
　　“姜生，毛巾的牙刷都是新的，老师家里不是很大，只能委屈你住在书房了，可以吗？”
　　将近50平米的小户型，孙小莹仔细收拾了下书房，角落里的单人床还是去年买的，女儿粘人，不愿意一个人睡，所以一直空着。
　　“对不起，孙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孙小莹搂住姜生的肩膀，“你只管安心住下，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姜生感激的笑了一下，双眼黯淡无光，模样比哭难看。
　　霍俊曾经也是十四中的风云人物，模样好，家世好，学习好，身边不乏有漂亮的男男女女追随，像这样的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惨死于刀下，很多人不能接受。
　　比如说他的后援团。
　　回十四中上学是孙小莹强烈要求的，姜生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首先接受的就是大部分同学的白眼和讽刺。
　　“他还有脸来上学？”
　　“他哥哥是杀人犯，他会不会也有这方面的基因？”
　　“说不准哦。”
　　无缘无故被浇湿的衣服，扔到垃圾场的桌子，撕的粉碎的作业本，那些少年人专属的暴力手段，姜生已经司空见惯。
　　无非就是从被霍俊变着花样欺负，变成了全校同学一起欺负，手段还老土些，姜生自嘲的笑。
　　放学，姜生被门上悬挂的水桶淋的透心凉，冬天的黑夜来的格外早些，萧瑟寒冷的街道，佝偻着走在路灯下。
　　“老板，给我一份报纸。”
　　“三块五。”
　　姜生掏出几个浸水的钢镚，递到报亭老板手上。
　　头版头条被忽略，姜生的眼睛锁定背面大大小小的招聘广告，设计师，会计，服务员，洗碗工……姜生仔细看了看，把对应聘者学历要求高中以上的默默记了下来。
　　第二天八点钟，教室里没有姜生的身影，第一节　是孙小莹的课，下课铃一响她急急忙忙的给姜生去了电话。
　　“姜生，为什么没来上课！”
　　那话那头乱糟糟的，孙小莹几乎同不见他说话。
　　“孙老师，我找了份工作，以后不去上学了。”
　　孙小莹听后头都大了，顿时火冒三丈，“工作？！你才多大就找工作？赶紧给我来上课！”
　　姜生正在小餐馆后厨洗完，满满两大盆的碗碟堆积成山，四周太吵了，老板站在他身边假装咳嗦了好几声，姜生说了句“一会打给你”，匆匆挂了电话。
　　“仔细这点啊，这碗贵得很，掉个碴儿我从你工资里扣！”
　　“知道了。”
　　没过几分钟，电话又响了，姜生趁老板不在，迅速打开道，“孙老师我现在不方便和你通话，我们回家说好吗？”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随后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姜生对吗？”
　　“我是。”
　　“姜泽是你的哥哥对吧？”
　　姜生肩膀一颤，心脏突然骨裂跳动起来，“是的，请问您是……”
　　“我是市中心医院的，你哥哥割腕自杀，现在正在急救室抢救，你尽快过来一下吧！”
　　咣当——
　　手中的碗摔落，白瓷碎了一地。


第6章　chapter　6
　　姜泽偷藏了吃饭用的汤勺，夜晚悄悄割了腕，被送到医院时，已经出现失血性休克。
　　姜生风驰电掣赶到市中心医院，报了姓名后被迅速送到采血室抽血化验，配型成功后立刻进行输血抢救治疗。
　　当天，正巧霍书言的叔叔办住院，下楼时，看见姜生蹲在病房外的，抽抽搭搭的掉眼泪。
　　霍书言皱眉；他对姜生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天在墓园，对方红着眼睛恳求自己放姜泽。
　　他一向厌烦别人哭。
　　况且，一个男孩子怎么能这么爱哭？
　　霍书言拦下取药的护士，“那个病房的病人什么情况？”
　　“你说张大爷啊？急性阑尾炎，上午送进来的。”
　　“不是。”霍书言抬手指了指，“我问的是他。”
　　“他呀。”护士小姐摇摇头　，“他哥哥割腕自杀，差点死了，刚刚抢救回来。”
　　观察了一夜，姜泽脱离的生命危险，姜生守在病床边上，握着姜泽的手，眼眶下乌青一片。
　　“大夫，我哥哥什么时候能醒？”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什么时候清醒不一定。”
　　姜生趴在床头，看着姜泽苍白的脸，心脏抽成一团。
　　“你为什么要自杀……你死了，我怎么办……”
　　“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姜生的肩膀不停耸动，直到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小生，我是做梦吗？你竟然在我的身边。”
　　“哥！你醒了！”姜生急匆匆的要去喊大夫，被姜泽紧紧握住了手腕。
　　“小生，别走，让哥哥好好看看你。”
　　姜生哭着走回窗前，拉着姜泽的手，覆上自己的脸。
　　“哥……”
　　“小生怎么哭了呢？是哥哥让你伤心了吗？”
