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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被他几句话堵得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儿子。
　　“小轩，你疯了？！”女人闻言，赶紧上前劝道。
　　还没等她手触上来，顾为轩就把手松开退了几步。
　　待站定了，看着男人脸上有些扭曲的表情，又开口说道：“你别再找他们的麻烦，你就还是那个受人尊敬的顾大律师，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也不再等他们开口，就转身走了出去。带上了门，把另一个世界隔在了自己身后。呼吸间，终于把哽在胸腔里的那口气缓了过来。
　　往小区门口走的时候，相同的这段路走起来，心情却是截然不同。此时畅快地想要吼上一声。又想到祁圆要是知道了这些事情，会不会找不到重点对他说一句“卧槽，感谢九年制义务教育啊，不然你不到初中就得辍学了，我怎么遇上你啊”。
　　想着想着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出了声。也不管这么个晚饭的点，小区里来来回回的居民看着他眼露异样。
　　小区门口的保安瞧见了，直在心里想着：顾律师家，又疯了一个。
　　临近期末考的几天，祁圆发现他同桌心情好像好了很多，有意无意地总是嘴角挂着点笑意。
　　祁圆觉得事情必有蹊跷，眯着眼睛问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顾为轩：“……”
　　“嗯，”顾为轩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跟个傻子。”
　　祁圆听到那声“嗯”的时候有那么一瞬心慌，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又放心了下来。想想又觉得不太对，想到那天晚上给他打电话，这人公然嫌弃自己成绩差，忍不住皱着脸问道：“你说我还有救么？”
　　“嗯？”顾为轩一时间有点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要不寒假里，你帮我指导指导？”祁圆叹气道，“反正这回期末考试是来不及了。”
　　顾为轩就等着他这句话呢，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胳膊，笑道：“行啊。现在还来得及，高二下班学期还有新课，高三主要就是复习了。说不定高三前的那个暑假学校也会给我们补课。趁着寒假里我给你把之前的内容补一补。只要你不是高考前一晚才想起这事，都还来得及。”
　　祁圆一听，顿时昂起了斗志，放了学就拉着他去书店买了一堆教辅书。曾经害怕自己生日的时候顾为轩送他一套《黄冈密卷》的，如今自己买回来了。
　　等期末考结束之后，祁圆和他爸妈说了下，要趁着寒假找他同桌每天去补课。陈女士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儿子。
　　“真的！妈你自己不也说了，我这破烂成绩人家以后不一定看得上么。我这不是，想拉近一下两人的差距么。”祁圆说到后面，越说越小声。
　　“怎么不叫人家上家里来给你补课？”陈女士问道，“你们在学校吃饭什么的也不方便，宿舍里又没暖气。”
　　祁圆嘿嘿两声：“那个，不太好意思。”
　　陈女士“切”了一声，也就随他们去了。觉得这两个孩子，还是比较靠谱的，没必要管太多。
　　祁圆开始他补课生涯初期的那几天，简直生无可恋。这一年半，自己大概都快把初中学的东西都忘得差不多了。
　　“反正我们选的是政史，这两门不用你动太多脑子，你主要还是理解一下数学，”顾为轩耐心给他解释道，“我知道你理科不行，实在理解不了，你就把数学当文科那么学，记下公式和知识点。不超纲的题目你保证都做对就可以了。”
　　祁圆：“……”凭什么说我理科不行？
　　顾为轩见他不说话，在他干净地像是刚出厂的新版人民币一般的教科书上划着重点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看他，见他神色忿忿，问道：“怎么了？那要不我给你出两道物理题？你试着做做，要是觉得理科合适你，下学期换班也不是不可以。”
