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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廿载-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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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上车开了窗晚风吹过，顾靖江才稍微有了那么点清醒的感觉，而后拍了拍脸，倒是觉得这种半醉半醒之间的状态最让他舒适，望向窗外，脑中不自觉地蹦出了许多从前的事情——今年是他进乐游传媒的整整第十五年，从一开始家里安排他从底层干起，再到之后一步步终于接手下这个庞大的集团，带领它成为圈内的领头，顾靖江的每一步都走得并不容易。
他仍旧清晰地记得，自己刚进入公司学习的时候其实什么都不懂的——课本上学到的东西和实际里的应用完全不是一回事，他那个时候又不太能拉下面子频繁地向顾山请教，只能一点点自己去摸索。因为性格里的不服输，顾靖江几乎是日日夜夜都在学习那些东西。而那么几年里，他无暇经营感情却因为青春荷尔蒙的躁动有剩余精力需要发泄，私生活完全是过得乱七八糟。
可不管怎么样，在事业上，他终是没有辜负顾山放在自己身上的期待。
二十六岁生日的前一天，他终于走上了自己事业的正轨，决定要开始认真过自己的人生。
而也是在那一天，他无意间找到了那份让自己挣扎羞愧却又无法抗拒的爱情。
☆、第 10 章
李亦桃回国了。
顾靖江早上刚知道消息，下午忙完公司的事情就开车回了家。将车停在了车库里，走到栅栏后就看到李亦桃正在花园里的藤蔓下修修剪剪，他走了上去。
“妈。”
女人闻声转过头，上前抱了抱儿子：“你可想起来回家了？”
“这不听说你终于旅游回来了，当然是要来看看你。”
听着甜言蜜语女人笑得有几分灿烂，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顺便递给了他一把剪刀：“帮我一起修修。”
“李叔不是前一阵才来修剪过？”顾靖江口中的李叔是家里专门请来负责园艺的师傅，手艺在顾靖江眼里甚为专业，李亦桃却一直有些瞧不上眼。
“这事我还是自己弄放心。”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刚回来不好好休息？”
“没事，反正也是闲着。”
无解，顾靖江只能帮着一起修剪着小树，李亦桃在面对花花草草的时候是难得的温柔，他暗自观察着母亲，心里想着管和与这个家的纠结——他对管和的爱情与肉体关系，管和与李亦桃间的争执与不对付，他们兄弟之间的血缘……
正愣神之间，却仿佛被母亲一眼看穿。
“对了，我听说管和回国了？”
这话题来得太突然，顾靖江整理了一下情绪才慢慢答道：“嗯，回来了，一个多星期前就回来了。”
女人的口气却是一贯的刻薄：“他真回来了？我还以为他呆美国就住那儿了。他要是真能呆那儿不挺好，也省得回来跑眼前晃悠，看的我真是心烦。”
正说着，手上的剪刀抖了抖，一株百合掉了下来，她弯下腰去：“唉，可惜了。”
听到这话，顾靖江的心里也是一咯噔。其实在他的记忆里，在管和还没来到这个家之前，李亦桃一直都可以算是个贤淑而善良的女人，可那之后，她的性格却变得暴躁了许多，人似乎也越来越刻薄。虽然在顾山面前很少表露出来，可在儿子面前却几乎是没有什么掩饰——家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么大的一个儿子让李亦桃意识到了丈夫的出轨与背叛骗。她自小也是家庭环境优渥被宠大的姑娘，眼里也是揉不进一点的沙子，可惜，身为人妻的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将愤怒发泄在那个男孩身上。
而平常因为孝顺顾靖江一向都是顺着李亦桃来，这回也是忍不住多说几句：“妈，你也别总这么想他，管和其实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顾靖江想尽量找些温柔的词句来反驳，却没想到这还是刺激到了女人的敏感神经，她顿时暴躁了起来：“你说说我到底哪点说错他了？他好好呆在外面不好，再回来是什么心思我能不明白？”
