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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狂士(高月)-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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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忍无可忍,驳斥武三思道:“梁王殿下联想真是丰富,看见一个庐字,就认定是庐陵王所为,如果写的是个梁字,那是不是就是梁王所为呢?”
“你…你简直就是胡搅蛮缠。”武三思指着上官婉儿怒道。
上官婉儿不睬他,又对武则天道:“陛下,一个庐字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不能代表就是指庐陵王,退一万步说,就算有庐陵王的意思,那又怎么证明这不是有人栽赃呢?怎么证明那几个字就是张景雄所写,陛下,庐陵王这几年身体不好,天下人皆知,他怎么会有心去杀张景雄?”
武三思冷冷哼了一声,“他没心,不代表他身边人没心。”
“够了!”
武则天疲惫地怒喝一声,止住了二人的争吵,她这两年老态毕现,身体也不像从前那样好了,精力不足,武三思和上官婉儿的争吵,搅得她头昏脑胀,她极为不高兴问道:“两位张将军怎么还没来?”
“陛下,我们来了!”
张氏兄弟快步走进书房,一起跪下,“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
武则天摆摆手,“朕讲过多少遍了,不用再下跪,你们就是不听。”
“给陛下下跪,我们兄弟心甘情愿。”
武则天心中顿时高兴起来,又见两人明目皓齿,俊美异常,心中更是怜爱不已,招招手道:“你们站到朕身后来。”
二张立刻站到武则天身后,乖巧地替她捶打肩背,武则天龙心大悦,拉住二人的手道:“朕理解你们心中痛楚,你们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上官婉儿见圣上就像一只老母鸡一样地护着两只小鸡,心中不由暗暗叹息一声,‘圣上已经完全被他二人蛊惑了。’
这时,武三思献媚地说道:“两位大将军,御史台已经查到一点线索,景雄将军在临死前,写了几个字,‘杀人者,庐…庐山的庐。”
说完,武三思充满期盼地望着张氏兄弟,武则天又柔声问他们道:“你们觉得呢?”
这个意思,只有二人认为是庐陵王所为,武则天就要动手了,上官婉儿顿时大急,她想再说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张昌宗和张易之对望一眼,张昌宗喃喃道:“恐怕…恐怕我家兄弟识不了几个字。”
这句话着实出人意料,所有人都愣住了,如果张景雄不识字,那几个血字显然就是有人栽赃了。
武三思没有意识到张氏兄弟态度的微妙变化。他依然沉浸在扳倒李显的思路中,武三思顿时急道:“我和景雄将军有过接触,他虽然识字不多,但他还是会写一些字,这几个字很简单,他应该会写。”
上官婉儿却轻轻松了口气,她看出张氏兄弟有不想深究此事的意思,虽然让她深感诧异,但至少庐陵王暂时安全了,她知趣地后退一步,不再多嘴。
武则天也很诧异,这可不是二张恩怨分明的性格,她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这是二张怕自己为难,毕竟李显是自己的儿子,武则天心中更加宽慰,这两个郎君真是会体贴人,这样一来,武则天更想替他们讨个说法了。
武则天沉吟一下,对站在门口的御史中丞吉顼道:“吉中丞,你再去调查此事,朕给你三天时间,务必给朕一个说法。”
“微臣遵旨!”
…
武三思从皇宫出来,急急向自己府中赶去,尽管他比较愚钝,但他还是有点反应过来,在眼看他要登基为太子之时,发生这种事情,这会不会和他的太子之事有关啊?
马车在大街上疾驶,武三思坐在马车内胡思乱想,这时,他忽然听见几句儿歌,‘武三思,勾契胡,收冰玉,害忠良,若为帝,天下崩,武氏灭…’
武三思大吃一惊,急声令道:“停车!”
马车嘎然而止,武三思拉来车窗,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孩童,对侍卫令道:“去把那几个狗崽子给我抓来!”
几名侍卫催马奔去,几个孩童吓得四散奔逃,侍卫抓住了其中一人,不顾他的哭喊,将他扔到马车前,武三思怒问孩童道:“是谁教你们唱这支儿歌,说!”
孩童吓得浑身发抖,抽抽噎噎道:“大家…都在唱!”
这时,越来越多的民众从四面八方赶来,武三思心烦意乱,他不想被围观,喝令道:“马车起步!”
