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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宿。
　　他正坐在置物台上头，只穿着一件衬衫，漫不经心地玩手机。与旧日在公司里的疏离温和不同，他此刻正一下一下地晃悠着腿，一副散漫粗野的模样。
　　邹锦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
　　暴怒、憎恨、恐惧、难堪、耻辱混杂在一起，冲上了他的头顶，邹锦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你听到了多少？”邹锦瞪着他，眼神厉鬼似的恐怖。
　　“白宿”抬眸，瞧见他的时候愣了一愣，继而漫不经心道：“我什么都没听见。”
　　那神色落在邹锦的眼中，带着莫名的轻蔑和鄙夷，让邹锦忍不住冷笑：“你在这装什么？”
　　“白宿”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怎么？艹人设艹上瘾了？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你除了运气好一点，你他妈跟我有什么区别？”邹锦的眼白逐渐充血，声音也变得尖锐。
　　“没了营销、离开了公司，我听说你现在连部戏都没有？连《盛世》现在都是我的资源，你等这波炒作的热度过去，还有多少人能记得你？”
　　“白宿”伸了个懒腰，连多余一句话都欠奉：“我先走了。”
　　似乎都不屑于与他交谈。
　　邹锦不知哪根神经断了，一手打掉了他的手机，双眼充血：“我问你话呢，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白宿”看着地上的手机，愣了愣神。
　　忽得，他勾起了一抹恶劣的微笑，捏住邹锦的下巴，上下打量了片刻，道：“这么激动？小朋友，你和那制片人睡了？”
　　邹锦血液都冷凝了，瞪着一双充血眼睛，嘴巴张张合合，从牙缝里硬挤几个字出来：“你……听见了。”
　　偏偏是这个人。
　　偏偏让他听见了。
　　邹锦不知道这个“白宿”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捏着他下巴的手仿佛是铁钳，让人挣扎不得。
　　“看来我说对了。”
　　“白宿”慢悠悠地瞧着他，说出来的话却恶毒极了：“怎么？后悔了？睡得不舒服？还是……恶心自己做的事了？找我发泄？”
　　邹锦暴怒着挥起拳头：“你闭嘴！”
　　话音刚落，手就被“白宿”捏住，利落地反折到背后。
　　只听“喀嚓”一声，邹锦的手臂被卸了下来，从后头一推，硬是摔进了洗手间的隔间里头，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邹锦还没来得及喊叫，只觉背后被人用力按住，“白宿”正贴在他的背后，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力度不大，却隐约带着戏弄似的傲慢：“给你台阶不下，想搞点刺激的？行，哥哥陪你玩，可别说我不给你面子。”
　　邹锦疼得说不出话来，大概喊出来也都是些脏话。
　　这才是白宿的真实性格？
　　“白宿”随手捡起地上的手机，在屏幕上按了两下，凑到邹锦嘴边作录音状：“来，还有什么话，一并骂了。”
　　“最好连你跟那老头怎么睡的，也好好聊聊。”
　　邹锦瞪大了眼睛，忍着剧痛，硬是一声不吭。
　　背后传来一声冷笑，肩胛骨处的疼痛令邹锦冷汗直冒，却咬紧牙关，连一丝声音也不肯泄露出去。
　　“刚才不是很能讲？”背后人的声音轻慢。“聊聊，什么玩法，刺不刺激，喜不喜欢……说详细点，我帮你录。”
　　这人的手法堪比专业的拷问人员，只需要轻微施力，痛楚就会成倍地升级，令邹锦吃痛之下低呼出声。
　　邹锦的额头冒出了冷汗，甚至无法去分辨对方的行为间的异常。
　　“你这干什么呢？”门外忽得响起另外一个声音。
　　邹锦只觉得身上一轻，疼痛也瞬间消失无踪。
　　抬起头来，门外正站着另一个白宿，手里拿着一件西装外套。
　　而原本威胁他的罪魁祸首，正无辜地站在一旁，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不是01还能是谁？
