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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电梯间里的两人半天都没有说话。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二层，顾靖江走下电梯，李增安也出了电梯，他本以为一切都是巧合，却发现自己在走向最南侧的那间套房的时候，这人竟也一步不离地跟在后面。
　　最后他停在了1203的门口，李增安也停下了脚步。
　　顾靖江转身：“有什么事吗？”
　　男人站得很直：“顾总，您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这是顾靖江第二次听到他问这个问题，可与上次一样，他依旧觉得莫名其妙。
　　“我记得我跟你的接触不算多吧，怎么了？”
　　“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顾靖江只觉得愈发的莫名其妙：“小仇没教你该怎么尊重别人吗？”
　　李增安愣了一下，一瞬间的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对不起，我唐突了。”
　　他鞠了个躬而后飞快地逃开。
　　顾靖江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每年都会见那么多人，哪有什么闲心去管那些莫名其妙的小虾米？
　　不过，倘若是真的见过，那一定就是在之前的某个剧组或者颁奖典礼上，一面之交而已，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执念。
　　顾靖江对他的故事却并不好奇。
　　临睡前顾靖江跟管和发了语音道了晚安，却没想到这夜背着“家长”彻夜打游戏的管和，会在洗完澡即将上床躺平之际再一次收到了那位口吻颇有些熟悉的匿名朋友发来的邮件。
　　这回的邮件内容与上回不同，或者说更为劲爆。
　　清晨六点钟的太阳已渐渐东升，阳光比上回还要亮得刺眼。
　　世界好像突然全变了。
　　有了上回的经验，在看到文字的开始管和本能地选择不去相信，可是，却在一字一句的阅读之下，只觉得越来越毛骨悚然。
　　原来这才是真相。
　　原来曾觉得根本无法解释的事情，现在终于都能得到一个答案。
　　一切竟是如此的讽刺。

　　☆、第　56　章

　　
　　闭着眼，管和还是能想清楚地起十年前那件轰动乐坛丑闻的前前后后——“惊！当□□手丁海被爆同性恋绯闻！与同性恋人街头热吻！”
　　这则轰轰烈烈的八卦没有任何悬念地改变了当时内地乐坛丁海独霸半边天的火热的局面，而那之后，再没出过能与他比肩的歌手。
　　一切是多么的可笑。
　　六月三十号，是管和与丁海在一起整整半年的时间，那天晚上两个人一起出去吃饭庆祝在一起半年，酒足饭饱过后一起压马路，情到浓时，醉醺醺的管和拉着丁海借着夜晚昏暗的路灯偷偷在街头亲吻。
　　一个星期之后，管和被顾靖江一个电话态度严肃地喊回了家。
　　正疑惑自己与这位亲哥并不太多交集，却得到了当头一棒——他与丁海在街头接吻被八卦小报的记者拍了下来，即将发表之际被顾靖江的朋友拦了下来。对方正威胁如果不给钱就将这事登报，让两方都身败名裂。
　　“管和，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已经被对方拍到了正面照了！这事要是被爆出来了，你知道会让我们顾家多丢脸吗？”
　　顾靖江一脸严肃的模样可怕极了，管和开始还不把这当成是一回事，渐渐听对方将这事情说完，他才后知后觉得感到了害怕——如果仅仅是搭上自己的名声也就罢了，然而此时此刻，更严重的是有可能会损及丁海作为音乐人的名声，再者，更会毁了这个在外还是颇为有头有脸的顾家。
　　“那……那怎么办？”管和几乎是立刻就慌了，六神无主了起来，而对方也只是皱着眉头有些嫌弃的模样。
　　“告诉我，你们当时都做了什么？”
　　“我们……我们就是接吻了而已……还拍到了什么？”
　　顾靖江眼神犀利的像X光机一样在管和身上由上而下地扫过，最后，目光里似乎是带着些嫌弃：“暂时没有，但是我也不敢保证他给我看了全部的照片，也可能有一定的保留，好能有再跟我谈判的筹码。”
　　“那该怎么办？”
　　“对方正在跟我谈价钱，如果我出的钱他的满意的话，他同意撤掉部分照片。”
　　“哪部分？我们都会没事的，是吗？”
　　管和天真地问道，顾靖江脸上的表情却愈加的气愤：“他的底线是只能撤掉拍到你的正面照片，至于那个丁海的，对方是受人之托的，出多少钱都没法撤。”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管和的表情几近是祈求，那一刻顾靖江微微松了松口：“我只能说我再去试试……但是，这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你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比如呢？”
