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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魏驰竟然和他前后脚到的家。
　　“许哥今天加班？”刘一航一边换鞋，一边问刚刚打开门进来的许魏驰。
　　许魏驰“嗯”了一声，又晃了晃手里提的东西：“完事儿了顺便帮你姐跑腿。”
　　刘一航换好了鞋，接过许魏驰手里的东西，一边朝厨房走，一边笑着：“我姐还挺会使唤人啊！”
　　刘一言坐在客厅里铺了满地的游戏毯上和两个孩子玩儿，瞪了刘一航一眼：“你把我家钥匙还我！”
　　刘一航朝她吐吐舌头，誓将不要脸的精神发扬到底。
　　许魏驰换了鞋，脱了外衣，挨个将老婆孩子亲了个遍，小慕言和小逸晨正在学说话，咿咿呀呀地，抓着爸爸的手指头不肯放。
　　许魏驰只能就着一个奇怪的姿势，亲了亲刘一言的脸颊。
　　刘一航刚好从厨房出来，坏笑着欲盖弥彰道：“哎呀呀，真是辣眼睛……我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让我看这些？”
　　刘一言红着脸：“得了吧，你就是个巨婴！”
　　平时回家习惯性的动作被刘一航看到，许魏驰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转过身去抱小慕言。
　　小慕言却嫌弃地推开许魏驰，嘴里喊着：“不……巴、巴。。。。。。不！”
　　男孩子说话总是要比小女生慢一些，小慕言已经在咿咿呀呀，蠢蠢欲动了，小逸晨却依旧紧紧抿着嘴，没有要松口的迹象。
　　刚开始学说话的缘故，她还不会发出连音的词，甚至连音调也还没学会，只会发出简单的，类似于“妈”、“巴”这样的单音节词。
　　刘一航正惊讶于小慕言已经开口说话的时候，小姑娘歪歪斜斜地在玩耍垫上坐着，拒绝了自己家爸爸之后，忽然傻笑着，朝着刘一航张开了胖乎乎的双臂。
　　他兴奋地上前去，弯下腰，一把抱起小慕言，重重地在她肉嘟嘟的小脸上吧唧了一口：“我们小慕都会说话啦？叫一声小舅舅来听。”
　　刚被被小慕言拒绝许魏驰转而去逗活脱脱一个翻版的自己的小逸晨，刘一言伸手在刘一航的脑袋上锤了一下：“刚开口呢，谁会说那么复杂的话？”
　　刘一航不满地噘着嘴嘟囔着：“小舅舅很复杂吗？”
　　一家人虽然吵吵闹闹，可是却又显得温馨平和。
　　许魏驰这时候才想起似乎少了些什么，转头问刘一航：“扬波呢？”
　　“他……”尽管许魏驰没再对两人的关系发表任何看法，但是突然被他问起贺扬波，刘一航紧张地得差点把自己的舌头都给咬了下来。
　　“许哥你不知道吗？他……他去G市出差了。”
　　许魏驰下意识地眉头一皱，自言自语般地小声道：“没听说他要去G市啊。”
　　从刘一言家里出来，刘一航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许魏驰无疑是的自言自语，刘一航和刘一言姐弟俩都听到了。
　　律所是合伙制，贺扬波和许魏驰是高级合伙人，虽然“谦鹏”才是大股东，但是在林城分所，拍板说话的就是这俩人。
　　也就是说，在谦鹏，贺扬波或者是许魏驰一个人说话不好使，任何事情都必须有两个人共同拍板决定。接案子也一样，哪怕是再小再不起眼的案子，也是要备案登记的，也是要过另一个人的眼的。
　　也就是说，许魏驰说贺扬波没有公务出差，贺扬波九成九就是没有出差了。
　　刘一航的笑当时就僵在了脸上，尽管刘一言立马就圆场道“也许是和客户临时决定的，有什么急事也说不准呢？搞不好还能顺便回一趟家”，可是对刘一航来说，毫无安抚作用。
　　他心里明镜儿似的，贺扬波提前了好几天就说要出差，不管他去G市做什么，这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作案。
　　直到吃完饭，刘一航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许魏驰因为说错话，委屈巴巴地被刘一言支使去厨房做饭，刘一航心不在焉的样子，刘一言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怪怪的。
　　直到吃完饭，刘一航借口还有事准备离开，刘一言送他到玄关门口，终于忍不住叫他：“一航……”
　　刘一航低下头看她：“姐？”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相处的，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坦诚和信任，我觉得，这应该是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适用的，对吧？”刘一言轻声说到。
　　刘一航一知半解地点点头。
　　“我不太了解扬波，但是我知道你的。”她轻轻笑起来，和刘一航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你呀，一旦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一点道理都不讲了。”她微微皱眉，像是埋怨一般地看着他。
