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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高月)-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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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是!他是我在阆州认识的大哥杨钊。”
“杨钊?”鲜于仲通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电光,“我们好象在哪里见过?”
杨钊立刻楫首道:“是,去年鲜于大人来新都县视察,便是我替大人牵的马。”
“我想起来了,果然是你,你便是那新都县尉,怎么,你不在任了么?”
“回大人,卑职已经期满退职了,穷困潦倒,多亏李兄弟慷慨相助,才没被饿死。”
李清却没有吭声,他不满地瞥了一眼杨钊,明明他早见过鲜于仲通,却告诉自己只是久闻大名,看来此人口是心非已成习惯,当真是不可相信。
李清的细微眼神变化却被鲜于仲通一一捕获,他老于世故,立刻便猜到他二人的关系决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在门口站这么久,走!进去说话。”鲜于仲通一把拉过李清,边走边笑问道:“适才你说手下众多,看来你混得不错,快给我说说你去阆州后的情形。”
“我在阆州开了店……”李清便将这三个月开店的事,去枝掐叶地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道:“运气确实不错,这三个月虽辛苦些,但下一步谋发展的本钱却赚到了。”
说着,三人便进了客堂,分宾主落座,自有下人给他们上茶,李清又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向鲜于仲通面前一推,笑道:“当时世叔可没说要利息,所以我只还本。”
“你这个油滑的家伙,商人借钱,那有不收利的,我不说的意思,就是将这银子给你了,也罢!既然你执意要还,那我就收下了。”他嘿嘿一笑,不等李清反应,迅捷无比地将银子收回。
鲜于仲通随口又道:“贤侄此番来成都,不知想做什么?”
“我还没有想好,特来请教世叔。”
他本来是想开超市开大卖场,但那只是他初到唐朝的想法,几个月的打拼,他早已明白这是不现实的,且不说交通物流,更关键是在唐朝城市的每个坊里都有一个墟市,里面东西样样齐全,且种类繁多,这就相当于大卖场。
而在乡镇小县在交通便利之处,自然有草市,而偏远山村,又会有货郎上门,大唐百姓男耕女织,基本可以自给自足,又用实物交税,手中也无余钱,一些必须日用品,偶然从走乡串村的货郎手上买一些,也就够了,论便利,比不了货郎,论价格,也未必有优势,如此,他还能开什么超市发大财!
“世叔经商多年,又是蜀中大贾,所以我想请教,我能做什么?”
“想从商赚大钱,路只有两条,第一是大资本,贩万匹蜀锦、万斤茶叶,下江南入京师,利润自然滚滚来,这是一;第二便是奇,以新奇取胜,人无我有,垄断市场,自然也有暴利;除这两条路外,当然还有些诡道,如贩卖私盐,买卖军械,也能赚大钱,但脑袋却是栓在裤腰带上,查到必杀;我倒觉得贤侄可以走第二条路,刚才你提到的雪泥,成都就没有,如果它真是美味的东西,那不管冬夏都会有市场,所以我劝你还是先卖你的雪泥,兼开酒楼客栈,等本赚足后,再回头走第一条路,做大买卖,我剑南道的蜀锦、茶叶、纸张、瓷器都是上好的东西,只要走上一趟,少说有三五成的利润。”
鲜于仲通一席话说得李清如梦方醒,不愧是蜀中巨商,句句都说到点子上,李清端起茶杯,突然想起了金钱滚滚而来的情景,不禁悠然神往,嘴角露出一丝沉醉的笑容。
他在做发财梦,却急坏了一旁的杨钊,李清的神情分明是将他的事早忘得干干净净,他见鲜于仲通已经有送客之意,便再也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一声,将李清从发财梦中惊醒,李清看了看满面焦惶的杨钊,突然醒悟,自己差点将大事给忘了。
他歉意地笑笑,沉思片刻便对鲜于仲通直道:“杨大哥原是新都县尉,颇知官场规则,为人又精明能干,我想求世叔帮他谋个差事,不知世叔可方便?”
鲜于仲通却沉默了,这点小事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若是李清有意,他必然是千肯万肯,可这个杨钊,鲜于仲通在新都县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此人心术不正,又是个典型的阿谀奉承之徒,要自己帮这种人,实在是难办。
李清见他沉思不语,知道他定是不肯,心中不由大急,如果此次失败,那他在杨钊身上花的血本,岂不是都打了水漂吗?想到这,他心一横,再也顾不得会泄露历史,冲杨钊施了个眼色道:“杨大哥可先回去,我和世叔还有点私事要谈。”杨钊会意,立刻起身告辞而去。
第四十一章 初到成都(三)
待杨钊出了大门,李清这才低声对鲜于仲通道:“此事机密,世叔这里可有说话方便之处?”