　　“……”祁圆赌气一般伸出手，使劲揉了揉他的发心，把人头发弄成了村口Tony老师今季研发的最新款，“听顾老师的，你继续吧。”
　　顾为轩忍不住抿了抿嘴，复又低头指着书上的那道，在祁圆看来又是x又是y，又是英文字母sin，就是没明白它为什么是数学题的题目说道：“你看下这道题，画一下这个最基本的正弦函数图。”
　　祁圆：“……”我现在说要不还是算了，会不会被打？
　　祁圆的进度挺慢，顾为轩也不着急。他愿意努力学是好事，在他看来即使最后成绩烂到连个专科学校都上不了，人生也不是没有其他路好走。
　　“今天就到这儿吧，也快开学了。”顾老师合了书关照道，“之前上课的时候很多语文课文要求全文背诵，你就偷个懒，把我划给你的历年会考到的那些名句背一背，其他部分你就熟读就行了。你看还是得通篇看一下，不然我怕你记混了。”
　　顾为轩不放心地说道。
　　祁圆觉得这些日子以来自己虽然进步不大，好歹也是有点成效的，不自觉地挺了挺胸：“没问题顾老师，我办事，你放心。”
　　“还有比如这篇文章，”顾为轩想想还是决定再多念叨两句，翻开了语文课本指着那篇《勾践灭吴》说道，“像这样只要求熟读的课文，你可以把这些历史故事，名人名句，都用到你的作文里去。反正大体写议论文就是个套路，只要你大的论点没什么问题，你用得上的就加上那么几句，阅卷老师就会觉得不一样了，分数也会给得高一点。”
　　顾为轩说着，给他那篇课文留白的地方写上了两句：破釜沉舟，百万秦川终属楚；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祁圆凑过脑袋看了一眼，狗腿地夸道：“同桌你字真好看。”
　　顾为轩没接他的话，继续说道：“回头我给你整理一点，你稍微记两句。”
　　祁圆看着他连忙点头，觉得不能辜负了顾老师的一番心意。
　　高二下半学期开学之后，祁圆终于是有了点进步。期中考居然不是垫底了，进步了好几名。
　　原先几个每回都在年纪排名表上吊车尾的同学，惊讶于这人居然一下超越了他们，也没有打声招呼。
　　下学期既有新课，又要复习之前的内容，祁圆其实觉得还挺吃力的，只是看见他同桌每天给他抄在小本本上整理的知识点，愣是坚持下去了没说要放弃。
　　“顾老师，你每天这样要做双份工，累不累啊。”祁圆做着教辅书上的基础习题，看着他同桌抄抄写写，问道。
　　“挺好的，我自己也能再复习一遍。”顾为轩笑道。
　　“我觉得期末考我又能有质的飞跃了。”祁圆抿着嘴点头道。
　　“嗯，祁学霸加油。”顾为轩拍了拍他的肩，附和鼓励道。觉得他同桌这种莫名的自信，这会儿看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瞧他做起事来，还蛮有动力的样子。
　　祁圆倒是没算让他太失望，期末考又进步了几十名。徐成文拿到年级名次的时候，重点表扬了他一番。
　　弄得祁圆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心说我一个年级倒数排得上号的人，老徐你要不要这样大张旗鼓的啊。
　　祁圆拿着成绩单回家的时候，祁爸爸觉得小儿子简直就是人民进步的典范，直说“你看看，我们家祁小二只要努力一把，还是很有进步空间的嘛”。
　　陈女士和祁方在一旁听了，皆是闭口不言。
　　这年暑假学校没能如愿补课，教育局查得太严。学校只好让各科老师给他们指定了教辅材料回去做，说是不同于暑假作业，开学肯定会给他们好好批改的。
　　祁圆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同桌早就给他预留好了私人补课名额。不过这回在陈女士的强烈要求下，顾为轩还是到祁圆家来给他补课了。按陈女士的说法，你们宿舍连个空调都没有，冬天就算了，冷一点还清醒一点，这大热天的窝在宿舍里，别给补中暑了。
　　只不过等顾为轩来了之后，倒是觉得在祁圆家才更有可能“补”到中暑。
　　陈女士不是老母鸡炖茶树菇，就是冬虫夏草炖老鸭汤，要不就换排骨竹荪。各种十全大补汤轮番上阵，美其名曰让他们两位都能有个好身体，迎接高三。
　　“祁圆，你能不能跟你妈说说，咱们吃清淡点，我快被补出鼻血来了。”顾为轩喝着碗里的人参鸽子汤，窝在房里跟祁圆打着商量。
