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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6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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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师到了,阿鲁台带着鞑靼人跑了!’
本来热血满腹、慷慨赴死的仆从军,冲锋的步伐顿时就缓慢下来,他们彼此面面相觑,互相问道:“听清了吗,说太师带着他的嫡系跑了……”
“不会吧,太师为什么要跑?”还有许多人,沉浸在热血中不可自拔。
“明军到了呗。”头脑清醒的已经彻底明白了。
“啊!我说他为什么突然发善心,原来是让咱们当替死鬼!”这下,就连蠢货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包围西城的各处阵线上,仆从军发起的十几波进攻,居然同时停滞下来。仆从军将士木然站在街道上,纷纷回头张望,果然看到东面城墙上,只有孤零零几面旗帜,在风中瑟瑟发抖,却不见一个人影。
“他们跑了……”最后一丝侥幸被城头上的景象击得粉碎,所有仆从军的脸色都难看极了,就像是深夜遇大雨、幸好有好心人留宿,醒来却发现菊花被他爆掉一般……有些感情脆弱的仆从军,已经开始抱头痛哭起来。
这种被侮辱、被欺骗、被损害的情绪,在仆从军中快速蔓延,所有人战意如沸汤泼雪,彻底无影无踪,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可是哪里能跑的了?那些本已伤痕累累、筋疲力尽的守军,此刻却像猛虎一般,从小巷胡同内、从残垣断壁中、从隐蔽的地道里冲了出来,血红着双眼,高举着兵刃,朝毁坏他们家园、杀害他们兄弟的刽子手扑了上去!
“杀啊!”杀声震天,守军好像从四面八方冲出来,那些本来就已经战意全无的仆从军,哪里还有抵抗的勇气,齐刷刷转身撒腿逃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这时,那些不顾军令,还在城内四处劫掠的鞑靼人,也彻底懵了。听到那满城的喊声,他们才知道自己辜负了太师的爱。赶忙背着抢到的细软财宝、铁锅铁铲,纷纷朝东城夺路而逃。
等他们逃到城门,却全都傻了眼,只见东城门外,明军已经杀到了,兵甲耀目、铁骑凛凛,旌旗如云,不知其数……
鞑靼人赶忙调头,想要从别的方向出城,迎面却碰上了从西面逃过来的仆从军。
鞑靼人还搞不清状况,颐指气使道:“快过去顶住!”
仆从军纷纷拔出兵器,冲了上来。鞑靼人不由松了口气,心说,有这帮蠢货顶一顶,逃走的希望要大很多……
然而,当双方碰到一起,仆从军手中的弯刀,却狠狠地砍向了他们的头上!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母女
鞑靼人还没反应过来,仆从军便举刀砍了过来。鞑靼人身上全是掠夺来的东西,基本连兵刃都没有,被仆从军砍瓜切菜,登时死了一地。很多人临死前,还不甘心地气愤质问:“贱种,为何要杀我们?!”
“杀的就是你们!”仆从军将士,把对阿鲁台的憎恨,全都发泄在这些鞑靼人身上,杀死了还不解恨,还得再捅一刀!
鞑靼人自然不能引颈就戮,剩下的人赶紧用铁锅铁铲,抵挡住仆从军的砍杀,然后双方你死我活地厮杀成一团。
守军将士冲到近前,看到鞑靼人和仆从军在自相残杀,一时间不由都傻了眼,不知道到底是该进攻还是观望?守军将士自然是倾向于亲自动手、报仇雪恨,但他们毕竟兵力不足,派人去联系城外的明军,希望一同发起进攻,消灭城中的敌军。
然而城外的明军却回话说,先围观他们狗咬狗,等分出胜负再说……
这真是一场龙争虎斗,鞑靼人战力高,但仆从军人数多,而且还有愤怒加成,在付出了七八千人的死伤后,仆从军全歼了还滞留在城中的一万鞑靼人,然后便丢下兵器,跪地投降了……
随着仆从军跪地投降,持续一个多月的大王城攻防战,终于以守军大获全胜告终,在地道中躲了数日的老弱妇孺,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宝音和萨娜穿过欢呼哭泣的人群,人们看到宝音,纷纷俯跪于地,顶礼膜拜这位大王城和河套的守护神,许多妇孺满眼泪水的向宝音伸出双手,乞求得到她的赐福。
宝音十分耐心地对百姓赐福,闻讯而来的百姓却越来越多,萨娜看这样下去,等天黑也走不出这条街,便大声说道:“今日别吉还有要事,诸位还是请先让让吧!”