　　邹锦仰着头，木楞楞地瞧着两人，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白宿进来的时候，只瞧见一身狼狈的邹锦，和事不关己的01。他随手把手上的西装扔给01：“我请工作人员把衣服烘干了……你俩干什么呢？”
　　外头服务生惹出了点乱子，把酒水洒到01身上了，白宿找人去给他烘衣服，他在洗手间等着，谁料到正撞上邹锦从洗手间出来。
　　01笑眯眯地接过，往身上一披：“没事，我跟你后辈交流交流。”
　　白宿压根不信他的鬼话，注意到邹锦那手臂不自然的垂落，忍不住瞧了01一眼：“把人扶起来，送医院。”
　　他已经快习惯01这个人惹乱子的能力了。
　　“这点伤去个屁医院。”01瞥了邹锦一眼，过去手上一用力，又把胳膊给接了回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吧，我可什么都没做。”
　　邹锦咬牙瞪着他：“你——”
　　“你什么你？”01亲热地搂着他的肩膀，笑得春光明媚，声音却压低了道。“下回找茬，先来找我。我是你英俊可爱的01哥哥，风里雨里，梦里等你。”
　　邹锦回想起他刚才的剧痛，倒真的心生出一丝惧意来。
　　白宿皱着眉走上前来，瞧着邹锦，隐约意识到什么：“邹锦，你有事找我吗？”
　　邹锦跟01能起什么什么冲突，只能是冲他来的，只是认错了人，被01简单粗暴地解决了。
　　“没有，这小哥就是想跟我聊聊天。”01笑着捏住邹锦的肩膀，几乎要把他骨头给捏碎了：“聊得有点激动了，他可能是我的粉丝。”
　　谁他妈是你粉丝！
　　邹锦疼得呲牙咧嘴，竟也硬是一声不肯吭。
　　白宿见画面古怪，把01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扒了下来：“你又搞什么鬼？”
　　01由着他握着手，撒谎不眨眼：“我能搞什么鬼，我乖着呢。”
　　信他才见鬼了。
　　白宿懒得跟他分辨，见邹锦也不说话，只淡淡点了点头，向伸出手来：“恭喜你获得新人奖。”
　　邹锦不知怎的，先头那些冷嘲热讽的、忿忿的、甚至破罐破摔的恶毒话语，竟一句话都吐不出来了。
　　他站在真正的白宿面前，竟呐呐地哑了火。
　　01眼睛微微眯起，带了一分审视在里头。
　　邹锦看了白宿许久，才一把拍开了他的手，从牙根里挤出一句话来：“用不着你来恭喜。”
　　白宿愣了愣，微微点了点头，似乎也没有把这别扭的敌意放在心上。
　　“今天的账我记着了……”邹锦咬了咬牙，冷哼一声。“迟早要讨回来的。”
　　事实上，他连这句话说得都没什么底气。
　　邹锦撞了一下白宿的肩就要出去。
　　忽得被01拉住，在他耳边低声说：“小朋友，记着我的话，下回再来，你可别找错人了。”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与白宿相同，都是温和清越的男声，只是发声习惯要低哑上几分，尾调却轻快，说什么都带着几分调笑引诱的意味。
　　邹锦猛地转过头来，正对着01灿烂又阴冷的微笑，不知怎的就想起刚才那剧烈的疼痛，背后禁不住一凉，竟头也不回地逃了。
　　白宿忍不住皱着眉问他：“你们俩……”
　　01却抢先发问：“你跟他熟吗？”
　　白宿愣了愣：“以前大概在公司见过几面，没怎么说过话。”
　　印象里邹锦在他面前颇为拘谨，的确没说过什么话。
　　“那小子见了你，眼神一下就不对了。”01笑了起来，他从末世而来，对那些晦暗、扭曲的情绪再敏感不过，邹锦对于白宿，绝对不仅仅是敌视那么简单。
　　这一点连邹锦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你说说，咱俩明明一个人，怎么你的屁股就那么招人？”01勾着他肩膀往外走，还作势去瞧白宿的屁股。
　　白宿踹了他一脚：“胡说八道。”
　　“我可没胡说，”01扳着手指头算。“那什么鬼制片人就不说了，我刚来的时候还因为你让人摸了一把，加上这个邹锦……”
　　“可怜我玉洁冰清一个人儿，为了你让人糟践了好几回。”01也是不要脸到一定程度了，凑过去半张脸嬉笑。“你也不心疼我。”
　　“我怎么心疼你？”白宿懒得理他的歪理邪说，随口道：“帮你糟践回来？”
　　01脚步顿了顿，眼神莫名带了一份邪气。
　　“那还不如我先把你糟践了。”
　　他开玩笑道。


第十九章　
　　当天活动结束已经是深夜，次日清晨，白宿和01的名字又挂在了热搜上。
