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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根本看不下去。
　　研究员的脸色没有变得难看，反而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你是第一个。”
　　“我对你的演技没有兴趣，如果你只会说谎，那大可以节省一点口水。”白宿懒散地倚在墙边。
　　“你想办法拘禁我，我尽力逃走，如果有机会，我会杀掉你，我们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
　　“你可以走了。”
　　研究员反而不肯走了。
　　他的眼里闪动着莫名的兴味，甚至走近了白宿，问：“我们有别的选项吗？”
　　白宿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看着他：“……你要跟我打个赌吗？”
　　研究员沉默了片刻：“赌什么？”
　　“赌你的真实身份。”
　　“怎么赌？”研究员确信这个丧尸王之前从没有看到过他。
　　白宿慢吞吞地说：“如果我赢了……你告诉我你们在研究什么，我可以配合你们。”
　　“听起来很划算，那如果你输了呢？”研究院问。
　　“我无条件配合你，而且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研究员同意了这个要求，他的眼里没有忐忑，反而有些迫不及待：“我的名字是什么？”
　　“你叫南吉。”白宿回答。
　　“年龄呢？
　　”
　　“34岁。”
　　这些知道都很正常，祁盛如果看过他的工作牌，说不定会告诉他。
　　研究员笃定地想。
　　“那么，我的身份是？”
　　“像你说的，研究所负责人，还有就是……南城基地从未露面的首领。”
　　白宿说。
　　南吉缓缓勾起了嘴角，然后这个笑容逐渐扩大，他走到在白宿的面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宿手里出现了两个东西，一张是南吉的研究所挂牌，一枚金灿灿的、代表着基地权利的徽章。
　　上头甚至刻着南城至高的九枚星星。
　　白宿指尖弹了弹，那枚金色的徽章就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南吉手中。
　　“……什么时候？”南吉惊讶地摸了摸兜里，果然空荡荡的。
　　白宿懒洋洋地把手垫在脑后，躺了下去：“在你给我注射的时候。”
　　关于南城基地的首领，他早就听祁盛和01说过，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一天出现在他的面前。
　　南吉笑得非常开心：“你比我想象中有趣太多了，难怪你敢跟我赌。”
　　只有白宿知道，他许下的赌注都是空头支票，无论是输是赢，他的配合都毫无价值。
　　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正常人，身上根本就没有丧尸病毒，他甚至乐于去配合他们的研究。
　　莫名其妙，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病毒，只会拖慢他们的研究进度。
　　这场赌局，无论如何，赢的人都是他。
　　他只是想趁机从这个人口中，得出更多的情报。
　　“追加一个赌约，”南吉咧着嘴笑了起来，“如果你能说出我的研究项目，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白宿沉默了。
　　“怎么？猜不出来了？”南吉盯着他。
　　“你们想控制丧尸，”白宿沉默了片刻，“你们想成为真正的丧尸王。”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末世）
　　南吉似乎有几分惊讶；　好半晌才慢慢笑了起来：“你说的对。”
　　目前所有的幸存者基地都把精力倾注于丧尸疫苗的研究；　但南吉和基地高层对此并没有兴趣。
　　的确；　丧尸是很可怕，但是丧尸不是没有优点；　他们强壮、无所畏惧、拥有超强的复原能力。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脑子。
　　他们不会像人类一样；　对你的决策产生质疑；　不会自相残杀，不会因为贪婪和自私犯下愚蠢的错误。
　　只要能够操控他们，他们会成为最无往不利的军队。
　　——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因此南城基地的第一批实验者，是一批流浪汉；　哪怕死去都无人关心的拾荒者。
　　显而易见，这些失败者全都变成了丧尸；　被无声无息地放逐到了废城区。
　　但只有一个人是意外。