　　顾靖江却突然将管和压在了墙上，有些生疏地开始吻着面前的这个弟弟：“他是不是就是这样亲你的？”
　　管和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还真是够讨厌的。”顾靖江低声自言自语道着。
　　那之后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疯狂的博弈，管和受了顾靖江的暗示与他发生了关系，全都是为了能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让他能救丁海一回。
　　而且那还是他的第一次。
　　与丁海交往半年，他们做过的最越线的事情也不过是亲亲抱抱，除此之外，管和纯情的倒根本不像是一个二十岁的男人。而后又害怕顾靖江因为他第一次的青涩而看轻了他，去见顾靖江的前一天，管和下了整整几十G的钙片观摩学习——学习着如何□□，学习着如何喘息□□，学习着如何不会紧张……
　　到了真正在床上翻云覆雨的那晚，管和其实紧张到两条腿控制不住地颤抖不已，可脸上的表情倒是一点都不想输。
　　然而，即使他献出了自己，也根本无法改变最后的事实——丁海的同性绯闻最终还是登上了各大报纸娱乐版的头条……
　　再这之后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那情形无时无刻不让管和忍不住感慨自己的渺小——他想要站出来保护这个男人，却被亲哥拉住告知他不要给顾家丢脸。再之后，他想要联系丁海，却发现他仿佛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中一样，再也丝毫打探不到任何消息。他找了丁海很久很久，最后却发现，每一次的尝试，等来的都是无功而返，一个失望连接着无穷无尽的失望。
　　他终于是彻底死心了。
　　那半年时间，管和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几乎快要脱相，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冷漠。
　　那时的顾靖江告诉他，自己已经做了万千的尝试都无法改变丁海同性绯闻被爆的事实，因为对方势力太大，铁了心想要搞他，自己无能为力。
　　那时的管和根本没多想就相信了顾靖江的说辞，而那封匿名邮件告知了他所有真相——多么可笑，兜兜转转，原来那个势力太大的人就是顾靖江自己。而想要在床上羞辱他，大概是很久之前就做了谋划的吧。
　　这实在是令人作呕。
　　所谓真爱，大概也不过是逢场作戏随口所说罢了，而自己，竟然还这么真情实感地被他戏耍了将近十年。从前就栽过跟头，过了这么久，竟然还要再栽上一次。管和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傻子，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迈入对方早就挖好的陷阱之中，还天真的丝毫不知。
　　他实在是哭笑不得。
　　而后又忽然想到，将所有事串起来从头到尾再想一遍，第一封匿名邮件的真实性似乎又高出了许多，也许那里面说的的确是真相。
　　然而，发件人又是谁？
　　不，这并不重要，他更为迟到的真相而感到后怕。它会迟到，却永不会缺席。

　　☆、第　57　章

　　
　　杀青宴过后的第二天顾靖江坐飞机从沈阳又飞回了北京。
　　落地时间是上午十点钟，手机开机后顾靖江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管和，结果打了电话过去，对方情绪却有些怏怏。
　　“怎么了？不高兴啊？”顾靖江关心问道，对面却依旧是那种淡淡的语气。
　　“没什么，就是昨天游戏玩到太晚了……好累，我想休息了。”
　　那声音听上去实在是有些敷衍的扫兴，可顾靖江知道对方大概也是精神不振不想多言，便没有再逼迫：“唉……早跟你说了，都多大人了，也不比以前十几岁的时候了，别老那么使劲作自己了。游戏什么时候都能玩，但别我不在就一玩一个通宵的。”
　　“嗯，我知道了……”那头犹豫了片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好，那你再好好睡一会儿，睡醒了休息好了再打给我。”
　　顾靖江跟管和说休息好了再打给他，然而，下午的工作都快忙完，望眼欲穿，他却依旧没有等来管和主动打进的电话。虽然知道管和以前性格问题也常常这样，可本能地还是有那么几秒不太高兴。
　　冷静了下来，他耐着性子反给管和打去了电话，然而一共打了三回对方才接起，语气依旧是那副低落的模样。
　　“没睡醒？”
　　“嗯。”
　　“要不你再回去睡会儿？不行……要再睡的话你晚上肯定就得又失眠了，习惯调不过来总这样对身体不好。要不等会儿跟我一起去打球吧？”
　　那边却低声拒绝：“算了，我有点累……”
　　顾靖江便再没有勉强。