　　01还以为自己暴行败露，点进去一瞧，却是另一件事。
　　@说给娱乐圈：据爆料，昨天xx年度人物盛典，多半嘉宾领完奖直接离场，只有寥寥数人呆到了最后，辛苦主持人那么激情了。
　　附上的照片，是昨天最后剩下的几个人。
　　除了白宿01还有几个明星，但最显眼的，还是他们俩中间坐着钟杳杳的照片。
　　下头评论一开始还是粉丝自卖自夸、表扬自家明星懂礼貌、尊重人、努力敬业。
　　偶尔还有几个抱怨的【领了奖就走简直一言难尽……他们有那么忙吗？】
　　【虽然奖没什么含金量，但多少是个认可吧？就是小学发奖状也没有领完就走的道理】
　　然而，不知道哪来一群眼睛雪亮的网友歪了楼。
　　【我花两块，买钟杳杳那个位置，被美人围绕着，这是什么神仙待遇！】
　　【身为星宿，我做梦都想体验一下好吗，我出五块】
　　【不说别的，白宿这个颜值真的是能打，我出十块】
　　那张照片被转发了好多次，还有人发了当时现场的一段小视频：01和钟杳杳似乎在说着什么，白宿全程都淡然处之，只有视频最后，不知钟杳杳说了什么，他转过头来，嘴角绽开了一个笑容，刹那如暖风拂面，甜到了人的心坎里去。
　　【这个笑，我真实的酸了】
　　【@钟杳杳，出个价吧，座位我包了】
　　【@钟杳杳，既然姐姐可以，妹妹一样也可以】
　　没一会，热搜就上去了一条#钟杳杳座位拍卖#。
　　阿炎那边本来还想发通稿，吹一波白宿和01的谦逊有礼，结果转头一瞧，吃瓜网友已经转移了视线，把目标聚集在了男色上头。
　　阿炎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连忙组织团队转变宣传方向，再过了一会，钟杳杳自己发了个微博。
　　@钟杳杳：不卖。
　　评论简直就是大型柠檬精和鸡笼警告的现场，甚至有人自己开脑洞，写了个黑红女明星与两个长相相同的美人之间展开的三角爱情故事。
　　【01红玫瑰，白宿白月光，结局3p，稳了姐妹们，我们晋江见】
　　作者文名起得还特别优秀：《左右为男》
　　连01都看得啧啧称奇：“前两天他们还惦记着祁盛呢，今天就换成别人了。”
　　白宿倒是见怪不怪：“你再过几天，指不准还能瞧见咱俩跟邹锦的。”
　　广大群众的口味向来难以捉摸，荤素不忌、男女通吃，白宿早就甘拜下风。
　　“他？算了吧。”01挑了挑眉，笑道。“没那个牙口。”
　　皇子那边刚学会上网冲浪不久，全副精力都灌进了游戏，简体字都阅读基本靠蒙，压根看不懂网上那些网络用语，听着他俩说话更是似懂非懂。叼着半根油条一头雾水：“你俩是做什么营生的？”
　　01皮笑肉不笑：“出卖色相为生。”
　　皇子一口豆浆喷出来，被01用盘子及时挡住，无视对方目瞪口呆的神色，点进#一宿#超话去吃瓜。
　　整个超话都在为了另一件事狂欢。
　　【@一宿真香：01昨天的礼服是bx以前穿过的同款！！！内部爆料，昨晚bx还找工作人员帮01把外套烘干了！！！啊啊啊我死了！！！】
　　白宿厌世高冷的定位路线，在代言方面一直很吃得开，走红毯的衣服向来都有品牌赞助，什么春夏秋冬高订不高订的，讲究多的很，白宿倒是个不在意的，给什么穿什么。
　　01没有赞助这一说，就干脆从白宿衣柜里捞了几件旧的出来，俩人都没放心上，连造型师都不记得这是白宿的衣服。
　　却让这群显微镜女孩给找出来了。
　　01挑的那件西装，是白宿出道没多久时候走红毯穿过的，那时候白宿尚有几分青涩柔软，衬衫扣子系得一丝不苟，规规矩矩打着领带，像是个禁欲斯文的小少爷。
　　跟01那胡乱敞着衣襟的大佬姿态，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呜呜呜，真的是同款吗？我怀疑就是bx的那件！！他俩都同房过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我日，一件衣服判攻受，穿在bx身上为什么总让人想扒下来……】
　　【只有我在意他俩做了什么，会弄湿衣服01的衣服吗？哪来的水？（狗头）】
　　【白宿的……（捂脸）】
　　【！楼上你！】
　　【楼上上的求你多说两句！我还可以！】
　　【笔给我！我来给你们补充：走红毯情难自禁，洗手间激情一刻，某位抖S西装笔挺地欺负冷淡前辈，被前辈不可描述地弄脏了……可以了，这就是真相。】
　　【真相＋1】
　　楼很快就歪到各种不可描述的方向去了。
　　今天的一宿女孩也很黄暴。
