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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恩没有察觉到身前之人皱了皱眉，继续说道：“贝纳尔推荐的，应该很不错。”
　　　　贝纳尔贝纳尔，又是贝纳尔，怎么不去和他吃饭？
　　　　许诺暗地把贝纳尔骂了几句。
　　　　身处画廊的贝纳尔打了个喷嚏，嗯？被伊恩Boss传染了？
　　　　许诺跟着外籍服务员走到了宽阔的露天阳台，中午的天气不错，阳台上零散分布着极具欧洲风格的餐宴桌椅，桌下有精心布置的供暖设备，阳台上却一个人也没有，他不禁小声说道：“怎么没有人，大家都不喜欢露天吗？”
　　　　伊恩掩下嘴角狡黠的弧度，“可能他们恐高。”
　　　　许诺走到阳台边缘看了一眼，有些眩晕，伊恩适时地出现在他身后扶住了他，身后一股男性气息逼近，许诺心跳得有点快，他连忙朝两边看了几眼，发现偌大的露天台上只剩下了自己的伊恩两人。
　　　　再不满的心情都被露天台辽阔的景色驱散了，两个大男人在这上面约会，许诺觉得脸上烧得慌，掩饰般说道：“我们坐吧。”
　　　　菜品来得比许诺想象中要快。
　　　　两人用餐进行到一半，伊恩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许诺瞄到了屏幕上的名字，好像是徐海娜打过来的，伊恩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静音扔到了一边。
　　　　许诺忽然想起了詹子恒数月前对自己说的“徐海娜暗恋伊恩”这件事，那时他被不怕死的詹子恒拉去看电影，在看电影之前的餐厅里看到了伊恩和徐海娜两人，他们二人刚好也在那家餐厅吃饭。
　　　　刚驱散脑海里对贝纳尔的敌意，一个徐海娜又钻了出来。伊恩对徐海娜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样子，但是徐海娜已经在他身边跟了这么久，真的一点感情也没生出来么？
　　　　他忍不住内心的各种各样的猜测，于是想了想，绕弯问道：“伊恩，你天生是弯的吗？”
　　　　伊恩一愣，他停下刀叉，疑惑地看着许诺，“怎么突然这么问？”
　　　　许诺笑着打哈哈，“没有啦，就随便一问。”
　　　　伊恩挑眉想了想后摇头，“以前没对谁感兴趣过。你呢？”
　　　　被点名的许诺心里一跳，淡定地咬了一口叉子上半生不熟的肉，“我以前…也没对谁感兴趣过啊…”活着对于自己就够累了，哪还有闲工夫谈恋爱……
　　　　听到这个回答伊恩好像很开心，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大，整个人也愈发明艳起来。
　　　　许诺只抬眼瞄了他一眼，完全被迷住了，一时间只能想到一个词——人比花娇。呃，但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伊恩大少是不是不太好……
　　　　许诺切着餐盘里的食物，心里盘算着要不就把今天这场午餐当成鸿门宴，盘问个够本？
　　　　于是许诺又发动攻击了，他貌似随口一问：“伊恩，你喜欢我什么啊？”只有他自己知道，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额头上细汗都冒出来了。“我就是一个小记者，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比不上你，你喜欢我哪一点啊？”许诺的嘴还在动，假装不在意答案地咬着送进嘴里的一颗西蓝花…靠，怎么是西蓝花，他最讨厌的西蓝花！
　　　　许诺不太敢抬头，只听到对面的瓷盘传来一声清脆的放置刀叉的声音。感觉过了一个世纪，伊恩终于开口了，“我喜欢的许诺，他好像一只飞蛾。”
　　　　许诺惊讶地抬头看他，满脸写着疑问，为什么把我比作一只蛾子？幺蛾子？
　　　　伊恩看着许诺呆愣的表情一笑，“飞蛾是一种很奇特的，坚韧无比的生物，会用仅有的希望去扑绝望的火。”
　　　　飞蛾扑火么？回过神体会伊恩话里的内容，许诺的心情晦涩起来。
　　　　伊恩继续说着，他的语调舒缓，给许诺一种，是位年轻的英国诗人在吟诗一般，“飞蛾却不知道，看见他的人，会多么容易被他吸引…”伊恩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许诺，“他实在是…太美丽了。”
　　　　叮铃一声脆响，许诺手里的叉子掉落在盘子里。
　　　　“啊，对不起。”许诺心里暗骂自己一声，气氛这么好，可惜被没出息的自己破坏了。
　　　　“我说的，是真的。”伊恩齿间用力地说道。许诺被他认真的表情逗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有点湿润。