马车缓缓起步,甩下孩童向南而去,孩童的母亲上前抱住儿子连忙后退,四周上千民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武三思心中恼怒之极,这种儿歌和平时的谣言不一样,这叫做谶语,是一种很厉害的中伤方式,一方面朝廷肯定会严查,追出源头,查到者一般都是死罪。
但另一方面,只要谶语存在,这个被造谣者肯定会受到影响,在自己即将被册封为太子之时,京城出现了谶语,就算圣上心意不变,但也肯定会延迟册封太子。
而且儿歌中的勾契胡,收冰玉,让他想想到了当年乙羽冤送他那块罕见冰玉,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块冰玉,现在居然传出来了,也验证了谶语的真实性,如果被圣上知道了…
武三思心中一阵阵发凉,急令马车向府中驶去,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要找明先生好好商议一下对策。
武承嗣的马车刚到府门前,一名管家便从台阶上疾奔而至,惊恐地喊道:“王爷!明先生…明先生出事了。”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武承嗣心中感到一丝不妙,急问道。
“半个时辰前,先生忽然摔倒,疼得满地打滚,把我们把医师请来时,先生已经不行了…”
“他现在怎么样?”武承嗣一把揪住管家的衣襟,大吼起来。
管家低下头,“明先生已经去了。”
武承嗣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
夜幕初降,行人纷纷回家,就算一行难以回家之人,也会找一家酒肆坐下,用美酒洗去一天的疲惫。
在紧靠洛水南岸福禄坊内,一辆很普通寻常的马车驶进了坊门,这辆马车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出租马车完全一样,甚至还有点陈旧,以至于没有任何人把它放在眼里。
马车在一条狭窄的小巷前停下,一名中年男子从马车里走出来,打量一下小巷,笑问道:“就是这样吗?”
“回禀老爷,就是这里。”
随从连忙先走进巷子去敲门,中年男子也负手走进了这条深数十步的小巷。
在巷子的尽头是一座不大的宅子,占地约两三亩,院中有一棵大树亭亭如盖,随从上前敲了敲门,“谁呀!”一名年轻女人问了一声,随即吱嘎一声,门开了一条缝。
是一个长得颇为清秀的少妇,她打量一下外面几人,迟疑着问道:“你们找谁?”
中年男子走上前笑道:“我找苏宏晖将军,他在家吗?”
“我丈夫在家,但这里没有苏将军这个人。”少妇冷冷道。
中年男子笑了起来,“那就找你丈夫吧!”
中年男子取出一张帖子,递给少妇,少妇不识字,她犹豫一下道:“请稍等!”
她‘砰!’地关上门,快步回屋去了,随从大怒,刚要砸门,中年男子拦住了他,“不要和一个女人计较。”
只片刻,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男子的怒斥,“你怎么敢这般无礼!”
门开了,满脸大胡子的苏宏晖出现在门口,他倒头便拜,“卑职参见相王殿下!”
这名中年男子自然就是相王李旦,来找苏宏晖便是李臻的第二个策略,正面交锋,李臻希望李旦亲自出马,虽然太平公主想替皇兄来找苏宏晖,但李旦却不肯答应,始终坚持要自己亲自来,最终太平公主只好让步。
李旦微微笑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可以进去吗?”
苏宏晖慌忙起身,“殿下快请进!”
他把李旦和几名随从让进院子,又令女人去煎茶招待,苏宏晖因为王孝杰战死一案被追责,虽然兵部要求将他斩首,但娄师德替他说话,说他有立功赎罪的表现,最终武则天将他革职为民。
苏宏晖心中充满委屈,他每年都要从家乡跑来京城申述,但每年都没有任何结果,让他有点心灰意冷了。
苏宏晖在京城的官邸已经被兵部收走,他只能在京城租一座小院子,由他的小妾负责照顾他起居,苏宏晖万万没有想到,相王李旦居然会找自己,他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线希望。
第0381章正面交锋(上)
李旦在房间里坐了下来,他打量一下屋子笑道:“堂堂的大将军怎么住这样的房子呢!这太寒碜了吧!”
苏宏晖苦笑一声说:“殿下说笑了,卑职早已被革职,现在只是一介平民。”
“哦——这很不幸啊!”
