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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5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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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暗道:‘看来,也不是什么样的声响都能刺激到她……’
本来王贤还打算回京之后,让人造几个震天雷给顾小怜听听响呢……
将思绪从顾小怜身上抽离出来,王贤才开始关注起外头群情汹涌的百姓,他将车帘拉开一道缝,看一眼外头涨红脸的百姓,心中却没有多少激动。因为他很清楚,百姓是最容易被煽动的一群人,他们今天能为自己打抱不平,明日就有可能沿街唾骂,用口水把自己淹死。
而且老百姓之所以如此激动,恐怕还有很大原因是把太子的那一份,加在了自己身上……
“伯爷,咱家亲自求你了,你快点出来成不?”外头,响起了赵赢满含怒气的声音,原来老太监左等右等,不见他出来,忍不住亲自来催了。
“公公,在下是戴罪之身,不方便抛头露面吧。”王贤慢条斯理地说道。
“事有从权,咱家求你了成不!”赵赢无可奈何道:“再说,您有没有罪,得皇上说了算,至少现在,您还是无罪之身。”
“哦,原来我是无罪之身啊。”王贤一脸恍然道:“公公这一路上严防死守,我还以为自己一进京城就要被关进诏狱呢。”
明知王贤是在故意犯贱,赵赢只能忍着怒气赔笑道:“哪里哪里,伯爷自然是回您的伯爵府了。”
“那你还待这儿干什么,请我吃饭啊?”王贤瞥他一眼,讥讽道:“这一路上朝夕相处,也没见你请过客。”
“我也得走得了啊!”老太监终于憋不住,咬牙切齿道:“姓王的,你这是挟民意令天子,公然蔑视皇上的权威!”
“我就是怕你这么说,才不敢出这个头。”王贤冷笑道:“谁知道我这里一出面,回头你会怎么编排我?肯定说这又是我搞的鬼,没错吧?”
老太监要被王贤给逼疯了,抓狂道:“咱家跟你保证,绝对没人会这么说!”
王贤这才哼了一声,拉开车门,现出了身形。
“忠勇伯出来了!”四面八方的百姓看到王贤现身,情绪登时激动到顶点,声嘶力竭地叫嚷道:“忠勇伯是忠臣!”
“谁迫害忠勇伯,就是大明的敌人!”
“我们与忠勇伯同生共死!”
王贤眼角有点湿润,向众人抱抱拳,然后抬起双手示意众人少安毋躁。
人潮果然奇迹般地安静下来,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向王贤,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诸位,你们对在下的爱护,王贤永生不忘!”王贤先道了一声谢,话锋一转,正色道:“但是你们不该轻信谣言,谁说我要被朝廷迫害来着?”
“都这么说……”有人大声回答道。
“听风就是雨。”王贤笑道:“有没有被迫害,我自己最清楚。现在向大家郑重说明,皇上招我进京,是要加官进爵,不是要罢官砍头的!”
“哈哈哈!”众百姓如释重负,开心地笑起来,却也有聪明的,不太相信地问道:“伯爷,您被东厂押回来,还不是迫害吗?”
“这问题,就得请东厂提督赵公公来回答了。”王贤看一眼身后的赵赢,笑道:“赵公公,为大伙解释一下吧。”
赵赢无可奈何上前,面前挤出一丝笑容,可惜比哭还难看,“大伙误会了,咱们是护送伯爷进京的,过了这路口就分道扬镳了。”
“原来如此……”众百姓这才放下心来。
“诸位请让开一条去路,可好?”王贤笑眯眯问道。
“好!好!”老百姓闻言便乖乖闪到道路两侧,将大路让开。
“赵公公,咱们就在这里分手吧。”王贤笑着看看赵赢,做了个请的手势。
“告辞!”赵赢黑着脸草草一拱手,便带人离去,他一刻都不想在此停留。
待到东厂的人离去,街面上气氛明显活泼了许多,百姓们簇拥着王贤往伯爵府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发问:“伯爷,太子殿下去了南京,不会有事吧?”
“怎么会有事呢?”王贤耐心地解释道:“我大明如今有南北二京,皇上在北京,南京也得有君上坐镇啊。”
“伯爷,您这次回来待多久,还走吗?”
“可能要待很久……”王贤说着有些失神,喃喃道:“很久……”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家贼
百姓一直簇拥着王贤到了承天门外,才依依不舍地散去。因为再往里,便是王公贵族居住的皇城,平头百姓却是不得入内的……
皇城的守卫大都是京中公侯家的子弟,消息最是灵通,这会儿已经听说了王贤回京引起的骚动,全都敬畏地看着这位传奇的大人物!
