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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辞职有风险

孙膑这几天心情很好，失散多年的堂兄、这世界上仅有的亲人忽然就来了书信，人生最高兴莫过于此吧！

庞涓来拜访孙膑，他也很高兴。

终于有扳倒孙膑的机会了！

庞涓在闲谈中问孙膑，听说你收到家里来信了？

孙膑开心的说，是啊！

庞涓问那你怎么打算的？

孙膑说，暂时还没有走的打算，等到和领导请假之后再走吧，总得回家看看。我孙膑，现在也不是孤儿了！但是就是害怕领导多想，所以一直也没提。

庞涓胸脯拍得山响，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当天夜里庞涓就密报魏惠王，孙膑已经下决心离开魏国，而且对您有许多抱怨之语。他准备马上报告您要走这件事情，那时候您就可以问罪了。

没一句实话啊！

魏惠王一听也火了，你还对我不满意？

第二天，孙膑果然上表请求回齐国探亲。

原来一切都和庞涓说的一样！

魏惠王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子，完全被孙膑骗了！

他大骂孙膑忘恩负义，是叛国之贼，宣布削除孙膑的官职，交给军师庞涓处置。

怎么会是这样？

只是请假，怎么就叛国了？

惊讶的孙膑被带到了庞涓处，庞涓也很惊讶。

军政司将魏惠王的决定告诉庞涓，庞涓更加吃惊了，这不是误会吗？你什么都别担心，我去找主公说个明白。

真是演技派啊！

庞涓第一时间赶到了魏惠王处，说孙膑怎么说也是我的同窗，虽然他要去齐国，有叛国之嫌，但是罪不至死。建议就简单发落，判处一个刖刑，让他成为废人，终身不能回到故土，这样对我们魏国不就没有威胁了？

真狠啊，还简单处理，你这是让孙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魏惠王此时完全信任庞涓，一切都任由庞涓处置。

庞涓回到府邸，告诉孙膑，虽然自己百般求解，但是魏惠王不肯原谅孙膑，说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要判处孙膑刖足黥面。

真是晴天霹雳！

但是孙膑也没话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如果连庞涓都不能救自己。

孙膑叹息着，老师早就说过，我出仕一定会有挫折，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

庞涓一个眼色，刀斧手早就准备好了。

只听孙膑狂喊一声，膝盖骨已经被刀斧手活活挖掉。

晕死过去的孙膑，看不到庞涓开心狰狞的笑容，这才是庞涓的真面目。

紧跟着，孙膑的脸上又被刺上了“私通外国”四个大字。

庞涓派人为孙膑上药，抬到书馆养伤。

经过几个月的修养，孙膑的伤口愈合，但是成为了残疾人，再也没办法走路，一切都靠庞涓供给。

孙膑成了废人，他心里对庞涓很感激，没有庞涓，自己早就被处死了吧！现在自己虽然这副样子，但是反而成了庞涓的拖累。

庞涓无意中说起想看看老师传给孙膑的兵法，孙膑为了报答庞涓，也一口答应。

孙膑书还没写完，庞涓已经急了，这写的也太慢了。

庞涓派心腹前去催促孙膑。

善良的人总是容易受骗的，但是也最容易引人同情。庞涓派去的心腹看到孙膑被摧残成这副样子，还被蒙在鼓里，一心一意为庞涓写书，实在忍不住了。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太狠了！

终于，这心腹还是将所有的事实告诉了孙膑，孙膑愣住了，庞涓，是所有一切的指使者？

难道从开始的书信就是假的？

对，为什么堂兄会忽然找到自己？为什么那之后就音信全无？

魏惠王为什么一看到自己请假就断言自己要叛国？

所有的疑惑在刹那间都打开了，孙膑啊，孙膑，原来你真是个傻子！

孙膑受到了严重的刺激，他想焚毁书稿，不能将老师的心血留给这个畜生。

可是一想，自己如今落在庞涓手里，又是一个残疾人，焚毁书稿之后自己怎么办？

忽然孙膑想到了老师当日给自己的一个锦囊，说是危急关头才能拆开。孙膑打开锦囊，里面一小段黄绢，上面写着两个字：诈疯。

原来如此！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孙膑忽然又哭又笑，随从都吓傻了，赶紧禀告庞涓。庞涓来了一看，孙膑果真有疯癫之态，而且还说自己手握十万天兵，又抓住庞涓叫鬼谷先生，求先生救命，叩头不止。

