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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的上课时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都他妈什么玩意儿！到底什么时候能完！


第6章　
　　蒋童掏出手机准备玩一会儿，心中一动，点开信息，“沈默。”
　　什么破名字！肯定就因为这名字才是个哑巴，还不赶紧改！
　　嗯？他就在这学校上高中吧？好像也是高一，就是不知道是几班，啧！
　　王雅发完了成绩单，回到讲台上，开始表扬成绩好的同学，首先就是周明学，不仅是班级第一，也是全校第一。
　　蒋童听到他左后面一个男的一边傻笑着一边不停地说“都是老师教得好！”
　　嘁！无聊！他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合不上嘴露出满嘴黄牙的方脸的男人，蒋童赶紧闭上了自己的眼。
　　接下来又是谁，蒋童也没注意听，俄罗斯方块在他手中一行一行的碰撞又消失，直到突然听到“沈默”两个字，最底下那行又在一阵光中不见，他才猛然抬起头，朝老师说的方向看过去。
　　也不知道那个小哑巴的爸妈是什么样的，说话有问题吗？肯定挺穷的吧，不然小哑巴也不会有一点时间就想打工。
　　蒋童本来以为他还要通过家长们脸上表情才能找到对方，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最后面小哑巴那张干干净净的脸，没有因为老师的夸奖而高兴，也没有因为周围好奇又打量的目光而窘迫。
　　但蒋童还是因为对方下颚的微动看出沈默此时的紧张。
　　蒋童以前上课的时候在老师的眼皮下往外溜是常有的事，况且现在还不是上课，他直接站起身，往后走，到沈默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讲台上王雅的声音停了，家长也有些疑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蒋童才不管那些，安然地坐在那，抬眼朝王雅望过去。那意思明显得王雅一看就懂，“继续说呀，不用管我！”
　　王雅之前并没听说蒋茵茵家里和沈默相识，此时见代表蒋茵茵家长的人坐到沈默旁边，心里虽然不解，却也没问什么，直接按着流程往下走。
　　沈默之前一直在低头做题，直接到王雅进来他才停下来，所以之前也没看到蒋童进来。刚才王雅直接看着他夸他的时候，他的手在桌子下面被自己掐得生疼，但也只能靠疼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不敢向周围看，他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想他，会觉得他没有人要吗？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哑巴吗？那个李家宝的家长跟他周围的家长说了吗？
　　正想着，身边突然有个人坐下了，沈默的身体微颤了下。随后发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他茫然的望过去，就看到了蒋童冲他挑了挑眉。
　　沈默更茫然了，但不防碍他把自己手对方手里抽出来，不过心里却突然放松了。
　　蒋童微不可查的撇了下嘴，又若无其事的拿起沈默桌上的成绩单，第十六名，恩，不错！比他当年好多了！
　　这时有张纸放在了成绩单上面。
　　「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来开家长会了！”蒋童跟在老师眼皮下说悄悄的学生一样凑到沈默耳边说。
　　沈默把脑袋移开，又要写。
　　蒋童也坐好：“行了，我是替你们班蒋茵茵来的。”
　　哦，沈默点点头。蒋茵茵，看到他的时候不是不屑就是鄙夷，有时候还会指桑骂槐地酸他几句，他没理过，原来她和蒋童是一家的。
　　“想什么呢？”蒋童猜着沈默就会误解，“是她爸妈没空，她爸非求着让我来，她爸是我叔。”
　　“你呢？怎么回事？”蒋童看着讲台上的王雅问。
　　沈默看了眼蒋童的侧脸，咬了咬下唇，他知道蒋童是在问什么，但他不知道要不要说，要说的话又从哪里说，说完了对方会怎么想他，怎么想他的家里。沈默心里有些纠结，又不自觉的开始掐手了。