　　　　方桌对面的伊恩也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要摸摸许诺的头，却发现桌子实在太宽了，大长手也够不着。看着伊恩悬在半空中尴尬的手，许诺头往后一仰就开始乐，捧腹大笑。
　　　　伊恩无奈地收回手，许诺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嘲笑某人，笑着笑着，许诺也不知道眼角的湿润是为何出现的了。
　　　　你看，明明就在面前，却也碰不到啊。
　　　　许诺低下头，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要再试图了解我，进入我的心了，我会…害怕。
　　　　害怕你越了解我就会越厌恶我，害怕那道横亘与我们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宽，害怕终有一天你会收回你所给予的温暖。
　　　　那是我，穷尽一生都追不到的东西。
　　　　许诺随手拿起一张餐纸擦了擦脸，假装没事继续吃，正好水果沙拉登场，许诺两眼放光地在伊恩满是笑意的目光里开动，没过多久，徐海娜出现在了露天阳台。
　　　　她的神情有些不同寻常的焦急，她看见许诺的那一瞬间神色略微僵硬，但她很快就无视许诺，俯身在伊恩耳畔说了什么。
　　　　伊恩皱了皱眉，随后看向许诺的表情有些抱歉。
　　　　许诺心中猜想应该是天堂鸟公司的事情，但许诺只是偏着头疑惑地看向伊恩，似乎在等他一句话。
　　　　“我得先走一步了…”伊恩站起身。
　　　　许诺在他再次开口之前开口：“我没关系的，你不用管我。”
　　　　伊恩迟疑了几秒钟，走过来，在徐海娜惊愕的目光里在许诺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他抬起头，眼里满是温暖，“我欠你的，下次再补偿。”
　　　　搞什么，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被男人偷袭了。红晕立即爬上了许诺的脸颊，许诺也只能傻笑着点头，目送伊恩离开露天阳台。
　　　　徐海娜的步伐稍慢，她走之前看向许诺的目光，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带了多少嫉妒的成分。
　　　　许诺摸了摸伊恩双唇触碰过的额头，呆了好一会儿，然后一个人突然泄了气一般，在只有他一人的天台上，如同迟暮的老人，慢悠悠地吃完了一桌法式料理，看了一会儿微风中的城市，再缓慢地踱出了露天阳台。
　　　　出餐厅路过室内餐厅的时候，许诺隐约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食客一：“可能是哪家的富二代吧…”
　　　　食客二：“……怎么一个人？”
　　　　食客三：“什么怪癖！一个人吃东西把露天阳台全包场了？”
　　　　食客四：“小声点，人家喜欢啊……”
　　　　许诺：“……”原来露天阳台没人不是因为别人恐高，而是被某人包场了，许诺忽然觉得自己后知后觉地被嘲笑了智商。
　　　　摇摇头离开金碧辉煌的地方，幸好那几个讨论他的人没一路跟下来，要是他们看到了他们口中的包场富二代最后是坐公交离开的，那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许诺坐在公交车上撑得不行，右手有一下没有下地揉着自己的肚子，隔着三个空座位，前方的小液晶电视在插播一条新闻，播报员用冰冷机械的声音陈述着新闻——
　　　　“2月8号夜里，在A市南郊区缇咀隧道路段出口处，一辆豪华宝蓝色跑车在隧道口发生意外，撞死经过的行人李某某，肇事司机姚某是于本市S大在读大学生，系豪门之子……”
　　　　许诺目不转睛地看着液晶屏幕，手下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耳边喧闹的车水马龙逐渐淡去，心底那份黑暗越扩越大。
　　　　
　　　　第36章　生日礼物﹣
　　　　
　　　　【36】生日礼物﹣
　　　　下车之前，许诺给詹子恒和温瑾瑜都发了短信，说自己今晚住学校，有些毕业的事项需要处理，而且他想珍惜为数不多的学园时光。然而事实上，许诺只是单纯地想回避他们，在和伊恩大少发展成这样之后，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詹子恒和温瑾瑜。
　　　　难道回去说：“对不起，我和你们的队长搞到一起去了。”
　　　　温瑾瑜或许会吹口哨，“呦，可以啊，能把那位哥迷住。”
　　　　詹子恒，詹子恒会怎么样呢？
