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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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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我就不信了。”王贤不以为然道:“皇上的女人,可是从全国各省选出的秀女,据说还有高丽、安南进献的美女,论起享用天下美女,谁能比得了皇上?!”
“你这就外行了,”纪松嘿嘿笑道:“知道是谁为皇上选美么?”
“应该是宫中的太监吧。”王贤想一想道。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纪松笑道:“明面上宦官负责不假,但没有锦衣卫审查家世背景能行么?所以这秀女名单,还要由我叔父再过一遍!”说着淫荡地笑道:“嘿嘿,你懂的……”
“哦,”王贤一脸吃惊道:“莫非纪都督敢雁过拔毛?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你这就不懂了,我叔父这么干,旁人挑不出半点毛病!”纪松醉眼迷离,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了:“你想,全国各地送来的美人,每次没有三千也有两千,但最后能进宫的,不到千人。谁走谁留,这里头花头大着呢。每次审查时,庄敬那帮人会暗暗留心那些个绝色美人,然后以各种理由……好比家里出身不好,父兄与建文余党有瓜葛之类,随便一个理由,就能把她们从名单上弄下来。但对其家里,只说已经选进宫里去了。反正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们家里也没处查证的。哪知道他们女儿,已经成了我叔父的姬妾!”
“原来如此,没想到原来皇上也啖不到头汤!”王贤真是大开眼界,由衷感慨道:“你叔父到底有多少美人?”
“谁知道呢?”纪松摇头道:“没有五百也有三百,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么多女人,纪都督忙得过来么?”王贤八卦问道。
“嘿嘿,当然忙不过来。”纪松摇头晃脑道。“我叔父就是浑身是铁,又能打出几根钉?狼多肉少、狼多肉少啊!”
“就不怕那些女人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啥的?”王贤又问道。
“原先确实有过小妾耐不住,和家丁通奸的事儿,但我叔父是干什么吃的?他是锦衣卫大都督啊!”纪松颇为得意道:“他让我那些姨娘们互相监视,揭发检举者可以立功升级,好处不尽!所以很快就有人揭发了那对男女的丑行!我叔父就在府里活剐了两人,让府上所有人从头看到尾!整整三天啊……”
时隔这么久,想起那一幕,纪松仍一阵阵恶心,险些把吃到肚里的酒菜吐了出来,王贤忙让侍女给他按摩,可不能让他在这时候歇菜。
江南美女柔若无骨的小手按在身上,纪松感觉就像大冷天泡热水澡一样,舒服得想要呻吟出声,见他恢复到晕晕乎乎的状态,王贤继续问道:“这种震慑应该很管用吧?”
“当然,着实吓住了那帮女人,”纪松点头道:“不过我叔父最了解人心,知道人是只记吃不记打,所以为了永绝后患,他把府里的男丁尽数逐出,让人阉割了良家幼童数百人,服侍左右!这样后宅里就他一个男人,自然不会有人再给他戴绿帽。”
“那简直跟皇帝一样了。”王贤啧啧有声,递个眼神给那侍女。侍女便如蛇一样缠上纪松,纪千户身子登时酥了半边,摸着那侍女的小手便揉捏起来。王贤这才又问道:“你方才说,他的姬妾可以立功升级,是什么意思?”
所谓酒色误人,王贤来了个双管齐下,纪松这个二世祖,彻底地知无不言起来:“我叔父的后宅里头,也跟宫里一样,有一套品级。从正宫娘娘到贵妃、妃、嫔、婕妤、美人、才人……一共九品十八级,品级越高,各方面享受就越高。到了妃子一级,就有自己的宅院,几十人伺候,千两银子的月钱!比宫里的妃子还滋润!”
“纪都督真是跟皇帝一样了!”王贤叹道,“男人这样一辈子,就是千刀万剐也值了!”
“说得太对了!我叔父跟皇帝有什么两样?告诉你个秘密,几年前,晋王、吴王因罪被抄家,我叔父抄得金玉珠宝无数,其中还有数套亲王冠服,我叔父扣下没有上缴,之后时常关起门来,服之冠之,高坐置酒,命优童奏乐奉觞,高呼万岁。平时所用的器物家什,也都跟皇上一样的规制,你说我叔父跟皇上还有啥区别?”