苏宏晖再也忍不住,扑通跪了下来,含泪道:“卑职真是冤枉,请相王殿下替我做主。”
“起来!起来!坐下好好说。”李旦连忙让苏宏晖起身坐下。
这时,苏宏晖的小妾端了两杯茶进来,苏宏晖坐下,擦去眼泪道:“卑职失态,让殿下见笑了。”
小妾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苏宏晖和李旦两人,李旦淡淡道:“我听说苏将军是因为王孝杰将军战死而被免职,但苏将军似乎年年喊冤,难道这里面真有什么冤情?”
苏宏晖当年确实没有按照约定的计划去配合王孝杰作战,导致王孝杰被契丹大军包围,几乎全军覆没,这个责任已经明确,但苏宏晖心里明白,并不是他不想去援救王孝杰,而是武三思不准他去援救,还特地派人来监视自己。
事后,苏宏晖去找武三思申述,但武三思根本不睬他,连门都不让他进,他年年跑来京城申述,就是希望武三思能良心发现,再给自己一个前途,他家无积蓄,晚年就会很悲惨了,但最终结果还是让他心灰意冷,武三思表示根本不认识他,命人用棍子将自己赶走。
此时苏宏晖已经豁出去了,他便将当年武三思秘密接见他,命令他要让王孝杰大败,又不准他救援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李旦连连点头,这果然是极为狠毒的招数,李臻居然还记得这件事,一旦这个案子被揭开,武三思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听完苏宏晖的述说,李旦又道:“我是有心帮助你,但凡是要有证据,光凭你的一面之辞,恐怕我很难说服圣上。”
苏宏晖犹豫了,这件事一旦掀开,他就要彻底得罪武三思了,武三思必然会杀他,他在反复权衡,自己真能得罪武三思吗?
李旦看出了苏宏晖的犹豫,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李臻一定要自己亲自来说服苏宏晖,只有他亲自出马,才能抵消苏宏晖对武三思的惧怕。
李旦微微笑道:“我也给你一个承诺吧!一旦将来李唐复国,我会保举你为左卫大将军,开国郡公,这个条件如何?”
苏宏晖心中激动起来,相王极可能就是将来的皇帝,他的亲口承诺,是他这辈子最后的希望,他心中一横,决定将身家性命都压在相王身上,他砰砰磕了两个头,便从旁边小箱子里取出一只木盒,郑重地呈给了李旦。
“盒子里是当年武三思亲笔写给我的信,让我务必使王孝杰大败,当时我留了一个心眼,当着武三思的人烧掉了假信,却把真信保留下来,一直藏了五年,我愿意把它交给殿下。”
李旦大喜,有了这封信,武三思难过此关了。
…
这个春天注定是混乱之春,由于武三思即将登太子位而引发的斗争渐渐到了白热化,城门刚刚关闭没有多久,数百名千牛卫士兵便包围了庐陵王府,御史中丞吉顼大步走进王府。
李显的两个儿子,李重润和李重俊迎了上来,他们怒斥道:“吉中丞,你这是做什么,竟然敢动用军队包围我们?”
吉顼陪笑道:“两位公子请不必动怒,给吉顼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来惊扰庐陵王殿下,我是奉圣上旨意,前来说几句话,我要见庐陵王殿下。”
韦王妃从大堂走了出来,冷冷道:“王爷身体不好,不能见外客,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
吉顼慌忙行礼,“下官参见韦王妃。”
韦王妃哼了一声,“你不用假惺惺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吉顼干笑两声说:“王妃让微臣为难了,微臣确实是奉旨而来,因为中郎将张景雄之死涉及到了庐陵王殿下,圣上让我来告诉庐陵王,如果他肯承认,那么可以从轻发落,如果他拒不承认,证据一旦确凿,她也不会考虑母子之情,这是圣上的原话,微臣如实转述,也请王妃转告给王爷,至于搜查府邸,虽然圣上已同意,但微臣也没有这个胆子,微臣先告辞了。”
吉顼行一礼,慢慢退了下去,韦王妃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实际上她心中却很慌乱,她当然听说了张景雄被杀一案,也知道现场有血字指向庐陵王,一旦圣上真认为张景雄是庐陵王所杀,那他们一家就完了,她的所有希望和梦想都化为泡影。
韦王妃恨得直咬牙,眼看吉顼要退出大门,她急忙喊道:“吉中丞!”
“王妃还有什么事吗?”吉顼停住脚步笑问道。
韦王妃缓缓道:“我听说李臻已经回京述职,他一回来,京城就发生这么多事情,吉中丞不觉得很奇怪吗?”