　　01摸了摸下巴，看了看白宿那张小少爷似的乖巧照片，手指动了动，又给保存了起来。
　　有一句话他还是认可的。
　　一样的脸，同样一件衣服，穿在白宿身上，好像就是用来往下扒的。
　　撕也可以。
　　他记得白宿好像也有那么几块腹肌，健身房练的，没有他的结实，却是很有青年的柔韧感。
　　“白宿，”01转头问他。“你腹肌让我摸摸？”
　　白宿回绝地顺理成章：“滚。”
　　“小气，都是一个人，害羞什么。”他还没跟他商量衣服让他撕一撕呢。
　　“都是一个人，你摸自己的。”白宿已经习惯01脑回路跟他不在一条线了。
　　“我的肌肉硬，想摸软乎乎的。”01一点没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白宿淡淡瞧了他一眼：“你摸皇子的去，他的软。”
　　别逮着他一个发神经。
　　一边刚吃完早饭的皇子汗毛倒立，刚想走，就被01揪住了帽衫的帽子，手脚并用地挣扎。
　　“来人！！来人！！有人要非礼本宫！！”皇子吓得直蹬腿，把那封建帝国的陈腐腔调又捏了出来。
　　“别动。”01懒洋洋把人提到自己面前。“不想挨揍吧？一下就过去了，乖。”
　　说着，把皇子衣服一撩，上下打量了好一会。
　　皇子养尊处优，肚皮是真的软乎乎，挣扎起来雪白的皮肉也跟着颤动。
　　他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上手捏一把的欲望。
　　好像还是想看看白宿的。
　　01手一松，把人往边上一扔，嫌弃道：“太弱了，注意锻炼，鸡仔儿。”
　　皇子委屈得双眼含泪，这个流氓非礼他的肉体，非要看他肚皮，看完了又嫌弃他，还有天理没有？
　　这边正闹着呢，就听见那边白宿手机响了，白宿一瞧，还是昨天刚加过微信的钟杳杳，直接弹了一个视频通话过来。
　　白宿迟疑了片刻，他对跟人视频通话这件事总觉得有点别扭，不知道该不该接。
　　01瞧见了，直接就跟白宿挤在一张沙发上，把手机接过来，按了通话键。
　　钟杳杳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这姑娘似乎是还在吃早饭，叼着半片面包，上来就笑着说：“白宿，你瞧见微博热搜了没有？我要发财了。”
　　01慢悠悠地说：“富婆，你发财了记得过来包我俩，就包周日那天就行。”
　　钟杳杳闻言一愣，眼尖地瞧见他发尾那一抹红：“你是01？”
　　白宿这才把头偏过去，瞧了屏幕一眼，懒洋洋地打了个照面：“早上好。”
　　他俩住一起？
　　钟杳杳被刺激了一回，半晌没回过味来，再瞧瞧镜头那边，白宿十分顺手地捡起一根胡萝卜递到01的嘴边。
　　01咔嚓咔嚓地啃着，那叫一个脆生，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当事人没有半点别扭，倒是钟杳杳让他们秀得头皮发麻。
　　“你俩别凑一起，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刺激。”钟杳杳捂着鼻子爆了句粗。“我日，我真想赚钱养你俩了。”
　　她忽然非常明白那些包养明星的土豪大佬的们心态了。
　　“醒醒，”白宿嘴角翘了翘，显然是又被她逗笑了。“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哦对，”钟杳杳终于想起了此次的目的，“我就是想问问，你和01最近有档期没有？”
　　白宿一怔。
　　钟杳杳那边嚼着面包片：“林导这部戏过两天就杀青了，我下一部戏跟《盛世》同期开拍，也是历史题材古装戏，戏里边有一对兄弟俩的角色，算是男三号，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都准备要公开试镜了……我昨天见到你俩，觉得挺合适的。”
　　“我就私人来问问你们，你俩要是有兴趣，我就跟剧组那边联系，试个镜什么的。”钟杳杳笑着说。“也算没白蹭你俩这个热搜。”
　　01还没演过戏，反倒兴致比白宿要大：“兄弟俩？什么样的角色？”
　　“武则天听说过没有？”钟杳杳咳嗽了一声。“她身边有对儿兄弟俩，特别出名。”
　　01还没反应过来，白宿先想到了答案：“张氏兄弟。”
　　01猛地转头，看向白宿。
　　“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