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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口上就别怪他不客气。
　　捡起手机，转眼就把保护壳卸了，左手抓头右手抓尾，咬紧牙根冷哼一声，对准讲台那四四方方的边缘就使劲往上砸！
　　“你给我住手！”
　　话音未落，机身中段狠狠撞上凸起的边缘，整部手机居然给楚修远砸弯了，机身扭曲成了鲤鱼打挺的模样，眼看是没法再用了。
　　谢一柏边吼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机毁在楚修远手里，闷得三秒都讲不出一句话，气得上气不接不下气，一根手指又颤巍巍指向楚修远，眼红脖子粗。
　　底下的学生也被楚修远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一言不合就毁人手机，温室里的花朵哪亲眼见过这样的戾气，一个个噤声消化不良。
　　唯有楚修远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砸的不是手机，而是软绵绵的纸巾。看着那根直挺挺对着自己还抖三抖的手指：“妈妈没教过你随便指人不礼貌吗？”
　　谢一柏一口气差点没吸上来。
　　他其实是被楚修远狰狞的模样吓到了！缓了好几口口水才说：“我、我没收你手机是为了课堂秩序，你却是故意的！你这是赤裸裸的故意损坏！我可以报警的！”
　　“怎么？”楚修远冷笑挑眉，“报警是想让我给你个交代？”
　　拨手挡开谢一柏手指，推向何韵儒，楚修远说：“作为老师，她只是好心帮我捡手机，而你却含沙射影骂一个女生犯贱，这也是侮辱，那么按照你的逻辑，你现在手机坏了，我们也不需要给你一个交代。”
　　不给交代？可以，那咱都别给了！
　　老子最擅长的就是用你自己的话打你脸。
　　说完将谢一柏紧握的拳头掰开，变形的手机被轻轻放在谢一柏手掌上，依旧是从喉咙里挤出了冷冰冰的三个字：“扯平了。”
　　转身就走。
　　快走出门口了谢一柏都没回过神。当了半辈子老师都没遇到这样大逆不道的学生！一只手撑在讲台上拼命喘粗气，看看弯成C字形的手机，上头还有丑陋的裂缝，气得都要爆炸了。
　　“爽！”不知谁在底下吼了一句，教室内瞬间炸锅。
　　“我靠什么情况？楚修远这么猛？！”
　　楚修远的做法，有些学生支持，有些却认为过分了点。
　　“谁说爽的？三观有问题吧？就算谢一柏有过错，弄坏他手机，可谢一柏又不是故意摔坏的。楚修远也不能这么对付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别人捅你一刀，你怎么能捅回去？道德上法理上都讲不过去。”
　　“明明是谢一柏先找茬，凭什么不能反击？”
　　“就是啊，而且你忘记谢一柏刚才怎么骂何韵儒的了？他和何韵儒道歉了？”
　　“反击是能反击，但谢一柏那么老了，气个老人家说得过去吗？”
　　“我也觉得不太妥，嘴上吵一吵就算了，动手摔手机，戾气太大。别人偷你东西，你也不能偷回来啊，这是道德问题，而且暴力行为本来就不对。”
　　“对呀，谢一柏是无意的，可楚修远那表情你们没看见？那么凶。蓄意谋杀和过失杀人能一样吗？”
　　“你们这是被洗脑了？楚修远被欺负到头上还不能发泄一下了？”
　　“一群圣母白莲花，你们当爱疯7白菜价？换块屏幕够谢一柏买个手机了。谢一柏不肯赔，他才摔手机的。遇到你们碰见这事情，你不找谢一柏算账难道还要说老师教训的是，我手机坏了就坏了，您不用负责，您别气坏身子？”
　　当然不论褒贬，楚修远都不会介意，他一个“三无人士”，本来活着也没什么追求了，只讲究个爽字，在家里憋屈也罢了，在外绝不想吃一点亏，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报复你。我就是管不住我这双手，有本事你帮我剁了！
　　谢一柏盯着楚修远的背影看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怒吼：“我要给你记过，院长室见吧！”
　　楚修远停步，头都没回，嘴角还噙着冷笑：“我录音了，随时恭候，要记我们一起记，谁也不亏欠谁。”打小报告？老子怕你？你砸坏我手机，骂女生，还动粗，我录音里一字不落都录着呢，我怕你？你告到警察局我都奉陪！
