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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下山-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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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承殊失魂落魄地走到大门,被焦急等待的周管家拉住:“二少,大少怎么还在动工?先生也没能劝住他吗?”
  卫承殊心说你先生估计已经气到脑溢血了。
  周管家看懂他的眼神,难以置信地松开手,然后在自家二少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忽然想起什么:“那,那二少,我的手机呢?”
  卫承殊:“你自己去找他要。”
  周管家:“啊?”“
  卫承殊疲倦地挣开他的手:“别问我,什么都别问我,”
  他自己还想找个地方静静呢。
  ***
  屋里的小弟们终于不出来捣乱了,卫西接着指挥团结义和麦克挂招牌,工程正进行得热火朝天,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他名字:“卫西?”
  卫西回首,就见一个外貌儒雅的中年男人站在自己身后,此人穿着一身休闲服,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虽然眼角皱纹不少,可看上去还是非常的精神。
  对方看到卫西的正脸,惊喜地呀了一声:“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你说你这孩子,不声不响怎么跑出去那么久?赵叔叔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你家里人该多担心啊。太不懂事了。”
  卫西立刻明白这人是认识小倒霉蛋的,含糊地嗯了一声。
  赵叔也没多纠缠,念叨了几句回来就好,目光扫到卫家一片狼藉的院子,被院门铁栏上伤眼的牌匾弄得一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卫西道:“钉牌匾。”
  赵叔不明所以,一字一顿地念出牌匾上的文字:“太仓宗?你搞的?”
  卫西点头。
  赵叔哈哈笑道:“你这孩子,之前还闹着拍戏,一转眼居然弄起公司了,做什么业务的?”
  卫西一时没听懂,团结义已经凑了上来:“抓鬼驱邪,风水算命,什么都干。”
  团结义说完,见卫西看着自己,附耳小声解释:“师父,别小看左邻右舍,创业初期适当的地推和宣传都是需要的。再说这都是隐形客源,说不准还有钱赚呢。”
  卫西闻言若有所思,赵叔却被团结义的回答搞得一头雾水,他看向卫西,见对方居然认同地点了点头,顿时失语,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啊……”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卫家不是干电子零件的么?怎么大儿子还当上神棍了?尴尬地笑了几声,打趣道,“挺好挺好,没想到居然还学会算命了,你要不先给我算一个?”
  团结义朝卫西小声道:“瞧,我说得没错吧,客人这不就来了?”
  卫西对给人算命没有兴趣,不过没关系,他现在对钱感兴趣得不得了。
  因此听到赵叔的玩笑,他立刻摊开手:“卦钱。”
  赵叔其实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感兴趣,反倒很不满意好好的年轻人工作不做居然去搞诈骗。他提出这个要求,也是想当场臊臊对方,为免邻居家的孩子一时不慎真的误入歧途。因此见卫西竟真的敢答应,立刻就问:“多少。”
  卫西看了团结义一眼,团结义也没经验,笑道:“您看着给就好。”
  赵叔从皮夹里抽了五百块钱,递到卫西手上,递过去的时候心里还在盘算一会儿该怎么数落这孩子。
  谁知卫西收了钱,第一句话就让他大惊失色:“你最近刚刚生了一场急病?”
  赵叔倏地抬起头来,镜片后盯着卫西的目光从文质彬彬转变成了无比犀利。
  他上个月确实生了一场大病,病情又急又凶,发病当天就被推进了ICU。可为了避免公司内部人心生乱,他生病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封锁得严严实实,除了心腹之外,连两个身处海外的亲生儿子都不曾透露,直到他出院之后都还被瞒在鼓里呢。
  卫西是怎么知道这种辛密的?莫非卫家在他们公司里安插了眼线?!
  卫西又问:“几个月前,是否家里还有亲近的老人去世?”
  赵叔又懵了,他父亲确实在六月份去世了。老人早早移居多伦多,国内并不剩什么亲戚朋友,即便是有,也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葬礼是直接在国外办的,公司也没对外出过通稿,按理说这个消息卫西也不该知道的。
  莫非是也是他父亲告诉他的?卫家的眼线真的厉害到了这个地步?
