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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高月)-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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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你说话呀!”见杨国忠沉默不语,李琮又再次恶狠狠地催道。
“这个……”杨国忠心里一阵胆颤,他原以为李隆基会重立李亨为储,但没想到要立的竟然是李亨之子,而且和他的大对头李清关系不是一般,若他即位,杨家休矣!
可要他想出对策,这却又比杀了他还要痛苦,他的嘴张了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旁边的李琬见吉温欲言又止,便微微笑道:“不如让我们的军师说说!”
众人的目光一齐向吉温扫去,吉温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头向庆王看去,庆王虽然一向愚笨,但此时却懂了吉温的意思,他立刻将手放在桌上,沉声道:“我李琮在此发誓,吉侍郎的话就是我说的话,若违此誓,天诛之!”
有了李琮的发誓,吉温终于站了起来,他向众人微微一点头,肃然道:“此时,庆王殿下的形式可谓万分危急,若我没猜错,最迟在上元夜,皇上必囚禁庆王。”
杨国忠急摆了摆手道:“不要停!继续说。”
“是!”吉温深深地吸了口气,理了理自己的思路,道:“我以为,皇上之所以急着要立储,是他对除掉安禄山没有信心的缘故,一但兵败事危,他必然会让位以卸责任,另一方面,他也准备让广平王掌军权,所以才急着将他召回,为此,我想了三条连环计,若实施顺利,可保庆王殿下能最终登大位。”
听到‘登大位’三个字,李琮的眼里顿时放出了异彩,他喃喃道:“你说,说什么都行!”
吉温向李琮深深行了个礼,以表示他的预先效忠,随即拾起密旨,抖开,给众人看了看道:“刚才我已经注意到,这封密旨只有皇上的签名而无印鉴,想来是他决定仓促,我的第一计便是重写一封密旨,将内容改掉,命广平王为大唐全权代表出使大秦,会商夹击大食一事。”
“好计!”李琬脱口赞道:“如此一来,广平王远赴大秦,没有一年半载他回不来,我们时间便有了。”
李琮也点点头,又接着问道:“第二计呢?”
吉温捋了捋他稀疏的几根鼠须,微微笑道:“第二计还是和原先一样,杀安庆宗,逼安禄山造反,让皇上无暇考虑立储之事。”
“可是这样一来,等平定了安禄山造反,李俶那小子正好回来,岂不是便宜了他?”李琮对第二计略略有些不赞成。
吉温摆了摆手,“殿下莫急,且听我的第三计,你便会明白!”他止住了李琮的话头,继续道:“安禄山一造反,关中大军必然开赴河东和潼关,这样长安空虚……”
说到此,吉温干瘦的脸上忽然泛起恶毒的神情,他瞥了一眼杨国忠和鱼朝恩,阴阴冷笑一声道:“届时,凭相国的权和庆王殿下的势,制造永王暴乱的假象,再有鱼公公的内应,咱们带兵入宫保驾,那时趁机逼皇上退位!”
最后一句话,俨如石破天惊一般,将几个人惊得目瞪口呆,‘逼皇上退位’,这不就是造反么?
半晌,几个人才回过味来,杨国忠颤抖着声音问道:“吉侍郎,除了这法子,难道没有其他更保险的吗?”
鱼朝恩也尖着嗓子道:“吉侍郎,你这不是要皇上杀了我吗?几万羽林军,我们怎么敌得过?”
吉温忽然仰天一阵大笑,忽然笑声一敛,叹了口气对他们道:“你们难道忘了吗?羽林军驻扎在西内苑,而皇上却住在兴庆宫,假若发生宫变,他们赶来也晚了。”
李琮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嘴唇直打哆嗦,他不停地抹额头上的冷汗,仿佛在给自己找借口似的反复说道:“永王是我皇弟,我怎能这样做。”
吉温摇了摇头,鄙视地瞥了他一眼道:“殿下,你难道忘了玄武门之变了吗?”
这句话仿佛一道霹雳,顿时将李琮劈得呆住了,他霍然想起,大唐开国至今,除了高宗外,哪个皇帝之位不是在政变中得来,他又想起了千娇百媚的杨玉环,想到她将在自己身下娇啼婉转,色胆包天加上权欲熏心,使他的腰渐渐挺直。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地一击双拳,咬紧牙关、厉喝一声道:“干!无毒不丈夫!他当年不就是这样坐上皇位的吗?”