在这些贵胄子弟看来,不管未来等待王贤的是什么样的命运,能有眼下万民景从的无限风光,他也不枉来这世上轰轰烈烈走一遭了!
王贤看着那一张张神采飞扬的年轻面孔,他能从他们的眼里看出渴望和羡慕,他能从他们的身上看到自己多年前的影子。那是对建功立业、扬名于世的热切企盼……
然而,沿着这条荆棘密布的天堑之路奋勇而上,却会发现越到高处,就越是杀机四伏,因为站在顶峰的皇帝,是绝对不会容忍与他人分享一览众山小的地位。皇帝需要的是卖命听话的走狗,不是英雄盖世的猛虎!一旦察觉走狗有向猛虎演变的趋势,他们便会毫不犹豫杀掉重换一只!
这大明朝,真正风光的只有皇帝一人而已,生为臣民者,再拼命也只是一条随时可以被干掉的狗而已……
直到戴华在车窗外悄悄说一声:“大人,到了。”
王贤这才摇摇头,收起纷乱的思绪,掀开车帘,便见到了久违的伯爵府。府中下人早就得到通知,悉数在府门口迎候。但可能是对王贤的命运有些悲观,管家没有提前让人将府门前修葺一新,落在王贤眼里的景象,竟难免有些破败的痕迹……
“才刚一年而已……”王贤忍不住轻叹一声,小心地扶着顾小怜从车上下来,进了府中。
伯爵府里,一眼看去还是去年离开时的样子,但是之前雪白的院墙,已经生出星星点点霉变的痕迹,地面的砖缝上也有杂草钻出。幸好隆冬雪后,院中花木都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倒也看不出更多潦倒迹象。
王贤忍着心里的不快,扶着顾小怜穿过月门洞进了后宅,待到戴华将顾小怜所住的东厢房屋门推开后,看到地上桌上帷幔上厚厚的落尘,王贤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把陈管事给我叫进来!”
等到陈管事慌慌张张赶过来,便看到王贤站在明显许久未打扫过的东厢房内,一张脸阴沉得出水,赶忙点头哈腰道:“刚知道伯爷回府,紧赶着把正房打扫出来,伯爷请移步正房,小的这就安排人把这间打扫出来。”
“岂敢劳您大驾?”王贤冷冷哼一声,看着陈管事那张表面惶恐,实则不甚在乎的面孔,阴沉道:“只是请问陈管事,这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号人,整日都在忙些什么?”
“这……”陈管事还不知死地分辩道:“确实是下面人疏忽了,都以为顾夫人已经……”
“已经什么?”王贤目光凌厉地瞪一眼陈管事,吓得陈管事一缩脖子,赶忙轻轻抽自己一耳光,赔着小心道:“都是小人平素管教不周,下头那帮崽子竟敢偷懒耍滑,回头一定严加责罚!”
“恐怕不只是偷懒吧?”王贤冷笑一声道:“这房间里的摆件,都去了哪里?”之前,顾小怜的房间里陈设的字画、文玩、摆件大大小小有几十样,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如今却只有不到十件,而且都是不值钱的……
“别说摆件,衣柜里的衣服都去了哪里?”王贤指着空荡荡的衣柜,压不住怒火道:“好啊,我真是养了好一群家贼!”
“这……”陈管事脸色发白,赶忙撇清道:“小人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就赶紧严查,谁要真是手脚不干净,我打断他的孤拐!”
“我先打断你的孤拐再说!”王贤冷笑一声,双目如箭,紧紧盯着那陈管事道:“你当我这么多年的锦衣卫大都督,是吃闲饭的不成?还能让你个小小的家贼翻了天?!”
话音未落,戴华便从外头大步进来,手里拿着一摞当票,厌恶地瞪一眼陈管事,沉声禀报道:“大人,从姓陈的房中搜出这个!”
看到那摞当票,陈管事一下就慌了神,赶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伯爷,小人一时糊涂,饶了我这回吧……”
王贤不理会陈管事,接过戴华手中的当票一看,只见上头是陈管事出当各种珍玩的凭据,清一水儿都是再也赎不回来的死当!而且所当的财物,远远不局限这间西厢房中,几乎所有房间里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让他顺出去卖了钱!
“好啊!”王贤将那一摞当票甩到陈管事脸上,杀气凛然道:“你就是这么给我管的家!还有什么好说?!”
