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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因风起-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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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扬波不知为什么，老脸一红，明明是在法庭上巧舌如簧的人，却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正好电梯到了地下车库，贺扬波咬牙启齿道：“臭小子！”
贺扬波找到他的宝贝路虎，上了车，刘一航怕他开车分心，两个人挂断了电话。
刘一航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饭，又起身去窗口给严主任打了一份。
她早上刚结束一台心脏搭桥手术，患儿是个刚满三岁的小男孩儿，手术很成功，但是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才是关键，只有平安度过这二十四个小时这场手术才算是真的成功了。
刘一航知道，尽管已经主刀过无数次这样的手术了，严主任依然很紧张。从手术室出来时，她一边洗手，一边止不住的颤抖，被刘一航看在眼底。
刚收拾完，她便把刘一航和患儿的主治医生陈医生叫到办公室。
详细交代了术后的注意事项之后，陈医生便去病房和患儿的家属沟通，留下刘一航。
严主任已经连续四天排了手术了，全是年前就排队等着的患儿，每天两台手术，她的眼底已经是一片乌青了。
刘一航想说，严主任休息一下吧。
可是他来儿童医院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跟着严主任的时间也不短了，眼见着严主任从堆满了材料的桌上翻出一本病历递给自己，刘一航也知道多说无益，低着头认真地翻看起来。
与此同时，严主任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着，像是在回邮件。
病历是夏夏的。
夏夏刚满六岁，三年前查出患有先天性房间隔缺损，同时，夏夏的呼吸系统较同龄孩子也比较脆弱，不宜进行手术。于是，夏夏的手术被一推再推，一直推到了三年后的现在。
“什么想法？”见刘一航合上病历，严琴抬起头来，直接切入主题。
夏夏常年出入医院，算得上是医院的老朋友了，但是真正入院常住，还是在刘一航刚来医院那会儿。刘一航一进医院，就被严主任安排长期跟踪观察夏夏的情况，因此，他对夏夏的病情拥有很大的发言权。
刘一航沉吟了半晌，抬头看着严琴：“我觉得，以夏夏目前的情况，完全可以接受手术。”
严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发表意见。
刘一航心里有点没底，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道：“夏夏的呼吸系统已经基本发育到正常状态，不足以被认定为会影响手术的关键因素。另外……我认为应该尽早进行手术，以免天气转暖，空气中微生物和细菌增多，增加术后感染的概率……”
严主任淡淡地看了一眼刘一航，对他的意见不置可否，只是耐心地等他说完，才不着痕迹地舒了一口气，难得地对他展露了一个疲惫的笑，轻声道：“行了，先去吃饭吧。”
刘一航回到严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在就着咖啡啃面包，同时低着头在看一本厚厚的典籍。
刘一航站在半开的门边，屈起手指轻轻扣了扣门。
严主任像是被吓了一跳，受惊一般抬起头，看到来人是刘一航，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进来吧。”
刘一航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把饭盒放在桌角空着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说到：“严老师，我去得晚了，食堂没什么好菜，但是好歹是热的，您将就着吃一点吧……”
严主任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干巴巴的面包，有些无措地看着刘一航。
在那一瞬间，刘一航忽然觉得雷厉风行的严主任，像个小孩子一样。像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女孩儿。
他干脆起身，从严主任手里拿走那块儿要了一半的面包，然后收起她正在看的书，把饭盒摆在她面前。他甚至帮她掰开了一次性的筷子，放进她的手里，这才满意地笑了笑，重新坐下来。
“快吃吧，下午还有手术呢。”