　　“我昨天已经流过了，所以我妈今天才炖的这个。她说这个，清补，随便喝。”祁圆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很怕马上又要流出点什么掉在这碗汤里，“她还说这个能提高记忆力……”
　　“……行吧。”顾为轩觉得自己也是无能为力，默默把剩下的都喝完了。


第56章　终章
　　高三一开学没多久，就是第一回　模拟月考。反正该学的都学完了，这一年就是不停地反复复习，反复月考。
　　之前高二期末考，那些被终年年级倒数第一超越的同学还没什么感觉，这回月考成绩一出来，倒是有人坐不住了。
　　甚至有家中带着小孩来问“祁圆你找的哪位家教，给我们家谁谁谁推荐一下呗”。
　　好歹人家现在也是年级中下游水准了，比自家还在垫底的娃好了不知道多少。
　　“私人家教，概不外借。”每回有人来问，祁圆都是嘚瑟回复。
　　等到临近高考前的100天，校工就来每个高三教室给他们钉小木牌子了。
　　大家看着教室最前面那小木板上的“距离高考还有XX天”，莫名觉得教室里的气氛也开始紧张起来。
　　也不知道是教导主任还是校长的注意，特意给他们订了一本小册子，挂在那个“有”字和“天”字当中，从100开始倒数，每天撕一张。这撕掉的一张张纸，就像是去而不复返的一个个日子。让这些即将跨入人生又一个阶段的学子们珍惜起来。
　　到了最后一回月考的时候，祁圆的分数按照往年的录取线，大概能够到大专的水平了。祁圆觉得也成，到时候等分数出来了，和他同桌报在一个城市就行。
　　顾为轩看着发下来的月考卷子，给他分析起来。
　　“去年高考数学难哭了不少人，今年估计是不会那么难了。所以你运气不错，之前一直让你抓基础题，算是碰对了。”顾为轩看着他数学卷子的错题说道，“你错的这些，还是属于有难度的题目，所以不用太纠结，要有信心。”
　　祁圆拍了拍胸口：“什么都没有都不会没有信心！”
　　顾为轩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很好，保持。”
　　“好的顾老师！”
　　等到小本子上的数字撕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有的人还在紧张地复习，有的倒是已经淡定了起来。
　　反正该会的那些人都会了，什么都不会的也就不抓着这一天了。
　　徐成文在讲台上反复给他们关照，一定要带着水笔，2b铅笔，橡皮，最好多带几支。衣服上和带的水瓶子上，都不能有英文字母。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千万别忘了带上身份证和准考证。
　　最后唠叨地连祁圆都听不下去了，徐成文才把人都放走。
　　D中也是考点之一，祁圆他们正好分在了自己学校，不过不在同一个班。
　　这几天陈女士都让顾为轩和祁圆住一块儿，说是方便给他们补身体。早上又让祁爸爸把两个人一起送到了校门口。
　　徐成文见了两人，赶紧上去问了起来：“准考证身份证带了吗？”
　　祁圆扬了扬手上的材料袋：“带了带了，都带了。”
　　“好好，放轻松，发挥平时的水平就是胜利，别紧张啊。”徐成文接着关照道。
　　祁圆有点想笑，老徐叫他们别紧张，自己站得好好地，一条腿却在那儿抖个不停，平时他可没这个习惯动作。
　　“徐老师，你也别紧张。”祁圆笑道。
　　“我怎么会紧张，我都参加过那么多次高考了。”徐成文佯装淡定道，“好了好了，快进去吧，先去熟悉下考场。”
　　祁圆和顾为轩给对方加了加油，就分开去了各自的考场。
　　高考第一天的第一场是语文，祁圆谨遵“顾老师”的教诲，等做完了前面的题目，严格按照他的要求，先仔细审题，做到论点不偏，再尽他所能地引经据典。终于是在规定的时间里，把所有题目还算是有把握地做完了。
　　早上的时候祁爸爸就跟两人约好了，中午来接他们回家吃饭，再休息一会儿。陈女士怕他们这几天在外面吃坏肚子，特意在家做了饭菜，这三天都为两位考生服务。
　　两人出了考场就在校门口集合。
　　徐成文一个个地关照道：“考完就好，考完一门放一门，不用对答案啊。”
　　祁爸爸早就在门口跟着其他家长一道翘首以盼了。等接上了他们，才叫他们等上一会儿，要去把停在附近的车开过来接他们。
　　“爸，我们哪儿那么娇贵了，一起走过去呗。”祁圆说道，“换了我说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你这样搞得跟什么大事似的。”