韦王妃已经隐隐猜到这件事和李臻有关,是不是李臻栽赃给庐陵王她不知道,但为了保自己,她不惜将李臻供出来。
吉顼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下官明白了,多谢王妃提醒。”
他转身快步走了,韦王妃一阵咬牙切齿,“李臻,是你先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
吉顼走出王府大门,便翻身上马,带着数百士兵向坊门而去,这时,一名随从上前低声道:“公主殿下有令,此时不准牵扯到李臻身上。”
吉顼点点头,“我心里明白,不用你提醒。”
刚到坊门,只见坊门旁走出一人,躬身行礼道:“吉中丞请留步!”
吉顼一怔,他细看了一下,认出此人,是韦王妃之侄韦播,和他有点交情,吉顼便笑道:“原来是韦公子,有什么事吗?”
“吉中丞,请借一步说话。”
吉顼翻身下马,跟他走到角落,韦播低声道:“张景雄被杀一案,确实和庐陵王无关,不过可能和长公子有关。”
“李重润?”吉顼愕然。
韦播点点头,“就是他,他常常说圣上荒淫无道,宠信二张,伦乱纲常,他总有一天会杀了二张,就算杀不了二张,也要杀李景雄等人,而李景雄被杀那天,我亲眼见他带数十人出去,直到深夜才回来。”
吉顼心中着实奇怪,这需要有多大的仇恨,才会让韦播暗中告发李重润。
……
洛阳行善坊的坊墙上贴着一张巨大布告,坊内近千人围在布告前,只听有人在大声朗读,梁王武三思恶行累累,失德于天下,何以为太子,恶行一一披露如下:上元元年,洛阳铜驼坊大火,波及三百二十七户,烧死一百五十五人,此实为武三思令人纵火所致,为谋其土地,今失火之处皆为武三思别宅。
光宅元年,梁州大饥,武三思趁机谋田,以一亩上田五升米夺田一万两千顷,名为梁王田庄,至今犹存。
。…
“确有其事!”有人大喊起来,“我家梁州的二十亩永业田被人用两石米强行换走,原来是武三思所为。”
“无耻!”
众人愤怒地大喊起来,很多老辈人都回忆起当年铜驼坊大火,烧得很惨,原来是武三思派人纵火,这简直是丧尽天良,这样的人还想当太子?这时,几名衙役慌慌张张跑来,搭着梯子准备撕墙上的布告,人群被激怒,纷纷用石头砸向几名衙役,有人大喊:“武三思的走狗,滚开!”几名衙役被打得抱头鼠窜逃走。
不仅是行善坊,洛阳城内至少有三十座坊内贴了类似的布告,一时间洛阳城为之沸腾了。
……
次日天还没有亮,洛阳大街上便出现了一辆辆上朝的马车,挂着橘红色的灯笼,在黑夜中份外显眼,今天是三月初五,每月逢五,朝廷将举行大朝会,所有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上朝。
李臻也不例外,他是西京留守,从三品高官,自然也必须参加朝会。
天还没有亮,他便起来了,狄燕也早早起来,给他收拾官服,安排饮食,忙得脚不沾地。
李臻随便吃了一点东西,便换上了官府,他对妻子笑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跟随岳丈一起去就行了。”
狄燕给他整理衣服,又叹口气道:“爹爹已经先走一步了,他让你早点去,不要迟到。”
狄燕有些埋怨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早就上朝,天还没有亮,为什么就不能让大家多睡一会儿,上午再开朝会。”
“这也没办法,如果朝会拖得太晚,那大家一个上午什么事都别做了,所以只好辛苦一点,天不亮上朝,天亮后朝会结束,也就不影响正常的公务。”
李臻一边穿靴子,一边笑着解释道:“其实当皇帝更辛苦,天天上早朝,他也会受不了,怎么办?就提拔几个明白他心事的相国,然后就可以不用上早朝了,可放纵皇帝不上早朝的相国大多是奸佞,奸臣就这样出来了。”
“照你这样说,奸臣误国的根子都是因为皇帝想多睡一会儿,不想上早朝?”
“差不多是这样吧!”
李臻在狄燕脸上亲了一下,笑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出发了。”
狄燕红着脸将李臻送出府门,目送他坐上了马车,十几名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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