严主任轻轻对他笑了一下，低下头开始吃饭，扒了两口，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故作严厉地看着他：“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放松要求。”
刘一航一愣，又傻乎乎地笑起来，一双鹿眼亮晶晶的，反射出清澈的光：“我只希望您能因为这顿饭，对我再严厉一些才好。”
下午的手术比早上的更简单一些，刘一航跟在严琴的后面从手术室出来，到了盥洗室，飞快地脱掉隔离服，只想赶紧洗一洗，立马回家去吃贺扬波做的饭。
按理说，他今天是要排夜半的。
但是严琴考虑到他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特意让他今晚回去修整一番，和家里团团圆，好好过一个元宵节。
刘一航原本没想到今天贺扬波能赶回来，于是说好了要去刘一言家吃晚饭的，现下想起来这茬儿，站在办公室门口给刘一言打电话，说医院临时有事不去了。
刘一言有点遗憾，又问了几遍是不是不能请假，得到否认的回答之后，这才不情不愿的挂断了电话。
刘一航收起电话，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收拾东西。
办公室是几个实习医生共用的，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大家都还坚守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刘一航收拾东西，纷纷羡慕地看着他。
“小刘医生可以回家过元宵了啊……”
“好羡慕……终于可以和女朋友见面了吧？”
“严主任平时看起来凶，怎么就这么人性化呢？”
……
刘一航有点得意，但是又觉得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于是还是客气地说到：“多亏了严老师体谅，大龄未婚男青年长时间不回家，总会出问题的。”
有两个比刘一航大了好几岁的实习医生不满地抱怨他，一边又笑着让他快回家。
刘一航刚披上大衣，办公室门外便传来一阵骚动。
他太阳穴一跳，快步上前去打开门，连外套掉落在地上也顾不得去捡。他一把抓住路过门口的护士，问到：“出什么事了？”
“29床陈医生的病人突发抽搐，惊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来啦！！！
抱歉来晚了~~~
最近真的超忙的，好几年没在家过年了，各种约各种局~~~
对不起啦~~~
第78章 73、探视
“29床陈医生的病人突发抽搐，惊厥了！”
闻言，刘一航脸色大变，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一下，靠在门框上。
小护士来不及看他一眼，朝病房跑去。
29床的患儿，就是今天早上刚动完手术的小男孩儿！还是严医生主的刀，刘一航亲自给他缝合的伤口。
刘一航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耳边是同办公室的实习医生关切的声音，可是他却好像失声了一般，脱力地靠在门边上。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仿佛置身在真空之中一样，周边的喧嚣声好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明明就在身旁，却又离他有千里之遥。
直到严主任披着白大褂来到刘一航的面前，他才找回一些意识，张开嘴，声音却哑得骇人：“严老师……”
严琴在他面前停下来，见他双眼发红，肩膀止不住地颤抖，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左肩，强作镇定道：“先去看看。”
刘一航胡乱披上刚脱下来，还带着点儿自己体温的白大褂，跟在严主任身后，走进了病房。
贺扬波从机场回来，没有直接回家，反倒是先去了超市，买了菜，又买了不少日用品，这才开着车回了家。
家里和他几天前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除了卧室里多了几身换下来的脏衣服。
他微微蹩眉，倒不是生气刘一航邋遢不修边幅，反而是由此想到那个傻小子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甚至回家也只是匆匆换上一身衣服。
贺扬波心疼他，可是想想自己刚毕业进谦鹏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么熬过来的，刘一航心气高，心里对自己的未来自有一番计较，贺扬波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满，也绝不会说出令刘一航泄气的话。
都是男人，他能明白刘一航在做什么，在为了什么而努力。
他从来没说过，可是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晚上，刘一航曾经郑重地在他耳边说着，等等我……
他没有问他要自己等什么，因为他明白，他也在等。
等到有一天，他的小狼狗真正成长成为一条头狼，成长成为和他并肩面对人世的欢愉和苦难，成长成为和他一起披荆斩棘的男人。