　　“啧！你这是什么破毛病！”蒋童一把拽过沈默的手，看着手上几道有点渗血的掐痕心里火气也上来了，“今晚发信息说，不说就别来上班了！”
　　话刚说完，就发现被拉住的手迅速抽了回去，沈默冷着一张脸看着他，蒋童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两人就这么无言的僵持了几秒钟。
　　“算了算了，你怎么回事关我屁事，爱说不说！”蒋童往后面一靠，满脸烦躁地看着讲台的方向。
　　沈默低下头继续摆弄自己的手指，有点说不好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一开始因为蒋童威胁的话有点生气，现在蒋童又不强制他说了，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对不住蒋童，毕竟对方还在他晕倒的时候把自己送去了医院。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班会结束，蒋童丢下一句“走了”，沈默才抬头看了看他的背影。
　　开完家长会就放假了，同学们基本上都跟自己爸妈回家了，只有沈默和零星的几个人在往食堂的方向走。
　　“沈默！”
　　沈默回头，看到一个女生有些紧张的看着他，这是坐他前排旁边那桌的女生，好像叫“沈慈”，几百年前是本家。
　　沈慈走到他身边，有些不好意思问：“你是去食堂吗？可以一起吗？”
　　沈默抬了下眼皮，这是在跟他示好吗？
　　自从他跟孙逸交流过以后，班里人对他没那么敌视了，但也只是不敌视而已，过来跟他说话的，这些天以来这个沈慈是第一个。
　　他点了点头，沈慈有点惊喜地走到他身边，两人一起朝食堂走。
　　“噫？那是沈慈？没想到她竟然看上了一个哑巴！”蒋茵茵拿着两个背包走到她哥身边，正好看到沈慈跟沈默说了几句话后两人并排走的画面。
　　她刚说完，就感觉她哥看他的眼神突然冷了，她下意识的有点紧张：“哥？怎么了？”
　　蒋童看了她一眼，直接朝校门口走。
　　蒋茵茵费力的拎着两个包，快步地追上去。
　　上车后，蒋茵茵还因为刚才她哥的态度有点不敢说话，就听到她哥问：“那人是哑巴？”
　　“啊？”蒋茵茵看向驾驶座，“恩，是啊！”说完后蒋茵茵又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他和我一个班，你今天在班里没看到他吧，他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班里没人愿意挨着他。”
　　“为什么？”蒋童问。
　　“因为他是哑巴啊！又不会说话，听说他爸还是个杀人犯，他妈早就死了，跟他挨一起，多晦气啊！”蒋茵茵又露出嫌弃的表情，这都是她听她们班的人说的。
　　前面红灯，蒋童踩了刹车。“你怎么知道的？”
　　“哦，我们班有个同学是那个哑巴的邻居，他们家的事听说在那附近都传遍了。”蒋茵茵没想到她哥对这事这么感兴趣，也不奇怪，她当时听说了都觉得是个新鲜事，在小姐妹中传了好几天呢。
　　蒋童之后没再说话，蒋茵茵也不敢主动跟她哥聊天，虽然跟小姐妹说的好听，但她其实是有点怕这个堂哥的，平时看看脸还行，聊天的话，她真的没那么大的勇气。
　　蒋童送完蒋茵茵回到车行，沈默已经在那边洗车，他看了一眼，回了休息室。
　　沈默跟沈慈在吃完饭就来了车行，他开始还以为沈慈想跟他一起吃饭是有什么事要问，结果一顿饭吃下来那女生几乎就没怎么说话，他自己就更不可能说话，让他觉得两人吃饭的气氛十分尴尬，所以他快速吃完向沈慈示意了一下就赶紧走了。
　　来车行的一路上他都在想这是怎么回事，要是搁其他同学身上，十有八九是沈慈对这个男生有意思，但现在对象是他，他想都没想就略过这个答案了，谈恋爱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除非他能说话了，或者对方失聪了！
　　到了车行，沈默把这件离奇的事抛诸脑后，开始一心一意地洗车赚钱。谈什么都不如洗车，自己注定要一个人还是多存些养老钱实在！
　　晚上去找蒋童拿今天的工资，沈默还有点犹豫，怕蒋童又问他家里的事。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蒋童二话不说给他拿了钱就走了，既痛快又……冷漠。
　　沈默骑着那辆蓝色自行车往回走，路上愰愰忽忽地又想起白天蒋童在教室问他的话，他和蒋童现在互报了姓名，又加了手机号，应该除了雇主和员工的关系，也算是朋友了吧？