“伯爷,我糊涂啊,都说您死在葫芦口,我以为这都是没主的东西了……”陈管事这才怕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把钱都退回来,看在我侄儿的份儿上,伯爷饶我这一回吧……”
陈管事的侄子是太孙府的管事牌子陈芜,也是陈芜推荐他来王贤府上当了这个管事。王贤看着陈芜的面子,一直对陈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他原先也还算说得过去。没想到,这一年下来,他竟然成了如此肆无忌惮的家贼!
“哼,冲着你侄子的面子,这次就留你一条狗命!”王贤冷哼一声,下令道:“打断他两条狗腿,撵出府去!”
“是!”戴华一挥手,两名护卫上前,倒拖着陈管事就往外走,陈管事惊恐地大呼小叫道:“伯爷,你不能这样对我啊,等我侄子回来,你怎么跟他交代……”
王贤冷着脸,直到外头陈管事的惨叫声响起又停止,才沉声吩咐戴华道:“你把其余下人都遣送出府,不要再留闲杂人在府里……”
戴华应一声,又轻声问道:“想必下面人也没少偷窃,是不是要把他们收拾收拾再撵出去?”
王贤却有些索然地摇摇头,“不必,让他们离开就好。”
“那也太便宜他们了!”戴华愤愤道。
“也是人之常情,就这样吧……”王贤苦笑一声道:“何况,打迈入京城的一刻,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哎……”戴华只好不再做声。
王贤说的一点都不错,从他迈入京城的一刻,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紧了他。他在大街上受到无数百姓的拥护,许多人甚至大喊‘忠勇伯无罪!’,这些刺痛某些人眼球的场景,很快便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朱棣这阵子心情不错,自从服用了胡道士炼制的丹药,龙体明显见好,至少在服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那折磨人的疼痛会消失不见,久违的力气又重回皇帝的身体,甚至不用人搀扶,就能下地走道了。直到他看到赵赢吊着胳膊,鼻青脸肿的样子……
“皇上,老奴该死,竟让佛母在严密防守下逃走,实在罪该万死……”赵赢伏在皇帝脚下重重磕头。
“你带了三千兵马,都看不住一个佛母,是不是真的老不中用了?”朱棣不客气地训斥道。
皇帝的训斥在赵赢听来却如闻仙音,他以为皇帝会暴跳如雷,甚至直接让人把自己拖出去杖责八十都有可能,怎么会就这样不疼不痒说两句?
见朱棣心情不错,赵赢赶忙抬头道:“是,老奴没用,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王贤竟然胆大包天到敢安排人劫持钦犯!”
“你说是王贤干的,可有证据?”朱棣冷声问道。
“王贤做事向来不留证据,但除了他,旁人没有这个本事!”老太监一脸想当然道,他知道,朱棣一定会相信自己的,因为在皇帝心中,王贤已经是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了。
“锦衣卫已经落在你手上了,他怎么还有这么大能量?”朱棣果然信了八分,只是有些不能理解。
“皇上,老奴还没来得及禀报,王贤早就有预谋的将锦衣卫的人员设施悄悄迁出京城,转移到山东去。如今在狱神庙的那个锦衣卫衙门,只剩一个空壳子而已!”老太监添油加醋道。
“一派胡言。”朱棣皱眉道:“锦衣卫官兵都是世代忠良的军户出身,岂能一股脑跟他一起脱离朝廷?”
“老奴指的是最要紧的北镇抚司,王贤把他的一干党羽,还有他纠集的那帮三教九流、江湖人士,全都安插在里头,这帮人还有他们的徒子徒孙,差不多有成千上万,却是死心塌地地为王贤卖命。”怕朱棣不信,老太监还特意强调道:“王贤在山东时,手中有上千杆新式火枪,威力性能强于神机营一大截,但老奴接掌锦衣卫后,上下搜遍,也没有找到这样一杆火枪。另外,王贤回京时,身边有四五百枪手护送,一看就是出身锦衣卫,这些人宁肯放弃自己的身份,也要跟他和朝廷作对到底……”
“……”朱棣的神情阴沉下来,如果老太监不是夸大其词,那么自己还真低估了王贤。本以为解除他的锦衣卫官衔,再将他调出山东,王贤就一点硬实力都不剩了,但现在看来,那厮似乎还隐藏着不少东西……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泪
“你说,那些老百姓到城门口迎接他,也是王贤一党煽动的?”朱棣眉头紧皱,缓缓问道。
“皇上,一定是这样的,不然王贤何时回京,老百姓怎么会知道?”赵赢恨恨道:“就算是知道了,又怎么会成千上万人去迎接他?若没有人在背后煽动,王贤何德何能,能让老百姓为他发疯?”