他知道，那一天不会太久了，所以他更不能成为拖累他的那一个人。
他只能让他自己去拼，自己去闯，在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上。
他只能在他累的时候，痛的时候，需要的时候，用尽全力抱住他，或是温柔地为他舔舐伤口。
贺扬波把刘一航换下来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调好洗衣模式，这才转身走向厨房。
冰箱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鸡蛋，可怜巴巴地躺在偌大的空间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刚买回来的菜放进冰箱，码得整整齐齐的，这才满意地拍拍手。
贺扬波先是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番，甚至连床单被套都换了新的，这才开始做饭。
贺扬波动作很快，暮色渐合的时候，一桌子的菜就已经摆上桌了。
贺扬波拿起手机，给刘一航发了一条短信：“到哪儿了？”
左等右等也没有回复，贺扬波顿时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刘一航明明说好了要回家，现在正是晚饭时间，那人不仅连电话都没打一个过来，甚至连短信都不回了。
这种情况不少见，大都发生在刘一航突然被安排跟手术的时候。
可是明明说好了要回来吃饭，既然被临时安排跟手术的话，怎么也会打个电话或是发个短信说一声吧？
贺扬波心里有点急了，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刘一航的电话。
连续打了好几个，这才被人接通，接电话的却不是刘一航。
“您好，我是刘医生的同事，刚刚听他电话一直在响，他原本还说今天要回家吃饭，我怕家里找不到他担心，就擅自接了他的电话……”
贺扬波太阳穴一跳：“他……”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是知道贺扬波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噢，他没事儿，您放心。只是他早上跟的一台手术，患儿现在出现术后并发症，他进抢救室了……”
贺扬波这才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脏这才缓缓落下，他无力地揉了揉眉心，强做镇定道谢：“谢谢你……”
那边的人顿了顿，试探地问到：“不过……您是他的？”
“朋友。”贺扬波答。
挂断电话，贺扬波呆坐在厨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刘一航没事，可是也说不上没事。他跟的手术除了问题，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大事儿。
贺扬波想了想，起身把保温饭盒找出来，开始打包饭菜。
而那一头，挂断电话的董彦若有所思地看着最近通话的“大宝贝”几个字，眼神变得深不见底。直到别的医生问起是谁给刘一航打的电话，他才回过神来，把刘一航的手机放回桌上，似笑非笑地答到：“说是朋友。”
贺扬波赶到医院，已经八点多了，他们还住在大学城，离儿童医院本来就不仅，更何况赶上下班高峰期，市里面堵得一塌糊涂，离他出门，竟然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这不是贺扬波第一次来儿童医院找刘一航，平时只要有时间，他总是会顺便接送刘一航，可是就这么走进医院大楼，甚至走到心胸外科所在的楼层，再找到实习医生的办公室，这还是第一次。
他轻轻扣了扣门，里面的人说了句“请进”。
那不是刘一航的声音，比刘一航的声音更柔和一些，更像是刚刚电话里的人。
他推开门，原本四个人共用的办公室，只有董彦一个人在。
在贺扬波推门的瞬间，董彦站了起来，略微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请问您找谁？”
眼前的青年人目光温润和善，态度谦逊有礼，令贺扬波觉得这世上真有公子如玉这样的人。
“你好！我找刘一航……”贺扬波朝他微微颔首，轻声道。
眼前的青年人微微一怔，眼神深沉。
“您是刚才打电话过来的……朋友吧？”董彦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如水：“他刚才急救室出来，现在应该还在病房观察病人的情况……”
贺扬波微微蹩眉，手里还拎着两个大大的保温饭盒，董彦以为他要说点什么，可是他只是微笑着朝他点点头：“谢谢了。”说罢，转身就准备走。
“那个！”董彦稍稍提高了一些音量：“您……不等他了吗？”
贺扬波一怔，转过头去看着他，有点无奈，又更像是自嘲地笑了笑：“等啊！”他指了指走廊上的那一排长凳：“我就在这儿等他。”
29床的患儿在接受心脏架桥手术六小时之后出现并发症，出现并发缺血缺氧性脑病，主要症状表现为小儿抽搐，甚至出现感染性惊厥。在抢救过程中，患儿甚至出现短暂窒息的情况。