  赵叔一时间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可比起玄之又玄的算命,他还是更愿意相信这是人力办到的。哪知卫西却一点不给他消化的余地,霹雳啪啦地就继续了下去:“你出生时难产,五岁时也遇过劫数,十六岁学业失利,二十八岁工作也遇上问题。于是你去到南边经商,不过过程也很不顺利,直到三十五岁才得以发家。可惜家中亲缘平平,膝下的子嗣都很有野心却不够能力。”
  赵叔这会儿已经听得懵逼了,出生难产这件事他曾经听母亲提起过,五岁的时候他也确实摔下田埂磕掉了一颗牙,小时候成绩差家里又没钱,他十六岁就开始出来做工,二十八岁时呆的国企整改了,才不得不下海去做生意。做生意并不简单,他年轻时人又单纯,总是被各种欺骗,直到三十五岁那年,苦苦经营的公司才终于拉到了融资,从此一飞冲天,做到今天这个地步。
  过去的辛酸如今想起依然历历在目,他到现在还记得签完融资合同之后自己回家抱着妻子如何的失声痛哭,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应该是外人能知道的!
  他的发家过程倒还好说,毕竟曾经受采访时他自己也提到过不少,可出生的难产五岁的劫数卫西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学业失利,他当初对没能上成学一直耿耿于怀,下海之后立刻把自己包装成了文质彬彬的儒商,始终不忘维持人设,就连他的妻子,都一直毫不怀疑自己的丈夫是个大学生!
  他愣愣地抬头,对上卫西平静的目光,一瞬间只觉得有股冷气从脚底窜了上来,整个脊背都冻得透心凉。
  他咽了咽口水,回过神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掏出钱包,把里头剩下的所有现金都抽了出来,塞进了卫西的手里:“对不住,刚才好像给少了。”
  这一叠钱少说二十多张,简直是卫西见到过的最大笔的现金了。他本来只是提醒对方小心,可一见对方出手如此大方,想了想,还是说了句等等,便回屋取来一样东西。
  他将东西递给赵叔,说:“你命数太轻,是大器晚成之相,因此年轻时才会经历这么多磨难。只不过虽然现在富贵了,八字还是不够硬,连续碰上至亲去世和大病初愈,火气已经压得很薄了,最近可以把这东西带在身上,可以避开一些麻烦。”
  赵叔已经约等于半个智障,连连点头地接了下来,这才发现卫西递给自己的是一本书,低头一看——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还他妈是大学教材版。
  赵叔翻开封面,辅页上还留有卫西的大名和似乎无聊时画下的涂鸦:“…………??”
  团结义悄悄问:“师父,你怎么还送他书啊?”
  卫西回答:“你不是说过偶尔要给大客户优惠活动吗?他给钱挺大方的。”小倒霉蛋屋里也只有这本书比较特别了,竟泛着淡淡的信仰之力,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被很嫌弃地随便塞在了书架角落。
  团结义心说这促销礼品还真是与众不同。
  回去时赵叔感慨颇多,忍不住拍了张卫家大门的照片发上朋友圈,庆祝卫西门派开业。
  远在外地参加博览会的卫天颐被大儿子气得半死,吃了助理连哄带劝喂的下一堆药才感觉脑子清醒了些。想到自己今天接二连三遭遇忤逆,他觉得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至少要早点回京,阻止大儿子搞事,不能丢脸丢到左邻右舍。
  他躺在床上休息,吩咐助理买机票,手指顺便滑动,点进了微信朋友圈。
  三秒钟后,哐当一声,手机砸在了鼻梁上。
  助理循声抬头,当即大惊:“卫董?!卫董您还好么?怎么忽然流那么多鼻血!?”
  卫天颐:“……”
  作者有话要说:  卫天颐:突然苍老


第十五章 好日子完蛋第三波
  赵良发完朋友圈,回去的路上难以置信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卫西给他的东西,确定那本书确实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没错。里头没有夹任何东西,普通得不能更普通,上头甚至还有荧光笔画出的考点,看上去像极了卫西曾经用过的教材。
  赵良望着封面上硕大的文字陷入沉默,许久之后才有些不确定地想,自己果然是被骗了吧?
  将近四千块钱就买一这?