　　　　许诺的手臂不禁泛起了鸡皮疙瘩，他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纷杂的画面扔掉。
　　　　毕业，工作，新闻，见不得光的恋情，搁浅的复仇计划……总之，一堆事摞到一起，现在的许诺的很闹心。
　　　　下车直奔学校老师办公区，找导师请教了一下论文的事情，一直到夜幕降临，许诺抱着一摞资料回到了宿舍，大壮见他回来挺高兴的，破天荒地拉着许诺出去吃麻辣烫。
　　　　走在纷杂的小吃一条街，回到普通的生活恍如隔世。
　　　　大壮的选择恐惧症犯了，这些小摊看起来卖的食物差不多，但品尝过的人就知道，味道终究是不一样的，许诺选了一家自己大二时常去的老店，带着大壮点完串串坐下了。
　　　　中午在高级法式餐厅的露天阳台切鹅肝，晚上在大学夜市的马路边撸串，这生活，真酸爽！
　　　　许诺又叫了几瓶啤酒。
　　　　大壮属于传说中一杯倒的那一类人，几口啤酒也能把他呛住，许诺边看大壮的笑话边吃麻辣串，大壮好不容平复，看着一脸灿烂的许诺问道：“你那工作干得怎么样啦，不是转正了么，你都不用愁毕业的工作啦，不像我，投了好几家都像石沉大海…”
　　　　许诺心中一咯噔，惨了，大壮这是找人来诉苦了，他那能念叨到海枯石烂的唠叨劲儿，许诺可是经历过的。
　　　　于是许诺赶紧拿起一串鱼丸塞进了大壮嘴里，边回答：“就那样呗，一步步来嘛。”
　　　　大壮咬下一口丸子，含糊不清道：“你聪明啊，一定能很快的，就升职加薪的。”
　　　　“承蒙吉言嘞。”许诺又打开一罐啤酒递给大壮。
　　　　大壮来者不拒，喝了一口啤酒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你听说了么？”
　　　　许诺抬眼看他，“什么？”
　　　　“姚星那小子的事啊！”大壮瞧了瞧四周，神神秘秘地说道，“他撞死了人，这几天新闻一直在讲，市里都传开了！”
　　　　许诺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大壮继续说着：“你说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酒后驾车啊，这种事情，死者家里碰上他也真惨…”
　　　　“唔，你很同情死者家庭…”
　　　　“对啊，这不是应该的么，姚星家那么有钱，有钱人家的孩子做错了事，后果却由穷人家的孩子承受了…那个被撞死的女孩，听说马上高考了呢，成绩也好，家里好不容易供出一个大学生，就这么没了…”
　　　　“你觉得姚星会酒后驾车么？”
　　　　“会啊，像他这种人…”大壮忽然停顿了一下，好像在寻找形容词。
　　　　“他是哪种人？”
　　　　“他…他…”大壮想了好一会，还是放弃了形容，转而说道，“他不是，还对你死缠烂打过么？”
　　　　许诺点点头，“嗯，他是这样的。”
　　　　“反正他不是个好人，”大壮嫌弃地说道，“二世祖！只会靠家里的痞子！现在还是一个杀人犯！”
　　　　“小声一点。”许诺皱眉，看向桌上的啤酒瓶，才发现大壮喝了不少。
　　　　“为什么要小声，”大壮打了个嗝，“反正大家都知道，新闻里都说了…”
　　　　“你会相信新闻里所说的一切吗？”
　　　　“当然相信，新闻么，不信它信什么？”大壮看向许诺，晕晕乎乎中，看不清对方隐在阴影里的神情，“你不信么？”
　　　　“嗯，”许诺低下头喝了一口酒，“不太信。”
　　　　“哈哈哈哈…”大壮大声笑了起来，“你个做新闻的不相信新闻？太搞笑了吧，哈哈……”
　　　　许诺没有制止大壮夸张的笑声，反而跟着大壮笑了起来，两人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中笑了半晌。而后没过多久，大壮醉得连笑都笑不完整了。
　　　　“哪里搞笑了，哪里搞笑了…”许诺用食指关节敲了敲趴在桌子上的大壮，一个人自言自语道，“新闻当然可能是假的，更可怕的是…
　　　　它还有可能是坏的。”
　　　　从摊子出来，大壮醉得不行了，抱着一根灯柱开始吐，许诺拉不动他，索性扔下他，大晚上沿着没人的马路就开始狂奔，大壮看见他跑就在后面追，但他实在追不上许诺，许诺跑太快了。
　　　　许诺跑得正爽，完全没听见身后大壮鬼哭狼嚎的呼唤。
　　　　他好像感觉不到初春的寒气，感觉不到刮在脸上刀子一样的风，感觉不到吸进肺里冻死人的冷气，只感觉自己仿佛会一直跑下去。
　　　　他想到了阿甘正传这部电影，觉得自己像阿甘一样傻，却不知道有没有阿甘那样的运气。
　　　　心脏开始抽痛，他还是不想停下来，或许就这么忍着痛往下跑，一切都还有终结的时候。他幻想着，自己好像穿上了禁忌的羽翼之鞋，停不下来了。
　　　　远处传来车的灯光，汽车笛声响起，许诺终于缓缓停了下来，弯下腰，一只手支着膝盖，一只手压制在心脏的位置，大口大口地呼吸，喘得像狗一样。
　　　　心中某一个疯狂的想法被他拼命般压了下来，锁在了深处。