鲜于仲通见他脸色凝重,急带他进了密室,密室建在地下,要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里光线昏黑,潮湿窒闷,显然通风口开得极小,甚至没有,甬道尽头是一道石门,拉开石门,里面便是一间密室,室内倒也宽敞,通风明显要比甬道好许多,李清打量了一下,只见房内布置得异常简洁,没有任何华丽的饰物,地上铺着黑色大理石,光滑如镜,人走在上面,可以照见另一个自己,顶上和四周也是用上好的汉白玉铺砌,四面靠墙各摆一排架子,架子上分类置放着帐簿和各种文书,摆放得整整齐齐,中间是一张大板桌,围着桌子摆了一圈檀木椅。
鲜于仲通坐下瞥了一眼李清道:“这间密室用两层大青石砌成,任凭你怎样吼叫,外面什么都听不到,所以你尽管放心。”他话锋一转,直奔主题道:“说吧!什么机密事?”
李清深深吸了口气,走过甬道时他已经想好说辞,他也拉了把椅子坐下,凝视着鲜于仲通眼睛,一字一句道:“此事和当今皇上有关。”
宛如石破天惊,又似平地一声霹雳,鲜于仲通霍地站起,眼光凌厉,逼视着李清,却见他神色严肃,并不象信口玩笑。
“你说!不准你隐瞒一个字,把你所知道的,给我全部说出来。”
这一刻,鲜于仲通语气强硬,气势威严,和平时的温文尔雅完全判若两人,这也难怪,无论事大事小,只要牵涉到皇上,都是关系家族存亡的大事。
“世叔,快快坐下,不用着急,事情还没有发生呢!”李清略略停顿,有意让鲜于仲通冷静一下,这才缓缓道:“你可知道寿王妃出家的底细。”
“听说是在皇上寿筵上不敬,才被贬出家。”鲜于仲通脸色回暖,语气和缓道:“这是皇家内部之事,与你我无关,休要多管闲事。”
“世叔说这是闲事,等有心人抓住机会,飞黄腾达、入相拜将之时,恐怕世叔就不会说我此话是闲事了,如果实在不愿听,那我就真当它是闲事了。”
说完,李清拱拱手,要告辞离去,鲜于仲通却一把扯住他,歉然笑道:“我说话不中听,贤侄休要放到心里去,你接着说,我听便是。”
两人这一收一放,气氛缓和了许多,李清靠近鲜于仲通,压低了嗓音道:“寿王妃出家的地方,却是在宫中,问题就出在这,皇上专为她建一座道观,还以她的道名命为玉真观,这难道不蹊跷吗?”
鲜于仲通突然明白了李清的意思,他竟是暗指公媳乱伦,当事人还是皇上,不等李清再说下去,鲜于仲通一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所以贤侄的意思,就是要我利用这个杨钊?”
“是!自武惠妃死后,后宫已呈无主之势,一但那杨玉环扶正,必成后宫之主,老夫少妻之配,她家人岂能不随之升天,这个杨钊极善察言观色、行事不择手段,昔日又有恩于杨玉环,届时若让他进京,早晚会有飞黄腾达之日,他现在正走背运,世叔扶他一把,这不就是吕不韦之子楚吗?再者,就算他不能成功,这损失也不大,可他若成功了,其中的厚利可不是卖任何东西可赚得到了,孰轻孰重,以世叔的精明,难道还衡量不出吗?”
鲜于仲通倒吸口冷气,这李清每一次见他,都会给自己新的感受,他不禁抬头向他望去,却见他懒洋洋地半躺在椅上,眼神象个老奸巨滑的商人,拿着一个待价而沽的奇宝。
“怎么!难道世叔还不相信我吗?”
