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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偷了我的时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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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大建筑系同学男女比例七比一,舍友都是同班同学,三个北京土著,三个外乡人,像靳来这样农村凤凰男的还有一个李让,两人家庭条件都不太好,其余都是小市民家庭,父母知识分子或小商人。李让是西北农村的,家里还有四个弟弟妹妹,负担很重,当然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第一学期的课程并不算重,靳来此后一有空就去图书馆读书,书目种类繁多,从建筑史到哲学,甚至文学赏析,扎堆到书海里如饥似渴,一方面给自己灌输很多中方西方杂烩思想方面的知识,一方面填补自己内心的空缺。
  不知不觉一学期过了一大半,这段日子既新奇也平平无奇,新奇于同学一起游玩北京各种景点,开阔眼界。平平无奇是内心的感受,他始终平静着内心,彷佛没什么再能激起波澜。
  每个宿舍楼下都有一个固定电话,那天晚上靳来夹着两本哲学书走回宿舍,宿管大妈突然喊住他,“靳来!过来过来!”
  靳来疑惑的走过去,“怎么了阿姨?”
  “今天晚上有个人打了俩电话找你,听声音像你弟弟。”宿管大妈道。
  “我弟?”靳来挑挑眉,纳闷道,“我没告诉他电话号,他刚上初中……难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宿管大妈道,“我也没多问,对了你弟第一次打过来问靳来是不是住这儿,我说是啊,这孩子突然就不吭声,没一会儿自己挂了。”
  “为什么?”
  “我不知道啊,后来他又打过来,说让我转达你,明天中午学校北门口等你。我还想问他点什么,他又挂了。嘿!这孩子挂的真快!生怕浪费电话费。”
  靳来越发疑惑,他想不出弟弟突然来北京要做什么。家里并没有电话,他也不能拨回去了解具体,思考几秒后还是只能明天去校门口等人,他转身感谢阿姨,回了宿舍。
  第二天中午上完大课,他走向北门,手里还拿着上课时的书。到北门后,环视着人来人往,搜寻一会儿却没看见人影。靳来突然觉得这可能是某些人的恶作剧,他早该想到家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北京,想到这儿他抬脚准备离开。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音量不大却足以穿透他的耳膜,“靳来。”
  靳来缓缓转过身,看见从旁边建筑柱子后走出来的人,呼吸一滞。
  “好久不见。”袁雨挥挥手,笑了,“怎么?这种表情?”
  靳来僵在原地,“你,”
  “我?”袁雨指了指自己,笑得露出虎牙,“连名字都叫不出,不会记不起我了吧?”
  靳来吞了口水,佯装镇定,“袁雨,好久不见。”
  袁雨点点头,双手插兜,环视了一圈,“学校挺漂亮,不带我转转?”
  两人并排走着,靳来不知道找什么话题打破沉默,他留意着周围人看他们的目光,事实上路上没人注意他们,现在两人只像一起走的普通朋友,甚至都不如,全程无交流。
  “你,怎么知道宿舍电话的?”靳来先开口,事实上他一开始不该这么问,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袁雨看了他一眼,“猜的。”
  “……”
  “哈哈逗你的,”袁雨状似无意搭上他肩膀,“其实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难,知道你在这个学校,我从别人那儿打听了二十几个男生宿舍楼电话,挨个儿打着问呗,总能找见。”
  “哦~”靳来把尾音拖长了些,换上一副疏离客套的寒暄模样,“最近工作还顺心吗?什么时候到的北京?”
  “工作?”袁雨把手拿开,“家里的工作我一天也没去,倒是在北京找了个工作,给别人送送货,跑个腿,刚开始还挺累,干了两三个月就习惯……”
  靳来没等对方说完就打断了,“你这是在跟家里置气吗?”
  袁雨没太反应过来,“什么?”
  “我知道你爸给你安排了好工作,还在跟家里闹别扭?你应该听话好好听父母的安排,好好干工作,别让他们费心了。”靳来说。
  袁雨突然瞪了他半天,脸色通红,憋出一句话,“要你管我?!”
