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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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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可以么?”王贤并不相信,朱棣一说,纪纲就不会为难自己,但是皇帝后一句,却让他不能拒绝了。

“朕也不知道。”朱棣面无表情道:“看你怎么想了。”

“臣只能赶鸭子上架了……”虽然万般无奈,王贤只好接下了这副担子。

“别人都为争着管北镇抚司打破头,你倒好。”朱棣哼一声道:“就跟逼着你似的。”

王贤心说,可不就是逼我么。讪讪笑道:“为臣只是万分惶恐。”

“别光顾着惶恐,办砸了差事,你提头来见朕!”朱棣咳嗽一声道:“先给你个案子练练手吧,昨夜午门外的大火,你怎么看?”

“臣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王贤哪能那么快就进入状态。

“那就赶紧去调查!”朱棣撵人道:“三天之内,朕要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是纵火还是失火,不管哪一种,放火的是谁?要是没死,把他抓捕归案!”

“是!”王贤忙高声应道。

“下去吧。”朱棣一阵剧烈咳嗽,疲惫地挥挥手。

“微臣告退。”王贤磕了头,这才慢慢爬起来,用微小的动作,活动着膝盖,加速血液回流。双腿稍有知觉,便慢慢退了出去。

出去殿外,王贤的两腿才恢复正常,看见那领他来的太监迎了过来,带他原路返回。待离皇帝寝宫远了,那太监才露出笑脸道:“日后还请镇抚大人多关照。”看来他听到皇帝对王贤的任命了。

“好说好说。”王贤摸摸鼻子,笑道:“不过北镇抚司办的都是钦案,恐怕和公公八竿子打不着,下官就是想关照都不能。”

“呵呵,大人了解了情况,就不会这样说了。”传旨太监笑道:“总之镇抚司里头道道多着了,大人可别让那帮小崽子欺蒙了。”

“哈哈,有可能,到时候说不得得请教公公。”王贤笑笑道。

“乐意效劳,可惜咱家也不清楚那些门道,就是想帮也帮不上大人。”传旨太监学着王贤的话,笑道:“不过咱家听说十三太保的名声很响,大人要想站稳脚跟,恐怕离不开他们的帮助。”

“多谢提醒。”说话间,太监把他送到午门,站住脚道:“大人咱们日后常见,就不说后会有期了。”

“有时间一起吃酒。”王贤笑道。

“好说好说。”那太监有些高兴,因为不论文武,都不大愿意和他们这些死太监一起玩耍,难得遇到王贤这个不歧视太监的主。

午门前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简单说了几句,那太监便匆匆离去了。望着他的背影,王贤只想问一句话——兄弟,你妈贵姓!那太监一直没有自我介绍,王贤也不好贸然问,因为人家不自我介绍,无非就是没必要,没兴趣或者不方便。不论哪种,问了都是自讨没趣。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第一种才对,那死太监应该是个高知名度的大红人,只是王贤不认识罢了。

不过王贤上哪知道他去?又不好随便问人,那样太丢人不说,万一传到死太监的耳朵里,还得得罪人。他只好摇摇头,出了午门。

午门外,周勇早牵着马等在那里,但王贤却不接缰绳,而是步入遭受过火灾的现场,下令道:“先都不要清理了。”

场中正在忙碌的众人,闻言抬头一看,只见是个四品武官在说话,摇摇头,并不理会他的命令,继续低头清理下去……

王贤这个窘啊,唉,膨胀了,膨胀了,装逼太盛遭雷劈啊!

第五百零六章惊诧莫名

且不说王贤在御前街上装逼失败,单说皇上命他掌镇抚司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京城。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皇帝也没有刻意保密,自然被那些耳报神急报给各自的主子。

“什么?”此时朱高煦正在朱高燧的别业里吃酒,闻言登时摔了杯子,“父皇竟然把镇抚司给了老大!”

“大哥少安毋躁。”看着自己珍藏的北宋瓷杯被摔得粉碎,朱高燧不禁嘴角抽搐,暗下决心,以后这丫再来喝酒,给他用最便宜的粗瓷杯。忙劝道:“这并不太意外,当初皇上升王贤为锦衣卫镇抚,应该就有这个打算了。”

“为什么,父皇要把这么重要的差事给老大?”朱高煦焦躁道:“北镇抚司被老大抓在手里,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了!”