　　“没有。”姜生赶紧抹掉脸上的眼泪，“我没哭。”
　　“傻弟弟。”姜泽虚弱的笑了笑。
　　“我以为这次能直接看到爸妈，没想到，还是被救回来了，现在的医生真厉害，咳，咳，咳……”
　　“别说了，哥！”姜生连忙倒了杯水递到姜泽嘴边。
　　姜泽水杯推开，惨笑着道，“等我好了，就又要回到那个铁笼子里了，小生啊，我真不想回去…。。”
　　“那里和地狱没两样……”
　　“我错了，哥，你别这样……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受惩罚的应该是我！”
　　姜泽无力的依靠在病床，抬手抚摸着姜生的头发。
　　“傻弟弟，怎么能怪你？”
　　“是发生什么了吗？哥，我不相信不会自杀。”
　　“没有。”
　　“哥，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听话小生，哥哥困了，睡一会。”
　　姜生替他盖好被子，透过宽大的衣领，几个淡淡的红痕若隐若现。
　　“这怎么红了？”
　　姜泽狼狈起身，一把打开姜生的手。
　　“哥，你……”
　　姜泽眼神阴郁，“小生听话，哥哥要睡觉了！”
　　“我…我知道了”
　　“乖。”
　　姜泽变得很沉默，住院时几乎不说话，一个人沉默着，双眼盯着窗外空洞的望着，墙壁上钟表的时针走的格外迅速，太阳朝升暮落，白云不知觉的变换形状，几天飞快过去。
　　“哥，我给你擦擦身上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
　　姜生看着姜泽日渐消瘦的脸，心里的升起化不开的浓雾，“哥，孙老师说，在监狱表现的好的话，是可以减刑的，我…我会努力赚钱，我会请最好的律师，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
　　“好，我等着你。”
　　出院那天，天阴沉沉的，飘起了雪花。
　　姜泽被拷上手铐，上车前，他转过身，笑着看向姜生。
　　“好好的。”
　　姜生忍着眼泪，重重点头。


第7章　chapter　7
　　“您的住院费已经付过了。”
　　“付过了？！”姜生惊诧。
　　“什么时候？”
　　“半个月以前。好像…你们住院当天吧。”
　　他现在没有收入来源，洗碗的工作因为无故缺席而被辞退，孙小莹给了他住的地方，管他吃喝，目前尚还欠着她保释金的费用，怎么还好意思开口讨要住院费。
　　天堂与地狱紧紧一瞬之隔。
　　“付款人长什么样子？”
　　“每天出院人那么多，我怎么记得住。”
　　“那您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出院记录单有吧，你自己看。”
　　姜生道了声谢。
　　电话被挂断了好几次，最后一次转进了语音信箱。
　　“您好，我是姜生，您在医院帮助过的人！”
　　“知道您现在可能不方便接听电话，所以我给您留了言。十分感谢您的善心，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钱，我会尽快还的，我正在找工作，半年，半年之内一定会凑齐！”
　　“感谢您的善心！我永远不会忘记！”
　　宋秘书拿着手机有些为难，手续是他办的，却是霍书言授意。
　　“霍先生。”宋庭拿着手机走到霍书言办公室。
　　霍书言面无表情听完了语音，宋庭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我很闲吗？”
　　“啊？”
　　“这种事情也要向我汇报，你觉得你的行为对得起你的工资吗？”
　　“对不起，霍先生。”宋庭低下头。
　　“下去吧。”
　　“是的，霍先生。”
　　*
　　孙小莹拦不住姜生，最后两人各让一步，孙小莹同意姜生周末出去打工，但其他时间必须按时上课。
　　怕姜生吃苦，孙小莹拜托同学，给他找了一个高档餐厅服务生的工作，工资按小时结算，给客人倒倒酒，端端盘子，比较轻松。
　　姜生皮肤白，身材又瘦又高，穿上修身的黑白制服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静谧气息。
　　恬静，柔和，清澈。
　　他背挺得笔直，面对客人时会挂上淡淡的微笑，很多客人会在临走前塞给他面额不小的小费。
　　“欢迎光临。”
　　姜生弯下腰，再抬头对上男人幽暗的眼瞳，霍书言身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身侧挽着一位模样精致的女士。
　　几秒钟的呆滞，姜生迅速反应过来，“请问先生有预约吗？”
　　霍书言没理他，带着女伴绕过姜生，紧接着经理满脸堆笑着赶来，指引着霍书言去了角落里靠窗户的位置。
　　“新来的不懂事，霍先生见谅。”
　　“不要紧。”
　　“还是老样子？”经理语气温柔，试探着问道。
　　女伴摇头，“给我蔬菜沙拉吧，我最近减肥。”
　　“你们女人总爱把减肥挂在嘴边。”
　　“女为悦己者容！”
　　霍书言淡笑摇头。
　　小提琴悠扬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餐厅，姜生端着推盘来回行走，每次路窗前都会把头压得很低。