  靳来闭嘴不说话。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他只是在装傻,袁雨来北京的原因他早就知道,只是拿个理由来搪塞,袁雨也碍于面子不会亲口承认。
  两人来到食堂,在窗口打饭,期间有几个认识的同学跟靳来打招呼,还还问旁边是谁?靳来介绍袁雨是同学,来北京玩的。
  坐到座位上,两人的距离只有一臂,袁雨尝了几口饭菜后,皱皱眉,“你们学校的饭不怎么样啊。”
  靳来没抬头,低声嗯了下,更快的向嘴里送着饭,却看得出勉强在吃。
  袁雨放下筷子,双手抱胸看着他,“靳来,不喜欢就别吃了。”
  靳来的筷子顿了一下,又接着闷头吃。
  袁雨看着他的脸,“跟我这儿还装什么啊,我给你做顿饭,想吃家乡菜吗?”
  靳来不说话,袁雨便自顾自的说,“其实三个月前刚到北京,就想找你来着。但我没本事,第一天满大街跑找不到工作,第二天从家带的几百块钱被人偷了,我那时候想,北京真难啊,身无分文,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也没脸去找你连累你。最后走投无路了有个好心的老板看我可怜给了我份工作。后来一个月里,我努力的拼命工作。老板夸我勤快,给我发了第一个月工资加奖金,拿到工资我发现,比咱小城市挣得多。这就好,我总算有了留下来的动力。三个月了,在北京混的比之前强了不少,攒了点积蓄,租了比原先火柴盒单间大点的屋子,又买了身新衣服,才敢来见你。这次应该……没在你大学同学面前丢面儿吧?”
  靳来认真听着袁雨说着在北京的经历,几度想开口,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不知道袁雨三言两语轻描淡写中到底经历了多少人世艰辛,评判袁雨这条路是对是错,最没资格去评判的是靳来自己,“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是我自己的选择。”袁雨右手握住筷子,靳来这时才注意到对方手上遍布细小伤口和粗厚老茧。
  靳来顿时嗓子发堵,默默移开目光。
  以前的袁雨不是这样的!上高中时袁雨手指葱白细嫩,如天生的钢琴家,现在袁雨……靳来愧疚又自责,忍不住道,“一定很难吧,袁雨,你别这样了,听我的话,回家好不好?那里有铺好的路……”
  “没什么,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袁雨倔强道,“现在我过的很好,再说………”袁雨眯起眼睛,“凭什么听你的话,你是我什么人?”
  “……”靳来顿住。
  袁雨扭头看了看四周,打趣道,“你们这儿帅哥不少啊,早知道我该来多转转。”
  靳来握紧双拳,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说不定哪天来就碰上一见钟情的人。要是不嫌弃我的身份或许还能发展成真爱。”袁雨越发笑的捉摸不透。
  靳来一声不响把餐盘收好,顺便端走袁雨面前的那盘,冷冷道,“走了。”
  袁雨慢慢起身,注视着靳来的挺拔背影,跟上了对方步伐。
  靳来送袁雨出校门,“你住哪儿?”
  袁雨道,“离你们学校很近,三百米,要去坐坐么?”
  “不了,我还有课,再见。”靳来说完告别的话,几乎是落荒而逃。
  袁雨站在原地,脸上终于卸下伪装坚强的笑容,失神的站着,最终缓缓离开Q大校门。
  接下来的一个月,袁雨总三天两头以各种借口来找靳来,知道靳来的宿舍楼号,直接在宿舍楼下等着。
  起初靳来很逃避,连面都不敢多见,生怕把握不好尺度,面对室友的玩笑只能说是关系好的老同学。
  但后来事实证明袁雨也不想干什么,只是像普通的朋友和他吃个饭散散步,经常给他带些自己做的饭菜。
  袁雨考虑到靳来的水土不服,记得他喜欢吃什么,每次的佐料和食材都精挑细选,做出的饭菜很合对方胃口。
  袁雨高中时不爱学习,最近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喜欢上了看书,靳来便用自己的借书证给袁雨从图书馆借了不少书。袁雨看书速度很快,却也是都认真看过的,每次看完还会和靳来交流读后感想。
  “你每天工作这么忙,哪儿有时间做饭看书?”靳来有一次忍不住问袁雨。
  袁雨说,“时间挤挤都会有,工作时麻利点干完能早几分钟回家做饭,晚上回家抽空看书。”
  “你比我还努力。”靳来笑着摇头,却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为了和你有共同话语,我必须努力啊。”袁雨不经意说道。
  靳来却震住了,“你,你说什么?”