第三百四十三章 江山如棋(八)
赶在坊门没关之前,秘密聚会便匆匆散了,鱼朝恩依然化装成军士,混在杨国忠的侍卫里,一直过了几条街,他才脱离了大队,鱼朝恩并没有立即去执行李隆基的命令,而是悄悄回到的自己的家,大唐宦官的地位相对较高,一般大的宦官都有自己的私宅,象高力士还能娶妻养子,官拜骠骑大将军,所以鱼朝恩在渐渐出头后,便在宫外置了宅子,蓄养奴仆。
开会结束已快一个时辰,鱼朝恩心中的恐惧仍然挥之不去,他摸出李隆基的密旨,透过灯光想看清里面的内容,李琮的府上养有摹字的高手,一封新的密旨此时就在他眼前,擅改圣旨,这是诛九族之罪,但让他恐惧无法消失的,是他在一份效忠书上签了名,并按下了手模。
鱼朝恩长长地叹了口气,皇上对他信任有加,并隐隐有取代高力士之势,他实在不必冒这个风险,虽然他常常安慰自己,投靠庆王是为了谋个前途,但他心里明白,若没有那三千两黄金,他也不敢迈出今天这一步。
鱼朝恩反锁了门,将自己裹在三床被子里,但从骨子里渗出的寒意,依然使他瑟瑟发抖,连床也抖起来,他心中充满了矛盾,是去告发还是不告发,他已经做出了大逆之举,就算告发,李隆基也不会饶恕他的背叛,况且还涉及到皇子,必极可能会杀他灭口;可若是不告发,将来李琮事败,他也同样也要死。
鱼朝恩痛苦地揪扯自己的头发,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收下李琮的贿赂,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三千两黄金买走了他的一切,甚至包括生命。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鱼朝恩开了门,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脚步异常沉重,他找来一个心腹,将手中密旨和一面金牌交给他,嘶哑着声音道:“十日之内,将这份密旨交道安西广平王的手中。”
望着心腹的身影消失在雪地之中,鱼朝恩忽然急想将心腹喊回,他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此刻,他再也支撑不住,浑身虚脱地跌坐在雪堆上,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
……
安西龟兹,李隆基的密旨已经传到了广平王的手中,他在几天前刚刚被改名为豫,但新的密旨却命他为大唐全权特使出使大秦,协商夹击大食一事,李豫十分困惑,正值初冬,西域之路冰雪连天,连商队都不通行,皇上怎会让他此时成行?带着疑惑,他立刻去寻找去师傅李泌商议。
李泌自任安西节度府判官后,李清又上书表他为校检户部郎中,同时,张巡为安西节度府长史的任命也下来了,此刻,这两位安西文职高官正在衙门里商议移民的赋税问题。
目前,在碎叶一带已经有八万户移民,而因冬天暂时停留在沙州、龟兹、拔奂城等各个疏导点的移民也不下十万余户,不仅是官府组织,更多则是自发前来,第一批移民带来的巨大成功强烈地诱惑各地失地的农民,唐初的均田制是丁男一百亩,丁女八十亩,但事实上从来没有授满过,大多数只得十余亩,经百年的土地兼并后,手上能有个三、五亩地便已让人羡慕,更多的无地农民则是租种大地主的土地,沦为佃户、甚至奴隶。
但安西的授田却是实实在在的百亩,肥沃的土地,丰沛的水源,虽然路途遥远,但对千万无地农民依然有强烈的吸引力,原本是官府强迫而去,渐渐地,到九月秋收后大量中原农民卖掉家产,换成了马车和粮食,载着一家人的希望前往安西,对去安西的移民官府都给予特别通行,以至于从长安到河西走廊再到龟兹的官道上,随处可见移民的马车。
按照李清最早上报给朝廷的计划,以服兵役换取税赋减免,但很多细节方面的问题都没有解决,比如税率,比如上田和中田的区别,比如鳏寡孤残的税赋减免,又比如十六岁至成丁前土地的授予,再比如土地转租后的税率,这些细节性都没有落实,眼看移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制订法度明确这些细节就显得迫在眉睫。