　　工作太忙，顾靖江便将这事暂时搁置了几天，可之后闲暇时间再打电话找管和，对方的态度竟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顾靖江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而这明显就是种伤人的冷暴力。
　　于是他厚着脸皮又试了两次，管和却依旧总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让他烦躁不已。他们很久都没有见面牵手亲吻了，更别提什么□□，而精神上的交流，也只剩下每天仿佛是例行功课一般的“早安”“晚安”。
　　第三回的时候顾靖江便没有再跟管和提前打电话通气，临近将近下班时间，他直接开车杀到了管和公司楼下，将那只受惊的兔子堵在了门口。
　　“上车。”顾靖江按下车窗板着一张脸严肃说道。管和这时候本打算与邱开一起去听一场老牌乐队的live表演，却被顾靖江好像要吃人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最后还是乖乖上了车。
　　系好安全带之后发动车上了路，他们谁都没再说话。管和直直地盯着前方，不知道顾靖江将要把他带向何处。
　　最后，车停在了一家装潢老派的茶馆门口，顾靖江下车，管和也合门跟了上去。门口的服务员喊着顾总笑脸相迎，一切看上去似乎都熟门熟路。
　　绕了几个弯之后，两人最终被引到了包厢里坐下。
　　“请问顾总要喝什么？”
　　“老规矩。”
　　美女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茶点很快上桌，而后服务员将门关紧离开，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顾靖江端起茶杯品了口，声音如同屋内空调一般的冷：“和和，到底怎么了？你最近躲我的态度太明显了，这里地方清净，有什么事我们摊开说说吧，别猜来猜去的。”
　　直接开门见山，管和闻言明显也是愣了片刻的神，而后抿了抿嘴：“好。”
　　“自从那次蹦极之后，你说我们可以试试，于是我们就做了很多的尝试。我觉得在这个过程之中我们都是很享受的，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我自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嗯。”管和声音很轻，目光一直低头瞄向茶杯。
　　“嗯？那好，你告诉我是为什么。”
　　“十年前的那件事，你应该还记得。”
　　顾靖江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努力回忆：“十年前？你是说丁海？”
　　“对，有个朋友近来才告诉了我一些真相，我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傻被骗了这么多年。”
　　说完，他自嘲般地笑了笑。
　　“什么真相？”顾靖江明显有些紧张。
　　“你觉得是什么？”
　　“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我觉得我已经在那个时候全告诉你了。我讨厌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可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比如呢？”
　　“没有比如。”
　　“那好，我告诉你，顾靖江。比如说，是你在后面助力逼丁海退了圈。当年最开始偷拍到照片也许是无心插柳跟你没有关系，但是后来事情完全就不一样了。你说你能找人删掉我的正面照片，我求你一定要用尽各种办法保住丁海，我做了一切我所能做的，但是结果丝毫都没有改变，我当时以为只是你能力不够而已，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早就布好的圈套……而主导这整个局的人就是你，对吗？”
　　管和的质问一句比一句听起来更要咄咄逼人，沉默了半天顾靖江没说话像是在掩藏心中情绪的波动，可再一张口，愤怒却再也掩藏不住：“丁海，丁海，你永远都只会说丁海，不停地在说丁海！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我，想过我到底是怎么样的……好，原来你最近全因为他，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我的。”
　　越说到后来，顾靖江的语气却变得越来越克制。他整个人就像被放在了冰窟里一样冷，管和的话听在耳中像是心被挖走一样难过。他知道那个初恋男人对管和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所以自己才会在当年听到消息时那样的愤怒，可却怎么也想不到，十年之后他本以为那人早已消失，却阴魂不散地又跳了出来，嬉笑着将脏水泼向了他。
　　他一瞬间没有了任何情绪。
