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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丹苦笑，道：“贾公何必明知故问，我屈家虽然是贵族，在楚国也算是世家望族，但是在下的身份，却不是嫡系，家族中尚有一族兄在军中统兵，家父与家伯能够将在下举荐到少卿之位，已经是极限，想要再往上坐一些……”
　　屈丹没有往下说。
　　因为，贾毅并不是什么陌生人，恰恰相反，贾毅曾经是楚国最顶尖的几大家族之一的家主，对世家门阀的那一套规则，十分地熟悉。
　　说到底，楚国的朝堂就是一个贵族朝堂，官职都是按照家中背景来看的。
　　贾毅迟疑了一下，道：“听闻屈大人这些年出使外邦，功绩不菲，在历年来与苍国的交涉中，往往能为我大楚获得不错的利益，比别国的使臣，更加的如鱼得水，在苍国混得开……按理来说，比那些只知道贪腐的官员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正卿之位，可以坐得心安理得。”
　　“贾公谬赞了，在下……”
　　“别先急着谦虚，老夫还没说完。”贾毅摆了摆手，又道：“正是因为屈大人这般，才让老夫觉得非常奇怪，事关大事，为何却如此愚钝，与传言不实。”
　　愚钝？
　　与传言不实？
　　贾老说我愚钝？
　　说我名不副实？
　　屈丹惊愕了一下，他是在是想不出来，愚钝这一说从何而来。
　　名不副实更是让他很不服气，这些年来，在与苍国交涉的问题上，若是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一旦他出面，外交部多少都能够给点面子，事情怎么都不会太糟糕。
　　哪怕贾毅是国柱是元老，也不能随便随便否定吧？
　　难道，刚才哪里说得不好？
　　哪里说得不对？
　　“还请贾老赐教。”屈丹连忙拱手，一副谦逊之色。
　　“赐教谈不上，只是你的表现让老夫颇为失望，不得不点醒你一些。”贾毅顿了顿，道：“伐晋之战后，我大楚接连消灭了宿敌吴国和周边几个小国，一直沉浸在第一大国的美梦中，现在美梦突然被苍国打断，就连皇帝陛下都清醒了过来，你说接下来的几年中，我大楚会如何做？”
　　“当然是与苍国修好，这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屈丹答道。
　　“那好，你告诉我，大楚为何要与苍国修好？”
　　“苍国强盛，楚国思进。”
　　“没错，我大楚两次被击败，并非是士卒不勇，也非大将才学不足，都是因为在战场上被其特有的优势压制。所以，两国修好之后，才能让苍国放松对我大楚的警惕，不尽力扶持云国与莽国，更重要的，我大楚也有机会引进重骑兵。”
　　“没错，重骑兵是我大楚的心腹大患。”屈丹深以为然的点头。
　　“那么，在未来的几年甚至十几年内，在我大楚还不能与苍国决裂的时候，陛下就不会因为一些人事调动，而惹恼了苍国。”
　　“贾公的意思是？”
　　屈丹眼睛一亮，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此次为了和谈，陛下会颁旨将你升任大鸿胪寺正卿，就是为了给苍国一个交代，在苍国的眼里，你的身份变化，就是一种邦交礼仪，也是对苍国的尊重。此次和谈之后，就算是无法改进两国之间的关系，陛下也不会将你官复原职，甚至是贬官，那样的话只会激怒苍国，让其觉得是被戏耍糊弄。”
　　“这么说……在下这官职，实际上是苍国给的？”屈丹呆滞，茫然呢喃了一句。


第469章　接见

　　“你的官职，非但是苍国给的，而且以后，还要靠苍国庇护。”贾毅说道。
　　屈丹还处在呆滞当中，经过贾毅的一点拨，他的心里是豁然开朗。
　　想想也是，若非苍国强大，这些年他何以能做出了一番成绩？
　　要不是苍国强大，两次战胜了楚军，他怎么可能当上大鸿胪寺正卿？
　　而且，在他的心底里，也深深地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屡次在与苍国的交涉中，得到苍国外交部的礼遇。
　　还不就是那一年，他奉命出使苍国，有幸被苍国皇帝青睐，惜才想挖到苍国不成，而后让外交部关注一二么？
　　屈丹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同时也对楚国越发的失望。
　　为何？
　　整个楚国朝堂，与苍国差距太大了。
　　在苍国，讲求的是能力，但凡是官职，能者居之。
　　而在楚国，却看家世。
