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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份的夜晚，户外很冷，周烨坐进来之后，一股冷空气跟随着他一起涌进来，姜泉希打高了暖气，说：“你怎么在外面等我，我又不是不认路。”
　　明知故问，周烨看姜泉希高兴得把尾巴翘起来的样子，忍不住逗他说：“我怎么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今晚不是还是记错了我的号码。”
　　怎么还提这茬啊，姜泉希瞪了周烨一眼，“都跟你说过打错了，不是不记得。”
　　“是吗。”周烨笑着看他一眼，不戳穿他，心道，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会来接的。再说，这么久没见了，我只是想早点看到你而已。
　　不过，他知道姜泉希现在没有接受他，便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指挥姜泉希把车停到地车库自己旁边的车位旁。
　　两人一起下车，车库没有空调，又是负二层，温度很低。姜泉希在家捯饬自己，只追求风度，没有顾虑到温度，一下车就觉得自己被冻成了狗。
　　难为周烨还在外面等他，姜泉希这么想着，眼珠转到周烨的身上，一看不得了，周烨戴着厚围巾、款式讲究的毛呢大衣，全副武装，暖和的不得了。
　　大概是他的目光怨念太深，周烨被盯得撑不下去，只好回头笑着看他：“这么看我干吗。”
　　姜泉希哼了一声，倔强道：“看你怎么了，你又不是女生，还不给看的。”
　　周烨觉得他口不对心的样子也很可爱，心一软，就舍不得他强撑着挨冻的模样了。
　　“你站过来一点。”周烨伸手招他。
　　“干嘛干嘛。”姜泉希狐疑的一点一点挪过去。
　　周烨把围巾解下来，一把勾住姜泉希的脖子，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就把围巾打了个结，扯住另一头，拽着姜泉希走。
　　“好了，不冷了吧。”周烨说。
　　姜泉希还没被人这么粗鲁的戴围巾，平日他的那些造型师，动作轻的生怕把他碰碎一般。但是带着周烨体温的围巾圈住脖子，一股融融的暖意充盈周身，片刻间就将寒意驱走，姜泉希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周烨拽着走了。
　　其实周烨也就仗着大晚上，车库没有人，到了电梯里，周烨就松开了姜泉希。
　　“怎么穿那么少出门？”周烨打量他，发现姜泉希穿得挺正式的，跟他平时在电视里的穿着不一样，要是一定说哪里不同，大概就是比较符合周烨的审美吧。
　　姜泉希正会儿在整理周烨的围巾，周烨打围巾的手法十分直男，姜泉希受不了，这会儿低着头鼓捣着，听到他的话，匆匆抬头看了他一眼回道：“你以为我是你。”
　　是我怎么了？周烨不管他，想到他晚上出来还刻意打扮了一下，已经是很好的现象了。
　　他今晚接到姜泉希的电话，一开始也以为姜泉希是不是打错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周烨就接起来。
　　真的打错又怎么样，他想，忘又忘不掉，要是真没接，说不定以后会后悔。
　　他不想后悔。


第35章　我不想做你的朋友
　　这是姜泉希第三次来周烨的家，实际上算，应该是第四次，但是鉴于第一次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姑且就忽略不计。
　　从电梯按钮上哪个键不太灵，哪个按键很新，到出电梯门摆放在过道上的植株，姜泉希都熟门熟路。
　　他从电梯走出来，立马就眼尖地发现以前摆放的石榴树被换成了金桔，冬天金桔还是挂着一两个干瘪的灰黄色果子，卖相很不怎么样，姜泉希立刻就抱怨道：“谁把石榴树换了，金桔哪有石榴好看，真是没有品位。”
　　“是物业的主意吧。”周烨想了一下说，“金桔的寓意讨喜一点。”金桔多金嘛，这年头人人都现实许多，谁不想自己的口袋里多金。
　　姜泉希还是不满，他是不愁物质的人，凑到周烨边上抱怨其他上了，“你当初买房怎么想到这儿了，房子的设计太旧了，物业管理的也不尽心。尤其是电梯，这都多久了，按键问题到现在都没修，这一拖拉敢情就拖到明年，效率真心感人。”
　　“我觉得还好，这边比较安静，物业的话，时间久了，大同小异。”周烨慢慢道，伸手从口袋掏钥匙。