庞涓急了，连说我是庞涓啊！

可是孙膑依旧如此。

庞涓仔细询问了随从，都说孙膑是忽然发疯的。

忽然发疯？

庞涓心里有些疑惑。

有这个可能，但是，是真的吗？

庞涓临走命人将孙膑送到猪圈，白天送到大街上。根据随从的禀告，孙膑还是又哭又笑，口出狂言，而且在猪圈里安之若素，好像这猪圈本来就是他的卧室。

百姓认得是客卿孙膑，有许多人给他饮食，孙膑也是照单全收。

转型做丐帮了！

看来是真疯了。

庞涓命人每天监视孙膑，每天都有对自己汇报孙膑的行踪。

疯了，残了，你还这么害怕他？

你真是够卑鄙的！

可是这世界上不止是庞涓这样的恶人，还有好人惦记着孙膑。

墨翟此时在齐国田忌府上，正巧他的弟子禽滑从魏国到齐国，墨翟于是向禽滑打听孙膑的情况。

禽滑说，孙膑疯了，听说还住在猪圈里呢！

墨翟心里一紧，疯了？为什么？

禽滑于是将孙膑被魏惠王判处刖刑的事情告诉了墨翟，墨翟后悔的练练跺脚，我本是想帮助孙膑，没想到反而害了他，都是我的错啊！

田忌很奇怪，这个孙膑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他戏剧化的遭遇能让淡定的墨翟情绪如此激动？

墨翟将孙膑和庞涓的往事一点点讲给田忌听。

是这样。

这样油菜花，这样善良的人，居然有这样凄惨的遭遇！

田忌觉得不做点什么，自己枉为人。

田忌找到齐威王，郑重向齐威王禀告了孙膑的事情，齐威王也为之动容。

难道没有天理了吗？

齐威王准备发兵迎接孙膑到齐国，田忌说，那庞涓嫉妒的都不让孙膑呆在魏国，还能让孙膑来齐国作大臣？要想救孙膑，必须用巧计。

齐威王觉得田忌的计策不错，于是依计行事，派客卿淳于髡前去魏国送茶。

淳于髡带着国书，很顺利到了魏国，见到魏惠王，送上齐威王送来的茶，魏惠王很是高兴。看来还是我们魏国有人缘，三晋啊，为什么齐威王高看我们魏国一眼呢？单独送茶给我们魏国，也是惺惺相惜的意思。

是，主要是你们魏国行事奇葩，不得不来。

淳于髡被送到馆邑安置。

半夜，一个身影溜出了馆邑，他是淳于髡的随从，也是墨翟的徒弟，他是禽滑。

禽滑暗自找到孙膑的住所，只见孙膑蓬头垢面，被折磨的没了人形。

禽滑落下泪来，怎么能被摧残到如此地步！

禽滑对孙膑表明身份，我是墨翟弟子，齐威王派我来接您回齐国，给您报仇！

墨翟弟子？

齐威王？

齐国？

是我家来人了吗？

孙膑忽然热泪盈眶，是我家来人了！

孙膑不敢哭出声音，只是低声呜咽，禽滑嘱咐孙膑不可远行，一切自有安排，就在此处见面。

第二天，魏惠王设宴款待淳于髡，真是珍馐佳肴，琳琅满目。

酒席之后，淳于髡就告辞要回齐国，庞涓又在长亭设酒为淳于髡饯行。

淳于髡走了，车里还带着孙膑。

庞涓没有一点发觉，因为淳于髡早就派出随从，披头散发，扮作孙膑的样子。

而在淳于髡出行几日之后，忽然传来孙膑投井的消息。

据说只看见孙膑的脏衣服丢了一地，庞涓让人打捞，也没有结果。不过庞涓对此并不怀疑，一个精神崩溃的残疾人能逃跑吗？

你跑一个试试！

庞涓禀告魏惠王，孙膑已经去世了，就此了事。

再说淳于髡带孙膑逃离魏国之后，先为孙膑沐浴更衣。

离着临淄十里地的时候，田忌就已经亲自迎接。

齐威王见到孙膑，和孙膑交谈兵法，惊为天人。齐威王当时就要拜孙膑为将军，可是孙膑说自己是残破之躯，不堪为将。而且庞涓知道这件事情，又生是非，不如就这样吧，等有用得着孙膑的地方，孙膑自然效力。