　　可下一秒，他日天日地的气势顿时萎了，因为他突然瞥见第一排靠门第一个座位，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楚修远呼吸一窒，惊讶地瞅瞅门外又转头瞅瞅那身影……
　　眨了两下眼。
　　等等等等等……宋宋宋宋宋宋煜？？？
　　他不是应该选修艺术欣赏，怎么会来流病？
　　我刚才进门的时候为什么没看到宋煜？
　　最主要是，我刚才和谢一柏大战三百回合，岂不是全给宋煜看见了？讽刺、动粗，宋煜会怎么看待他？
　　楚修远转瞬之间便后悔了，要是他知道宋煜也选流病，他绝对保持克制用善良感化谢一柏啊！
　　我明明想在宋煜面前树立公卫第一绅士形象的……
　　我好痛。
　　楚修远心情复杂，忐忐忑忑，都不敢看宋煜，就怕发现宋煜对他表露出任何一点不满和失望。
　　因为楚修远自己都知道，吵架、撕逼、动手，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野蛮做法，low。同高雅斯文风度翩翩这些看上去与宋煜匹配的特质扯不上一毛钱关系，他希望给宋煜留下的是阳光幽默绅士这类正面印象，而不是张口闭口内裤和小鸡鸡，抬手就摔坏人手机。
　　动手有动手的解决方法，不动手有不动手的解决方法，何论他和谢一柏的争执与过节的确能够通过更加温和的方式化解。再往前说，如果他一开始能管住自己的嘴，忍着不朝谢一柏的项目挑刺，也不会发展成今天的局面。
　　虽然宋煜自述喜欢的是一个母夜叉，但楚修远相信宋煜的心上人本质是美好的，一个女生也不可能逮着谁就动手打，不然宋煜怎么会喜欢上？
　　所以他忐忑。
　　楚修远很清楚他今天反应过激，但是他抑制不住心里与日俱增的烦躁，以前还能自我纾解，现在却越来越难。他清晰地认识到他的自控能力越来越差，那些烦躁，只有在和宋煜一起时才能暂时忘却。
　　他一直以为宋煜的教养深入骨髓，又怎么会看得惯他如此冲动粗暴的行事作风。
　　暴脾气，自制力差，一言不合就以暴制暴。都是大部分人不喜甚至厌恶的性格缺陷，宋煜又怎么会不介意？
　　上大学后，楚修远就从没想过克制自己的脾气，别人爱喜欢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活成别人期望的样子？人生在世，自己不能活得随心所欲又有什么意思？我想骂你就骂你，管你爽不爽？我就是管不住我的手，关你什么事？我做事偏激怎么了，要你废话？
　　我的行事准则从来只有一条，我自己爽。
　　但今天，当楚修远瞥见宋煜严肃的脸庞绞紧的眉心，他第一次反问自己：
　　我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我为什么不能三思而后行？
　　如果宋煜真的对我失望了，我该怎么办？
　　我明明不想让宋煜看见我这一面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如果你以后忍不住想动手，不用忍，来我床上，我们妖精打架
　　楚修远：……


第45章　宋煜：总要让我说两句吧
　　仅仅瞥了宋煜一眼；　楚修远便忐忑不已；　因为宋煜的神情。
　　严肃的；　阴沉的，没有时常挂在嘴边的淡笑，只有抿紧的嘴角；　下垂的弧度。这竟是楚修远第一次看见宋煜周身的气场如此冰冷，好像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
　　而当他们目光相对，宋煜礼貌性地朝他点点头；　却依旧没露出一丝一毫楚修远熟悉的笑容；　哪怕点头之交，也该敷衍个笑了！
　　一个表情；　就在楚修远心上甸了块沉重的石头。
　　他皱着眉头迈大步伐想尽快离开教室，不料还没走到门口；　宋煜倏地起身，身体前倾拽住了他手臂；　表情凝重，从未有过的阴沉，连声音都是冷的：“先别走。”
　　冷冰冰的三个字；　击得楚修远瞬间呼吸不畅。让我别走？什么意思？
　　宋煜起身走近楚修远；　放低音量，低沉的嗓音里仿佛压抑着怒火：“门口等我。”
　　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楚修远，深沉的，凌厉的，又似乎比寒潭更深邃；　楚修远被盯得不知所措，被宋煜轻推一把，靠在门框上看宋煜转过身的侧影。
