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艾德里安-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逆光之下,那人带着一身寒气走近,蹲下身来。
见艾德里安脸上有两道显眼的泪痕,他愣住了。
“有人来过吗?”
虽说进来前已大致观察过室内,与离去时并无二样,可他依然问道。
艾德里安像是没听见似的,倚靠在置物架旁,半垂的眼皮间,黯淡无光的眸子定向正前方。
视线涣散。
“喂?”
安德烈提起他的下颚,又捏捏他的脸。
“是我,清醒了吗?!”
双目依然是失焦的,然而唇部颤了颤,他缓声说:“放我出去。”
链子解开后,艾德里安依然是一副不搭不理的样子,他忽略过安德烈,撑住门框,费力地站起身来。
四肢的麻痹感未全然散去,尝试数次才站起,只是脚还是软的,挪不开步。
安德烈被挡在后侧出不了门,静候片刻,他索性上前揽住艾德里安的腰,将他打横抱起。
臂间的人浑身硬邦邦的,看起来很是紧张。
安德烈视线向下,艾德里安又刻意躲闪开来。
末了,安德烈只是将他放在沙发上,再踱到流理台,倒了两杯水。
一杯自己喝,一杯递给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终于肯看他了,虽说还是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可怜虫模样。
生火时,艾德里安没像往常般靠近火源取暖,他歪斜躺在沙发间,看窗外的冬树与阴色的天。
安德烈烤熟食物,切好,配上佐料摆在盘中,再放在茶几上。
“吃吧。”
放下食物,安德烈坐回到原位。
凝看片刻,艾德里安终还是支起身来,拿起餐叉,用尖头拨了拨。
“安德烈……”似有话,却没继续讲下去。
安德烈见他哽噎后,又专心致志吃了起来,也就权当没听见了。
梧桐树下,积攒了几层落叶,近两日天色虽阴,但没降一滴雨,泥土都干透了。
安德烈挑出树枝,将它们踩断,再收罗抓起枯叶,一一带进小屋。
堆摞在门口,尚且还算干净的客厅变得脏乱了。
艾德里安已无所谓了,他还能在意什么呢?
“你的脚怎么样了?”
安德烈踢踢滑落的枝条,将它们收拢在墙脚。
“伤口没事吧?”
抬眼,他认真地看着他。
“没,没事……”
艾德里安依然神情躲闪,也不知是不是敷衍他,想了想,安德烈说:“好吧。”
第29章 黑夜
绕过广场中央的枯水喷泉池,走往东南方向的窄巷,这时候,一个声音从后方响起。
“喂,安德烈!”
停下脚步,安德烈循声源望去,高耸的电线柱旁站有几名美国兵,他们身穿整齐的军制服,兜里揣一、两柄手枪,有几个肩膀上还扛有冲锋长枪。
偶经的市民都自动避开绕行。
眼下,在坦卡特市区巡逻的美国兵大多都是这副模样,虽说一个个全副武装,但其行径则散漫得多了。
象征性巡视后,恰晴好、日光充沛,便找个可以歇脚的地方抽烟、聊侃,偶尔抬眼打量打量路过的男人女人,像是表示并没遗忘其本职工作。
彼处,约瑟夫单手撑在柱子上,嘴里一如既往叼着根美国牌香烟,眯起眼,透过烟雾看安德烈。
突如其来的招呼让安德烈有些意外,对于约瑟夫,安德烈是有印象的,他消失有段时间了,原来是去当了巡逻兵。
“上午好,长官。”
约瑟夫身旁其他的美国兵也一致将视线转向安德烈,脸上未淡的笑意表示他们刚刚聊得正起兴。
“怎么?你还在领取救济品?”约瑟夫看向安德烈手中起皱的纸包裹。
不明白约瑟夫为何突然跟他搭话,他们显然不是什么朋友、熟人,这些美国兵的目光夹带有审视的意味,安德烈只想尽快脱身离开。
然而约瑟夫放下手,走近,在安德烈身前踱了小半圈。
“这样是不是太浪费了?嗯?”
抬手打打安德烈的胸脯,约瑟夫又说:“那些救济食品就让女人、老人去拿好了……我给你介绍一份活儿吧?”
门底缝隙间的那一小道光线,随时间推移,一点点地变浅变淡,直至绰绰约约、似有若无。
外面已完全天黑了吗?