　　姜泉希戴着围巾，低着头周烨的动作。他以前就觉得周烨的手好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看着就非常干脆有力道，他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么盯着人的手有毛病，又移开目光道：“你怎么不换成密码锁，带钥匙多麻烦，哪天忘带了还要去找人来开门。”
　　周烨抬头看他一眼道：“多备用几把不就行了。”
　　“你就是懒。”姜泉希哼了一声。
　　周烨笑着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进了屋，暖气迎面而来，姜泉希瞬间感觉重新活了过来。他拿掉围巾，脱掉外套，舒展着四肢，像个主人一样，在周烨家里走来走去。
　　周烨的家冬天多了折叠的取暖器，放茶几的地毯垫也换了花色，从前是灰色斑点，现在换成了雪粒色，客厅的颜色更亮一点，倒也应景。
　　再看房间内的陈设，还是简单粗暴的单身作风。
　　就知道周烨不是随便的人，姜泉希舒心了，找到沙发最软的一角坐上去。
　　“喝点什么？”周烨去厨房问他。
　　“随便。”姜泉希头也不抬地说，他手里拿着周烨随手放在一边的一本书。
　　书是从卧室的书架里拿下来，书页里有一道折痕，应该是周烨正看到这里。他翻开这本名字就很专业的书，看了一会儿，就决定把书合上。
　　“这本书是我一个老师送的，我自己也要费很大的劲才能读进去。”周烨给他端来一杯热茶，白色的热气从茶杯里袅袅升起，模糊了一点周烨的面部轮廓。
　　姜泉希抬头正好看到周烨对着他含笑的眼睛，因为隔着一层水雾，真要看，其实并不看得清楚。但是情意这种东西，并不一定需要细看，从一个人的眼睛、眉毛、嘴唇里冒出来。
　　喜欢是藏不住的。
　　普洱茶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姜泉希接过去，皱了皱鼻子，道：“你不用故意说迁就我的话。我看不懂就看不懂，也没觉得有什么。”
　　专业书而已，你现在一直钻营在前线，怎么可能看不懂。不都是你玩剩下来的。
　　周烨坐到他对面，听到他的话挑起一条眉毛，怎么那么敏感，他顿了顿道：“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老师专攻基础理论，他整本书基本都是理论分析合集，想吃透确实需要耐心。”
　　偏偏我这些天就没有那么多耐心。周烨心说，他见姜泉希不自在，继续道：“你这些天还是很忙吗？”
　　姜泉希唔了一声，不点头也不摇头，垂着眼睛道：“还好，就一直都是那些事。”说这儿，他想起来，周烨之前说，他的专辑他听出了道歉的意思，立马抬起头道：“你买了我的专辑？在哪儿？”
　　难道我这种事还能蒙你？周烨起身去了卧室，把CD机里的唱片拿出来，连带着放唱片的盒子也一并送给姜泉希。
　　“大明星，不给我签个名吗？”周烨笑着道。
　　说来也奇怪，虽然认识姜泉希这么久，好像确实没有要过他的签名。
　　姜泉希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要签名，周烨给他拿了自己平时用的签字笔。在周烨的注视下，姜泉希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对劲，尤其抬起眼睛，就能看到周烨的眉眼，连拿着笔的手都显得局促，让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出道的时候，第一次从舞台下来，被粉丝围住要签名的紧张。
　　姜泉希为了甩掉这股不自然的紧张，抬起头看着周烨道：“需要我写什么特别的话吗？”
　　“特别的话？”周烨好奇。
　　“嗯。”姜泉希点头，然后露出张扬而恣意的笑容，眼睛明亮非常，像得意洋洋的大猫，“比如说写‘送给姜泉希的老婆’这样的话都可以，我不介意。”
　　“你写过很多这样的话？”周烨进一步问道。
　　姜泉希把双腿盘在沙发上，CD和歌词本都被放在他的腿中央，让他看起来比周烨这个屋主人还要要像屋主，偏偏自己毫无自觉，还对周烨挑衅的笑笑，道：“你猜。”
　　“哦。”周烨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然后道：“那我岂不是有很多情敌。”
　　姜泉希听到他这句话，像是才忽然意识到今晚是带着任务来的，他咳嗽一声，把身上的CD和歌词本一下拨到茶几上，神经紧绷地说：“你……你还没有放弃啊。”