顾靖江自然也知道她口中的那些理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认真解释：“妈，他这么多年一直也没进家里的公司在外面独立自己做事情，从来都没有想要来争抢什么的想法，你真的不用想那么多。”
放下剪刀，李亦桃扭过头狐疑地看着顾靖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儿子：“也不知道这个管和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现在怎么也冲着他帮他说话，我养你这么个儿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这是实话实说，你也不用总针对他。”
“哎呦，这管家母子两个人可真是了不得了，妈妈来抢我丈夫，小的又来迷惑我儿子。你就说说看，他要是不想争什么，那当年他十岁的时候为什么又非要送进家里来？我当时提出过个月给他家老人那打钱让养着，结果最后还是送到北京来了，打的哪个算盘我还能不知道？”
女人越说越激动，顾靖江叹了口气，只知道这事跟妈妈是根本解释不清了，但排除小时候的洗脑，这么多年来，他是懂管和的——要是管和真的是为了以后分那些所谓的家产，他当年就不会在顾山反复跟他提起要让他改姓的时候拒绝了，理由是自己真的想妈妈，顾山也没有再坚持了。后来到了成年的时候，顾山又反复跟他确认，如果不改姓顾以后就不可能是真正的顾家人了，管和的想法依旧也没有改变，而这话的言外之意大家其实也都明白，不过就是继承和财产的那些事。
管和应该是真的没有那么在乎钱，可惜李亦桃并不会选择相信。
晚上一家三口在家里吃了晚饭，顾靖江这才从顾山口中知道，今晚的家庭聚餐本也是叫了管和一起回来吃的，可是对方还是以有事忙为理由拒绝了。
这事自然也不是第一次了——管和一直都很抗拒跟李亦桃一起出现的，双方其实都明白。不过，表面上的邀请每次都还是少不了的。别人来不来是一回事，你说不说又是另外一回事，而每次这样，都让顾靖江夹再在中间觉得难办。
他不禁又想起了下午时李亦桃跟他说的那些话，心里更有些不是滋味。这样复杂的家庭环境之下，他与管和之间似乎一眼望不到未来……
另一方面，他也替管和觉得委屈——管和其实根本也没做错什么，只是他的出现便成了原罪。
不过，此刻逃避了家庭聚餐正在liveshow里high到忘我的管和倒是一点也没觉得委屈。这已经是他们第三回来看谷雨乐队的现场了，可气氛恰当到与第一次一样的振奋，而他的眼神也总是聚集在兆苑身上长久的难以移开。
这支乐队确实是值得深挖的。
而□□也是来得畅快淋漓。
结束了表演之后，管和与邱开到了后台跟乐队聊天，相约在夜宵里一起谈谈合作——这么大半个月来双方已经进行了多次深入的交流，而对方显然也是对于能签约立人唱片显露出了很大的兴趣，毕竟它在国内的独立音乐界确实还是颇有名气的。而这一路以来管和也一直在观察对方的态度，不卑不亢，不得不说这个兆苑确实如邱开所说的那样很有想法。
管和对于他的兴趣也不禁更深了一步。
毕竟很难有人会不爱聪明人。
☆、第 11 章
夜宵的饭店是管和早就定好的，毕竟要表现出公司的诚意，可不能再随便用路边摊撸串对付。
虽然他其实一直挚爱着路边摊。
因为之前也已经有过好几次的接触，这回的边吃边聊气氛显得格外的愉快，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双方意愿的进一步确认而已。聊着天，管和一边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地将眼神瞟向了兆苑——男人吃起大排档时豪迈而爽利，吃起正经饭菜来又显得优雅而从容，似乎是很容易就能将自己融入与环境之中。
他有那么几秒钟入戏一般的迷醉，而后突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某些情绪是不是表现的有些太过明显了。而后，有意地想要收敛一下，却发现反而是显得越来越刻意了。
尴尬了半晌，他只能低头吃菜，却错过了面前兆苑对他露出的那个笑容。
而等终于是吃完，管和无奈地发现，自己这么一晚的所有印象只剩下关于这位主唱的了，于是努力强迫自己稍微带着点专业精神。
最后，双方是终于将合作谈好——两天后去公司签约，立人唱片已经在准备拟定合同了。
举杯庆祝合作愉快，桌上每个人都没少喝，表情都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等结完账出门，管和有些晕晕乎乎不辨方向，出门没注意就直接撞上了大门的门框。他本以为旁人不会注意，却没想兆苑走了过来揉了揉他的头。