　　他在生我的气？对我失望了？楚修远皱眉，后牙下意识越咬越紧。
　　教室里的同学们在楚修远和谢一柏闹翻后就交头接耳讨论起来，谢一柏没精力再去管课堂纪律，窃窃私语变为了更加嘈杂的交谈声，吵吵嚷嚷。
　　“嘿，宋煜这是想干什么？”
　　“估计是想让楚修远给谢一柏道歉吧……”
　　“道什么歉？”
　　“他上课玩手机，还把谢一柏手机踩坏了，不该道歉？”
　　“凭什么啊……谢一柏不也把他手机摔坏了。也没见谢一柏道歉啊。”
　　就楚修远该不该向老师道歉，两方观点互不相让，眼见屋顶都要被掀翻了，下一刻，宋煜一句话，又让整个空间诡异地安静下来。
　　只见宋煜郑重地朝谢一柏鞠了一躬，掷地有声，声音又沉又稳：“出于对老师的尊重，上课玩手机的确不妥，故意摔坏您手机也不对，我代楚修远向您道歉。”
　　整个教室，都被宋煜的举动惊呆了，宋煜居然代楚修远道歉？
　　楚修远惊讶地睁大眼睛，宋煜到底什么意图？抽吸一声就要上前阻止，宋煜却像背后长了眼睛，抬手打断。楚修远愣在半路，硬是没再向前迈步，可心里却跟堵着个气球，又闷又胀。
　　他犯的事情，居然要宋煜给他道歉？
　　在楚修远看来，向那人渣道歉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果不其然，宋煜态度非常诚恳，可谢一柏并不买账：“他的错误，为什么要你替他道歉，你是他什么人？我凭什么接受？”
　　谢一柏气狠了，不愿意大事化小：“他那种野蛮的，恶劣的暴力行为，你想用一句道歉就敷衍我？”
　　楚修远也闹不明白，明明是我惹出来的事情……居然要宋煜朝谢一柏低声下气，这一瞬间，楚修远悔得心揪成一团，从没那么恨自己控制不住脾气！
　　宋煜轻笑一声，依旧谦逊温和，刚才看向楚修远的阴沉一丝都找不到：“因为我相信您的气度和阅历。”
　　高明的反讽。
　　咦？楚修远刚还因忐忑而失跳的心，瞬间跳出了期待悸动的频率。
　　听似高度赞扬，实则给谢一柏戴上一顶高帽，用意绝不简单。
　　但谢一柏常年自信心膨胀，竟真的以为宋煜在夸奖他：“我阅历是高，但我在学校教书几十年，却第一次见到如此恶劣的学生！我有气度也要看对方配不配。”居然从头到尾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除非他亲自和我道歉，向我鞠躬，不然这种狗改不了吃屎的学生，就要让全院甚至全校都认清他的真面目。”
　　楚修远心里愤怒的小火苗还没熄灭，怒气又如扔向火苗的木炭，噼里啪啦瞬间充满胸膛。
　　我特么要不是你摔我手机又不给我交代，我能以眼还眼？你是老师你有理？你脸上褶子多你自信？
　　可刚要张嘴又捏紧拳头忍了下来。
　　“您和楚修远的私人财物都受到了损害，我很遗憾。”宋煜的声音不温不火，古井无波，“但您的气度和阅历应该告诉过你，什么叫一个巴掌拍不响。”
　　谢一柏脸色立马黑了两分。能闹到两人撕破脸，分明就是双方都有过错，你既然气度一流，怎么能和楚修远闹起来，宋煜分明是借道歉之名行责问之实！
　　谢一柏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刚才那么多铺垫，醉翁之意不在酒，宋煜实际是来给楚修远讨说法来了！
　　楚修远心中燃烧的熊熊烈火瞬间烧出了其他味道，惊喜的，甜蜜的，原来宋煜没有生他的气？低头，被怒火烧紧的嘴角突然绽出个轻笑。
　　谢一柏脸沉了好几秒都说不上话，宋煜指向何韵儒：“希望您能和处理与这位女生的争执一样接受我的道歉，我们互相体谅，争取尽快继续上课，别让同学们多等。”
　　轻轻浅浅几句话，效果却比眼睁睁看着楚修远动粗还让谢一柏憋屈。他不接受道歉就是不体谅？居然拿全班学生来威胁他？道义绑架？
　　但宋煜表现得非常诚恳，说话温温润润，态度端端正正，谢一柏火冒三丈却发不得，因为他没理！
　　老师不上课，在课堂上和个学生吵架，别人道歉了你又不接受，反倒显得他无力取闹了。谢一柏呼哧呼哧，更胸闷了。
　　底下的学生们也纷纷讨论。
　　“也是哦，既然宋煜道歉了，楚修远也没再生事，说明人家是想解决问题的。楚修远又不是没损失，谢一柏却还要追究，未免太小心眼。”
　　“老师，双方各退一步好好上课吧。”
　　“老师，我们过来是学习的不是看你和别人吵架的！”
　　“对呀！别人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你气度不是很大吗？”