　　南吉看着白宿；　眼神仿佛看着什么珍贵的实验品：“那就是你；　亲爱的。”
　　白宿看着他的眼神；　越发确定；　这是一个疯子。
　　一个清醒的疯子。
　　“老实说；　我们一开始根本没想把病毒注射给你。”
　　“虽然你是个南城基地的大｜麻烦，但还是有很多人喜欢你的。至少……基地需要几个你这样的麻烦；　去鼓舞那些傻蛋们。”
　　“但意外就是发生了，基地错误的将药剂当成了感冒药剂注射给你；　而在所有实验品都已经变成丧尸的情况下……”
　　南吉歪着头；　注视着白宿；　一字一句道：
　　“……我们只能处决你。”
　　白宿微微闭上了眼睛，他想到这个世界01在仓库里的狼狈模样：“……所以我的队友……”
　　“是我们安排的，让你的好队友，想办法解决了你。”南吉笑嘻嘻地说，
　　“顺便一提，你的死亡方式不是我们提出的，你的一位队友真的非常憎恨你，替你选择了这样完美的痛苦。”
　　果然如此。
　　白宿抿紧了嘴唇，不知道是对于眼前人的厌恶更多，还是对于01境遇的难过更多。
　　但他还要维持着状态继续跟这个疯子对话：“但是我回来了，对吗？”
　　“对。我们都没想到，你成为了迄今为止最完美的成品。”
　　南吉的目光变得热切：“你不但拥有了超强的复生能力，你的脑电波能够让所有丧尸产生共鸣，你可以控制丧尸——”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01有脑子。
　　在南吉得知01变化的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件事，01的个性太强，是绝对不可能顺从南城基地的指令的。
　　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毫无意义。
　　至少，他们可以收集01的种种资料，复刻他的成功，然后……做出更完美的产品。
　　“祁盛。”白宿说。
　　“bgo！”南吉拍了拍祁盛的肩膀，祁盛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跟你一样，可以控制丧尸，也十分的顺从听话。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无限复生的□□。”
　　“不过这不重要，有了第二个、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总有一天。
　　他们可以把这个世界，都变成他们顺从的军队。
　　站在一切的巅峰。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不一样的、扭曲的炽热。
　　白宿静静地注视着南吉，他根本不需要问南吉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
　　在这种人的眼中，权力即一切，力量
　　即一切。
　　“祁盛还能清醒吗？”白宿问。
　　“他现在已经很清醒了，”南吉揪着祁盛的衣领，与他四目相对，低低地笑了起来：“你不觉得，这个样子才是最适合他的吗？”
　　“顺从、乖巧、听话……不会思考，毫无质疑。”
　　南吉用指尖撬起了祁盛的嘴唇，用食指的指腹去摩擦着祁盛的虎牙，满意地笑了起来：“这才叫做清醒。”
　　“之前那个，太愚蠢，也吵闹了。”
　　口是心非地吵嚷，费尽心机要逃出去，就算他让他逃出去又如何呢？
　　还不是要乖乖变成他的傀儡？
　　他对将死之人，从不吝惜他的宽容。
　　比如他此刻愿意给白宿解释一切真相，比如他给了祁盛最后的、可笑的自由。
　　他们在他的眼中，都是已经迟早要废弃的实验品。
　　而现在南吉要做的，就是最大化利用它们的价值，以及，偶尔的人道主义关怀，让南吉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
　　像是现在，他的心情就好了很多，仿佛自己做了慈善似的，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间牢房。
　　“对了，实验品c06，你接下来的任务任务。”
　　“去处理掉那些跟你同批的失败实验品，他们现在都被关在隔壁的牢房……还有，记得卸掉丧尸王的四肢，防止他逃走。”
　　即使砍断01的手脚，也会重新复生。
　　但只要让他的关节错位，他就既无法再生，也无法逃走，形同一个废人。
　　白宿瞪大了眼睛，低喝了一声：“祁盛，你醒醒！”
　　丧尸化的祁盛只会服从那个荒谬的指示，从喉咙发出了嘶哑的声音，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间牢房。
　　“祁盛，祁盛！！”白宿在他的背后呼喊，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门外有皮肉撕裂的声音、凄惨的哭嚎和哀求，以及咀嚼肉块的声音。