的确，逃脱如此浩劫的孙膑，早已经对功名利禄没有丝毫热情。

齐威王尊重孙膑的选择，于是让孙膑住进田忌府邸，田忌将孙膑视为上宾。

孙膑想去拜谢墨翟和禽滑师徒，可是两个人早就云游四方去了。

或许在墨翟的心里，还在为这件事情愧疚吧！

孙膑请田忌帮忙寻找堂兄，也是音信全无。

原来所有的一切，果然都是庞涓的谎言。

齐威王在闲暇时候，经常和宗室子弟赛马，田忌的马的确不怎么样，所以总是输。

田忌有次带孙膑前去观看赛马，结果还是输了。

田忌有点尴尬。

孙膑笑道，明日我有办法让您赢。

田忌一听激动了，真要这样，我明天禀告主公，赌一局大的！

第十四章　　　　　田忌赛马

有了孙膑作智囊，田忌对赛马充满了信心，他找到齐威王，说我总这么输也不是个事儿啊，臣决定这一次决议生死，干脆一次赛马价格提高到一千金，您看怎么样？

齐威王答应了他。

到了比赛的那一天，都听说田忌这次拼命了，齐国来观看的人是人山人海啊！

孙膑说，齐威王的马实在是太好了，您要想这么赢他，却是很难。

什么？

你怎么不早说？

田忌脸色都变了，那可以一场一千金啊！

可是呢，孙膑慢悠悠的说，但是我们可以采用战术赢得比赛。用您最不好的马去和大王最好的马比赛，用您最好的马和大王中马比赛，用您的中马和大王的下等马比赛，这样不是我们稳操胜券？

这番话说完，田忌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一场比赛开始了，田忌的赛马装饰的花枝招展，谁也不知道这其实是田忌最不好的赛马。

当然，在地动山摇的呐喊声中，田忌毫无疑问的输掉了这场比赛。

齐威王大笑，田忌啊，这可是一千金就没了！你听见响声了吗？

田忌镇定的说，还有两场比赛，大王何必着急呢？

齐威王看来田忌都是打肿脸充胖子，笑的更加响了。

谁知道，在接下来的两场比赛中，田忌居然全部获胜，获得的奖金完胜第一场输掉的。

齐威王很是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田忌的赛马转换性格了？

田忌笑着说，这都是孙膑的功劳啊！

齐威王知道孙膑的战术之后佩服不已，虽然这是小事，但是也足以看出孙膑的确是个智者，善于打仗。

齐威王赏赐孙膑更多的宝物，从此更加尊敬孙膑。

而魏惠王却从来没把孙膑放在心上，一个废人而已。魏惠王命令庞涓为魏国收复中山，这中山被赵国凭空夺取，那是魏国的奇耻大辱。可是庞涓有别的想法，中山一个小地方，距离还偏远，值得大动干戈吗？赵国打我们的中山，我们干脆打他们的邯郸，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痛！

魏惠王同意了庞涓的请求，于是庞涓为帅，魏国发兵车五百乘讨伐邯郸。

没什么理由，就是报仇来了！

这一仗，完全显示了庞涓的实力，邯郸守军屡战屡败，不得已上奏赵成侯。

赵成侯也没猴耍了，谁知道魏军为啥这么厉害呢？

赵成侯派人贿赂齐国，请齐国救助赵国，就将中山作为谢礼送给齐国。

这个费劲，直接把中山给人家还回去不完了吗？

齐威王有合适人选，他希望孙膑能够出征。

但是孙膑推辞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废人，而且现在对名利也没有那么的热衷。孙膑建议齐威王派田忌为大将，自己可以作为军师，凡事不出面，只为田忌献计。

齐威王体谅孙膑的苦衷，他明白，孙膑有才，也愿意为国效力，但是过去的种种，是他不能忘怀的。没有一个释放的机会，孙膑不会作齐国的将军。

齐威王任命田忌为大将，，田忌准备发兵邯郸。

可是孙膑制止了田忌。

田忌糊涂了，主公都同意发兵救邯郸了，你这是要反对？

孙膑阐述了自己的看法，赵国根本不是庞涓的对手。按照庞涓的实力，等到我们大军赶到邯郸的时候，庞涓肯定已经将邯郸攻打下来了，那时候再去还有什么意义？要想救助邯郸，不是非要去那不可。