“我以为全部土地都作为永业田并不妥当,现在虽然可吸引民户,可三代后,官府手中将无可授之田,居安思危,我们必须要早作打算。”
张巡虽然级别比李泌高,但李泌曾是翰林大学士,张巡在他面前并不敢自居为上,更多的是以一种朋友的身份和他商谈,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清了清喉咙又笑道:“我建议仍然按大唐立国之初的办法,二八分,二十亩永业田,八十亩口分田,死后永业田给子孙继承,而口分田则缴还官府,这样可保证官府手上有余田可授。”
李泌却微微一笑,若在中原地区,张巡的想法是正确的,可现在是在安西,官府怎么会发愁没土地可授,无论是向西的波斯、大食,还是向南的吐火罗和天竺,都有一望无际的土地,而以李清的勃勃雄心,他怎么可能满足于诏武九国,李泌虽然来安西时间不长,但他已经隐隐猜到了李清移民安西的真正用意。
可是这却不能说出来,甚至对李豫也暂时不能说,毕竟李豫登位要依仗于他。
想到此,他笑了笑道:“这个问题我在年初来安西的路上便已和大将军讨论过,我最初的想法和张长史一样,认为应有口分田和与永业田之分,但大将军却说这些土地都是移民自己开垦,应给他们更多的利益,他建议分为五十亩永业田和五十亩可转换口分田,当一年兵,便可将五亩口分田转换成永业田,这样,只要当满十年兵,这一百亩地便全部归他,可让子孙继承,这个法子我比较赞成,等于是一种变相奖励军功的办法,而且一旦打仗立功,还另有赏赐,这样在农民的眼中,当兵便是一条积累财富的最好途径,让他们更加积极从军,张司马以为如何?”
张巡默然无语,这正是他心中矛盾之处,他认为李清目前制定的各种法度太偏向军功,仿佛当年的秦国,对士人几乎没有半点优待,士在安西一旦起不到主导作用,安西就将逐渐脱离大唐,可是,面对大食的威胁,这似乎又是唯一的选择。
他心中暗叹一声,又道:“那税赋呢?李大人认为三十税一,一刀切可妥当?”
“不妥当!”李泌肯定地说道:“上田下田应有区别;所要抚养的子女多寡应有区别;若家无男丁的孤儿寡母,则更应受到优待;还有对读书人该怎么优待;再者若一户人辛勤耕作,而另一户人荒田从商,就算永业田不收回,但他负担的税赋也必须要高于普通农人,诸般种种,都应该考虑到,以示公平。”
说到这里,李泌感慨道:“税赋不在于高低,十税一也好,三十税一也好,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公平,让富者多缴税,让弱者少纳钱,这样,百姓的心态才能平衡,才更有利于官府的治理,所以这个税赋条例,你我要好好商议,要多问问有经验的老吏,制定出一个完善的法度,千万莫要嫌它烦琐,要制订得越详细越好。”
听李泌的意见里终于提到了读书人的优待,张巡喜不自禁,他急站起身向李泌深施一礼道:“公所言极是,我将力劝大将军采纳,若他还不肯,我也就辞去这官不做了。”
两人正说着,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李豫忽然出现在门口,“师傅,我有要事找您!”
“李大人既然有事,我们改天再谈,告辞了。”张巡向李泌和李豫分别拱了拱手,快步离去。
“师傅,我刚刚接到皇上的密旨。”李豫随手关上门,将金牌和密旨递给了李泌。
李泌见他脸色忧郁,心中不由暗暗吃了一惊,急忙接过密旨,展开细读,渐渐地,他的眉头皱成一团,眼中疑虑大生,让李豫出使大秦,他觉不可思议,现在移民刚刚开始一年,万机待理,根本就没有实力和大食抗衡,一旦大食反扑,所有的努力都将赴诸流水,李隆基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做出如此无智的决定。
李泌仔细看了看手上的金牌,是真的,而且这份圣旨也是李隆基的亲笔,李泌沉思良久,便对李豫道:“此事有些蹊跷,且别着急,估计大将军这两天便该回来了,我们问问他的意思。”
……
三天后,李清护卫着家人终于回到了安西,与李隆基打了近十年的交道,李清已经十分了解他,一旦确认安禄山要造反,他必然不会放过其他同样拥兵自重的节度使,也一定会在与安禄山翻脸之前,夺去他们的军权,以防止他们趁朝廷与安禄山作战之时,得渔翁之利,当年的皇甫惟明、王忠嗣,近的还有高仙芝、安思顺,不都是这样被骗进京,或杀或闲的吗?