“应该是父皇给我们的教训。”朱高燧那俊秀的脸上,挂起一丝苦涩道:“山西这一局让老大逆转过来,看来父皇又对咱们不满了。”

“你是说父皇是不是,”朱高煦登时变了脸色:“察觉到是咱们……”

“父皇不可能不起疑心的,”朱高燧看看二哥,心中一阵冷笑,父皇怀疑的是你,不是我!面上却宽慰道:“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父皇也只是一闪念而已,不然山西的案子不会这么算了。而且这次的安排也能看出,父皇还是很爱护二哥的。”

“屁……”朱高煦嘟囔一声道:“让那个王贤掌握了北镇抚司,咱们的苦日子就来了。”

朱高燧呷一口杯中的美酒,淡淡一笑道:“二哥也说了,前提是王贤掌握了北镇抚司,这是不是还得问问纪纲答不答应?”

“嗯……”朱高煦闻言终于转怒为喜道:“是啊,哈哈,纪大葱要是连闯到他虎穴的独狼都干不掉,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纪纲是山东人,吃饭离不开大葱,和他吃了几次饭,朱高煦便给纪纲起了这么个外号。当然这外号也只有朱高煦敢叫,别人还没活腻歪。

“让纪纲他们去折腾吧。”朱高燧拿来一个新杯子,给朱高煦重新斟上酒道:“咱们看戏不好么?”

“嘿嘿,嗯。”朱高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浑没发现已经换成了普通的白瓷杯,还赞道:“这酒杯大,喝起来才过瘾。刚才那个指头肚大小,忒没劲了。”

“……”朱高燧那叫一个无语,强笑道:“那以后都给二哥用大杯子。”

“正合吾意。”朱高煦欢喜地点点头,吃了几盅,表情又沉重起来道:“老三,你说父皇不会就此偏向老大吧?”

“哈哈哈……”朱高燧大笑起来,却没有豪爽的感觉,反而声如风铃、颇多妩媚。“老大和父皇的龃龉,那是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头呢!”

“怎么讲?”朱高煦每次听他这么笑,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见他这副表情,朱高燧有些不开心,朱高煦赶忙忍着不适拉住他的手道:“老三快告诉哥哥。”

朱高燧这才娇嗔地横他一眼道:“二哥没听过那个传闻么?”

“什么传闻?”

“父皇有迁都北京之意。”

“迁都北京?当然听说过,不过怎么可能?”朱高煦摇头笑道:“那些公卿大臣都已经在金陵安家两代,如今天下太平,谁不想在花红柳绿的江南声色犬马,把都城迁去北京那个风沙苦寒之地?怕父皇也办不到吧。”

“呵呵,是啊,父皇也不能一意孤行,还得从长计议。”朱高燧有些幸灾乐祸道:“说起来父皇也是狡猾狡猾的,知道这是个得罪人的事儿,所以先不会亲自出马,而是要让人替他表态。”

“那这个人可够惨的。”朱高煦呵呵笑着,一愣神道:“不会是老大吧?”

“正是老大。”朱高燧笑道:“据可靠消息,老大最近愁得都瘦了,年都没过好。”

“哈哈哈哈,那头肥猪能瘦了好啊。”朱高煦满心的幸灾乐祸,阴霾一扫而光道:“这下老大多少年装腔作势,攒出的好名声,非得全砸在里头不可!”

“是啊。”朱高燧笑道:“以老大那个面瓜性子,这差事保准办砸了,你说到时候父皇会怎么收拾他?”说着与朱高煦一碰杯道:“所以我们啥也别愁,冷眼旁观就好。”

“嗯,还是老三你有见地,让哥哥彻底宽心了。”朱高煦深以为然道:“不瞒你说,哥哥我这个年,也过的十分堵得慌,早该来跟老三你聊聊了。”

“就是,二哥没事儿的时候,从来不会想起我这个可怜的弟弟。”朱高燧横他一眼道:“我听说二哥府上下人的屁股,都被打开花了,可把人心疼坏了。不是我说你,打哪不好,非要打白花花的屁股。”

“好好好,以后不打了就是,都给老三你留着……”朱高煦忍着恶心解释道:“我那不是上火么,辛辛苦苦谋划一场,全给朱瞻基那兔崽子做了嫁衣。”

“这次估计是朱济熿那老西儿放水了,不然朱瞻基那么玩,只有死路一条。”朱高燧不在意地笑笑道:“不过这无关大局的,还是那句话,关口是老大,老大一倒,朱瞻基也就跟着完蛋了。”

