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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4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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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太子微笑点点头,轻声道:“仲德无需为我担心,今日这般处境我早有准备,料想下一步再差也差不到哪里,你还是全心全意保护好京城吧。”
“是。”
离开东宫,周勇问王贤道:“大人,咱们回府?”
“去东厂衙门。”王贤却摇摇头,不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单说侦缉不法、预防叛乱,本就是锦衣卫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周勇应一声,沉声对手下道:“去东华门!”
差不多盏茶工夫,一行人沿着长安街,绕过皇宫御河,到了东华门外的东厂牌坊前……说起来,东厂太监的品味还是很独特的。他们竟在北京完全仿照南京的东厂衙门,建了这座北京东厂衙门。当然,过了年,这座衙门的‘北京’二字就要去掉,而南京的东厂衙门之前,就要加上‘南京’二字了,一如两京其他的衙门。
赵赢正在衙门内训话,听说王贤来了,故意又磨蹭片刻,才呵呵笑着出来迎接:“是什么风把忠勇伯吹到鄙处来了?”
“当然是妖风了。”王贤不咸不淡笑道:“要是和风春风,也找不到咱们这些死特务。”
“哦,这么说是有情况了。”赵赢笑笑,侧身相让道:“里边请。”
“请。”王贤笑着点点头,便和赵赢并肩走进东厂衙门的正堂,在那块‘超前绝后’匾下坐定。赵赢让人上了茶,才问他所为何来。王贤便将自己在山东的见闻,和着那首谶语讲与赵赢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宫外头搜捕可疑人等就交给锦衣卫了,但宫里头的情况,锦衣卫就鞭长莫及,只能指望东厂了……”
第九百零五章除夕
东厂衙门正堂,‘超前绝后’匾下。
听了王贤的话,赵赢笑得前仰后合,见厂督大笑,一干东厂头目自然也陪着放声大笑,就像集体得了羊癫疯。
待笑完了,赵赢接过手下奉上的帕子,一边擦着眼角的泪,一边取笑王贤道:“伯爷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一群在穷乡僻壤跳大神的骗子,编出来骗老百姓钱财的鬼话,竟然把堂堂锦衣卫都督也唬住了。”赵赢满脸讥讽地看着王贤道:“该说伯爷是认真还是天真呢?!”
王贤身后的二黑登时怒不可遏,指着赵赢大骂道:“死太监,你怎么说话呢?!”
这是人家东厂的地盘儿,见自家厂公被骂了,赵赢的徒子徒孙哪能忍得住?呼啦一声全都站起来,指着二黑骂道:“独眼龙,你是不是想全瞎啊?!”
锦衣卫这边虽然是客场,也没几个人,但哪能示弱,也跟着二黑一起,朝那些死太监开喷,满嘴都是生殖器!
“都住嘴!”见赵赢脸色越来越难看,王贤一摆手,喝止手下道:“和尚面前不骂秃子,别动不动就把鸡巴挂在嘴上。”说着又训斥那些东厂太监道:“你们也是残疾人,我们这边也是残疾人,何苦要互相攻击呢?”
太监们鼻子都被气歪了,王贤还一脸正色地问赵赢道:“赵公公,您说我说的有理吗?”
“呵呵……”赵赢早就有教训,可以跟王贤比武功、斗心眼、玩计谋,就是不能耍嘴皮,那是以卵击石啊!只好把满腔怒火憋回去,冷笑两声道:“伯爷没别的事,就请先回吧。大过年的,大伙还一堆事呢。”
“赵公公!”王贤神色一正道:“平时咱们两家斗归斗,但在这种事上,还得通力合作。刚刚迁都又赶上新年,漫说有人想纵火皇城,就是在京城点一把火,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皇城之外的地方,是锦衣卫的任务。”赵赢却油盐不进道:“着了火皇上只会怪伯爷,怪不到咱家头上。”顿一顿,他幽幽道:“至于宫里头,戒备如此森严,插上翅膀都飞不进来,伯爷就不用操心了。”
“总之是小心为上。”王贤苦口婆心道:“防患于未然,不出事儿当然最好。”
“受教了。”赵赢不咸不淡道。
王贤见说多了也没用,便起身告辞离去,赵赢把他送到门口,转回来坐定。马德等人便七嘴八舌的埋汰起王贤道:“什么东西!敢跑到东厂来下指示!就算要下指示,也该是咱们下给他们才对!”
“就是!”其余人也一脸不屑道:“危言耸听!历朝历代就没听说过,有人能把皇宫给点了!”