老百姓闻言,马上便让开一条去路,宝音对众人温言勉励几句,这才得以脱身。走出人群的视线,宝音无奈摇头叹气,似乎感到颇为苦恼,但旋即想起什么,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上,又绽开了甜美的笑容。
萨娜一看宝音脸上的笑,就忍不住嘟嘴道:“就算是快要见到额驸了,也不用这样吧……”
“我就是高兴,怎么了?”卸下心头的万斤重担,宝音心情轻快,故意跟萨娜逗起嘴来:“人家的援兵这不都到了吗?你的嘴巴上,怎么还能挂个油葫芦?”
“他们的援军来得也太巧了!”萨娜愤愤地瞪着宝音:“我终于懂了,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你还是不懂。”宝音忍不住得意地笑道:“以我们两个的聪明程度,还用得着串通吗?”
“那你们怎么会配合的这么好?”萨娜不信道。
“知道什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吗?”宝音笑着又挑一下萨娜的下巴,得意地揽住她的脖颈道:“我知道他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那么只要我营造出这个时机来,他自然就会出现。”
说说笑笑,两人来到城西一处隐蔽的宅院中,进到后院,侍卫在杂草重生的地面上一阵摸索,才掀开整块的草皮,又铲去浮土,竟然露出一块铁板来!若非事先知情,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这块铁板。
然后侍卫用刀柄,在铁板上敲击起来,敲击声长长短短,显然是在发暗号。
发完暗号,侍卫便退到一边,神情紧张地等待着。自从开战以来,不管战局顺或不顺,从来都淡定自若、从不慌张的宝音,脸上竟然浮现出紧张的神色……看的一旁的萨娜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别吉还是正常人……
等了片刻,铁板下传来沉闷的轧轧声,继而,那沉重的铁板缓缓向两边分开,竟露出一个井口大小的洞口来!
洞口中有灯光透上来,侍卫赶忙朝下头喊话道:“巴图、德勒克,我们已经赢了!可以上来了!”
听到这一声,地洞中的人才彻底放心,几名公主府侍卫爬出洞口,其中一人背上,还背着个满头小辫子的女孩儿,那女孩儿大约六七岁,肌肤白嫩如瓷、模样伶俐可爱,双眼紧闭,就像睡着了一样。
“阿蘅,你怎么了?”看到女儿上来,宝音赶紧上前,想要抱住她,却见她紧闭着眼睛不睁开。宝音登时花容失色,那颗平素里冷静睿智、镇定无比的心,一下就乱成一团。
却听小女孩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声音与泉水一般叮咚清脆:“娘亲,你可真笨,从下头上来当然得闭着眼,不然会瞎的。”
宝音登时满脸黑线,声音充满郁闷道:“现在是阴天,用不着闭眼……”
“我在下头又不知道,当然要小心为上喽。”小女孩这才睁开眼睛,那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狡黠灵动,看着宝音气鼓鼓的样子,她伸出一双小手,奶声奶气道:“娘亲抱。”
“哎……”宝音登时便没了脾气,一把抱过女儿,紧紧搂在怀里,亲了又亲,吻了又吻。
一旁的萨娜暗暗偷笑,这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这时,马车来了,宝音抱着阿蘅上了车,阿蘅问道:“娘亲,我们是要去见爹爹吗?”
“你怎么知道?”宝音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还不到七岁的女儿,不知她是怎么知道的。
“娘亲上次笑得这么好看,是那年在京城和爹爹一起时……”阿蘅很认真地回答道。
“扑哧……”萨娜忍不住笑出声来,宝音春风满面、桃花带笑的样子,确实是平时难得一见。
“那时候你才三岁!”宝音揉着阿蘅的小脑袋,摇头不已。
“我就是知道。”阿蘅得意洋洋的样子,跟宝音简直如出一辙,她欢天喜地道:“真的是爹爹来了?阿蘅终于又有爹爹了!”