  “哦,我说…努力想在北京混出头,最近老板说想提拔我当销售来着,但嫌我肚子里墨水太少,怕我说话没水平。”袁雨撇开不自在的目光,“所以我想多看点书,向你学习学习。”
  靳来喉结滚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两人并排坐在草坪上,黄昏的暮光照在袁雨的发丝上,笼成一圈金黄色的光晕,靳来下意识想去触摸,轻轻抚上对方的头发。
  袁雨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下,偏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靳来,靳来也望进他的眼睛,轻声问,“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吗?”
  袁雨只看到他的唇开合,紧张之下没听清他说什么,茫然的说,“啊?不是,其实我老板对我挺好的,虽然没提拔我。但也给我张薪酬了,我现在积蓄大概一千多块,你有需要钱的地方就朝我要,我借给你……”
  靳来手掌反复摩挲着他的头发,之后慢慢靠近,直到双手抱住袁雨,贴在他耳边说,“谢谢。”而后很快分开。
  袁雨怔了怔,脸色有些发红,攥紧那本书,主动说,“你不用再躲着我了,我做这些只是,就是……想多看看你,我们还当好朋友,好吗?”
  靳来说,好。袁雨望着他,轻松的笑了。
  靳来第一次主动送袁雨回去,袁雨租的地方确实离学校很近,步行五六分钟就到。出租屋面积虽小,但收拾的很整洁,衣架上只挂着几件朴素衣物,墙上贴了几张简笔画,是袁雨画的。袁雨高中时就会画画,可惜功课不好,没考上大学,画画的才能也浪费了。
  靳来浏览着简笔画,盯着其中一张看了半天,“这张是我吗?”
  袁雨正在收拾鞋,一回头看到靳来正站在那里看,便略显惊慌,连忙冲上去双手遮住不让他看,“瞎画的,别看了。”
  靳来扒开袁雨的手,笑着佯怒道,“不行,侵犯肖像权,我要确认是不是事实。”
  “没有,瞎画着玩儿,谁也不像…”袁雨急忙掩饰,靳来便非要看,最后两人打闹的几乎贴在一起。
  袁雨整个身体贴在墙上挡住,垂下眼眸,舌尖舔舔牙床,“想看?除非把我挪开。”
  靳来也一时忘我,把袁雨整个抱起来举高转了角度,圈在怀里。另一只手拿下那幅画,“画的挺好,比我本人帅。”
  袁雨回抱住他的腰,“你认真的吗?”
  靳来低下头看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的亲密姿势,尴尬的下意识想松手,却被袁雨看出了意图。袁雨快速猛然用力把两人粘得更紧。
  靳来僵了僵,盯着他的手臂,一字一句的说,“认真的,你画的很不错。”
  袁雨的眼眶渐渐湿润,像突然找到依靠,把脸埋进他胸前,沉默不发。不一会儿,靳来感受到胸口传来的汹涌热意,是袁雨在哭。
  靳来的心脏疼了一下,久久伫立着,他想了很多,最后叹了口气,终于与世界达成和解一般,放下心防,温柔抚摸袁雨的头发,回抱他安抚他,捧起他的脑袋,用指腹抹去眼泪。
  袁雨的眼泪却开闸泄洪般越发汹涌,靳来的胸口窒息的疼,“袁雨,对不起,我是个混蛋,三番两次的逃跑,丢下你不管不顾。你一定很讨厌我,你应该讨厌我才对……”
  “我不讨厌你。”袁雨仰视着靳来,摇摇头,而后拉下他的脑袋,不顾一切的吻了上去,吻的很激烈,又很急切,像要证明什么。半天后两人气喘吁吁分开。袁雨说,“我喜欢你,是我单方面的,与你无关。”
  靳来的脑中浮现出许多画面。袁雨的确和别人不一样,纵使满身伤痕,也要跳下荆棘丛中。
  那时在北京的初次见面,袁雨是如何伪装的坚强不屑,甚至故作姿态的说要在Q大寻找艳遇,靳来却能不费力的一眼识破他。因为袁雨单纯的像个孩子,不管多么口是心非,但眼中对靳来快要溢出的热切依赖,无法掩饰。
  

  ☆、第7章

  那天两人说了许多话,坐在窄小的出租屋硬板床头,袁雨絮絮叨叨说着工作,小公司老板人多好多好,待他完全跟自家人一样,这段时间还给他忙前忙后找出租屋。他骑三蹦子走家串户的送货,见到不少气派的大房子,他不盼着什么时候能挣大钱,他只想能在北京能有一席之地,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其他同事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偶尔也羡慕柴米油盐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靳来只是安静的听着,偶尔插个话,谈到自己的校园生活,他只说几个字,“平平淡淡。”很好的概括。