　　白宿从头顶冷到了脚底。
　　祁盛在两个小时以后，重新推开了牢房的门，从头发，到身上的衣服，都是血淋淋的，指甲缝里还残余着碎肉，嘴角也残余着鲜血。
　　那个口是心非、容易脸红，骄傲纯粹，小少爷似的人。
　　变成了个这个样子。
　　白宿忽然沉默了下来。
　　“祁盛……”白宿慢慢喊他的名字，“你真的甘心吗？”
　　就变成这个样子吗？
　　他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祁盛慢慢走向他，准备忠实地执行接下来的指令——卸下他的四肢。
　　到头来，白宿竟是最不甘心的一个。
　　他见识过所有人美好的结局，所以才越发不甘这世界的一切。
　　祁盛也好、01也好，每个人都原本该拥有更灿烂的未来。
　　明明就不该是这样的。
　　世上最大的不甘，莫过于本可以如何。
　　白宿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大力掼在了地上。
　　左臂关节处，一阵剧痛袭来。
　　他咬紧了嘴唇，一声不吭，冷汗却顺着额头滴落了下来。
　　白宿右手一拳打在了祁盛的脸上：“祁盛，你他妈的醒醒！”
　　祁盛的头僵硬地扭过来，眼中没有丝毫的情感，反手摸上了他的右臂。
　　只听“咔嚓”一声。
　　祁盛忠实地完成了他的使命。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怪异的情绪，他不明白自己的状态，只是按住了白宿的腿，手下准备用力。
　　忽然之间，警铃大作。
　　牢房外的走廊，都是震耳欲聋的红色声响，玻璃破碎和看守人的声音响成一片。
　　紧接着，铁整个门仿佛纸糊得一般，被彻底打穿了，有一个拳头，从门外伸了进来，对着白宿，比了一个“v”。
　　一眼就知道，是哪个幼稚鬼闯了进来。
　　“我来救你了，白宿。”门外的人懒洋洋地笑着说。
　　紧接着就是魔幻的一幕，门外的人仿佛撕裂一张纸似的，把门撕裂成了两半。
　　然后走了进来，懒洋洋的笑容，一下僵硬在了脸上。
　　他看到祁盛正蹲在白宿面前，摸他的大腿。
　　01这下不仅头顶绿了，脸也绿了，飞起一拳，将祁盛打翻在地，狞笑了一声：“小兄弟，是你绿的我吗？”
　　白宿：“……”
　　祁盛：“……”
　　白宿：这个傻子。
　　怕不是被他欺负得脑子坏掉了。
　　01这一拳留了手，打的不重，但祁盛一回头来，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祁盛的动作太僵硬了，挣扎的力道大得惊人。祁盛翻身就是一拳，01极速闪避，那拳头落在地上，竟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碎石飞溅。
　　01瞳孔骤然收缩，定睛一瞧，才看出他的不对来。
　　祁盛的面目狰狞，皮肤青白，眼珠浑浊，虽然力量和速度都有了质的飞跃，但明显动作僵硬，
　　分明已经露出了丧尸的模样。
　　“怎么回事？”01这下笑容迅速消逝了，反剪了祁盛的双臂，用力控制住他，一双眼变得雾沉沉，“他……跟我一样了？”
　　白宿抿了抿嘴唇：“或许不止。”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祁盛胸前的纽扣也响了起来，那里面是南吉恼火的指令：“我不管他们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都给我留下来——无论死活。”
　　他似乎刚刚得到了白宿血液的化验报告，又得知了丧尸王入侵的消息。
　　对于自己被欺骗这件事，他表现出了万分的恼火。
　　祁盛剧烈地挣扎了起来，01手上一用力，把他的整个脑袋都砸向了地面。
　　祁盛的头颅就像钢铁浇筑的一般，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坑洞。
　　祁盛的体能似乎要比01差一些，单论身体，他没有任何的能力。
　　外面的脚步声、叫喊声，都越发急促了。
　　“他的体能比我差一点，”01咧开嘴笑了起来，“祁盛小朋友，你保护好自己，我们来日再会。”
　　他在他的耳边低声说。
　　“别忘了你是谁啊，祁盛。”
　　祁盛似乎愣了愣，浑浊的眼珠出现了片刻的迟滞。
　　01转身抱起白宿，用力一跃，跳出了窗口。
　　他低头亲了白宿的额头一口，却没有被推拒，甜甜地笑了起来：“你这是把我绿了以后心虚了？”
　　白宿面无表情：“……我的手脱臼了，一会帮我接上。”
　　01的脸瞬间黑了：“……我应该多打他两拳对了。”
　　白宿摇了摇头：“这也不是他自己的意思。”
　　01的沉默了片刻：“到底怎么回事？祁盛为什么成了这样？”
　　变成了跟他一模一样的东西。
　　白宿抿了抿嘴唇：“因为……”
　　而另一边，祁盛坐在原地，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怔愣在原地。