鲜于仲通沉默不语,李清之言听似荒唐,可仔细一想,却又字字在理,这件事极可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话,那杨钊就奇货可居了,他已经心动,皱眉在室内来回踱步,确实可以赌一把,假如失败也没有什么损失。
不过,倒先不必给杨钊他谋什么差事,应让他给自己做事才对,想到此,鲜于仲通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微微的冷笑。
“贤侄,你叫那杨钊明日来见我。”
……
李清从鲜于府出来,骤雨初歇,一股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他谢绝奉命送他回客栈的马车,悠悠闲闲,沿绿柳曲水负手而行,还算顺利,鲜于仲通最终答应了杨钊之事,却要杨钊先做自己不肯答应的执事,借口要考察他的能力,但真正目的却同样是想先收杨钊之心,杨钊就象一条名贵的狗,先被李清发现收留,现又将被鲜于仲通喂养,李清淡淡一笑,他自有办法让杨钊心甘情愿。
不知不觉便来到客栈附近,他初到时是从小路进的客栈,现在却绕到正面大街上,这里叫驷马桥,因相如向文君许诺而得名,是成都最繁华的地段,即到这里,李清再无法悠闲,雨后出来透气的人将大街涌堵得水泄不通,不需他迈步,便可随人流而行。
“他奶奶的,这是要透气么!”
他低低咒骂一声,急将脖子扭到一侧,头高高仰起,大口喘着粗气,那架势俨如一条离水太久的鱼,他的眼前出现一座高耸的酒楼,外形颇似阆中的醉乡大酒楼,但富丽堂皇处,却又更胜一筹。
突然,李清若有所感,他似乎看到‘出售’二字,揉揉眼,再仔细一看,可不是,朱红大门上赫然贴着一张白纸:‘此楼出售’,李清大喜,此等钻石地段,居然还有人肯卖楼,他象鱼突然回到水中,身形游动,几步便横穿人流,推门进楼。
迎面是一个描金大匾,匾上泼墨二个大字:“望江”,字体大开大阖、气势雄浑,却有几分眼熟,他苦思片刻,不得要领,便丢下念头,径直走了进来。
楼内静悄悄的,似乎已经歇业,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十几个小二正在擦拭梁顶窗檐的积年老灰,正面的帐台上坐着一个中年白胖子,他嘴角天然上弯,就是怒时也带笑意,让人忍不住对他心生好感,他正在算帐,李清进来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温和笑笑,用笔指了指空荡荡的大堂,意思是已经歇业,见李清不走,一名小二跑上来陪笑道:“对不住客倌,小店要出售已经歇业,客倌可过段时间再来。”
“我就是为出售之事而来,你们掌柜可在?”
“我便是!”白胖子放下笔,从帐台里绕出来笑咪咪道:“客倌想买这个酒楼么?”
李清突然觉得自己着实有些孟浪,他现在手上只有一千八百贯,就要想买这样大的酒楼,是不是有点太自不量力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道:“是我一个朋友想买,不知要卖多少钱?”
掌柜摇摇头道:“此事要和东家谈,不过我听说前几天有人已经出价到一万五千贯,最后还是没买成。”
李清大为震惊:“为何?难道一万五千贯还买不下这个酒楼?”
“那是当然的,我们海家看上的东西,谁敢买!”一个尖细嗓音突然从李清身后传来。
第四十二章 风骤起(一)
霍地回头,门口站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头戴虎皮硬幞头,黑襟短打扮,三寸丁身材,身后带着十几个跟班,却个个虎背熊腰,他斜睨李清,目光傲慢。
“是海大管家来了,稀客!稀客!”胖掌柜笑呵呵迎了上去。
海管家眼却一翻,冷冷道:“席掌柜说错了,我非客。”
席掌柜突听此言,身子怵然一抖,颤声道:“难道海家已经买下望江酒楼了吗?”
这是他最害怕之事,如果真是这样,他就得和相处了二十年的酒楼告别了,就算海家留他,他也绝对不干,道不同,不与之谋。
“当然,我家大老爷一早便出了门,此刻应该签下来了。”
那海管家瞟了李清一眼,他在成都是横着走路的人,见李清孤身一人,衣着平常,心中更加鄙恶,随口恶狠狠骂道:“哪里跑来的野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竟敢和我海家争酒楼,我数到三,再不给老子滚,就让你从老子裆下爬出去!”
“一!”
后面的跟班已经开始发动,舔着舌头、眼露凶光,慢慢地散布在李清周遭。
“二!”