时睡时醒,但艾德里安也估算出这时间过分漫长了。
安德烈还没有回来。
歪歪头,蹭去脸上的湿汗,平复下的心又有些紧张。
那唯一的光线相当地浅薄,艾德里安眨眨眼,它像是消失不见了。
记忆中,安德烈从未拖到天黑才回到小屋。
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事吧?
也不知现在城里怎么样了?混乱、无序?
安德烈从没跟他提说过。
挣了挣身体,链条的束缚感依旧,压迫着胸腔,呼吸仓促。
莫非还在梦里?
扭动手腕,艾德里安使劲扯挣了好几下。
腕部的勒痛感一次比一次明显。
这怎么可能是梦?
泄气了般,他用力踢踹地面,背后的置物铁架也被牵扯着发出刺耳的颤音。
歇缓后,艾德里安尝试挪移,他咬紧牙,绑缚在一起的置物架竟也真的随同偏移过一小段距离。
黑暗中,摸索着向门所在的方位挪动过去,停停、移移……汗湿了全身。
鞋尖磕碰到了门,艾德里安用力踹了过去,虚掩的门体很单薄,可以感觉到压挡在外侧斗柜也随之颤动。
此时,置物架已完完全全偏移了一个角度。
狠狠地踢踹,一下接一下……
“咚”、“咚咚”、“咚”……
进到屋内,将纸袋放落在餐桌上,安德烈踱近斗柜。
门另一侧的踢踹声越渐明显,震得门体发颤,可以感知到门里被囚禁之人的焦躁。
他难道是想这将副斗柜硬生生踹倒吗?
推开斗柜,拉开门,艾德里安瘫坐在门口,一脸的湿汗。
他抬眼,看向安德烈,俩人对视短短几秒,艾德里安缓声唤道:“安德烈……”
安德烈蹲下身,为他松绑,这时,安德烈有些诧异,置物架竟活生生被艾德里安从角落拖曳带到了门前。
他这是想要逃走?
“天……黑了。”
铁链一松开,艾德里安便抬手抓住安德烈的臂膀。
偏头看看窗外,是啊,已经完全入了夜。
“嗯,我回来晚了。”
手紧了紧,艾德里安又松开放下。
从屋北踱至西侧,安德烈一一拉上窗前的帘布。
边掩实,边问:“你这是想要干什么?逃跑?”
“……你迟迟不回来,我总不能把自己憋死在里头吧?”
对于这番说辞,安德烈似乎并不信服,目光里写着猜疑。
“是真的……”
艾德里安微抬睑,看向安德烈,他本想看看窗外的月景,安德烈却将它们统统遮掩上。
将枝条枯叶堆放进火盆,安德烈划开一根火柴,丢入。
周遭焕发了颜色,客厅内的物景清晰起来。
“现在坦卡特有零工可做,有时就会晚回。”
“零工吗?”
“每天凑合那么一、两颗土豆,反正我是不够吃。”
橙橘色的火光映照在了碎花窗帘布上,将这一方空间烘托地微微发暖。艾德里安看向墙壁上的挂钟,时针正指向八点钟。
他竟被整整关了十二个小时。
“安德烈,这几天那些人没有折返回来,明天……让我出来吧。”
“不行。”
“为什么?你知道在里面被捆绑着过一天有多难熬吗?!”
“我知道。”
“……”
短时间的缄默后,安德烈问:“艾德里安,你也不想被抓住吧?”
“状况会比现在更糟糕吗?”艾德里安笑了笑。
这样的反问可不讨喜,挑挑盆火,安德烈没再接话。
“以前在柏林第四监狱,牢房的末端就有几间暗房,即不通风也不透光,阴暗潮湿,那是用来处理最顽劣的囚犯的。呆久了,人会变乖,也会生病。我亲眼见过,好好的一个人被关成了精神病……”
艾德里安看向安德烈,看他握起短刀,蘸蘸水,开始削切食物,对于这一席话,他似乎依然无动于衷。
“安德烈……假如现在突然闯进来一帮人,我又能怎么办呢?逃得掉吗?难道要让我一直躲藏在暗处?”