“朱济熿这个王八蛋,翌日我登基,第一个捏爆他的卵蛋!”朱高煦恨恨道。

朱高煦兄弟毕竟不是切肤之痛,还有心情扯东扯西,那边纪大都督的宅子里,气氛就完全不同了。

纪纲位于夫子庙的宅邸,气度宏伟,比王府还大,据说是南京城风水最好的地方,当初纪纲请张天师看过,说这里下宅子紫气东来,可保家宅免受刀兵。纪纲便巧取豪夺,将周边几十户人家悉数迁出,建了这座大都督府。

此刻在府中正厅中,坐满了他的徒子徒孙。原本朱六被从北镇抚司大掌柜的位上整下来,纪纲这帮子爪牙,为这个能作威作福的位子,争得是头破血流,互相暗中使绊子不说,甚至发生过斗殴,闹得纪纲年都没过安生。

这下好了,听说空降个外人来当北镇抚,这帮家伙全都傻了眼,跑到纪纲这里求真相。

目光扫过一群不争气的子侄党羽,纪纲终是垂下眼睑,缓缓点头道:“不错。”

“啊!”众人登时坐不住了,纷纷起身道:“大都督,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咱们的地里长出别人的庄稼呢!”

“皇上一道旨意下来,本座有什么办法?”纪纲黑着脸骂道:“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动朱老六,不要动朱老六,你们就是不听,以为把他挤走了,北镇抚司就是你们的了!这下怎么样?你们以为他十三太保是吃素的?”

“老祖宗,十三太保都是老黄历了。”说话的是李春,北镇抚司的副镇抚,也是鼓捣朱六最卖力的一个。

“你闭嘴!”纪纲啐一口道:“知道什么叫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么?十三太保是皇上为燕王时的侍卫,论资历比我还早!靖难死了五个,剩下八个便随我重建了锦衣卫!我知道他们心里只有皇上,始终不跟我一心,却也不敢明着对付他们,用了十年时间,才把他们的势力清除得差不多。”说着很是生气道:“就剩个朱六还掌着实权,本来本座已经把他拉拢得差不多了,结果你们这群不能容人的东西,终于把他给逼走了,人家临走能不摆咱们一道么!”

众人听都督这样说,知道结果已经不能改变了,都郁闷得不吭声了,好一会儿,一个带着怨恨的声音响起,“他王贤算个什么东西,把他扶上龙椅就能当皇帝么!”

“就是!”众人一下又来劲了,七嘴八舌道:“锦衣卫是咱们的天下,他一个外来户能顶什么事儿?咱们齐心协力,非把他整得渣都不剩!”

刚才还争得头破血流,恨不得掐死对方的一伙人,这会儿又同仇敌忾起来,不知道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纪纲却眉头紧皱,看看庄敬这位麾下第一智将,庄敬会意,咳嗽一声开口道:“那王贤不是一般角色,大伙儿切不可大意!”

“管他是什么玩意儿,来到咱们锦衣卫的地盘,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也得卧着!”众人却不以为意地叫嚣起来:“张永不比他的来头大,功劳高,原先也号称智将,还不是被老祖宗整得屁都不敢放!”

说到张永,纪纲嘴角也忍不住挂起得意的笑。那张永是将门之后,太子妃张氏的亲哥哥,靖难时跟随燕王参加取大宁、激战郑村霸等战役,立有战功,授义勇中卫指挥同知,永乐登基之后,跟随太子守北京。不久,又随太子来到南京,任锦衣卫都督同知,位在纪纲之下。起先,张永自恃出身、资历都比纪纲这个废秀才强得多,又身为皇亲国戚,一直不服纪纲,想和他掰掰手腕。却哪里是纪纲的对手,最后被纪纲整得灰头土脸,险些小命不保,自此再也不敢逞能,在锦衣卫已经毫无存在感,大伙不提,纪纲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第五百零七章拜会

不过这也有副作用,纪纲和太子恶劣的关系,也和张永这个太子小舅子的存在不无关系。

“得小心张永和王贤勾搭到一起。”庄敬不无担心道。

“我说庄夫子,你也忒小心了吧,张永这些年养花遛鸟玩女人,早就成了废人,他还敢出头?我老王就把他收拾了!”纪纲麾下又一员猛将叫王谦的,愤愤叫嚣起来道:“我今晚就去他家吃饭,让他给我小心点!”