田忌更糊涂了，不去邯郸，发气功吗？

孙膑说，不如我们驻兵中道，放出消息要攻打魏国的襄陵，那时候庞涓肯定会回师救襄陵，我们的战略目的不是也能达到吗？

田忌听了孙膑的话恍然大悟，孙膑果然是高人！这是真正超脱了直接冲突而完成战略目的的高招。

田忌采用了孙膑的建议，驻兵中道，散布消息，我们齐军要进攻襄陵了！

邯郸守军望眼欲穿，却没有齐军发兵来救。

大将丕选本来已经准备投降了，这时候庞涓却得到了齐军发兵讨伐襄陵的消息。

庞涓慌了，襄陵如果失陷，那么都城安邑可就危险了！

没有别的选择，邯郸要投降，我等不及了！

庞涓班师，没想到在距离桂陵二十里地的时候就遇到了齐军。

怎么回事？

据说是要讨伐襄陵的齐军，为什么出现在桂陵？

谁说打仗一定要放出真消息了？

打仗还放出真消息，那是纯傻子。

原来孙膑早算到庞涓回兵的道路，预先派出偏将袁达引三千兵士挑战。率领前队的庞葱和袁达相遇，敌人相见分外眼红，双方开始激烈交战，可是不多时袁达便败走。

一见面就败得，那必须有阴谋。

庞葱还不算全傻，他没追赶袁达，而是派人将情况报告给庞涓。没想到庞涓一听破口大骂，一个偏将就给你们吓这熊色！追都不敢追，还指望你们和田忌对阵吗？

庞涓命令魏军全力追击。

齐军没有辜负庞涓的期望，在桂陵，庞涓看到了严阵以待的齐军。

庞涓仔细观看，这不是孙膑当日摆下的颠倒八门阵吗？

他心里闪电般出现一个念头，难道孙膑没死？孙膑到了齐国？

庞涓心里迟疑，他让魏军摆开阵势，真的是孙膑？

总有一个人让你听到名字就神思恍惚，这人不是你的仇人，那一定是你的爱人。

庞涓见到田忌先是客套一番，齐国和我们魏国一向是友好往来，今天怎么能兵戎相见呢？太伤感情了，您这么做一定是失策啊！

田忌暗骂你这个畜生，说起谎话来一套一套的！

既然是公事，那就公事公办，别扯什么私人感情。

田忌说，赵国用中山作为代价请我们齐国出兵救助他们。如果你们魏国能够割让和中山一样的地方给我们齐国，那也行，那么我们就撤退。

庞涓怒了，合着你们齐国是趁火打劫啊！

田忌说，如果不怕就来对阵，只是不知道你到底认不认得这阵？

庞涓大骂，这不就是那个颠倒八门阵吗？

田忌笑道，既然你认得，那你敢打吗？

这是挑战！

庞涓却心里胆怯了，一切和孙膑有了联系，自己好像就没有那么自信。

可是后面无数魏军的眼睛在看着，庞涓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既然认得，怎么不敢打？

庞涓召集庞葱和庞茅，说我记得孙膑说过，八门颠倒阵一遇到攻击就会变成长蛇阵。长蛇阵的特点是首尾呼应，有人攻击首部，尾部会呼应，有人攻击尾部，则首部会呼应，有人攻击中间，那就首尾呼应。所以现在我们兵分三路，只看八门颠倒阵一变为长蛇阵，那就一起出击，打破他的长蛇阵！

从理论上说，庞涓对于八门颠倒阵已经有了成功的解读，就看实践如何了。

庞涓率领五千人亲自上阵，可是一进入阵里，忽然所有的旗子颜色变化，看不出哪儿是出口，只看见中间一杆大旗，上面大书一个斗大的“孙”字！

啊！

庞涓的心脏瞬间停跳三秒，原来孙膑还活着，原来他到了齐国！

庞涓已经糊涂了，多亏了庞葱和庞英拼死进入阵里相救才保住性命，而庞茅已经被田婴斩杀。

经过确切统计，这次战斗魏军损失的兵士有两万人。

两万人！

庞涓非常伤感。

八门颠倒阵，孙膑的确告诉了庞涓会变为长蛇阵，但是孙膑没告诉庞涓的是，遇到攻击，八门颠倒阵抽取外面两队，里面整个变为长蛇阵，所以庞涓并不知道详细的变阵方法，所以落得惨败。

常胜将军庞涓，如今惨败至此，庞涓还有什么选择？只能撤退回魏国。

当然，庞涓没有告诉别人的，是孙膑的忽然出现，已经让他心胆俱碎。

侥幸魏惠王由于庞涓在邯郸取得的胜利，没有计较他的这次失败，准许他将功赎罪。

经过这件事情，齐威王对于孙膑是百分百信服。齐威王专宠孙膑、田忌，而且还将兵权委任给他们。

齐国又得到了天纵英才，这真是一件大好事！

不过也有人不满意的，这就是邹忌。

没有孙膑出现的时候，邹忌是齐国相国，说一不二。可是孙膑来到了齐国，不但他成为齐威王的宠臣，甚至连田忌的身价也高涨，相国邹忌的位置就有点尴尬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