  但这个猜测浮上心头,却又很立不住脚,毕竟卫西刚才给他算出的结论确实准确得不可思议,以至于他到现在想起那些话都还汗毛倒数,难以平静。什么样的商业间谍会千辛万苦埋伏到他的身边打探出他生病和父亲去世,甚至五岁的时候摔了一跤这种陈年旧事,就为了骗个几千块钱?这怕不是个傻子。
  赵良想来想去也没能想出头绪,无奈之下,也只好将那本莫名其妙的教材不当回事地塞进包里,去做他的正事。
  身为一个企业家,平常要处理的工作就已经多到焦头烂额了,更何况他之前还病了大半个月,攒下了大堆旧务,因此等跑完最后一场商业应酬,外头的天色早已经到了月上柳梢。
  商业伙伴们把他送出餐厅,见他司机不在,疑惑地问了两句,赵良笑着伸手打车:“好歹是十一黄金周,人家小刘也要陪女朋友的。我让他早点回去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自己单独出行了,在小区门口下车时看了眼头顶阴沉沉的天色,觉得这么走回去吹吹晚风也不错。
  还别说,今天的晚风还真的格外凉爽呢,一点也不像秋老虎。
  头顶的天黑得不见星光,看着是快要下雨的样子,赵良拢了拢西服外套,熟门熟路地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这处别墅区位于二环南面,寸土寸金的地方,开发得相当细致,绿化覆盖率高到少有,他当初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选择了买下这里。
  夜风将身边的树木吹得簌簌作响,他惬意地抬头欣赏着路灯下摇摆的枝叶,走着走着,忽然感觉不对。
  这路未免也有点太长了吧?
  他的别墅位置离小区大门不远,平常开车从车库十几码的速度来回最多也就开个一两分钟,可现在他都走了十多分钟了,却始终没有看到自家熟悉的院门。
  赵良转身看了看,刚才路过的保安岗亭倒是已经看不见了,掏出手机,显示时间是深夜十一点三十五分。
  四下万籁俱寂,除了树叶沙沙作响外,甚至连虫鸣都没有,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活物。
  他心中升起一些微妙的不安,按捺住后又往前走了片刻,终于确定这不是错觉,立刻就想给家里打电话。哪知电话根本就没人接听,连换了好几个人都只等到自动挂断。赵良盯着又一次嘟到快要结束的手机,正要怒骂这些人大半夜不知道死去了哪里居然不接电话,不经意间扫到了顶端的时间,当即如遭雷击。
  十一点三十五,他折腾了那么久,时间却一分钟都没有朝后跳。
  那瞬间难以形容的寒意窜满四肢百骸,他激灵了一下,连天灵盖都凉了,怔楞两秒,掉头就朝后跑。
  然而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不仅走不到前方的家门,连刚才路过的保安亭都不知道跑去了哪。
  任凭商场上多镇定,眼下的赵良都不可避免地被这诡异的场景吓得毛骨悚然。他扯着嗓子大叫起保安,可回应他脚步声和喊声的,依然只有身边簌簌作响的夜风。
  得不到回应的赵良头脑一片空白,然而不论他怎么奔跑,周围的环境都依然没有半点改变。眼见跑出去没有希望,又联系不到外界,他跑得精疲力竭,喊到嗓音嘶哑,终于承受不住越来越重的恐惧,崩溃地跪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有人吗!!!有人吗!!!”
  没有回答。
  这是什么?鬼打墙么?莫非从今往后自己就永远困在了这里?
  赵良抱紧自己的包,眼中的期冀终于缓缓熄灭,在仿佛没有尽头的寂静中绝望地安静了下来。
  然而正在此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公文包好像暖和得有点不像话,尤其有身边吹来的冷风对比,简直成了自动发热的暖宝宝。
  赵良愣了愣,下意识打开包,立刻就看见了里头那本先前自己随手卷了卷塞进去的书。因为塞得过于随意,书页的边角此时已经被压得全部翘了起来,赵良伸出手指碰了碰,指腹触到柔润的温热。
  电光石火间他脑中闪过了卫西那句:“把这东西带在身上,可以避开一些麻烦。”
  赵良惊愕地瞪大了眼——不,不会吧?