　　“我说，霍书言，”叶梓放下刀叉，“你是不是欺负过人家？”
　　霍书言拿着酒杯的手一顿，目光疑惑，“什么意思？”
　　“那个服务生，每次路过这里都吓得像个鹌鹑似的。听说你经常来这家餐厅吃饭，不会对人家做过什么吧？”叶梓上下打量着不远处的姜生，“模样倒是挺可爱的。”
　　“叶梓。”霍书言抿着嘴唇，淡淡道，“没有逻辑的话少说。”
　　“叫我杰西卡！我讨厌叶梓这个名字！”
　　“杰西卡，把注意力放在你的沙拉上。”
　　“真没劲！”叶梓有些失望的叹气，“你总不许别人开你半点玩笑。”


第8章　chapter　8
　　姜泽死了。
　　姜生接到电话后，抢了同学的自行车，发疯了似的一路连闯红灯。
　　赶到的时候，姜泽的尸体正被盖上白布，脸颊浮肿，手腕上有明显的淤青。
　　姜生尖叫一声，扑上去要把白布掀开，被工作人员迅速制服。
　　“你是姜泽的家属？”
　　“死者携带传染性疾病，必须马上火化。”
　　姜生如遭重击，呲目欲裂，“你胡说！我哥怎么可能有传染病，他前几天刚刚从医院做过全身检查！”
　　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满脸不耐，抬手示意，姜生被几只手瞬间按在地上。
　　“死者家属，请你控制自己的情绪，人死不能复生，请配合工作人员。”中年男人把一张纸递到姜生面前，“把字签了。”
　　“这不可能！你们放开我！”
　　姜生大声嘶吼，双眼赤红，像是一只已经失去理智的野兽，他想去看看姜泽，再仔仔细细的确认一遍，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哥哥怎么会死，前几天在医院还是好好的，他还笑着安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怎么转眼间，就孤零零的躺在那了呢？
　　“我求求你们，让我再看看他…。我要看看我哥哥……”姜生趴在地上哭的嘶声力竭，沙哑的嗓音绝望又痛苦。
　　“麻利点，我们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
　　“我不签！我哥哥没有病，要烧，你们把我一起烧了！”
　　“你真以为我们没办法？”中年男人冷冷一笑，几个人硬掰着姜生的手指，按上了手印。
　　“带走！”
　　姜生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要上车，被人一脚踹了跟头。
　　“妈的，神经病！”
　　拾起地上的自行车，姜生飞快的跟在那辆白色面包车身后，他脸色极差，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胸口大力的上下起伏。
　　哥。
　　哥。
　　哥。
　　他一边骑一遍低声喃喃，车辆繁多的十字路口，自行车见缝插针般的七拐八拐，一辆红色的保时捷突然转弯，姜生躲闪不及，连人带车飞出去好远，自行车在地上翻滚几圈冲进绿化带，脚蹬擦着姜生额头狠狠挫了一下。
　　“Oh　My　God！”
　　始作俑者急急忙忙开门下车，踩着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一路小跑到姜生跟前，看着脚下鲜红的一片，惊呼出声。
　　“天，天，天呐，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打120！”
　　姜生觉得头顶凉飕飕的，热乎乎的液体在脸上流，他扭曲的躺在地上，看着四周都染上了一片鲜红。
　　眼前这个人……。
　　姜生伸手抓住她的裤脚，一点一点的爬到她的面前。
　　“别…别打120　…”
　　“啊？你说什么？”
　　“我要见霍先生…。带我见…霍先生…。”
　　“你说的什么呀，我听不清，你别着急，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霍先生！”姜生拼尽全力，直起身子半跪地面。
　　“求求你…带我去见霍先生！”
　　叶梓瞠目结舌。
　　油门一踩到底，保时捷在路上带起一阵风，叶梓把丝巾从脖子上扯下来，递给姜生。
　　“用这个把头包上，省的还没等见到霍书言，你先挂了！”
　　“没关系，不流血了。”
　　姜生强撑着依靠在车后背，额头上一小块肉皮微微掀起来。
　　“你可千万死我这，这车我新买的。”
　　“放心，嘶——”突然剧烈的疼痛，姜生倒吸一口气。
　　“霍书言，你在哪，我找你有事！”
　　“有什么事晚上再说，我正在开会。”
　　再次听见霍书言冷酷低沉的声线，姜生忍不住咬紧牙齿，他不傻，姜泽怎么会平白无故得了传染病，那些工作人员又为什么会如此不留情面，背后一定有人授意，而这个人是谁，他不用想也知道。
　　霍书言！
　　以他的能力，动动手指便可翻云覆雨。
　　“我不管！”叶梓双手握着方向盘，对着电话吼道，
　　“五分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