“嗯……”朱棣对这点倒是颇为赞同,在他看来,王贤当不得老百姓如此厚爱,这大明朝除了自己,谁也当不得!沉吟片刻,朱棣缓缓道:“你说他意欲何为?”
“以老奴愚见,这一定是王贤一党在制造舆论,煽动民情,妄图使皇上迫于压力,杀之不得!”赵赢阴恻恻道:“而且老奴怀疑,这背后还有旁人的影子,毕竟单凭一个王贤,还闹不出这么大动静来!”
“你是说……太子?”朱棣眉头一跳,这正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老奴不敢妄揣……”赵赢赶忙低声说道。见自己成功地转移了皇帝的注意力,避免被皇帝追究被劫走钦犯的罪责,老太监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便也不再多说。
“朕知道了……”朱棣点点头,看一眼赵赢道:“这次的事情,朕权且给你记下,待下回再出了篓子,数罪并罚,定叫你好看!”
“老奴谢皇上,老奴定将功赎罪。”赵赢赶忙磕头谢恩不迭。
“这阵子让东厂锦衣卫全都最高戒备,不要放过任何风吹草动。”朱棣再加重语气强调一句道:“这一两个月内,不许出任何差池,听明白了吗?!”
“老奴谨记。”赵赢忙应一声。
“去吧……”朱棣挥挥手,待老太监退下,他便拄着一根三尺长的拐杖,在寝殿中缓缓踱步开了。身后的郑和不敢搀扶,因为皇帝希望靠自己的力量行走;但也不敢双手离皇帝太远,唯恐皇帝脚下一软,摔出个三长两短……
郑和就这样无声地跟在皇帝身后,双手距离皇帝的后背不过几寸,弄得朱棣又好气又好笑,回头用拐杖朝郑和点去道:“你是吊靴鬼不成?”
“皇上您走您的,老奴不碍着您。”郑和轻声道。
“你这样,让朕怎么想事情?”朱棣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双手握住杖头,拄在地上叹气道:“你说,今日这一出,会不会是太子在向朕示威?”
“太子殿下敦厚纯良,应该不会干这种事情。”郑和心里头,对朱棣这种‘被迫害妄想症’很不以为然,只能力所能及地劝道:“就算有人在背后煽动,也应该只是王贤力图自救的把戏而已。”
“朕倒不担心王贤,管他多大的能耐,进了京城便如进了牢笼,生死已在朕一念之间。”朱棣说话间,终于露出当年霸气四射的峥嵘道:“他折腾得再厉害,也无济于事!”
郑和却听出朱棣心中的犹豫,试探着问道:“皇上是不是,还没拿定主意,到底如何处置王贤?”
“嗯……”朱棣也不瞒着忠心耿耿的郑和,在他的搀扶下坐回软椅,缓缓道:“他敢杀我儿孙,欺凌君上,朕自然是留他不得。但是什么时候要他的命,朕确实没想好。”说着看看郑和道:“现在朕有两个选择,你帮着参详参详。”
“皇上请讲,老奴听着就是。”郑和赶忙应道。
“一个是先留着王贤,等待江南的夏粮解运进京,那时朕勒紧裤腰带,也会支持张辅将白莲教彻底消灭,到时再诛杀王贤,自然没有任何后患。这种法子最稳妥,可朕忍不下这口气。”朱棣黑着脸,幽幽说道。
“那另一个法子呢?”郑和轻声问道。
“另一个法子,是立即诛杀此獠,如果他真是山东那帮人的首脑,正合擒贼擒王。”朱棣咳嗽一声道:“可他要不是首脑,或者山东那帮人离了他也照样转,一杀王贤,山东可能就重新乱了!而且太子兔死狐悲,说不定会狗急跳墙,到时候诸多局面一同到来,朕可能会措手不及。”
说完,朱棣恼火地重重拄一下拐杖,不爽道:“都怪你师傅太不中用,那么多人能让佛母跑掉,才给朕平添了这份苦恼!”朱棣很清楚,不管营救佛母的幕后黑手是不是王贤,就凭对方如此大动干戈,也要救出佛母,就说明那女人对山东的影响力。她逃脱之后,肯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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