“确实没啥区别。”王贤缓缓道:“但开销也忒大了吧?”
“当然,说日费千金,一点也不夸张。”纪松点头道。
“那这钱从哪来?”王贤奇怪道:“锦衣卫都督的俸禄虽然不低,也抵不了几天的开销吧?”
“当然,”纪松一副你好天真的神情道:“别说我叔父了,就是我也花不到自己的钱!”
“那你叔父都是怎么搞钱?”王贤好奇问道。
“法子太多了。”纪松道:“简直数不清啊。”
“随便说几个吧。”
“比如说,那些下了诏狱的内侍及大臣,就成了我叔父的摇钱树,想在里头活下去,每天都要交买命钱。别听人说诏狱多么可怕,其实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花钱,在里头一样可以花天酒地。而且我叔父也会答应那些必死的犯人,帮他们向皇上求情,赦免他们的罪过。但等敲诈到倾家荡产后,就会把他们斩首于市!”
王贤心说,这货可真够心黑的,感叹道:“这样来钱也不易啊。”
“是啊,还是当年瓜蔓抄的时候好哇,简直是日进万金!我叔父的家财大都是那时候积下的。”纪松道:“不过现在也简单,但凡官做得久了,哪个不是一屁股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叔父是干什么的?百官的把柄都在他手里攥着,随便敲敲竹杠,那些地方上的大员,朝中的大吏,就得乖乖送上钱来!”
第三百九十六章立身之道
纪松是彻底酒后吐真言了,云山雾罩中,把纪纲那些捞钱的法门,全都抖搂了出来。
他告诉王贤,其实绝大多数时候,纪纲不需要自己动手,仅靠下面人孝敬,就已经花销不尽了。他告诉王贤,这些年纪纲任用私人,排挤燕邸旧人,原先的十三太保,要么被排挤出锦衣卫,要么只能低头干活,现在锦衣卫里头,是纪纲的党羽庄敬、袁江、王谦、李春、庞瑛等人掌权,这些人仗着纪纲的信任,利用锦衣卫的权势,大肆掠夺民财,强抢民女。掠取的财物美女,对半孝敬给纪纲,纪纲便对他们的胡作非为由之任之,并且给予保护。
他告诉王贤,吴地过去的大富豪沈万三,洪武时被太祖抄家发配云南,但沈万三富可敌国,所漏抄的财产还很多。沈万三的儿子沈文度偷偷求见纪纲,送给他黄金和龙角、绣龙的被子、描凤的锦等各种奇珍异宝,自愿投入纪纲门下,年年逢节进献财物。纪纲对沈文度大为赞赏,十分信任,将其视为军师一样的人物,对其言听计从,几乎所有事情都出自他的谋划。
正是这些人相互勾结,狼狈为奸,才做出许多耸人听闻的事情来,比如他们几次叫手下伪称诏书,下到各处盐场,勒索盐四百余万斤。回来时又假称诏书,夺取官船二十艘,牛车四百辆,运进私宅,不给报酬。
他们还诬陷大商人几十几百家,搜刮完他们的财产才作罢;甚至诈取交趾国使者的珍宝,夺取官吏和百姓的田宅;又养着许多亡命之徒,私造刀甲弓弩以万计……听得王贤目瞪口呆,纪纲一党做得恶事,还真是罄竹难书呢。这要想对付他,似乎不难找到突破口啊!
他还要问下去,纪松终于支撑不住,倒头呼呼大睡起来……
王贤踢他一脚,这厮毫无反应,只好打了个响指,便有两名侍卫进来,将纪松像拖死猪一样拖了出去。
待屋里没人,吴为从帷幔后走出来,双手奉上厚厚的笔录,王贤仔细翻看一遍,压抑不住地兴奋道:“纪纲,你丫哪里跑!”