　　他还没有过朋友，自从妈妈去世，那个人被关起来，而他也变成哑巴，这之后他就开始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曾经也妄想过交朋友，觉得自己除了不能说话和大家没什么不同，现在回想起当时那么无知的想法就觉得可笑。但是现在，他可以有朋友了吗？
　　沈默回到家，将今天的作业都写完以后就开始拿着手机发愁，他到底要不要对蒋童说家里的事，说了会不会被嫌弃？不说，想想蒋童今天下班对自己的态度……沈默站起来，算了，自己一个人过得挺好，不需要朋友！
　　沈默关了手机，回床上睡觉。
　　蒋童这一晚上翻来覆去，喝了两杯热牛奶也没睡着。操！谁他妈说睡前喝热牛奶睡眠好了？！
　　蒋童看着天花板不停地拷问自己，那人怎么样关自己屁事啊！惨的人多了去了，他同情的过来吗，不！他就不是一个会同情别人的人！
　　蒋童翻了个身，头埋在枕头里：“可是他也太他妈惨了！真、他、妈、烦！”


第7章　
　　蒋童是在上高一的时候发现自己只对男生有兴趣的，不过发现归发现，却没交过男朋友。高中毕业他成绩够不上本科线，又对学习没兴趣，索性就不继续上了。
　　然后就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了，可能是之前在学校看了不少小情侣的地下恋情，毕业聚会上旁边的哥们又搂着终于追到手的小女朋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导致他那天在家里吃着饭，喝了口汤就直接出柜了。
　　突然的出柜结局必然很惨，所以他被赶出了家门，来投奔他叔。他学习虽然一直不行，但在车方面天赋还不错，修车改装什么的早就熟了，所以他叔二话没说直接让他管了这边的车行。
　　那天在车行看到沈默，第一眼看过去，他被对方那张脸击中了，又白又嫩，头发被风吹得有点晃，都能想像得到如果摸起来会有多软。再看到那双又直又长的腿，虽然个子没他高，但放在沈默身上比例刚刚好，他当时心里确实动了一下，所以他直接就决定聘了这个临时工。
　　再然后知道对方还是个学生，蒋童的心思其实有点下去了。他还不至于对一个未成年下手，索性就当扶贫了，平时看着养养眼得了。
　　唉！人算不如天算，看来他得玩养成了！想一想沈默那态度，蒋童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三根蜡！
　　周六早上九点一分。
　　蒋童手机响了一声，「沈默：今天上午请假。」
　　蒋童打开店里的卷帘门，「原因？」
　　「沈默：有事。」
　　蒋童看着这无情的两个字，简直能看到自己苍茫的未来。他不应该同情沈默，同情自己就够了！
　　沈默从陵园出来，从路边吃了点东西才回车行。
　　路上还有点担心蒋童会问他上午请假的事，心里一直想着如果对方非要问他要怎么说才好。没想到蒋童整个下午和晚上都没出现，听成子他们说是有事出去了晚上才回，沈默暂时松了口气。
　　晚上其他人都走了，他准备先将车推出来再去找蒋童拿工资。等他过去一看却发现车不见了，他以为蒋童中途骑出去，放到别的地方了，又在店里其他地方找了找都没有，只好去拿工资顺便再问问蒋童。
　　“哦，坏了，我送去修了。”蒋童随意地说了一句。
　　沈默：“……”这里不就是修车店吗，还要拿去哪里修？
　　蒋童丝毫没觉得自己的理由有任何问题，站起来道：“正好我今天也回家，送你回去吧！”说完拿起外套就出了门。
　　沈默只好在后面跟上，不防碍他锁门，又拿出笔来赶紧写道：「我坐公交就行。」
　　“别废话，老板亲自送你回家你还不乐意了？”蒋童早就知道沈默不会同意，锁上门拉过沈默的胳膊，一路拽到车前，开了副驾驶的门，就把人扔了进去。
　　沈默一脸茫然，不明白蒋童这是什么意思，送人怎么还带强制的？
　　“安全带系上！”蒋童道，说完立刻看了眼还没反应过来的沈默，直接倾身过去，拉过安全带给沈默系上了，顺便不忘用手背无意间蹭了下沈默的脸。
　　沈默被他碰得一愣，想接过来自己系，但对方已经系好坐回去并且发动了车子。他只能双手紧握住安全带，最后还是没忍住，假装不经意的自己擦了下脸才好受一点。
　　专心开心的蒋童满意地笑了。
　　蒋童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区，沈默下车准备跟对方道别，却看到蒋童也下了车。
　　“怎么，老板送你回来，你都不知道请老板回家喝杯茶吗？”蒋童看似不满道。