“老祖宗,不用理他,咱们该干嘛干嘛!”
‘啪’地一声重响,把叽叽喳喳的众太监全都变成了扎嘴葫芦。他们忐忑地望向赵赢,只见这位东厂太监缓缓抬起手,刚才给王贤上茶用的景德镇瓷碗,已经变成了细碎的粉末……
赵赢阴着脸,吹吹手上的细粉,目光冷冷扫着众太监,哼道:“一群蠢物!”
众太监都低着头,乖乖听赵赢训斥。
“那王贤是什么人物?!”赵赢冷声道:“他能没有根据就胡说八道?!能让他这种人亲自来一趟,向本督郑重示警的事情,岂会是无稽之谈?!”
“老祖宗说的是……”马德等人那叫一个无奈,心说,嗤之以鼻的也是您,如此重视的也是您,您这么善变,叫咱们怎么拍马屁?
“自即日起……”赵赢自然不会理会手下的心思,沉声下令道:“宫中防卫要加强,出入宫禁者要搜身。除了验腰牌,还要认人,有串通一气者连坐!”
“喏!”众太监连忙神色郑重地齐声应下。
离了东厂衙门,二黑粗声问道:“大人,您说提这个醒有用吗?!”
“有用。”王贤淡淡道:“那口是心非的老太监,其实十分谨慎。我就是不提这个醒,这种节骨眼上,他都会加强戒备的。”
“唔。”二黑放心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愿如此吧。”王贤却依然眉头紧锁,一天没有弄清楚那些白莲教徒的图谋,他就一天没法放松下来。
回到锦衣卫衙门,王贤召集锦衣卫干部,向他们宣布进入紧急事态——自即日起至正月十八,全体取消休假,全力搜查侦缉,务必要将藏在阴沟里的白莲教徒,统统挖出来!
锦衣卫调查白莲教已经有几个月了,对这个神秘而庞大的组织,却一直如雾里看花,捉摸不透。弟兄们一直都憋着口气,如今大人终于下令全城大搜捕,众人都是精神一振,齐声应道:“喏!”
对亡命之徒来说,安安稳稳无事可做才是最大的折磨,能在过年期间大干一场,才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但是……”可王贤话锋一转,差点儿把他们给憋熄了火:“适逢新春佳节、又是刚刚迁都之后,各国使节尚未离京,这种时候不能公开搜捕,必须情报准确之后,夜间秘密抓捕!”顿一顿,他的目光扫过众人道:“总之,不能影响到陛下营造出的喜庆局面!”
“是……”众锦衣卫头领毫不犹豫应下,虽然都督的指令,有些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的意思,但越有挑战性的差事才越有意思,不是吗?
第二天就是除夕,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早到晚都不停歇,到了夜里,更是响彻连天,还有各色烟花冲天而起,看得阿蘅开心坏了,在院子里咯咯笑着直蹦高……在草原长大的小女孩,还没见过这样热闹的景象呢。
王贤一边在燃放烟花哄女儿高兴,一边看着那在天空绽开的火光,整颗心都难以克制地揪成一团,每一次爆竹声响起,都能让他心一颤……好在这么多年下来,他伪装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没有让阿蘅察觉到异样,小丫头痛痛快快玩了个够,还说要陪着大人一起守岁,可没有熬多久,就在王贤怀里睡着了。
王贤把小丫头轻轻放到床上,在她洁白的额头亲了又亲,再将一个红包塞到她枕头底下。
待他起身,宝音小声笑问道:“这么小的孩子给她钱干什么?”
“这是压岁钱。”王贤笑着解释道:“保佑我闺女新的一年,平平安安、万事大吉的。”
“这么说……”宝音伸手笑道:“我也要。”
“给你是可以,不过是要磕头的。”王贤笑嘻嘻地摸出个红包道:“来,给官人磕个头,官人给你个大红包。”
“那我给你一个,你会不会给我磕头?”