“大人还是不要过于乐观,”吴为却皱眉道:“纪纲胡作为非,天下皆知,但还是十余年屹立不倒,自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王贤笑道:“这叫以自污求自保么。他手里的权力太大,可以监视朝中百官,不经法司逮捕审讯处决大臣,如何让皇上放心他?不是清廉自守,而是将把柄送到皇帝手中。只有让皇上相信,干掉他易如反掌,才会安心用他。”
“大人英明。”吴为点头道。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不英明了?”王贤笑道:“不过自污也得有个限度,你多贪点钱财,多养几个女人,这不要紧。可你不能排挤异己、任用私人啊,把皇帝的鹰犬变成自家的走狗,你到底想干什么?更别说伪造圣旨、截留秀女、冠服僭越、威胁百官了!我敢打赌,这些皇帝一定不知道!”顿一下道:“而且可以推断出,皇帝的耳目已经完全被他闭塞,皇帝看到听到的,都是他想让皇帝看到听到的!他不想让皇帝看到听到的,皇帝基本看不到听不到!”
“……”听了王贤的分析,吴为额头见汗道:“这家伙疯了么?”
“谁知道呢?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王贤淡淡道:“可能他就是该死了吧!”
“大人真有信心搬倒纪纲?”吴为咽口唾沫道,这真是太刺激了。
“没有。”王贤却干脆地摇头道:“纪松之言不足为凭。况且正如你所言,纪纲自有立身之道,破不了他这个道,他就倒不了!”
“他有什么道?”吴为沉声问道。
“他有——我哪知道!”王贤正色道。
“我哪知道……”吴为一愣,苦笑道:“大人说笑了。”
“我要是知道不就好了?”王贤叹息一声道:“纪纲屹立不倒十余年,可谓根深蒂固,只手遮天!想要扳倒他,没有长久的谋划,强大的支持,以及足够的运气,是不可能的!”说着嘿然道:“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大人今天抓捕纪松,”吴为道:“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么?”
“算不上,只能算是了解下情况。”王贤摇头道:“此事我得和殿下商议过后,才能定计。”
“那纪松怎么办?”
“软的完了,明天再来点硬的。”王贤伸个懒腰,欣喜道:“终于有睡意了呢!”
“可是大人,您已经答应,去周臬台家吃晚饭……”吴为无奈提醒道。
“哦,是么?”王贤才发现,外头已经日头西斜了,只好哈欠连连道:“那好吧,给我沐浴更衣,再冲一壶浓茶!”
天快黑时,王贤来到了臬司衙门。后衙中,周新夫人亲自下厨,从中午就开始忙活,整治出几十道拿手菜,为的就是感谢他这个小恩公。
所以王贤再困倦,也不能不来,好在他年轻精力过人,洗了个冷水澡,喝了一壶浓茶,又精神抖擞起来。只是那双兔子眼,没什么好办法能消除。
周新见他这样子,关切问道:“怎么,回去没补个觉?”
“睡不着,突审了纪松。”王贤笑笑道。
“收获如何?”
“颇丰,”王贤苦笑道:“不过我这审讯本事稀松,又不能请老大人代劳。”周新是一省司法长官,对王贤私设刑堂的行为视而不见,就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再帮他审讯。
“……”周新搁下筷子,缓缓伸手道:“把笔录给我看看。”
“还是大人了解我,”王贤不好意思地笑笑,从袖中摸出那份笔录来,周新便就着灯光,仔细阅看起来,越看面色越凝重,看到最后,已是义愤填膺,种种拍案道:“国之大患,民之大贼啊!此祸不除,社稷难安!”
“这上面东西,都是真的了?”王贤问道。
“八九不离十,纪松总不会编出来害他叔叔吧?”周新沉声道:“但仅凭这份口供,还不足以除掉此獠!”
“那是自然了。”王贤点头道:“纪纲十几年不倒,肯定有他的自保之道。”
“嗯。”周新点点头道:“他的自保之道,或者说立身之道,其实分两个阶段,前一个阶段是忠心狠毒。皇上要清洗建文旧臣,他就瓜蔓抄,让千家万户家破人亡!这种事,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非得心如铁石、泯灭人性之辈才能做到!”