这次述职正好又是一个机会,必然将他们暂留在京,然后再徐徐削权,而对于他李清,他的家人便是最大的软肋,如果李隆基以他家人相威胁,他李清也只能乖乖地听话进京。
所以,将他的家人抢先一步接出来,这样,他便掌握了主动权,当然也会有所失,但其中孰重孰轻,他李清心里明白。
“大将军,我已等了你三天,有要事相商。”
事态紧急,不等李清安稳下来,李泌便匆匆找上了他,将密旨又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李清接过了密旨,对几个正替他打扫书房的亲兵道:“你们先去休息,明天再来收拾。”
待亲兵们退出去,李清这才打开密旨匆匆浏览一遍,他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回到他的座位上坐下,手指轻轻地揉着太阳穴,他忽然冷笑一声,对李泌道:“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份密旨必然是假的。”
“假的?”李泌霍然一惊,“大将军如何知道它是假的?”
“很简单,朝廷与安禄山翻脸在即,李隆基此时怎么可能两线同时开战?他拿什么支撑?”李清的脸上充满了鄙夷的神色,“再者,这密旨上没有印鉴,想做一份假的实在是很容易。”
“可是,如果这有假,那真的密旨在哪里?会是什么内容?还有此事又有谁做的?”李泌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
“哼!”李清轻轻哼了一声,带着一丝嘲讽的口气道:“还用想吗?自然是那个想做皇帝几乎要发疯的王爷。”
李清站起身,背着手走了几步,忽然他停住脚步,回头对李泌笑道:“眼看大战在即,我估计真正密旨里的内容是让小王爷立即回京。”
“那大将军的意思是让小王爷回京还是不回京?”李泌不露声色地问道。
李清仰头呵呵一笑,道:“回!当然要回,而且,我也要跟着去,免得小王爷入主东宫后便将我忘了。”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飞奔而来,他举着一卷鸽信喊道:“大将军,从是红色的信。”
这是从沙州转来的鸽信,红色代表着紧急,李清随手接过,展开它读了起来,渐渐地,他脸上的笑容僵滞了。
“出什么事了吗?”李泌隐隐感觉到了不妙。
李清将鸽信扔到火盆里,凝视着它变成一团火焰,随即又成了黑灰,半晌,他才淡淡一笑道:“安庆宗暴病而亡!”
第三百四十四章 江山如棋(九)
白昼将尽,夕阳下,骑兵们的身前落下了又长又尖的身影,黑夜已悄悄降临在千里冰封的陇右大地上。
一队三千人的安西骑兵从西逶迤而来,马踏冰河、漫天雪飞,雪已经下了三天,恶劣的天气使他们的行军十分艰难,行至一个背风处,李清手一挥,全军停止了前进。
一名斥候从远方驰来,行至李清面前跳下了战马,送上一封从凤翔转来情报,李清打开,上面只写了八个字:‘长安无事,河北无事’
“大家稍微歇息片刻,吃点东西。”
李清吩咐完,一掉马头,向李豫的马车飞驰而去,从龟兹东来,他们已行军了近一个月,李清早派了大量的斥候赴关中,随时探听长安的情报,但自从安庆宗死后,长安突然变得沉默起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李清知道,这只是海面上的风平浪静,海底其实早已暗流激荡。
李豫原本是骑马,但出发没多久,他就病倒了,只能坐马车而行,而且,既然密旨是命他西去大秦,那他就最好不要出现在队伍里。
“殿下情况好点了吗?”李清行至马车前,向正探出头,朝自己张望的李泌问道。
行了一个月,李豫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趋势,李清十分担忧,随队军医要求李豫不能再跋涉颠簸,必须躺下来静养,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李泌摇了摇头,目光一阵黯然,沉默片刻,他终于忍不住道:“大将军,还是让殿下在陇州将养一段时间吧!”
“我就是来和先生商量此事,长安情况不明,贸然进局反倒不好,殿下就在陇州将养,若有情况,我随时派人来联系。”
李泌听他答应将李豫留陇州养伤,心下欣然,可听到他后面一句话,又赫然一惊,“难道大将军要进京吗?”
李清点了点头,“现在长安风起云涌,我若置之度外,恐怕一招不及,就会满盘皆输,那时想后悔都难!”
“那这三千军呢?大将军并未奉旨,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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