　　　　那个想法，他偶尔会有，被孤独吞没的时候，被回忆侵蚀的时候，被仇恨扭曲的时候。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壮终于追上来了。
　　　　许诺向他一招手，“走，回去。”
　　　　—————————————
　　　　第二天，许诺回到FT上班，新闻工作室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每个人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下一秒眼睛都要闭上了手却还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着。
　　　　中午，许诺拜托了一位同期实习生帮忙带饭，自己则窝在办公桌一隅玩手机，准确的来讲，应该是用手机来谈情说爱。
　　　　许诺比网民们早那么几天知道，《冰封宝藏》要杀青了。
　　　　其实当他被调回FT的时候他就知道，电影的特效棚拍摄该告一段落了，只是亲自从伊恩那里得知，许诺还是有些意外。
　　　　屏幕上，“伊大少”发来一段文字：舍不得？
　　　　许诺：嗯，有些舍不得影帝和阿窦　〒▽〒　…
　　　　伊大少：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见见他们
　　　　许诺：好啊！！！
　　　　伊大少：先把我们的约会解决再说
　　　　许诺：可是你很忙啊
　　　　伊恩：明天我去接你
　　　　许诺：……
　　　　屏幕这边的许诺表示永远跟不上这位哥的思维，明天他来接……明天是约定好的做模特的日子，想到会和伊恩独处几个小时甚至更久，许诺就有些面颊发烫心不在焉了，况且那人画画的话，那不就意味着那双淡色的眼睛会一直盯着自己？
　　　　光想想就心跳加快了，许诺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
　　　　手机又震动一下。
　　　　伊大少：吃饭了没有？
　　　　许诺：“还没，你呢？”
　　　　伊大少：下楼。
　　　　许诺：！
　　　　许诺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准备往楼下走，边走边发送消息：你不会…
　　　　伊恩：我在LA
　　　　许诺的脚步顿住了，搞什么，在洛杉矶啊…许诺忽然有些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一个根正苗红的小青年，谈恋爱跟个充满幻想的小女孩似的。
　　　　伊恩又发来消息：我托人给你带了吃的。
　　　　许诺下楼，刚从电梯里出来，迎面就被一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塞了一大包东西，黑衣人用酷似特工接头的语气在许诺耳边留下：“少爷给你的。”随后快速消失在大厅。
　　　　许诺：……
　　　　论伊恩家黑衣人究竟是干啥的。
　　　　许诺抱着这一大堆正体不明的东西，转身回电梯，一个人在他之前急匆匆地进了电梯。
　　　　在看清那人的面孔后，许诺猛地停住了脚步。
　　　　十年了，这个人的脸，许诺从不敢忘记。
　　　　唇齿开开合合，许诺却一丝声音也没发出，默念着他的名字，“林建斌…律师。”
　　　　许诺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用堆得高高的包装袋挡住自己的脸，已经过了十年，许诺基本确定林建斌认不出自己，但还是和他保持着距离。
　　　　林建斌按下的楼层键，是23层，FT的楼层。
　　　　林建斌的神情看起来不怎么好，但他比起当年，穿着和气度都上了好几个档次，唯独那双精明细长的眼睛，还是闪耀着令人心惊的恶毒的光芒。
　　　　这次是谁遭他的殃了？许诺不禁心想。
　　　　电梯又陆陆续续地上了几个人，林建斌至始至终没去在意电梯里这个离他一步远的许诺，23层一到，他就风急火燎地下了电梯，往左走了。
　　　　许诺在他之后出电梯，往右边走。
　　　　电梯口的走廊一时间寂静无人，却在十几秒之后，许诺折返回来，这时他的手上只拿着一份类似计划书的东西，应该是把伊大少送他的礼物卸下了。
　　　　他光明正大地推开“FT行政办公室”的大门，这里的布局与新闻工作室大同小异，许诺走到一位女工作人员的身旁轻声问道：“总裁在吗？”
　　　　女人是总裁秘书，看了一眼许诺，见是经常往行政区跑的那个年轻人，见怪不怪地回答他：“在呢，你又替她弟弟送资料过来呢？”
　　　　“是啊。”许诺笑，“姐您坐，我自己给送过去。”
　　　　女人笑着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