　　他做了什么？
　　他正在做
　　什么？
　　【别忘了自己是谁。】
　　【你甘心吗？】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思索这些，但就是有两个人的声音，在他脑海中萦绕不去。
　　他胸前的纽扣还在催促着他。
　　“c06，你到底在做什么？”
　　“把他们处理掉，体能做不到的话，就利用丧尸去除掉他们。”
　　南吉的声音已经气急败坏了：“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
　　利用丧尸……
　　杀了他们……
　　【不，不行，他们是——】
　　脑海里有个声音急切地呼喊着。
　　杀了他们……
　　【绝对不行！操｜你大爷的！】
　　那个声音越发的暴躁。
　　要把他们的尸体留下来……
　　【不要再说了，闭嘴啊！！！】
　　祁盛缓缓举起手来，鲜血顺着他的掌纹流淌，染湿了他的衣袖。
　　他眼珠逐渐只剩下了白色，以及遍布着的红色血丝。
　　他发出了可怖的吼叫。
　　然后，那是整个城区都能听到的可怖声音，从脑海中传出的声音。
　　“怎么回事？c06号，你在做什么？你的脑电波为什么异常了！？”
　　“你要做什么？！”
　　南吉的声音里带着惶恐。
　　祁盛已经没有反应了，只有不断的吼叫声。
　　而废城区的丧尸。
　　也在随之嘶吼。
　　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
　　如潮水般涌向了南城。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末世）
　　月光下的南城基地。
　　在上演一场血腥的默剧。
　　无数的丧尸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基地；　很快就突破了基地的防线；　贪婪地进食。
　　那些倒在地上被践踏而过的躯体；　拖着半截身躯哭喊着的人，甚至一边被啃食、一边在变异着的丧尸。
　　都在告诉他们。
　　那些被他们遗弃在废城区的怪物们。
　　回来了。
　　带着他们的饥饿和憎恶；　重演了若干年前的噩梦。
　　“救救我……求求你们，我不想死……”一个女人慌不择路地逃进了一个小巷；　抱住了面前的人；　“求求你们……救救我——”
　　她的眼球里倒映着青年的精致漂亮的面孔，青年的笑容里带着淡淡的怜悯：“……已经没有办法了。”
　　她的身上遍布着血迹和啃咬后的伤口，整条手臂都被啃食殆尽，血迹蹭在了青年的衣服上。
　　被啃咬成这个样子；　已经没有办法了。
　　女人听不到他的声音似的，只剩下了哀求和哭泣：“求求你；　我不想死……我不想变成怪物……我没做过坏事，我没做过坏事啊……”
　　她的声音逐渐变了，逐渐变得喑哑又浑浊；　最后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嘶吼。
　　然后；　她被轻轻推了一下额头。
　　青年注视着她，扯了扯嘴角：“你走吧。”
　　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离开了；　加入了那些游荡着的丧尸，巷外；　一片震天的哭喊声。
　　白宿在阴影里；　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许久才开口：“……你认识她吗？”
　　01很久都没有说话。
　　“我认识她，她是我的英语老师。”01的低声说，“……我没想到，她活到了现在。”
　　“高中的那个？”白宿轻轻问。
　　“嗯。”
　　白宿记得01在课桌上画过她。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哪怕在01课桌上把她画成了一个滑稽的漫画小人，她也是漂亮的。
　　然后，她现在也离开了。
　　白宿沉默了片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跟01解释了南城基地的一切，接上了脱臼的手臂。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就撞上了这场灾难。
　　“祁盛暴走了，”01生硬地扯了扯嘴角，“他在召集丧尸，这是他的本能。”
　　01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连我，都能听到他的哀鸣。”
　　那愤怒的、悲伤的、痛苦的哀鸣。
　　以及那些同样被放逐的，无数丧尸的共同的哀鸣。
　　南吉试图利用丧尸病毒的力量，本就是一个荒谬的笑话。
　　“南城基地完了。”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