  但身体却已经快于头脑地有了动作。
  抓住那卷书的瞬间,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妙变化轰然而至,好似有什么东西迎面打了过来,将他的脑袋推得朝后一仰。
  他眼前一黑,再睁开的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家小区的保安岗亭旁边。
  初秋闷热的空气笼罩着他的身体,岗亭的保安站在旁边一脸奇怪:“赵先生?赵先生?你站在这里很久了,有什么事情找我们么?”
  赵良眨了眨眼,很短暂的时间里,他甚至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低头看到的画面却叫他浑身一震,他的右手,正死死地抓着那卷原本该放在包里的书。
  夜风扑面,又潮又热,他却被吹得抖了抖,浑身的毛孔一根一根地竖立起来。
  嘉万花园的小区保安正在腹诽这位呆伫在岗亭旁边的业主到底想干什么,下一秒胳膊就被牢牢抓住了,西装革履的业主用一种蜜汁惊恐的语气要求道:“不好意思,可不可以麻烦你们送我到家门口?”
  这要求非常奇葩,但谁让这小区物业费高呢?工作人员还是很有服务精神的,小保安立刻就答应了,心里还想原来那么精英的成功人士也会怕黑啊?
  他这么想着,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转头一看,才发现那位精英人士竟一边走一边摊开了一本书。
  小保安:“??”这么晚了还要走在路上看书,有钱人都那么用功的么?
  谁知奇葩远不止此,下一秒,这位满脸儒雅精明的成功人士竟然张开嘴,开始大声朗读——
  “实践是人类世界的基础!”
  “世界统一于物质!”
  “物质决定意识!”
  “一切从实际出发!”
  他读得抑扬顿挫,津津有味,仿佛已经全身心地沉浸在了其中,无法自拔。
  小保安:“………………”
  这他妈不是用功,是有病吧?
  ****
  卫天颐完全呆不住博览会了,很快就带着助理一张机票飞回了京城。
  真正目睹到周管家对他口述的院门变化时他头顶沸腾的怒火被激发上了又一个巅峰,冲进家门的那一瞬气得脑子都是糊涂的,站在玄关顾不上换鞋,扯着嗓子就开始咆哮:“混账东西!你给我滚出来!!”
  他以往在家里说一不二,发起脾气来别说两个儿子了,就连妻子都只能小心翼翼伺候着。这当中更以大儿子卫西最为怯懦,看到他稍稍皱起眉头的样子都能吓得不知所措。
  可今天,他却并未能如愿以偿地看到大儿子眼泪婆娑过来请罪的画面,唯有周管家提着扫把上前迎接:“先生,您怎么提早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这个家还不被那小兔崽子给拆了!他人呢?把他叫出来,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卫天颐怒气冲冲,又不免狐疑地问他,“你提个扫把干什么?”
  周管家闻言,长长地抽噎了一声:“我去扫院子,大少说以后招牌附近的卫生就由我负责。”
  “……??”卫天颐满腔的怒火被这个回答打得懵逼了几秒,“什么?”
  此时另一道熟悉的身影闯进余光,卫天颐转头看去,小儿子卫承殊提了个水桶面无表情地朝着外头走,看到他时停住淡淡地叫了声:“爸,你回来了。”
  周管家解释:“二少是负责擦招牌的那个。”
  卫天颐:“……”
  他勃然大怒道:“不许去!一个都不许去!混账东西,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他也不等周管家去叫人了,自己踢开鞋子蹬蹬蹬地就朝楼上跑,反了反了,反了天了!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他气得头昏脑涨,砸儿子房门砸得格外精神:“小兔崽子,你给我滚出来!”
  里头隐约传出一阵悦耳的音效,随即是卫西懒洋洋的声音:“谁啊?”
  卫天颐气炸:“谁?你说是谁,我是你爹!”
  他本以为这足够吓死对方了,谁知房门竟过了好半晌才慢吞吞地打开。卫西也没穿上衣,套了条裤子赤脚站在门后,头发凌乱蓬松地支棱着,眼睛依然紧盯着手里拿着的手机。
  看到那个手机,跟在卫天颐身边的周管家再度长长抽噎了一声,泪水里充斥着被支配的恐惧。
  卫西却理都不理,只抽空扫了眼卫天颐阴云密布的面孔:“小声点,我都听不见小鳄鱼的声音了。”
  卫天颐看了眼手机屏幕,被上头那只似笑非笑的等待洗澡的鳄鱼气得眼前发黑,气极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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