  的确,相比起高中生活,大学是太过平淡了,没有同学间欺凌羞辱,也没有和恶霸天昏地暗的干架,更没有没日没夜做习题的日子。大学的同学都礼貌涵养,知书达理,偶尔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时间在悄然飞逝中,大学果然不同凡响。
  那天晚上,靳来要回学校,袁雨很不舍,拉着他的手,无声作挽留。靳来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们都需要时间,久别重逢再敞开心扉,是良好的开端。但还不够成熟,靳来的感情慢热,远没有袁雨来的赤诚猛烈,相比总差了些火候。所以,他抱了抱袁雨,说,明天再来。
  袁雨扯住他衣袖,灼灼的注视,“你得知道,你不管跑到哪儿我都能追上你。”
  靳来笑笑,揉乱他头发,“别害怕,我不跑了。”
  靳来回到宿舍,肩负舍长职责,遵从宿管阿姨的指示,张贴了禁止违规电器乱用条例,在下次安全检查前让张京尧把小饭锅和变压器尽快处理了。张京尧二话不说抱上靳来大腿,“来哥!别呀,咱们宿舍饿了晚上煮个面啥的多方便,且不说前几天我煮面你们还一个个饿的跟狼似的嚷嚷着要吃。”
  “不行,”靳来很强硬,“咱们宿舍楼线路老化,万一出事呢。”
  张京尧放开靳来,退后两步,语气很不好,“你丫就应付应付得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他身材壮实,说话京片子味儿重,典型的老北京人,此时抖着腿,一脸不耐烦的看着靳来。
  “不行就是不行,前几天5号公寓失火的事都忘了吗?乱用违规电器把整个宿舍都点着了,还不长记性?”靳来说着要去拿张京尧的锅。
  “你丫给我松手,”张京尧第一次在宿舍发火,“我自己带回家!不用你操心!”
  张京尧说回就回,晚上十点多,其他舍友拦都拦不住,他们面面相觑看着张京尧和靳来。靳来很平静,表面没什么情绪。张京尧动作很大的叮咚咣当收拾东西,背上背包,临走前对靳来甩了句狠话,“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走着瞧!”
  “来哥,你跟他置什么气啊,”李让事后把靳来拉到楼梯墙角,小心翼翼的劝,“张京尧就是个笑面虎,明面看着好说话其实脾气大着呢,再说咱们外地人跟北京本地人杠上没好处,万一他以后真想整你呢。”
  靳来揉揉眉心,“没事,一个宿舍的相处久了免不了有摩擦,再说我秉公办事问心无愧,不怕他打击报复。”
  李让说,“还是谨言慎行的好,等能顺顺利利毕了业,到时候学校包分配工作回到老家想怎么样怎么样。”
  “嗯。”靳来没起伏的应了声。李让叹口气,拍拍他肩膀,回了宿舍。
  李让和靳来都是农村人,两人的关系也因这个比旁人更亲近些。靳来像寡言清淡的莲花。李让像唯唯诺诺的蔷薇,处处低调不惹事,虽对金钱名利有极大向往,但不敢表现的明显。李让最近忙着打工找兼职赚钱,白天累死累活晚上回来倒头就睡,和宿舍人的关系只是一般般。
  话还是说的太满了。张京尧出生在小商人家庭,受父母熏陶从小遵从精致的利己主义,懂得察言观色,阿谀奉承,跟你好的时候能特别好,遇到气不顺的碍眼的,也能把你往死里整。
  靳来不知道自己的噩梦开始了,张京尧回来后便展示从家里带来的好东西稀罕玩意儿,有饼干糖果,巧克力什么的,分给宿舍其他人唯独没有他。张京尧还明里暗里讽刺靳来是寒酸,土,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靳来对此一笑置之,想着有什么了不起,巧克力和糖果他早就吃过,当然是沾了袁雨的光。
  靳来去水房洗衣服发现脸盆底破了个大洞。拿起毛巾被划伤手后才发现里面不知什么时候藏了剃胡刀片,幸亏没有直接拿起擦脸。他心悸的看着宿舍的每一个人,开始对所有事都警惕起来,然而千算万算没有逃过一劫,他的暖壶被人暗中拧松了壶底下面,他浑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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