　　沈默站在那没动，他家很近，就在一楼，但他不想带蒋童过去，下意识有种自己领地就要被侵占的感觉，所以想用沉默拒绝对方。
　　哪知蒋童好像不懂似的：“你不会忘了自己家住哪吧？要打110问问吗？”
　　沈默瞪向对方，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放到蒋童眼前：「今天不方便。」
　　“那哪天方便？”蒋童问。
　　沈默紧抿着唇，不答。
　　蒋童一点不也妥协：“如果今天不让我去，你就给我说清楚哪天能去，我立刻就走，要是说不出来，那就今天！”
　　看着沈默，蒋童眼神执拗：“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的，不如趁现在说出来。我破例给你工作，送你去医院，给你陪床，又送你回家，虽然……偶尔也冲你发下脾气，但朋友间偶尔发个脾气怎么了，你不也对我横过吗，我说你什么了吗！
　　你倒好，连一毛钱的短信都舍不得为我花，想关心你，问个请假原因都不说，现在都亲自送你回家了，连进门喝口水都不行！”
　　蒋童一脚踹向轮胎，车身都颤了一下，“我他妈就不明白了，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屁也不是，也就是给你发工资的时候你能拿正眼看我一眼！”
　　蒋童本来只是想用激将法，但越说越觉得自己看到了真相，不由得越来越气。深吸了几口气，蒋童从兜里掏了根烟，点上了。
　　沈默心里有些复杂，他确实想过他和蒋童算不算朋友，但他不敢给自己肯定的答案，现在直接从蒋童嘴里听到，说不高兴是假的。但听完了蒋童的控诉，他在急于想反驳的同时又有点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有点怪。
　　沈默走过去，把手机屏幕再次怼到对方眼前。
　　「烟掐了，来喝水！」
　　看着蒋童扫过手机屏幕，沈默转身朝小区里走。
　　蒋童把烟往旁边垃圾桶一捻，眼角眉梢都扬了起来：“真他妈不容易，老子都能当影帝了！”
　　沈默把蒋童让进门，就去给对方倒水。
　　蒋童坐在客厅沙发上，略微扫了一眼，有点小的两室一厅，屋里挺干净，基本没什么东西，也……没什么人气儿！想到蒋茵茵在车上说的话，看着沈默接水的背影，心里还是没忍住疼了一下。
　　“诶？你别想用一杯水就打发了我，至少要三杯！”蒋童大爷似的在沙发一靠，郑重声明道。
　　沈默接水的手顿了顿，开始搞不明白这位大爷是想干嘛了。
　　“你作业都写完了？”蒋童喝了口水问道。
　　沈默坐在蒋童对面，点了点头。
　　“快放寒假了吧！你寒假有什么打算？”蒋童继续问。
　　“咚！”
　　蒋童转过去，看到有人影从房子窗前闪过去，他回头问：“怎么回事？”
　　沈默在茶几上写了几个字。
　　「没事，有人在扔石子。」
　　“咚！”
　　“我……草了，谁他妈有病扔石子照着你家窗户扔！”蒋童站起来向门外走。
　　沈默想拉没拉住，也赶紧跟着出了门。
　　“谁！谁他妈刚才朝这里扔东西了，给老子滚出来！”蒋童站在外面窗前直接骂道。
　　沈默拽了拽他的衣袖，想把他往屋子推。
　　“别他妈推我！”蒋童反手把沈默甩开，“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孙子有胆子扔没胆子承认，有本事出来见见你爷爷！”
　　沈默见劝不了对方，便不再拉他。听对方又骂了几句，丝毫没有停住的迹象，便上前扯住对方的胳膊，往另一头走。
　　“都说了，别他们拉我，我今天一定把这孙子骂出来！”蒋童一边往回扯自己的胳膊一边又不由得跟着沈默往前走。
　　然后，就看到了三个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在楼前拐角处瑟瑟发抖……
　　“呵！怎么不扔了？”蒋童对他们此时的状态非常满意，“刚才肯定没扔过瘾吧？今天我看着你们扔，扔不够一百个谁也别想走！”
　　三个小孩可能想过他们会被揍一顿但绝对没想过现在这种情况……
　　他们都住在这栋楼里，所以刚才蒋童骂人的时候他们只能躲着，回不了家，因为要回家就必须从沈默家门口路过。
　　这个小区挺老了，最高才六层。三个小孩中一家住二楼，两家住三楼，都不算太高，都是使点力气就能把石头扔上去的距离。
　　“没扔到，不算！继续！还差七十三个！”蒋童蹲在花坛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