　　“怎么不是大事了？”祁爸爸开口道，“就算对你不是大事，对小顾这样要考清华北大的，那就是大事。”
　　“……”祁圆心说行吧，我这小儿子如今是比不上准媳妇的低位了。
　　等三天高考结束，徐成文才允许他们估一估分数。不过今年是先出分，后填志愿，所以也就是只能对照着往年的各大学录取分数线看个大概。
　　根据祁圆给他的答案，顾为轩预估说不定他还可以上个本三。只不过这人向来是自我感觉过于良好，所以他也没说，只想着等分数出来再看。
　　等到能查分的那一天，祁圆倒是有点紧张起来了。跟顾为轩商量道：“要不我帮你查，你帮我查吧。要是考得太差，你就先别告诉我。”
　　顾为轩点头答应。拿过了他的准考证。
　　出分和本一本二录取线是同一天出来。因此查了分数也就知道自己大概能去什么学校了。
　　“我靠！同桌你快来看。”祁圆咋呼道。
　　“怎么？我考砸了？”顾为轩笑着走过去。
　　“我看过了往年的录取线了，你这分数，稳了。”祁圆点着电脑屏幕上的分数说道。感觉比自己考上了还兴奋。
　　顾为轩觉得自己属于正常发挥，也没有考得特别好，看了眼分数也没有特别激动。反而说道：“让让，我给你查。”
　　“你怎么一点不激动呢？是不是内心已经波澜壮阔了表面佯装平静？”祁圆拽着词起身让出了位置，等顾为轩坐下去又跑开了，“我先出去！你待会儿再查！”
　　顾为轩哭笑不得，登了网站输了他的准考证，分数跳出来的时候，倒是有点小吃惊。
　　“祁学霸，快来！”顾为轩侧着身子朝外喊道。
　　祁圆听见喊声，又蹭蹭跑了进来。
　　“怎么样怎么样？大专稳了吗？”祁圆跑到电脑跟前捂着眼睛问道。
　　顾为轩拽了一把他的胳膊，努了努嘴示意他自己看。
　　“卧槽！老子居然过了二本线！”祁圆反复把自己的名字、准考证号、身份证号和分数都对了一遍，确认无误是自己，才喊了一声。
　　“同桌，”祁圆撑着顾为轩的肩膀，敛了兴奋的神色，对着他道，“你这教学水平，要不我给你送个锦旗吧？”
　　顾为轩：“……”
　　今年是又扩招了，所以祁圆才搭上了这么个恰恰好的二本线。不能不说，这人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等他们回校填志愿的时候，徐成文的重点关注对象除了顾为轩，那就是祁圆了，直说他是后进生成功逆袭的典范，往后再带学生，一定要把他是怎么从一名年级垫底，努力学习最终考上本二的励志故事给他每一届学生说一遍。
　　祁圆听了，只想扯着嘴角假笑。他一点都不想成为这个故事的主角，很丢人好么？
　　“同桌你是去北京吧？我来看看有哪个学校合适我。”祁圆翻着那本高校分数线参考书说道。
　　“你别看北京的，你刚到分数线，去北京只能上个专科，不是浪费？”顾为轩抽掉了他手上的书，“我也不去北京，去S市，离这儿也近一些。”
　　“为什么？！”祁圆诧异道，“那你这个成绩不去不是更浪费？”
　　“前两天和徐老师商量了下，已经和F大联系好了，有奖学金。”顾为轩顿了顿说道，“再说F大也很不错了。”
　　祁圆愣了愣，之前没想到这个层面，继而开口道：“其实我可以……”
　　“不要，”顾为轩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拒绝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选，你别乱想。”
　　祁圆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重新又兴奋上了：“那我也去S市！”
　　顾为轩很不想打击他，但还是不得不说：“你去S市，也还是只能上专科。”
　　“专科就专科，无所谓。”祁圆道。
　　“不行，”顾为轩沉了点脸色，“你努力那么久，不能为了两个人要在同一个城市放弃上本科的机会。”
　　“我帮你看了下，今年我们这儿原先的一所专科学校和老牌一本Q大合并院校，原先专科学校的专业，改成了本二的，你要不就上这所，毕业之后的文凭是Q大的，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祁圆听了，本来还想反驳两句，就听顾为轩又劝道。
　　“S市坐火车回来，一个多小时，你要是一起去了，那些专科学校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