“不一样,最起码现在这个时候有我在。”顿顿,安德烈进一步道:“艾德里安,我会帮你的。”
艾德里安愣怔,眨眨眼,转而垂下了眼睑。
看到艾德里安半尴尬半羞畏的表情,安德烈才突然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话。
俩人再度陷入沉默,火光围囿起的这圈空间显得愈发地窄狭逼仄,让人无所适从。
“总之,就这样。”
丢下短刀,安德烈起身离开。
站在流理台前,安德烈高峻的侧影半明半暗,空气中隐约传来了酌料倾撒在瓷盘间稀碎的声响。
夜晚躺在床上,艾德里安分外地清醒。
白日里被幽禁在漆黑的暗房中,身体辨别不出白昼与黑夜,生物钟也就紊乱了。
这是第四天,捆缚时他时常不知不觉入睡,再不知不觉醒来,到了夜里九、十点钟,睡卧在床上,反而会睁着一双眼睛,头脑无比地清醒。
基本上要到后半夜,才会浮起困意。
当然,这点安德烈是不知道的。
这时候,身侧的安德烈已经入睡了。
安德烈的睡相意外地十分安静,静地根本不像是他的性格。很少更换睡姿,也没有鼻鼾声,惟有身体随同呼吸微微地起伏。
艾德里安侧偏过头,暗色调的月夜里,安德烈宽厚的背脊就像堵铁石的墙,可又让人感到莫名的丝丝的慰藉。
在细数时间的漫漫长夜里,艾德里安曾无数次设想过,就这样逃走吧。
安德烈应该不会像他所说的那样,身旁一有异动就会醒来。
他可能会再次找到他,但也不一定。
假若再次被逮住,安德烈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
他不愿再看到暴怒的安德烈,不想被他背叛,他更不想……就这样被他杀死。
现在的安德烈,还会忍心杀了他吗?
第30章 亲人
货架上摆置有零零散散的几种在售食品,来自美利坚大陆的午餐肉、豌豆罐头、咖啡粉,产于法国的葡萄酒、长棍面包,一个方形的铁盒前面,挂牌上写有“苏打饼”几字。
虽说这座城市正在逐渐重建恢复中,但仍难以避免地萧条,一路打听而来,安德烈才在坦卡特西城区找到这么一家营业中的店铺。
这时候,店内也只有零星的几位顾客,他们谨慎地挑选着食品。
“麻烦包起来。”
将饼干放落在一叠牛皮纸上,安德烈不经意舔舔右手指头上的饼干渣,再将选购好的罐头、午餐肉等摆放在柜台上。
相比安德烈,食品店老板是个个头矮小的男人,安德烈靠近,他不得已仰视。
搁置下记账的笔纸,店老板紧抿嘴,表情出奇地严肃。
方才,伊始于安德烈进门,这位店老板便使用这样的目光打量他了。
安德烈敞开大衣,掀掀两侧的内兜,又转身一圈,表示他不是小偷,没有藏掖东西。
店老板这才如梦初醒,收回这唐突的视线,清点起台面上的食物。
末了,报出一个总价。
掏出纸币,翻翻,安德烈抽出几张放在柜台上,再附上两、三枚硬币。
泛旧的维希时期法郎钱。
摇摇头,店老板示意看向一旁的告示。
“对不起,这里只接受新币。”
所谓新币,指的是盟军军票的一种,流通于1944年解放后的法兰西各个地区。
实际上,考虑到战后现实情况,便于生产与恢复,新政府并没有采取一刀切的办法,旧的法郎币也可交易使用,不存在违不违法的问题。
然而最近几个月它急速贬值,在绝大部分地区已名存实亡。
对于这点,安德烈略有耳闻,他只好收起,再替换成几张崭新的军票。
老板拿起数数,又摇起了头。
“不够。”
“我只有这些。”
瞄瞄台面上的罐头,店老板将它们一分为二。最终,安德烈只带回一份午餐肉、两罐青豌豆、一包梳打饼干及老板附加上的小袋咖啡粉。
将午餐肉切分成均等的两份,再浇淋上加热过的豌豆,安德烈沏了两杯咖啡,摆置在了餐桌两侧。
这无疑是“相当丰盛”的一餐,久违地在餐桌上用膳,享用荤素搭配的食物,还有醇香热腾的饮品。
拿起刀叉,艾德里安吃下一口。
烹调过的食物,入齿味醇,由此而生的扎扎实实的满实感,让人心生感喟。此前安德烈说得没错,他从未挨过饿,长时间地吃食单调的食物,仅仅是为了维持生命罢了。