　　周烨叹了口气，明明刚刚气氛挺好的，但是他也确实不想跟姜泉希搞什么拖延战。就像他说的，如果姜泉希实在不接受他，那他也不会勉强，不过，以后他也不想再和姜泉希有其他接触。
　　他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也不能保证如果靠近姜泉希，还会不会沦陷的更深，以至于发生让大家都后悔的事。
　　不过，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他看着姜泉希，仔细注意着他的表情，说：
　　“你为什么想跟我道歉？”
　　这……姜泉希一时卡壳，他觉得周烨这个问题很莫名，这个问题那么简单。他道：“因为……因为我那天不应该不理你，什么话都不说。我们俩毕竟是朋友，如果我的行为引起你的误会，我至少应该把话跟你说清楚。”
　　不得不说，姜泉希靠谱的时候，说得话竟然从逻辑上很完整，没有什么矛盾漏洞可以让人钻。所以，一开始就是自己先有了心思，才把姜泉希的一些行为往暧昧方向猜测了？周烨这时候也不由小小动摇了一下。
　　说真的，暧昧是两个人之间的相互吸引，眼神的碰撞，氛围的微妙触碰。如果姜泉希是直的，他就算真的跟他有化合反应，也不能代表什么，很多时候，姜泉希可能真没往暧昧方向想。
　　这么一想，倒真的难办了。
　　大概周烨许久没有回话，姜泉希有些急了，他紧张地看着周烨说：“你没事吧，我知道这是我的原因，我这个人确实有这个毛病，对不起——”
　　还在跟他说对不起，周烨想要扶额，觉得今晚自己的心大概没办法再从冰面上浮上来。并且从姜泉希的表情上来看，他全是真心实意，道歉都是非常真诚的。
　　他终于懂了勖慧欣被他拒绝的痛苦，因为你知道对方是真的对自己没有意思了，没办法再去恳求、亦或者央求，这些都没用。
　　最果断的拒绝，莫过于对不起，我是真的不喜欢你。
　　某方面上来说，姜泉希真的很有拒绝人的天赋。
　　周烨甚至不能怪他。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姜泉希小心翼翼的看着周烨的脸，似乎很担心的模样。他的担心也是真心实意的，但是却不是周烨想要的。
　　他想要的，姜泉希不能给。
　　不能给，而不是不想给。
　　他坐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一眼姜泉希。大概是他的眼神却是非常情绪外露，吓到了姜泉希。姜泉希安分地坐在位子上，嘴巴闭得紧紧的，瞳孔缩成一个黑色的小点，这个表情跟他一开始认识到的姜泉希很不一样，非常陌生。
　　他是真的吓到对方了。
　　周烨暗暗叹了口气，站起身，说：“我送你出去吧。”
　　“嗯。”姜泉希这次什么也不辩解，乖乖地跟上。
　　在出门的时候，周烨看着姜泉希瘦削的背影，突然很舍不得，他上前一步，伸手从身后揽住姜泉希的腰，将姜泉希抱在怀里。
　　只一瞬，不等姜泉希拒绝，周烨就松开了他。
　　在松开的刹那，周烨说了一句让姜泉希顿时僵住的话。
　　“我不想做你的朋友，以后我们就别见面了吧。”


第36章　他欺负你了？
　　直到回到家，姜泉希还没有从周烨的话里回过神。他怎么也想不到周烨会把话说得那么绝，做不成恋人，就连朋友也免谈。主导权全在他手上，他说我们是朋友就是，他说不好意思，我们不玩了，就把手上的绳子松开，一拍两散。
　　好话，坏话全都让周烨一个人说了？
　　姜泉希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一口气堵住，让他生气不是，伤心也不是。这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堵得大脑都开始缺氧。大晚上，他的手机里没睡的人大把，只要他想，随便找个人来陪，别人都会有时间。说不定更温柔，绝不会说一句让他不高兴的话。
　　我就不信，全世界就你周烨一个人会善解人意！
　　然而，这些都是气话，他也不会真的付出行动。如果做这些就能让他开心，那周烨说的话杀伤力也不会那么大。
　　想到这儿，他就像泄了气一般，一下子倒在床上，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因为回来的时候，脑子想着全是周烨，忘了开灯。房间里黑沉沉的，只有窗帘偶尔被风吹起来会透几缕光线进来，轻轻浮动在室内的墙壁上，像深海下的海底。