“疼吗？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兆苑的语气太过温柔，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次肢体接触，在管和的眼中似乎是沾染了些暧昧的情愫。他整个人顿时变得热腾腾的，本就有些微红的脸烧成了红彤彤一片。
一切似乎都有些不太真实。
而等终于是被送上了回家的出租，他才稍微有些清醒了——兆苑可要小他五岁，自己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病在这儿做意淫的大梦，反正这一切从头到尾也都根本是不可能的。
最后，自嘲地笑了笑。
可自己所期待的恋人到底又是什么样的？
管和仔细想了想，却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知道这个答案——活了这么三十年来，他其实只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对象是丁海。那是他的初恋，也是他人生里的唯一，而这场感情到了最后的分手却万分的荒唐，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收到那句关乎结束的答案，只在那人消失的一个月后拿到了一张托朋友送给他的纸条，上面只写了寥寥七个字——“小和，照顾好自己”。
却让管和哭到无法控制情绪。
后来这张纸条一直被他小心保存着，念念不忘，丁海永远都是他心中的白月光，再难有人能替代。
公司的会议室里，顾靖江其实也有些数不清这到底是第多少次他与孔南文一起开会了，两个人也可谓是熟到不能再熟。而最近孔南文所在的公司团队又加注了不少资金投入到这部新电影之中，这也意味着，在选角拍摄过程中对方相应会有一定的参与权力，说直白点就是可以塞关系户。
这对顾靖江来说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然而，正在筹划的电影又是一部战争片特效格外烧钱，自然还是能拉到的投资越多越好……不过，那些关系户的问题，他只能寄希望于导演能在其中寻求到平衡，毕竟对于这事他从来都无可奈何，手下艺人也不是没走过捷径……
他从来都无法不顾及外力去专心做自己理想中的电影，毕竟这是一个多方角力的过程，而时间越久，距离自己的初心就越远，顾靖江其实也有些身不由己，就像他注定被生在这样的家庭一样。
他其实偶尔也会去想，如果他不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必须要学习管理投身于行业之中，他也许更愿意去学画。乐游传媒大BOSS这个职位看上去光鲜亮丽每天美女帅哥环绕，可打心底里来说，顾靖江热爱的从来都是美术——大学时代顾靖江的专业并不是美术，可是他总会在课余时间抽空去蹭美术系的课程，最后几乎是搞到那个班里的一半人都认识他的程度。在万分自由的那四年里，顾靖江曾画过无数美好的肉体和风景，而他大概也没有想到，后来他素描本里的画像变成了一个固定的人。
那个与他有着亲缘关系的男人。
数来数去，他其实也有些记不清自己到底画了多少本。而就学术的艺术上来说，那个男人确实是他最好的模特——他像是从画中走出来一样的好看，举手投足间带着干净的气质，连顾靖江偶尔也会好奇，像能生出来这样好看儿子的母亲到底是长得什么模样的。
只是不管如何，她一定是好看的。
愣神了片刻，已经结束了会议的孔南文走到了他面前打断了思绪，伸手递上了一个信封。
“什么啊？”顾靖江有些疑惑。
“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带着满脑袋的问号，顾靖江打开了信封，里面竟然是一封婚礼的请柬，是来自于孔南扬的。上个星期他打电话过去才知道好像是领证了，竟然这么快就要办婚礼了，顾靖江只觉得万分惊讶。
“下个月就婚礼了？”
孔南文点了点头。
“你老哥也太不够意思了，也不亲自来跟我说一声。”
女人佯装生气：“怎么了，是嫌弃我给你送请柬啊？”
“没，没，”顾靖江知道自己这又是说话不过脑了赶忙道歉，“美女你可别误会了，我就是感叹一下他这人最近忒重色轻友了，我都好久没能见到人了。”