“还有包苏打饼干,明早可以当早餐吃。”拿叉尖撇撇豌豆,安德烈抬眼,看艾德里安略显仓促的吃相。
“是嘛?太好了……”
“另外,这些还给你,现在外面流通的是军票,旧法郎根本没人要。”
摸摸衣兜,安德烈掏出一叠起皱的纸钞,放在桌上。
逃亡之初,除随身携带武器外,艾德里安也必要地带上钱与证件,其中就有法郎币及德国马克。
马克不用说,根本派不上用场,但没想到的是,短短的几个星期,维希时期的法郎便完全被盟军军票取而代之了。
像是若有所思,艾德里安说:“……我还有块手表。”
坐在沙发上,艾德里安抽开茶几底端的窄柜,拿出一枚腕表。
看过去,它的一角有明显的磕痕,放射状的裂纹遮挡近二分之一表面,且似乎已不走针了。
“逃亡的那夜,这块表就被磕破了。不过它并没有坏,手动机芯,这段时间我没给它上弦而已。”
抬抬手,艾德里安示意安德烈拿好。
“拿它换些钱吧。”
接过捻在手里,安德烈拭拭表壳,花破的裂纹下,隐隐可见一串字母……“SINN”。虽说有些破损,但安德烈多少还是能看得出它的精致与高档。
“先不用了。”安德烈准备递还给他。
“没关系。”皱皱眉,艾德里安觉得安德烈没必要回绝。
“……毕竟,我也希望每顿都能够吃上肉罐头、喝上热咖啡。”
迎客铃“叮叮”响起,一袭灰衣的犹太男人再次来访,进门,安德烈略略睥看过店老板,径直走向货架。
蹲下身,转转货架上的罐头,安德烈瞄见标价又涨,有些发闷。
这种时期的物价,就是这么回事吧。
“我想起来了……”
店老板搁置下笔,匆忙从柜内绕走出来。
“你是老雷诺的儿子!”
靠近安德烈,他道。
安德烈仰头看向店老板,他似乎有些激动,又有点拘窘。他端详起安德烈,像是能从那张相似的脸上看见老熟人的影子般。
“您认识我的父亲?”
店老板点点头,说:“以前每月都有那么一、两次,我会去德帕迪约餐馆叫上份牛排和杯啤酒,雷诺很热情也十分地健谈。”
安德烈站起身来。
“……你叫什么名字?”
“安德烈。”
“对对,安德烈。雷诺跟我提起过,他还有个女儿,名字是……”
“拉莫娜。”
“是的,拉莫娜,我见过那个小姑娘。跟她母亲一样,留有一头红棕色的长发。怎么样?你们都还好吗?”
很是感慨,店老板拍拍安德烈的肩背。
“说真的,我相当怀念雷诺自酿的啤酒……”
却见安德烈目光骤黯。
“……41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月份里,我被抓进集中营,再也没有见到他们。”
四年前,由德国人实际掌控的傀儡政权上台,所有对犹太人不利的消息传至了坦卡特。
尚且年轻的安德烈,被周遭弥漫颓丧悲观的氛围弄得很是烦躁,不顾阻拦跑出去喝酒,夜里回家,路上便被查夜的亲德份子逮住了。
他被质问,为什么不遵守宵禁。难道不知道吗,现在的法兰西,18点之后狗与犹太人禁止上街。
安德烈挥拳向那个法奸。
结果可想而知,他遭到一阵猛烈的围殴毒打,接着没有几日,经一名纳粹军官模样的人简单粗暴地审讯后,安德烈便被押送到现在座集中营所在的位置。
于德国人的监视与鞭挞之下,开始搭建集中营。
“几周前我去店铺前看了,完全被夷为了平地,基本上什么都不剩。我也很想知道,他们后来去了哪里。”
略略扫视过货架上零星的在售食品,顿顿,安德烈又看向店老板,注视他的双目问道:“您知道吗?”
“那时……”
见店老板欲言又止,安德烈像是想起什么,点点头,说:“后来没再来光顾了吧?”
尔时,德国人侵占法兰西,对法国人自然是很不客气,而对待法籍犹太人,他们一来便搬上在德国用惯了的伎俩。
除去施行仅针对犹太人种种严苛的法规之外,还煽动仇视情绪。不少法国人加入了迫害他们曾经邻居、同学、朋友的队伍,施以打砸、抢劫虐待……甚至是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