　　刘一航像是被她说中了一样，脸上一哂，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挠了挠头。
　　“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或者是怀疑什么，先听听看对方怎么说。尤其是那些对你来说重要的人。”刘一言看着他，问：“能做到吗？”
　　刘一航愣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是明白了刘一言的意思，他迟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刘一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柔声说到：“行了，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刘一航径直回了大学城那边，从楼下看，家里黑漆漆的，很明显没有人在家。忽然之间，他就不想上楼了，在楼下小区磨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上楼去。
　　在家里，心烦意乱，静不下心看书，连游戏都连输了好几把。手机一直没有想起过，比昨天还要安静，甚至等他迷迷糊糊在沙发上睡着了，也没有响起。
　　直到半夜里，客厅的灯光突然亮起，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一个黑影几乎是瞬间就移到了他的面前，来人在沙发旁边蹲下来，忽然伸出长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个风尘仆仆的夜归人，身上带着春夜里微凉的风，卷着清凉的花草的芬芳，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海风的味道，紧紧地将半梦半醒的刘一航搂在怀里，将他的脑袋紧紧地按在自己胸膛上你。
　　刘一航被他抱着，被他周身的气息笼罩着，几乎没了脾气，又一想起今晚分别时刘一言善意的提醒，他伸手回抱着他，吸了吸鼻子，同时张开嘴用力吸了一大口他身上的味道，哑着嗓子嘟囔着：“怎么大半夜的回来了？”
　　“我有事要跟你说。”贺扬波紧紧地抱着他，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说着话，却没有一点要放开他的意思。
　　贺扬波一向是照顾刘一航的那一个，可是现在，他这副孩子气的模样倒是把刘一航气笑了：“你傻了吧？有什么事不能明天白天回来慢慢说？不能给我打电话发短信？非要这么大半夜的开夜车……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以后再这样，我……”
　　“我跟家里说了。”贺扬波才不管他的絮絮叨叨，冷不丁地打断他，笑得像个傻子。
　　刘一航顿时懵了：“哈？”
　　“我告诉家里人了。”贺扬波放开他，两手抓着他的肩膀，让他的眼睛和自己对视，一字一顿地又说了一遍，“我喜欢男人，我喜欢你。全告诉家里人了。”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骇人的沉默在家里持续了大概半分钟，刘一航像是只窜天猴似的突然从沙发上窜了起来，光脚站在地板上，指着还蹲在一旁，呆若木鸡的贺扬波，自己却连舌头都捋不直了：“你、你……你你……”
　　“你……你他妈吃了假药啊！”他终于想到一句合适的用来买贺扬波的话，说出来却连自己都觉得怪怪的，梗着脖子，光着脚，咬牙切齿地踢了贺扬波的屁股一脚：“谁准你自作主张的？”
　　好像觉得这感觉不错，他又提了一脚，又说到：“谁准你自己悄悄跑去出柜的？”
　　再踢一脚：“谁准你回家出柜不带上我的？”
　　前面几个问题贺扬波都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地，仰着头微笑着看刘一航发疯，直到最后这个问题一出来，他的笑容才微微有些艰涩，他动了动喉结，哑着嗓子道：“我不敢。”
　　“你不敢？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刘一航不满地看着他，明明是一副混世魔王，说着说着话，声音却又小了下去，任谁听起来都觉得没什么底气：“那……他们……怎、怎么说？”
　　刘一航还有害怕的时候。
　　还有心里没底的时候。
　　贺扬波起身在沙发上坐下，故作神秘地看了看刘一航，清了清嗓子：“开了大半晚上的车，有点渴了。”
　　刘一航连忙狗腿地去倒水。
　　喝完水，贺扬波满意地咂咂嘴，又道：“腰酸……”
　　傻小子又傻笑着去给人捏腰。
　　“肩疼。”
　　按肩。
　　“手也……”
　　“差不多得了啊，你屁股疼不疼？要不要我帮你做一下活塞运动？”刘一航的耐心耗尽，炸毛似的盯着贺扬波。
　　看着逗他逗得差不多了，贺扬波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也不管这人不要脸的开黄腔，按住他的手臂，让他在自己身旁坐下，歪着头含笑看着他，温声说到：“他们……算是同意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水土不服，就服刘一航耍流氓！