宝音闻言心中一酸,算起来,这孩子竟然只和王贤见过两次,一次还是出生时,另一次则是那年先帝迁都,她去北京朝贺,才让女儿和她的父亲相聚了不到一个月……
宝音不由替女儿委屈得不得了,当然也免不了替自己委屈起来。如是一想,她把车帘一掀,对驱车的侍卫道:“不去了,我们回府。”
“啊,娘亲,可是我想去啊!”阿蘅登时瘪下小脸,可怜巴巴地央求道:“就让我去看一眼吧。”
“……”宝音搂住阿蘅,好一个心酸,然后才柔声道:“阿蘅别急,该是你爹来看你才对,我们回府,好好收拾收拾,等他回家。”
阿蘅虽然冰雪聪明,但也不可能理解成人世界的复杂感情,只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乖依偎在宝音怀中,跟她回了公主府。
马车驶入余烬未灭的公主府中,在前院缓缓停下。萨娜先跳下车来,一看满地狼藉的状况,登时心如刀绞,气得跺脚流泪道:“杀千刀的鞑靼贼,你们都得下地狱!”说完她转过身去,对马车上的宝音道:“别吉,家里没法住了,火都没灭呢,咱们还是去别处落脚吧。”
宝音透过车窗,看着被烧毁大半的宫室,满地碎掉的瓷片玉器,还有被砸碎的琉璃瓦、大铜缸,也是一阵阵肉疼,不由咬牙切齿道:“真该死!”虽然当时大义凛然,说不在意那些强盗冲入自己的公主府,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她能不心疼就怪了!这可是倾注了她无数心血的家啊!
“他要是早点来,公主府就能保住了……”萨娜对王贤的不满又被勾了起来,说完她赶紧看了一眼宝音,心说,我这不是自找没趣吗?别吉肯定会嫌我多嘴。
谁知宝音这次居然深以为然道:“就是!”
没想到宝音的态度居然大转弯,萨娜不由愣了一下,又听她吩咐道:“总还有能住的屋子吧,咱们哪也不去,就在这儿住了,让他个一家之主好好瞧瞧,把我们娘俩丢在这草原上,都让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萨娜闻言这个汗啊,心说,是您欺负阿鲁台好吗……不过她这次肯定不会多嘴,马上大赞道:“对!好主意!就要让他内疚死!”
说完,萨娜便赶紧让人找了个还算完整的小院,请宝音母女入内梳洗更衣。娘俩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给女儿换穿新衣,宝音便开始对着镜子认真打扮起来。
阿蘅看着娘亲十分罕见地在那里描眉画眼,开始还有点兴趣,但见她衣裙首饰换了一套又一套,就是怎么也弄不完了。小女孩终于无聊地抗议道:“娘亲,天都黑了,你怎么还没弄好!而且爹爹怎么还没来啊!”
本来一直沉浸在欢喜期待中的宝音,闻言一下子愣住了,攥着刚要插进发髻的簪子,看着外头昏黄的天光,登时愠然不乐道:“萨娜,去看看他怎么还没来!”
萨娜赶紧让人去打听,才知道朝廷的大军根本就没入城……
当时,城内的守军将俘虏收拾停当后,便邀请朝廷大军入城,然而对方却回话说,为了防备阿鲁台的反扑,大军暂不入城、移师城北驻防。至于统帅王贤,就更是无从得见了。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哈哈哈哈
当宝音带着女儿,气冲冲骑马来到城北的明军大营时,吴为已经候在营门口,满脸都是无奈。
“他人呢?!”宝音和吴为也算熟识,但此刻,这位草原明珠满腔都是怒火,根本就没心情跟他寒暄。
“这,请夫人入营说话。”吴为苦笑道。
“他死了还是残了?”宝音柳眉倒竖,那股泼辣劲儿上来,鬼神都得辟易。
“这,主公好好的呢,自然没死也没残。”吴为硬着头皮道。
“那就让他赶紧给我滚出来!”宝音把脸一扬,满面都是寒霜。
萨娜等人远远跟在后头,根本不敢靠近。守门的明军暗暗咋舌,没想到这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发起火来比公爷还吓人。
“夫人,这实在是恕难从命。”吴为无奈道。
“怎么?他还要跟我们娘俩摆他的公爷架子?”宝音冷哼一声。
“夫人误会了。”吴为仔细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便实话实说道:“实在是因为,公爷根本没来。”
“什么?!”宝音登时愣住了,怀里的阿蘅小嘴一瘪,泫然欲泣。
后头的萨娜更是气得直跺脚,一阵阵替自家别吉不值,大声质问吴为道:“难道他根本没来河套吗?”
“也不是,我家主公身为主帅,怎么可能不随军出征。”吴为赶忙解释道:“只是我们乃前来解围的偏师,主公率领的大军主力,此刻另有要务,不得脱身。”
听了吴为的解释,萨娜感觉没那么憋屈,但还是气愤道:“还有比解救别吉更重要的事吗?他竟然不亲自来!”