　　“一节课才45分钟，都过去一半了，课还上不上？”
　　反了！这群学生都反了！从没遇到过几十个学生一起造反的，一群畜生。谢一柏硬生生憋了一分钟没说话，憋得眼红脖子粗。
　　都怪这宋煜，全都反了！
　　对着谢一柏怒发冲冠的模样，宋煜温温润润的表情都没变过：“老师，上课吗，我们会遵守课堂秩序的。”
　　谢一柏重重扯了两下脸皮，不得不在十几个学生的意见声中妥协：“坐回去，上课。”说得不情不愿。
　　宋煜转身朝他第一排门口的座位走去，边走边朝楚修远眨了下眼。楚修远双眼眯起，忍不住荡出个笑。
　　可谢一柏连续被两个学生摆了一道，他膨胀的自信心能甘心？“的确不值得为了你这种没教养的学生浪费我们的上课时间。”看见楚修远居然还笑得出，手指楚修远，“你怎么还赖在这儿？我的课不欢迎你，你没资格上。”最后还要贬低楚修远一把。
　　我都不打算搞事了你还骂我没教养？三番四次被一个老头侮辱，楚修远跟变脸一样，笑容收的无影无踪，脸立马板得死沉死沉，开口又要把事情搞大，可一想到宋煜好不容易把局面稳定下来，还因此朝那个老不死的鞠躬道歉，又不想让宋煜的努力白费，憋得楚修远嘴巴抿紧成一条缝。他抱胸靠在门框上，手指紧紧抠着手肘，不抠紧他生怕一个忍不住直接给那老头一拳！
　　老子特么今天犯太岁遇到你！
　　宋煜要不在我揍死你，便宜你了！
　　宋煜也在一瞬间阴沉了脸庞，他举起右手，转身面向谢一柏，声音陡然冷得像是刚从北极冰川里撩出来：“老师，我想申请离开教室五分钟。”
　　“干什么？”谢一柏反射性问了一句。
　　宋煜回头看看明明想发飙，却为了他忍得嘴巴都要撅起来的楚修远，心里像是被羽毛挠过，表情暖和了几分，回头对谢一柏说：“我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名词解释，需要上网查询，但又想到不能坏了您不用手机的规矩，所以我请五分钟假，用完手机我再进来。”
　　听上去居然有那么点讽刺。
　　谢一柏皱眉，不满：“查什么名词解释？我直接告诉你。”
　　“我觉得您应该不知道。”宋煜半边嘴角哼出个轻蔑的笑。
　　“你是在质疑我的教学水平？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宋煜顿了顿，脸上哪还找得到亲切温润：“您一定不知道，因为我要查的词，叫为人师表。”歪头想了两秒，又说，“对不起，为人师表的英文我不会说，我会顺便一起查的。”
　　说完也不等谢一柏反应，迈开大长腿，书本都没拿，走至教室门口时，拉着楚修远一起离开。
　　走了好几步才听到谢一柏自话筒里传出的怒吼：“滚！都给我滚！”
　　楚修远懵懵的，不可置信，听见谢一柏的吼声才噗嗤笑出声，哈哈哈，谢一柏一定气死了，“你一定不知道为人师表是什么意思”，哈哈哈。我要是鹤顶红，宋煜发挥发挥估计能评上个鸩酒夹竹桃。
　　毒，好毒。
　　楚修远做梦都想不到宋煜这个老师口中的优秀模范三好学生，居然不顾形象公然顶撞老教师，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内心所有烦躁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放肆的大笑突然间带上了点不一样的甜蜜味道。
　　笑得太放肆了，张狂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走廊，谢一柏站在教室里都听得一清二楚：“有什么好笑的，全都给我滚！！！”
　　宋煜回头一看，楚修远整个人像浸在阳光里，上扬的嘴角、弯曲的眉眼，组合成了恣意又动人心魄的弧度，凌厉的嘴唇因上翘而热烈，每一次，宋煜都无法否认，这勾起的唇可爱到近乎性感。
　　宋煜也笑了。
　　宋煜有时候很羡慕楚修远，他放肆他无礼，却活得真实，楚修远的笑，美得比任何人都直击心底。
　　等楚修远笑够了，宋煜才说：“以后收敛点脾气。”轻描淡写，楚修远却听进了心里。
　　他在宋煜看不见的地方瘪瘪嘴。本想塑造一个完美无缺的形象，可他最希望隐藏起来的却在宋煜面前暴露了个干净，好在宋煜没有因此对他失望，还惊天动地地陪着他顶撞谢一柏。楚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