　　半梦半醒中，他仿佛被漫天扑来的海水淹没，现实的世界隔得很远很远，声音、光线漂浮在很远的地方，他什么都不用思考，放任的沉溺在几欲窒息的水底。
　　后半夜，突然狂风大作，窗户没关紧，窗帘被卷出去一角，被风刮得呜呜作响。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冰凉的雨丝飘进室内，姜泉希睁开眼看着窗边一地的狼藉，愣愣地看了好久，才觉得眼睛有些潮湿，他使劲眨了几下，才把那点湿意压回去。
　　交朋友是两个人的事，其中一人再投入，另一个人不想搭理你，都没法继续好好相处下去。
　　姜泉希垂下头，把脸埋进双手，眼前又一次浮起周烨的脸，是电梯里那次，很近的距离，他能看清周烨被刘海覆盖住的额头，浓黑的眉毛，眼睑很深，睫毛低垂，高挺的鼻梁，嘴唇很薄，带着一点笑意。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狠狠揉了揉脸，将眼睛里最后的一点温度揉掉。忘了吧，人家都这么拒绝了你。他重新倒回床上，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果然户外堆起了薄薄的积雪，已经是临近除夕没几天，姜泉希的爸妈打电话过来问他有什么安排。他的家乡在北方，那边雪下得更大，一到冬天，冰天雪地，像是童话书里的冰雪王国。
　　姜泉希说带他们出去玩，两位家长连声说好，又问他今天为什么还没情况，新闻前一阵子报道了一会儿，怎么又消停了。又说，在电视上看到谁谁大婚，那姑娘长得不知道多标致，你也不知道抓紧。
　　姜泉希说我才二十四呢，你们急什么？
　　姜妈妈怒道：“什么二十四，你过完年就二十五了，不小了！你爹二十五的时候，都有你了。你那个二表哥还记得吗？就是打小跟你一起长大的那个小胖子，你三姨家的，现在人家二胎都生了，你现在连个人都没带回来过。”
　　姜泉希一回家就被逼婚，正常来说，二十四岁的年纪才刚刚大学毕业出来不久，轮到他就不行了，他十几岁就离家出来闯荡，父母从一开始管不住他，到现在管不了他，只有操心他的婚姻大事。
　　“我还不急，你们要是嫌无聊，正好现在国家开放二胎，你们就再生一个玩呗？”姜泉希道。
　　姜妈妈被他气得脸都红了，“小兔崽子，我跟你说正事，你跟我开不正经的玩笑？！”
　　“哎哟，妈，你别气别气，气坏了伤到身体还得去医院，爸有得跟你唠叨了。对了，我爸呢，你把电话给他，我们爷俩好好说说心里话。”
　　一通电话打了晚也不早了，姜泉希看了看时间，差不都到了要去贺廷玉家里的时间。大雪天出门不便利，他被堵在路上半个多小时才到达地点。
　　贺廷玉给他开的门，一进门，就闻到食物的香味。
　　“又是你家那位下厨？没想到啊。”姜泉希笑嘻嘻的拿眼瞟贺廷玉，贺廷玉白他一眼，“消停点吧你。”
　　姜泉希浑不在意，他一进门满屋子都是他的聒噪声，贺廷玉被他吵得头昏脑涨，说：“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
　　感觉比以往更吵了。
　　“啊？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姜泉希精神奕奕地说，就连回话都比别人多两句。
　　贺廷玉反而担心地看了看他，挥挥手，道：“没事。”说完，去厨房帮任旭尧端菜出来。
　　三个人吃饭，一共做了六道菜，鱼虾肉再加一份汤，算是准备丰盛了。当然，跟他们出去酒店吃得席面相比肯定不如，但胜在心意。
　　任旭尧是做会议策划的，人际交际是拿手项目，只是他跟姜泉希接触不多，在饭桌上安静了一会儿，才插上话。
　　贺廷玉是个演员，姜泉希是歌手，说实话，两个人的圈子都不大，来来去去都是娱乐圈内的事。
　　“廖导真这么说了，哈哈哈笑死我了，就说廖导不应该不懂啊，他那个人心都是黑的。有一次你记得不得，我去探你的班，结果偷溜不急，一不小心被他抓到，愣是抓住我跟他的剧组炒了半个月的新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唱而优则演呢！阿杰知道后，脸都黑的。”
　　说道武昌杰，贺廷玉倒是问了一句，“阿杰管你这么紧，他没对周烨怎么样吧？”
　　“周烨怎么了？”任旭尧关心朋友，赶忙跟着问道。
　　贺廷玉跟他解释，“是泉希的经纪人，下次过来，介绍给你认识一下。他吧……”贺廷玉少见的斟酌了一下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