　　就以他自己为例，在苍国皇帝的眼里，是一个可遇不可得的人才，而在楚国这位被尊为国柱的贾公眼里，却是一个名不副实的愚人。
　　而被认为是愚人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不懂得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不懂得揣摩皇帝与大臣的心思。
　　楚国的朝廷，大家都把精力用来干这些事去了！
　　怀才不遇！
　　这是此刻，屈丹心里唯一想法。
　　虽然，他并不知道，所谓的怀才不遇，只是苍国皇帝给他下的一个陷阱而已……
　　“还请贾公赐教，在下该如何做？”
　　屈丹摆出谦卑模样，因为他知道，此时就算自己再怎么抱怨，再怎么对楚国官场失望，都于事无补，自己还是要生活在这个体制之内。
　　倒还不如，向认定自己愚笨的贾公请教一番，兴许以后的仕途，能够走得更加顺畅。
　　“也无需忧虑。”贾毅撇了他一眼，道：“我大楚几百年来，世家大族的格局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或许到了你这一代，就是另一个世家崛起的契机。”
　　屈丹连忙道：“多谢贾公指教，在下感激不尽。”
　　“先别急着谢。”贾毅摆了摆手，拄着拐杖往房屋走去，一边说道：“当务之急是与苍国谈妥，若是不能谈妥下来，一切都是白忙活，你这个正卿之职，必然保不住。”
　　“晚辈受教。”屈丹拱手。
　　贾毅叹息了一声，拄着拐杖就回了屋子。
　　屈丹仰头，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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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宸殿，杨沐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淡淡地注释着屈丹。
　　其实在他的心里，他是不想见楚国使团的。
　　但是，毕竟晾了有蛮久，也不好一直拖着，于是就只能让外交部与之接触了。
　　就在前几日，经过一番谈判，双方达成了诸多共识。
　　楚国送了大量的宝物，同时也递交国书，不求两国重修旧好，只求两国能够重新建立起邦交关系，恢复贸易往来，逐渐冰释前嫌。
　　对此，外交部掌握了主动，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就谈好条件，在一番拉锯当中，最终外交部表达了苍国要修建一条大运河的愿望。
　　楚国使团意识到，这是苍国提出的一个条件，于是在了解到了所谓大运河的粗略情况后，便一口应承，愿意捐献五百万两银子给苍国，帮助苍国修建大运河，同时也同意在楚国修建一条大运河，与苍国的运河对接。
　　表态之后，楚国就算是得到了进宫面圣的门票。
　　杨沐心里盘算了一下，也是到了与楚国使臣见面的时候。
　　不过，接见可以，必须得是正儿八经的有官职在身的人。
　　譬如那几个皇族中人，或者说那个退了休的前丞相贾毅，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最后，能够直接面圣的人，就只剩下了屈丹。
　　“外臣屈丹，叩见大苍皇帝陛下——”
　　“嗯，起来吧。”杨沐淡淡撇了他一眼，见他身穿楚国的官服，于是道：“这一身正卿官服，还穿得习惯么？”
　　“承蒙陛下挂念，外臣觉得还不错。”屈丹拱手，顿了顿道：“大楚皇帝陛下圣恩，命外臣觐见陛下，所以特赐了正卿之职。”
　　“哦？难道，你真以为是你楚国皇帝的恩德么？”杨沐冷冷一句，意有所指。
　　屈丹低着头，没有说话。
　　但是，可以看出他的身体有些颤抖，心里很是紧张。
　　“哼。”
　　杨沐一甩衣袖，并不说话，从龙椅上站起，就要往外走。
　　“噗通——”
　　一声响声，屈丹跪在地上，连忙道：“苍皇陛下栽培照顾，外臣九死难报！”
　　“九死难报？”
　　屈丹惶恐不已，担心好不容易得到的觐见机会就要失去，赶紧道：“外臣本一介小臣，在朝中饱受欺辱，承蒙陛下赏识，有心驱策，然而外臣却不识抬举，有负圣恩，此次前来苍国，又因陛下助力，坐上了正卿之位……此间种种，外臣之万幸！”
　　“嗯，你知道是万幸就好。”杨沐淡淡看了他一眼，道：“眼下我大苍蒸蒸日上，而你楚国自持大国，目中无人，不可避免的会被时代所抛弃。就说现在，你楚国皇帝为什么派出你们前来苍国修和，不就因为这个原因么？见还是不该见，只是朕的一句话而已，让你做这个正卿，就是朕的态度。”