“行了,别胡说八道了,你去就去,别打着本座的旗号。”纪纲瞪王谦一眼,却是默许了他的想法,正色道:“现今北镇抚司的位子是个火盆子,不然朱六也不会那么痛快走人。他推荐王贤也没安什么好心,恶心你们是一方面,也未尝没有看王贤倒霉的想法。”

“大都督说得是,”张春点头附和道:“听说午门外失火案,皇上交给王贤了,限期三日破案。”说着忍不住笑起来道:“三天时间,他连镇抚司的门都找不到,拿什么破案。”

众人闻言哈哈怪笑起来,但很快纪纲的脸色却阴沉下来,笑声戛然而止,张春小心翼翼问道:“怎么?老祖宗,有何不妥?”

纪纲似有难言之隐,好会儿才缓缓道:“都他娘的不要大意,都给我盯紧了他,当心阴沟里翻船。”

“是,老祖宗放心吧!”众人忙拍着胸膛保证。

“都该干嘛干嘛去吧。”纪纲平素喜欢热闹,今日却觉着乱乱的烦得很,众人忙知趣地鸟兽四散,转眼大厅里只剩下庄敬和纪纲两个,都是一脸严肃。

“都督是否担心,”庄敬也是读书人出身,深得纪纲器重,所有机密之事都与他商议,“火灾的事情呢?”

“是啊,本来朱六接手案子的话,一切都好说。”纪纲凝眉道:“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谁知道那个精似鬼的王贤,会不会看出什么端倪来!”

“应该不至于,火场已经清理干净了,他还能怎么查。”庄敬缓缓道:“再说这场火又不是我们放的,他得多丰富的想象力,才能联系到我们头上?”

“但那几个该死的朝鲜人跑掉了,”纪纲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现在又没法大张旗鼓搜捕他们,总是个隐患。”

“都督是担心他们,会落在王贤手里吧?”庄敬道:“不要紧,王贤还只是个外来户,我们的密探却遍布京城每个角落,一定能在他之前找到他们。”

“嗯,暗中加紧搜查,千万不要暴露。”纪纲郁闷道:“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出岔子了。”

“都督是否担心,皇上的态度呢?”庄敬又问道。

“是啊。”纪纲长身而起,他是典型的山东大汉,身量极高,站在那里气势十足,此刻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忧虑之色道:“这次明明是汉王的问题,板子却打在我身上。”方才在徒子徒孙面前,他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现在没了外人,才露出心底的忧虑来。愤愤道:“做奴才的如何忠心都没用,终究逃不了杀鸡给猴看的命!”

“都督何以如此忧虑,”庄敬道:“皇上不论心里对汉王如何不满,现在都不能处罚他。不然岂不让天下人看笑话?”

“哦?”纪纲何其聪明,一点就透道:“你是说,皇上现在处罚汉王,就证明山西的事情与汉王有关……”说着露出嘲讽的神情道:“要是让天下人知道,皇帝最疼爱的汉王,居然在断自己老子的粮道,岂不要笑死皇帝有眼无珠?”

“正是如此。”庄敬捻须笑道:“所以皇上现在不处罚汉王,不代表汉王就没事儿了。同样,皇上给大都督来这一下,也不代表大都督就有事儿了。”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纪纲点头赞道:“不过,皇上来这一下,也让我暗自警醒啊,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毛骧和蒋献的下场,是本座的前车之鉴啊!”毛骧蒋献是纪纲的二位前任,都曾在洪武年间掀起大案,前者制造了胡惟庸案,后者查处了蓝玉案,一时间凶名赫赫,比今日之纪纲也毫不逊色。但最终,都被洪武皇帝处死,当了平息众怒的替罪羊。纪纲的路子与两人何其相似,他是靠清洗建文逆党,不停为皇帝铲除异己而得到今日之权势。但如今眼看着海内混一,前朝旧党也烟消云散,纪纲已经有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对寻常武将来说,还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去当个富家翁享受余生。纪纲却很清楚,自己这种替皇帝背负万千骂名之人,是没有安然下野的可能的,因为他还有最后的利用价值——那就是替皇帝背负骂名。这一点,自几年前陈瑛被处死,他就已经清醒地觉悟到了。

也正是从那以后,纪纲再不是原先那个只知道替皇帝杀人卖命的酷吏了,他开始更多地为自己打算。才有了后来向汉王靠拢的举动。性情也更加阴沉多疑,皇帝任何关于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来他的惊惧猜疑……

“光担心也没有用,车到山前必有路。”庄敬宽慰主公道:“皇上终究还是个念旧之人,且现在还是信任都督的,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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