第92章　87、出柜
　　周五下午，贺扬波回到G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杨双。
　　他们之前在电话里约好的，杨双晚上还要加班，他们就近在电视台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把和家里出柜的打算和杨双说了，杨双表示非常理解，可是多少又有些担心，反倒是对即将结束的俩人的合作关系并不留恋。
　　“你想好了？”杨双问他。
　　贺扬波沉吟了一会儿，郑重地点点头。
　　“我可以问问吗？”杨双一手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也不等人回答，自己就继续问下去了：“是什么，让你突然决定要说出来？我以为……你至少会这么拖着……”
　　“大概是在这件事上软弱了小半辈子，怎么也该硬气一回了吧。”贺扬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顿了顿又说：“如果非要有什么原因的话……那大概是因为身边的那个人吧。”
　　贺扬波十分坦诚，杨双也没有多余的话好讲，电视台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她，她留下一句“那就祝你成功吧”之后，施施然离开了。刚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诚挚地看着贺扬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贺扬波微笑着看她。
　　“我是说，你妈妈那边……如果很难办的话，我可以和她聊聊的……”杨双解释到。
　　贺扬波无奈地笑了笑：“算了吧，到嘴的儿媳妇儿就这么没了，还要跟她说　‘没事儿，你儿子是个基佬，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你觉得我妈还能好得了吗？”
　　杨双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朝他摆摆手离开了。
　　贺扬波回到家已经九点了，他原本没准备这么急就把话说出来的，可是贺教授明天一大早就要去邻省的大学做学术交流，这会儿正在让林女士给他收拾行李。
　　林女士一边进进出出在各个房间，嘴里又一边不满地埋怨着贺教授。
　　老爷子颤颤巍巍地从沙发上起来，准备回房休息了。
　　贺扬波深深吸了一口气，腰背一挺，对屋里的几个人说道：“我……有事想和你们说。”
　　贺扬波很少这样正式地，有一种宣布什么事情的口吻和家里人说话，哪怕是他决定要去林城发展的时候，也只是某日饭桌上，轻描淡写地一句话给带过了。
　　家里几个人不禁同时停下了动作。
　　“本来没这么着急的，但是我爸明天要出差，今天正好大家都在，我想了想，不如就今天把这事儿告诉你们得了。”贺扬波努力想要挤出一个像平时那样的漫不经心的笑，可是他失败了，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老爷子诧异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又稳当当地坐回到沙发上，还顺手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贺教授狐疑地看着他：“什么事这么严重？”
　　贺扬波深深地看了他爸一眼，在那种威严的目光的注视下，他没敢说话，朝着林女士的方向嚎了一嗓子：“妈，你先过来歇一会儿吧。”
　　林女士应了一声，风风火火地过来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贺扬波反倒是说不出话来了，贺老爷子和贺教授的视线像是两道灼热的光，直直地射在他对身上，让他忽然之间觉得口干舌燥。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快说啊，吞吞吐吐地干……”林女士抱怨的话还没说完，贺扬波“咚”的一声，直挺挺地就在他们面前跪下了。
　　三个长辈瞬间都被吓了一跳，林女士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瞪了贺扬波一眼：“有事说事，突然下跪是什么意思？这么大了还想要压岁钱呢？”
　　贺老和贺教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爷爷，爸、妈，我……”贺扬波艰涩的开口：“你们总说，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成家立业，修身齐家，若是又能力，便去治国平天下。。。。。。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稳定的对象，一直没有结婚的打算……”
　　“想必你们心里一定也有很多不满……”