　　听闻此言，屈丹低着头，心里砰砰直跳。
　　一国皇帝，对一个外臣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是对一个收下败将的国家，说这么多话，这是一种什么态度？
　　他的心里，隐隐觉得，苍国皇帝有什么话要说。
　　没人会相信，一国皇帝会无缘无故地，为敌国的一个臣子做打算。
　　难道……
　　他的心里，隐隐地猜到了什么。
　　“屈丹呐，你是一个人才，朕也是一个惜才之人，你何必还在楚国朝堂那等肮脏之地打滚？不如来我苍国，定有一番大作为。”
　　屈丹嗫嚅了一下嘴，心里有些心动，但是此时清醒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答应。
　　在当下这个敏感的时机，他若是背离楚国而到苍国做官，那么必定会引得楚国轰动，整个屈氏一族，必将承受满朝怒火。
　　没错，他是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渴望施展自己的抱负。
　　但是，绝对没有到牺牲整个家族，牺牲骨肉血亲的地步。
　　再加上，经过刚才的一番话，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第470章　大运河

　　如今的苍国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吧？
　　教育部深耕十几年，在整个苍国建立了一套十分完备的人才培养体系，历来只有苍国的人才被外邦的皇帝看上，开出优渥的条件，请到别国去做高官，还从未听说过，苍国的皇帝需要挖外国的人才。
　　屈丹的心里，虽然有些小得意，但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至少在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做出什么十分亮眼的成绩，放在十几年前，苍国皇帝发出这种邀请，他还是很相信的，但是如今……
　　苍国皇帝必有所图！
　　“陛下，外臣浅陋之质，家中也有妻儿老小，实在是不忍背井离乡。”屈丹小心翼翼地拒绝。
　　杨沐一笑，他当然知道屈丹是什么意思。
　　所谓的背井离乡，对屈丹来说不是经常的事么？
　　这些年来，只怕是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出使吧？
　　不过，屈丹压根就不知道，他的目的，根本不是要让屈丹真正来到苍国。
　　在楚国的屈丹，对苍国才有用处。
　　当初，之所以埋下这颗暗棋，其实就是这个目的。
　　现在，屈丹官至正卿，只要再往上升一步，就是楚国的丞相了。
　　这样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最适合做内应。
　　“你既然不愿意背井离乡，那就继续在楚国做官，同时也可在我大苍担任一个职位。”杨沐淡淡道。
　　“这……”
　　屈丹吓了一跳，心里咯噔咯噔乱响，如果连这句话都听不懂，那么他这些年也就白活了。
　　苍国皇帝的意思是，让我做奸细？
　　做苍国内应？
　　“陛下，外臣……”
　　“无须多言，帮朕做事自然不会亏待你，他日只要你想来我苍国，左右丞相必有你一席之位，封公列爵不在话下。”杨沐锁着，顿了顿，又道：“不过，朕以为即便是没有爵位，对你来说，也是一条极为有利的退路，保你全家老小，免遭屠戮。”
　　“退路……”屈丹呢喃了一句，恭敬问道：“敢问陛下，此中有何……”
　　杨沐睥睨了一下，问道：“朕告诉你，在朕的有生之年，楚国必灭，楚国的那些蛀虫一个都跑不掉，你屈丹若是为我大苍用，可保举族无虞。”
　　灭掉楚国？
　　举族无虞？
　　屈丹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苍国皇帝的心里，竟有这般雄心壮志？
　　楚国，何其庞大？
　　在苍国皇帝的眼里，就这般的不堪一击？风轻云淡，就可以灭掉楚国？
　　可是，为何要与我一个外臣说？
　　“你猜猜，今日你走出我大苍皇宫后，朕要是传出一点什么不利于你的消息，楚国皇帝会怎么看你？楚国的满朝文武，会怎么看你？你的妻儿老小，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陛下雄才大略，至尊至圣，何必为难外臣。”屈丹苦笑。