刘一航从未经历过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甚至感觉到一条年轻的，还没有开始的生命正在自己手中渐渐流失。
他手里拿着抗生素药瓶，惊恐和无助从四面将他包围，甚至严主任不满地低声轻喝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继续手里的动作。
好在孩子终于被抢救了过来，被送进了观察病房。
一天连做两台手术，外加一场惊心动魄的急救，严主任明显有些心力交瘁了，简单地交代了一下陈医生，便先离开了。
作为患儿主治医生，陈医生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刘一航按了按太阳穴，看了一眼病床上了无生气的孩子，对陈医生道：“陈医生，您先去吃点东西吧，我在这儿守着就行。”
陈医生想了想，点头：“行，那我吃完过来换你。”
陈医生很快就来换刘一航了，可是他却没觉得饿，心思都在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小孩儿身上。
他原本以为，手术之后，这个平时就恹恹的孩子，一定会慢慢变得健康起来，等他慢慢长大，就会逐渐过上和其他孩子一样正常的生活。
可是，只不过短短半天的时间而已，他就又一次躺在了急救室的手术台上，接着被转移到了观察病房。
情况会不会继续恶化？术后的后遗症会不会有？会持续多久？抢救过程中打大量的用药是否会对大脑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刘一航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以至于他走到走廊上，看到贺扬波的时候，大脑完全跟不上节奏，瞬间就当机了。
贺扬波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他，坐在椅子上仰起头来看他。
他的刘一航，瘦了不只那么一圈两圈。其实，只是几天没见而已，大概不至于会瘦成脱形的样子，可是也许是因为他看起来太疲惫了，太无助了，让他显得分外单薄。
贺扬波甚至难以自控地想要站起来抱抱他。
两个人沉默地、长久地对视着，刘一航完全一副状况外的样子，贺扬波忍不住笑了起来：“小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啦~~
第79章 74、现在也不晚
贺扬波仰着头，眉目里是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愫，他低笑着，叫了刘一航一声：“小混蛋。”
刘一航这才如梦初醒般地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不得不承认，他被病房里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直到此时此刻，才想起来和贺扬波说好要回家吃饭的事。
贺扬波依旧仰着头微笑着看他，连骂出来的“小混蛋”，竟然也像是在撒娇，而并非责难。
刘一航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儿，欲言又止地看着贺扬波，眼神里说不出是愧疚还是心疼，他张了张嘴，嗓子哑得吓人：“贺哥……”
似乎是看穿了刘一航的心思，贺扬波安抚地朝他笑笑，站起身来，顺便拿起旁边的保温饭盒，抬手捏了一把刘一航的脸，柔声问到：“饿了吧？”
他的声音并不很低沉，一如既往地悠扬又有磁性，直击刘一航的心底，奇迹般的，他原本没有什么胃口的肚子，竟然配合地发出“咕咕”的声音。
刘一航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刘一航拐进办公室向董彦道了声谢，便和贺扬波一起去了休息室。
这个时间，医生护士大都已经下班了，每个科室也就一两个值班医生和值班护士，休息室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刘一航大爷似的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贺扬波看。
贺扬波一边打开两个保温饭盒，一边问：“看什么呢？”
“看你。”刘一航脸不红心不跳地大言不惭道。
饭盒都是两层的，一个饭盒里装的是米饭和鱼汤，另外一个饭盒，则装满了刘一航最爱的糖醋小排，还有酱爆五花肉。
虽然是保温饭盒里带过来的，但是毕竟时间长了，饭菜都微微有些发凉，好在休息室有微波炉，刘一航到橱柜里找了几个碗碟，将东西倒出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都是你做的？”刘一航盯着微波炉问。
“不然呢？”贺扬波反问。
刘一航笑：“全部亲手做的？”
贺扬波双臂抱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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