　　林女士眼眶有点儿泛泪：“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能有什么不满？我们不就是希望你平安，希望你幸福？你要是不愿意，谁逼过你什么？我介绍小双给你也是一片好意，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干嘛说这种话……”
　　“妈……”贺扬波转头去看向林女士，轻声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贺扬波跪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地板上，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贺老端起茶杯，轻轻泯了一口，声音低沉，还夹带着来自胸腔的共鸣：“有什么话，总要说出来才有商量的余地，你这么跪着不说话，难不成让我三个老的陪你在这儿坐一宿？”
　　贺扬波浑身一震，抬起头来，充满愧疚地看着贺老爷子，半晌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爷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总要说出来才能知道值不值得原谅。”一直没说话的贺教授推了推眼镜，冷冰冰地说了这么一句。
　　贺扬波看了看贺老爷子，又看了看贺教授，视线又移到林女士茫然的脸上，最后，又看向了贺老。
　　“我。。。。。。不打算结婚，不是因为我是独身主义者，而是因为……”他习惯性地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在为自己加油鼓劲儿似的，“因为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人。”
　　“我一直就喜欢男人，我从来没喜欢过异性，我没办法喜欢异性。”
　　“因为我是同性恋，所以没办法获得合法的婚姻，所以我才告诉你们我不想结婚。”
　　“我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我想要结婚的那个人，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为世俗所承认，不被法律所保护。”
　　万事开头难，大概是因为已经开了个头，贺扬波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干脆一股脑地把话都说了出来。
　　“我曾经想过，未免对家人造成伤害，把这个秘密一直埋在心里，就当自己只是一个纯粹的独身主义者好了。”
　　“那是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就算明知道这样的关系是不被法律承认和保护的，可是我也想，和他一起，生活在阳光底下。”
　　“我。。。。。。”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对家人是一种伤害？”贺老爷子打断贺扬波，问到。
　　贺扬波一时语塞，很快又回过神来，低着头不敢去看贺老：“因为……因为我这样是不正常的……”
　　“谁说你不正常了？”林女士突然情绪十分激动地站了起来，不只是因为愤怒还是伤心，巴掌大的脸涨得通红，一双丹凤眼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她上前两步，浑身颤抖的指着沉默的贺扬波，提高了音量：“我问你，谁说你不正常了？”
　　贺扬波讷讷地张口：“我……我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怎么了？喜欢男人怎么就不正常了？”谁也没想到，林女士竟然因为贺扬波的这句话伤心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你四肢健全，头脑也聪明，还不到三十岁就成了知名律所的合伙人，你不正常？谁敢说我儿子不正常？”
　　贺扬波被她的反应搞得脑子里一团浆糊，摸不清这是个什么套路，只是傻不拉几的张口叫了句：“妈……”
　　林女士在他面前蹲下来，抬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两只手小心翼翼地伸出去，捧着贺扬波的脸，强迫他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抬起头来，你是我林清的儿子。”
　　贺扬波抬起头来看着她，鼻子忍不住一酸。
　　“你妈不是那种只知道在家相夫教子，家长里短的女人，现在这个社会上有很多事，我还是知道的……我知道，有些人生下来就不喜欢异性，那是天生的，是爸妈给的，不是你的错。”她十分温柔，小心翼翼地摩挲着贺扬波带了丁点儿胡茬的脸颊和下巴，轻声说到：“你真是。。。。。。怎么不早点告诉妈呢？早点告诉我多好啊……我就不会没头没脑地给你介绍……介绍朋友了……。我还总想着你是因为年轻，还没定性，所以才不想结婚，想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