　　“不，不是为难。所谓舍得，有舍才有得，这些年来，你受我苍国的益处太多，难道就不想想，该如何报恩么？朕是大苍的皇帝，就算是再惜才，也不会惜一个外邦之才。”
　　屈丹内心煎熬，几息过后，骤然一拜：“臣屈丹，谨遵陛下旨意。”
　　杨沐点了点头，道：“你可知道，朕为何要让楚国，开凿运河？”
　　“借水利之便，两国互通有无。”屈丹想了想，说道。
　　“不，对于别的国家来说，可能是这样。但是对于楚国，朕可没打算再赚多少钱。”
　　“那……”
　　“此事迟早要交予你，不如现在就跟你说清楚。”杨沐顿了顿，道：“开凿运河，罪在当代，功在千秋。楚皇也能够看到，若是开凿了运河之后，对于楚国的农田灌溉与商贸运输，乃至于对新征服之地，都具有重要的作用，就算到时候没有苍国的推动作用，楚皇也会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
　　屈丹点点头，诚然如杨沐所言，从长远来看，开凿运河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要不然在与外交部和谈的时候，贾毅也欣然接受了。
　　但是，罪在当代，如何解释？
　　杨沐看出了他的疑惑，道：“楚国，虽然是三大国之一，但是自从立国以来，就从未有过如此浩大的工程，所要征调的民夫必然是数不胜数，徭役繁重，又要增加赋税用来开凿，百姓们如何能不怨恨？再说，如今的楚国在我大苍手下连吃败仗，那么未来肯定会加大对兵事的投入……”
　　屈丹明白了。
　　苍国又在用套路了。
　　当初，苍国就是用这种方法，让盛国不堪重负，民怨沸腾，最后轻而易举的吞并了盛国，而盛国的老百姓，还夹道欢迎苍国的大军入城。
　　如今的苍国，想要在楚国重现这一幕！
　　“这些事情，陛下与臣说……”
　　“朕不担心你与楚国皇帝说，不过，也要楚国皇帝信你才行。你给朕听着，回到楚国之后，要劝动楚国皇帝，尽可能多地开凿运河，要给楚国皇帝灌输一个观念，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短则三五年，多则十几二十年，楚国必定能够从中受益，国力大增。”
　　“除此之外，臣还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该用到你的时候，朕自然会派人通知你的，关于此次出使，你在楚国皇帝面前，也可自行夸耀一番，朕不会揭穿于你。不过，若是楚国没有大力开凿运河，就别怪朕心狠手辣了。”
　　屈丹一颤，连忙道：“陛下放心，臣必定不辱使命！”
　　……
　　屈丹退下之后，杨沐便让人拿来了一幅地图。
　　这是整个大礼王朝的地图。
　　只不过，与寻常的地图不一样，上面画面了一根根红线。
　　红线，代表的是水路河流。
　　可以看到，上面的红线断断续续，就像是一条条散乱爬行的蚯蚓。
　　杨沐提起了一支朱红毛笔，在苍国与楚国之间，画了一根红色的虚线。
　　这就是未来，要开凿的运河。
　　从苍城郊外，直通楚城。
　　而后，他又在苍城与云城之间，画了一条虚线。
　　苍城与阮城……
　　苍城与晋城……
　　苍城与阮城……
　　苍城与莽城……
　　苍城与魏城……
　　“该用出一点手段，让大运河修建起来了！”杨沐提起笔，注视着地图，呢喃了一句。


第471章　大运河的考量

　　开凿大运河，是杨沐这几年来，日思夜想的心愿。
　　实际上，自从迁都之后，苍国的运河开凿就一直有条不紊的运转。
　　这些年来，全国各地许多零零碎碎的河道，都因为运河开凿计划，被联结在了一起。
　　但是，进程比较缓慢。
　　主要是因为，开凿运河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譬如设计和开凿，各项设备等等，这些都需要很多相关的人才。
　　培养人才是需要时间的，教育部花了四年的时间，才培育出了上千名专业的人才。
　　所以，这些年来，整个苍国修建的运河里程其实比较短，大约只有计划中的四分之一的样子。
　　当然，相比于其余各国，苍国是走在了最前面。
　　推动诸国修建运河，是他一个宏伟的计划。
　　众所周知，天下之间水系最为发达的，就是晋国。
　　可以说，晋国能够在一次扩张中，跃升为霸主，发达的水系功不可没。
　　苍国如果不是因为有水泥驰道和轨道的加持，也无法将晋国比下去。
　　在古代，有天然河运和和人工运河两种。
　　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