“大胆,敢对官人不敬,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笑闹一阵,王贤道:“差不多该接神了。”便领着宝音和灵霄,还有吴为、二黑、周勇等人,神色郑重地到院中举香接神。财神正东、福神正南、贵神东北、喜神西南、太岁神西南,众人按方位一一跪拜,叩首礼毕后,肃立待香尽,再叩首,最后将香根、神像、元宝锭等取下,放入早已在院中备好的钱粮盆内焚烧。
焚烧的同时,还点燃了松枝和芝麻秸。待接神后,周勇等人将芝麻秸从街门内铺到屋门,这样人在上面行走,噼叭作声,这叫做踩岁,亦叫做踩祟,有驱邪避祟之意。
做完了除夕必需的功课,王贤歉意地看看宝音,宝音通情达理道:“去吧,公务要紧。”
王贤点点头,轻声道:“天亮就回来。”说完,便在二黑等人陪伴下出了家门,往锦衣卫衙门回去。
锦衣卫衙门中火把照天、亮如白昼,外头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面却是一片刀枪照人的肃杀气氛,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士卒,还有顺天府的官差,已经集结完毕。将士们肃穆而立、鸦雀无声地等待上峰的命令。
待王贤出现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军官们赶忙迎上去,沉声禀报道:“大人,准备就绪,随时可以下令!”
“所有要抓的人都盯好了?”王贤点点头,在锦衣卫军官们的簇拥下,走到廊檐下站定。
“所有一百个目标都盯好了。”邓小贤沉声应道。
“好!”王贤点点头,目光扫过院中密密麻麻的部下,沉声道:“这次春节抓人,与往常最大的区别,就是要尽量少出动静,不要惊动到百姓。但也不能让邪教徒漏网!”
“喏!”千余名部下齐声应道。
“本官会让人下好饺子,等你们凯旋回来!”王贤一挥手,沉声道:“去吧!”
“是!”官兵们再次齐声应下,便在军官的带领下分队而出,消失在京城纵横罗织的街道中……
肉市街胡同,几个屠户样的男子,正在涮着火锅,院门突然被踹开。几个男子脸色一变,摸起藏在桌下的刀剑,刚要起身,窗户已经被砸烂,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们。
柳树胡同,遮挡严实的房间内,一群信徒正向一座观音像跪拜,手持刀枪的官军便涌进来,高声喝着:“统统不许动!”吓得那些信徒全都瘫在地上……
第九百零六章圣女降临
帽儿胡同,铁匠铺中,几个铁匠在挥汗如雨地打造铁器,随着那通红的铁器逐渐冷却,竟现出长剑的雏形。
这时,紧闭的大门被砸响,门口放风的学徒跑进来,脸色惨白道:“有官差!”
话音未落门便被砸开,一群手持刀剑的锦衣卫冲进来,高声喝道:“锦衣卫办差,统统不许动!”
“跟他们拼了!”铁匠们自然知道私造兵器是什么罪过,哪肯束手就擒,几个铁匠挥舞着烧得通红的铁钎,朝锦衣卫冲过去。
枪声响起,两个铁匠中枪倒地,但距离太近,又是在屋里,火枪就显得太笨,被三个铁匠冲到近前。那通红的铁钎挥舞起来,登时逼退了一众锦衣卫。几个铁匠便趁着这股猛劲儿,竟从屋里冲到院门口,眼看就要冲出院子,逃到胡同,三人突然同时脚下一绊,狠狠地摔倒在地。
一个倒霉的铁匠,还摔在自己的铁钎上,那通红的铁钎登时将他的半边脸烫出了烤肉味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几个埋设绊马索的黑衣锦衣卫,从黑暗中一跃而出,将三名摔得七荤八素的铁匠死死压住,然后赶紧堵上那个受伤的家伙的嘴……他们可没忘了都督大人的指示,让这家伙如此嚎叫,还不知回去要吃上峰多少排揎呢!