“呵呵,宝音夫人和大小姐的安危,自然是公爷心中的头等大事。”吴为微微一笑,云淡风轻道:“只是公爷料事如神,笃定了一支偏师足矣。”
“你营中多少人马?”宝音何等人也?刚才只是情之所至、乱了方寸,此刻听了两人的对话,已经彻底恢复如常。
“不敢欺瞒夫人。”吴为沉声道:“因是轻骑驰来,营中统共一万骑兵,并无步卒。”
“什么……”一众蒙古人惊呆了,纷纷失声道:“不可能吧!区区一万骑兵,怎能卷起半空烟尘?”
“呵呵,不过是雕虫小技,拾张翼德牙慧而已。”吴为命人牵一匹马过来,只见那匹战马尾巴上,拴着一大蓬树枝,远远跑过来,带起的烟尘确实颇为壮观。
“只有一万人马就敢来救?!”蒙古人这才相信,但更加不可思议起来。
要知道,当时阿鲁台仅在东门外,就有两万骑兵,而且是以逸待劳。要是那老货敢于拼命,一下就能拆穿明军的虚张声势!
“鞑靼人被我大明攻伐几十载,早已雄心殆尽,沦为流寇。”吴为其实想说的是蒙古人,但当着和尚不能骂秃子,便集中火力在鞑靼人身上:“虽然在特鲁河侥幸胜了一场,但他们还是只能打打顺风仗而已,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们是不会硬拼的。”
说着吴为送了顶高帽给对方,“当然,主公敢如此笃定,主要还是因为夫人和诸位,将大王城变成了无底洞,耗尽了鞑靼人的兵力,让他们脱身不得,无法抽出足够兵力,应对猜想中的我军主力。此情此景,阿鲁台如何敢冒险?肯定要先走为上计了……”
“原来如此……”一众蒙古头领十分受用,感觉这个满脸伤疤的家伙,话说得十分在理。
宝音却缓缓问道:“那么,现在他去干什么了?”
“当然是把老狐狸捉回来,给夫人和小姐出气了。”吴为恭声说道。
宝音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低头对女儿道:“阿蘅别急,爹爹还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嗯。”阿蘅乖巧地点点头,笑道:“可是我不喜欢狐狸,爹爹能给我捉头小鹿回来吗?”
“哈哈哈!”小女娃似懂非懂的话语,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阿鲁台逃窜的速度十分惊人,到天黑时,已经把大王城甩在百里之外了。和他进军时小心翼翼,恨不得日行十里的怂样,可谓天差地别。
一口气逃出百里,鞑靼人人困马乏,速度不由放缓,众鞑靼贵族见天色已黑,便询问阿鲁台,“太师,是不是可以下营休整,咱们也好收拢下部队。”他们只顾着仓皇逃跑,四万人马早就乱成一团,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各部族混成一团,一旦有事,根本无法指挥。
“不成,今夜最是危险。”阿鲁台却断然摇头道:“以老夫多年经验判断,如果我们今夜扎营,半夜很可能会遭到明军偷袭!”
“太师英明!”鞑靼贵族对阿鲁台的逃跑经验自然深信不疑,马上马屁如潮道:“那些明朝人最是奸诈,最喜欢搞半夜偷袭!”“可惜碰到的是咱们太师,他们的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那咱们得逃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阿布只安闷声问道。
话音未落,脸上便吃了重重一鞭,阿鲁台指着他破口大骂道:“孽子,还敢多言,要不是你擅自移营,老夫何至于此?!”
阿布只安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不服气的顶撞道:“要不是父亲抽调我那么多兵马?我怎么会移营?”
“你还敢顶嘴!”阿鲁台又是一鞭子,抽在阿布只安另一边脸上,看得失涅干暗暗叫爽,心说,看来老二也未必是亲生的……
一旁的鞑靼贵族连忙劝说道:“太师,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二台吉问的我们也想知道,咱们到底要逃到哪里?”
“是撤,不是逃。”阿鲁台愤怒地一扬手中马鞭,众鞑靼贵族齐刷刷低头捂脸。老太师冷哼一声道:“主动退兵是撤,被人追着才是逃!”
“是是是,您说得对,是撤,不是逃……”众贵族点头附和,却大为腹诽道:‘要是撤的话,干嘛不敢停下来?’
“哼,以老夫多年的经验看,要撤出两百里,才能勉强算是安全。”阿鲁台心中早有定计道:“起码过了塔布河才行。”
“咱们当然听太师的……”众鞑靼贵族心下抽搐,这得一晚上马不停蹄啊!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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