“唉，我哥他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你也得稍微体谅一下。”
顾靖江点了点头，一边又仔细翻了翻请柬——婚礼的举办地竟然是在捷克的一个小镇的古堡里，看得他只忍不住感慨孔家这钱花得可真让人目瞪口呆。
“这请柬就是给你家的，如果家里还有其他人也想来的话跟我说一声就成，一共多少人我好做个准备。”
顾靖江本想回答就他一个也没别人了，转念一想，倒不如刚好拉着管和一起去。
“行。”
毕竟机会难得。
☆、第 12 章
开完会回到办公室，顾靖江刚看完一个文件仇鸿就跑来“串门”，在一起共事十多年了，两人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
而仇鸿这回也是开门见山地来“拉关系”。
“新电影给我们组留个小配角吧。”
“你这么早就跑来说这事了？”顾靖江有些惊讶，现在手上初期在运作的这个战争片目前就只谈好了两位男主角，其他角色都不过在初期的筛选之中。而按照从前的惯例来看，公司的电影肯定会优先考虑公司艺人的，仇鸿这回可未免也太心急了。
“我才看了剧本了，觉得里面有一个角色挺适合我手下艺人的，所以想跟你这儿先通通气预订一下。”
“谁啊？”
“李增安，那次你见过的。”
顾靖江想了想，哦，上次电影节的那个新人，最后好像还拿了最佳新人的奖项，作为新人来说资质确实不错，只是，心中仍旧还有些挥不去的疑问。
“你这么早就想着帮他争取资源了？”
仇鸿颇有些得意骄傲：“我赌上自己这么多年的眼光，他以后绝对是可以大火的。”
“这么自信？”
“当然。”
顾靖江点头没有多说，在挖掘新人这方面，他确实还是更信任仇鸿，而且一个小配角的事情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公司怎么说也都会给新签进来的这些新人一个露脸的机会，而到底效果如何，也要看各自的造化了。
又聊了几句，仇鸿顺嘴将最近艺人经纪工作给顾靖江汇报了一遍，男人一边听着，心里忍不住感慨有个得力的下手是件多么舒心的事。
等仇鸿离开已经下午四点多了，顾靖江看了看自己的工作计划，掐指一算也好久没有见到管和了，便盘算着不如晚上约着一起见面吃饭。而一般这种情况如果自己太忙没想起来主动联系管和，对方是不可能反过来找他的，于是，他只能贱兮兮地凑了上去给管和打了个电话，那边估计是在忙，也是等了好一阵才终于接起。而一问人在哪儿，答案又有些出乎他意料。
“看守所呢。”
“你最近怎么总跑这么些地方？”前一阵派出所现在又看守所，这简直是一条龙服务。
而后，只听那边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股若有若无的撒娇：“我也不想啊……”
与谷雨乐队正式签约的这天下午，是张博涛从看守所出来的日子。
在这之前，管和与邱开已经严肃地与涂彩乐队的成员们正式通知了开除鼓手张博涛的决定，乐手们的表情各异，可管和能看出来，张博涛吸毒的消息对于他们来说应该也是不惊讶的——这就像是一只点燃了□□的鞭炮，大家忐忑着，都在等待着它爆炸的那个时刻。而管和也是后来才知道张博涛其实吸毒早已有快半年的时间了，大概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在表演的时候犯过毒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对于他的处罚，除了解约之外，公司管理层出于人道主义还是会给他丰厚的赔偿款，不管怎么说支撑几年的生活应该是没问题的。
做出决定的那天晚上，管和几乎是失眠了一晚上，将事情反反复复又想了一遍，还是有些不□□心。他始终都在思考自己最近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正义的，而他的做法会不会真的有些太过残酷——张博涛吸的是□□，这东西的伤害是不可逆且几乎无法戒掉的，失去了乐队里的这份工作，他应该在短期内很难找到下一份工作。而且，如果张博涛真的同意进入戒毒所强制戒毒，那基本大半年都要耗费在那里没有任何经济收入。
想了想，在公司的赔偿之外，管和决定再给他贴上自己私人的二十万——反正最后的赔偿工作主要都是他来负责的，钱基本也都只经自己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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