这样激烈的场面,在今晚的抓捕中其实并不多见。毕竟今天是除夕夜,又交子时,债主都不在这时候收债,所以白莲教徒们完全没有警惕,绝大多数人都是在被窝里直接被按住了……
天亮,各路人马收兵,一百个目标,共抓回四百余人,格杀拒捕者十余人,另有数人乱中潜逃,以这个年代的水平来说,这次行动已经堪称完美了。
王贤果然让厨房煮好了饺子,收队回来的官兵一坐下,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饺子,再配上二两烧酒,一夜的疲惫和寒冷便被一扫而光……
吃完饭,抓捕的将士回家休息,负责审讯的锦衣卫粉墨登场,一处处刑讯房中,各色刑具一一摆开,一名名嫌犯被拖进来,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便响成一片……
王贤吩咐吴为和二黑盯好了,便急急忙忙赶回家中,阿蘅正好起床,朝他甜甜地笑道:“阿爸早,新年好。”
“乖女儿新年好。”王贤开心地抱起女儿,脸上丝毫看不到疲惫之色。
这时候春节的禁忌着实不少,从初一开始,不能扫地、不能泼水,说是怕把一年的运气扫、泼出去。亦不能动刀剪、不能蒸炒,意思是不能‘争吵’。更不能剪头、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不能打破各种东西。
听了这么多规矩,阿蘅噘起小嘴道:“一点都不好玩。”
灵霄却笑道:“好玩的事情更多着哩。”便拉着阿蘅出去逛庙会。北京虽然是国朝新都,但金元两代都定都于此,当今圣上得国后,又极端重视北京的地位,迁江南几十万富户填充北京,又免其五年税赋,使其可以安居乐业、开创繁荣。所以北京城汇聚南北、百业兴旺,繁华程度一点也不亚于江南。单就这庙会来说,京城内外,大大小小有十几处,距离近的、规模较大的有白云观、东岳庙。
王贤便带着一家人到白云观去打金钱眼、摸猴儿。到东岳庙走福路、挂福牌、绕福树。到潭柘寺去烧香祈福……不知不觉便到了初四。这天过午,他便早早把宝音阿蘅送回家,然后又赶往城外接了两个人,才又回到锦衣卫衙门。
听说他回来了,二黑和邓小贤赶忙过来相见,两人从年三十儿就在刑讯房里窝着,四天工夫下来,已是须发如乱草、眼红似灯笼了……饶是如此,他俩还是一眼就看到王贤身后立的两人。这两人一高一矮,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但从身形能看出,是一男一女。
“怎么样?”王贤亲手给两人沏了杯茶,送到二黑两人手中。似乎并没有立即引见的意思,但也没有避嫌的意思。
“哎……”两人本来还好,听大人一问登时垂头丧气,二黑郁闷道:“酷刑用遍,有用的情报一点儿没得到。”
邓小贤接话道:“这些邪教徒,脑子都有问题,根本就不怕死!”
“还有不怕死的人?”王贤皱眉道。他身后那两个神秘人,似乎也微微动容,斗笠的帘子无风自动……
“他们相信,为佛母而死可登西方极乐。”邓小贤看一眼两人,移开目光道:“要是泄露了佛母的秘密,就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么多教徒,都这么坚定?”王贤不太相信道。
“当然不是,但绝大多数教徒,本身就不知情。”邓小贤道:“对方十分狡猾,恐怕除了几个核心人物,这些教徒也都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过,今儿已经初四了,京里还风平浪静。”二黑龇牙笑道:“看来咱们的行动还是起了些震慑作用,说不定他们已经放弃了呢。”
“不能大意。”王贤皱眉道:“还不到最乱的上元节,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说着看一眼邓小贤道:“这样吧,今晚的审讯暂停,你万事听这两位吩咐。”
“这……”邓小贤愣一下,还是老实听命。“是。”
王贤回头看看那二人,目光在那女子身上,停留的时间要长一些,好一会儿方沉声道:“拜托了。”
“大人放心!”两人垂首抱拳,那男子沉声应下,然后对邓小贤道:“麻烦这位大人,带我们去诏狱看看。”
“好的。”尽管满腹狐疑,邓小贤还是点点头,领着两人离开了前厅。
邓小贤一走,二黑凑到王贤跟前道:“我说,这二位咋这么眼熟?”
“呵呵……”王贤卖关子似的笑笑,小声道:“看好戏就是了。”
夜里,北京城万籁俱寂,接连数日的鞭炮声也消失了……
狱神庙,锦衣卫诏狱中,连日的审讯也终于告一段落,锦衣卫官差将伤痕累累的白莲教徒拖回牢中,打开囚室的栅门,一个个扔麻袋似的丢进去。
一名百户凶神恶煞地瞪着囚室中衣衫褴褛、血污满面的众白莲教徒,冷笑道:“这都审了四天,还没死一个人。你们肯定以为,咱们锦衣卫是开善堂的吧?”说着他怪笑一声,提高嗓门道:“尔等妖人听好,再过几个时辰就是初五。初五破五,过年的讲究禁忌都可以破除,咱们锦衣卫也就可以杀人了!”
那些教徒虽然说是视死如归,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一哆嗦,又听那百户桀桀笑道:“明儿个开始,让你们真正领会,什么叫有死无生的人间地狱!”
‘呸!’一名教徒,终于忍不住,朝那百户啐出一口血痰,正吐在那百户鼻梁上。
“好!”众教徒轰然叫好,也有不少人暗暗替他捏把汗,不知这位同党,会遭到怎样的惩罚。
果然,那百户擦一把鼻梁的血痰,愤怒得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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