　　管和却有些讽刺地笑笑：“不是我这么想你，是事实就是这样。”
　　“……”顾靖江一直抬眼望着管和，半天都没有说话。
　　“所以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顾靖江不禁反问：“所以你想听我解释什么？我说这一切都是莫须有编造的，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你信吗？”
　　管和突然被问住了。
　　“你看……”顾靖江无可奈何，“所以你想听我说什么？”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你这么认为的，不论我做什么解释，后果都不会有什么改变……”他越说心越难过，本以为早是养熟了的小崽子，最后才发现自己的一片真心全部喂了狗。又品了口茶，他做着最后无足轻重解释：“我以前可能有做过对不起某些人的事情，但是对于你，我从来都问心无愧。还有，毁人梦想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去做，也不屑于去做。”
　　“什么意思？”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思了……是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你讨爱情，那样显得我们都太廉价了。我当初真不该勉强的，看来还是分开对我们都好。”
　　将一切冷冷讲完，顾靖江起身准备离开，管和这才又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问：“等等。”
　　他抓住顾靖江的胳膊，男人以为他在挽留，却发现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
　　“还有个事情你需要跟我解释一下。”
　　“好，最后一个问题。”
　　“你一个月前是不是找人监视我了？”
　　“……”
　　“你只用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可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了。”
　　管和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特别的失望，顾靖江也知道再多说就是自找无趣——这段有些不平等的爱情从一开始他先爱上他就输了。而到了一半他却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最后，这才发现不过全是虚无的幻想而已，全心的付出到头来换到的是信任破产，他发现这比管和说并不爱自己还要难受。
　　他也是有自尊的，他也是有骄傲的，而这在管和看来，竟然什么都比不上那个消失了十年的男人。
　　顾靖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管和大概不会明白，当有一天这个男人说自己要走了，就真的是离开的意思。
　　决绝的没有任何犹豫。

　　☆、第　58　章

　　
　　顾靖江离开北京了，这事儿还是那次争吵半个多月后管和才从顾山那里听到的。
　　这期间他已与顾靖江整整冷战了近二十天没有联系，那日刚好回家取之前留在家中的一份老唱片，顾山便留他一起吃了晚饭。
　　“你哥最近是怎么了？”饭吃到一半顾山放下筷子问道，管和则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他去上海分公司做事情了，没跟你说吗？”
　　管和有些尴尬：“我们……其实他也不会什么都跟我说的……”
　　顾山则疑惑地盯着管和看了半天：“前一阵过生日的时候我看你们兄弟俩不是好好的吗？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有些小事就不要总纠结了，毕竟都是亲人。”
　　管和轻轻嗯了一声。
　　顾山从前就总这么教育管和，这些话他其实已经听过太多遍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那些烦心事的关系，这回的唠叨在他听来却怎么都有些别扭。他想假装不去管顾靖江的那些破事，可嘴上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上海分公司是什么事情？”
　　顾山便大概跟他提了一下——乐游传媒的主业是做电影的，可这几年电影市场竞争实在太过激烈，顾靖江近来的几次投资又不算十分成功。他生怕哪次无法预计的失误使公司多担了风险，于是，本着所有的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原则，他与父亲商定成立子公司“博方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