那海管家的目光开始兴奋,那是一种对血的嗜好,他紧紧地盯着李清,脸上的表情仿佛真是在看一条狗,一条即将被他痛打的癞皮狗。
李清僵在那里下不了台,若那管家好好说几句,他或许会拱拱手说声抱歉,偏偏对方说得如此恶毒,咄咄逼人,丝毫不给他任何后路,李清虽不愿惹事,但无端受辱,骨子的血性骤然发作。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紧盯着那狗头烂嘴,胸闷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他的拳头捏得跟铁锤一般,手上的汗毛都似要根根炸裂开来,席掌柜眼看一场雷暴将至,就在海管家‘三’要出口的刹那,一把将李清推出门去,低声又在他耳边丢下一句话:“后生,他们人多,你要吃亏的。”
李清长长吐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他虽早发现大门处无人把守,只一拳打烂那狗头的臭嘴便可夺门逃走,但也并无十足把握,也亏得掌柜解围,可是这口窝囊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李清不由回头重重地‘呸!’了一声,恨声道:“老子将来发达了,第一个要铲掉的,就是你海家。”
一边低骂,眼睛却又透过窗户瞅见了大匾上的字,这下他有些记起来了,急手忙脚乱从怀中摸出李琳给他的名刺,仔细对比两边的字,虽然字不同,但笔意转承都分毫不差,他突然又想起李琳卖醉乡酒楼之事,心中便下了论断,这个望江酒楼一定也是李琳在卖,否则何需海家的大老爷亲自出马。
想通此节,李清的心又开始动了,这里的市口实在太好,酒店若能属于自己,只需一年,自己就可以做大资本贸易,可是海家已经下手在先,骂归骂,李清心中却明白,初来乍道就树强敌,实在是最愚蠢的行为,海家的势力,他远远得罪不起啊!
李清只得放弃了念头,但只走出两步,他脑筋便转过弯来,猛拍脑门,自己怎地这么蠢,那李琳或许不止一家酒楼,不买望江楼便是了,况且他也答应过要帮自己,不行!马上就得去,走晚一步,好东西可就没了。
离客栈已不足一百步,但他已经无心回去,找一辆马车直奔李琳的府邸,李琳的官邸也不大,他是益州别驾,和鲜于仲通一样,住的都是官家提供的府邸,虽然富可敌国,却不敢招显,一旦御史弹劾,加上小人眼红,这巨额财产来历不明之罪,可就坐实了。
李琳府邸门口停着三辆华丽宽大的马车,近百名黑衣汉子列队静立一旁,一般的高大魁梧,个个腰直背挺,眼中暴射凶光,看得李清暗暗发怵:“这必然就是海家大老爷的护卫了,果然与黑道有关联,这架势不就是后世黑道老大吗?”
他突然愤恨起来:“这等嚣张,难道官府也不管管吗?”他却不知道,这些只是海大老爷的贴身保镖,并非上街砍杀的小弟,身上又不带凶器,官府自然不管,海家是合法商人,这就如同日本山口组、熊谷组一样,虽然涉黑,但自身做的却是正当生意。
李清叹了口气,心中空空荡荡,刚到成都第一天,就和三大商家打了交道,让他怎能不感到失落。
李清走到侧门,将李琳的名刺递给正在打瞌睡的门房:“是别驾大人命我来找他的。”
门房瞥了他一眼,又向后看了看,见他乘坐的马车黑不溜秋,和海老爷的鲜车怒马相比,仿佛一条癞皮狗一般,嘴角微微撇了撇,随手接过名刺,懒懒地伸腰打个哈欠,无精打彩道:“你等着,我去给管家说说。”转身进门,“砰!”一声,随手又将门关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门房还没有来,李清等得有些焦急起来,突然,远方黄尘滚滚飞扬,数十骑环护一辆马车疾驶而来,片刻冲便到了门口。
“前方汉子闪开!”李清见两匹开路的快马直奔大门而来,急闪到一旁。
不等马停稳,两名骑士飞身而下,跑上台阶喝道:“快开大门,郡主回来了!”
十几个闻声跑出的下人手忙脚乱拉开大门,只等马车驶入,但马车却在门口停了下来,从马车上走下一个身着绿罗长裙的年轻女子,径直朝李清走来,李清认得她就是那郡主的侍女,蓦地,他突然想起那仙女一般的郡主,心中微微有些发热,一面之缘,难道她还记得自己?
“公子就是阆中的李掌柜吧!”这侍女在马车上认出李清,但异地相逢,她却不敢肯定。
“是我!”
侍女笑笑道:“果然是的,我还担心认错人,我家郡主问,公子可是来找老爷的?如果是的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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