“嗯。”王贤点点头,听周新接着道:“但他坏事做多了,也担心自己会被皇上用来平息众怒。毕竟他两个前任,蒋献和毛骧都是这么死的,他不可能不警惕。尤其是皇上前几年停下了对建文旧臣的清洗,还干掉了陈瑛,他更会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为了不让自己被皇帝牺牲掉,他一方面培植亲信,壮大实力,一方面改变了从前的立场,开始向汉王靠拢。”
王贤不禁暗暗感叹,姜还是老的辣,老周看得就是比自己明白啊!“老夫起先觉着他是自寻死路。但后来又琢磨出,他向汉王靠近,八成是得到皇上的暗示!”
“什么?”王贤一惊。
“你要记住,大明朝只有一片天,那就是永乐皇帝!朝局的走向,背后是皇上意志的体现,”周新压低声音道:“皇上不愿看到朝中有威胁到自己的势力,所以群臣愈支持太子,皇上就愈会打压太子!但是太子乃皇储,又仁厚冲淡,深得文臣们的支持,这支持,不是皇上想打压,就能打压掉的。所以皇上一面不时修理太子,一面扶持汉王起来,压制住太子。而汉王的实力天生有缺陷,加上个纪纲才能和太子抗衡!这一点我能看到,以皇上的圣明,自然更能看到!所以我才会觉着,纪纲靠向汉王,是皇上的意思!”
“那可太糟糕了……”王贤面色难看极了,他知道在人类任何时期,都是政治压倒一切。放在大明朝,就是皇权压倒一切,对皇帝来说,如何保证自己的权力不受挑战,是他优先考虑的事情,其余的事,再大也得往后排!
如果纪纲帮汉王对抗太子,是出自皇上的安排,那足以让他的地位稳如泰山,想要动他实在是千难万难了!
“平衡——这就是纪纲后期的立身之道!”周新沉声道。
“怪不得他能安坐火山口。”王贤叹气道。
“其实他心里也煎熬得很。”周新却嘲讽地笑起来道:“他应该很清楚,这一局到最后,无论是汉王还是太子赢,都容不下他!”
王贤想一想,点头道:“不错。”是这样的,如果太子赢了自不消说,若是汉王赢了的话,那他帮汉王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儿,朱高煦同样留不得他。“照大人的意思,纪纲这局棋,无论怎么下都是死棋?”
“嗯。”周新重重点头道:“平衡终有打破的一天,那就是他丧命之日!”
第三百九十七章纪千户的哀羞
纪松纪千户做了个很美很美的梦,梦里见自己在酒池肉林里尽情的荒淫,直到不小心跌到水里……我的天,好凉呐!
哗,又是一盆冷水泼到头上,他终于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看见自己身处一个黑洞洞的暗室,火光照亮下,朝他狞笑的却不是什么裸体的美女,而是几个精赤着上身的猛男!
“别别,我不好这口啊!”纪千户一下惊醒了,使劲挣扎起来,才发现自己被绑住手脚,吊在墙上。这个姿势他太熟悉了,不知多少犯人被他这样吊过,可是这下怎么轮到自己了?
“那可由不得你了!”一个猛男色迷迷地打量着他,啧啧道:“这细皮嫩肉的,旱道一定很紧吧!”
“啊!”纪千户吓坏了,彻底清醒过来,一脸惊恐道:“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干你了!”另一个黑着脸的猛男怒哼一声,举起沾了水的皮鞭,朝着他的下体就抽下去,痛得纪千户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快住手,你们王大人已经跟我和解了!”
“军师是军师,我们是我们!”猛男一边抽鞭子,一边骂道:“你个王八蛋,竟然对咱们大内侍卫下黑手,以为喝一顿酒就算了?!”说着不容分说,对纪松用起刑来,先是鞭子抽,然后用拶指,接着又是老虎凳、夹棍,据说这叫‘倒食甘蔗,愈吃愈甜’。
尽管这些招数无论从花样还是残酷程度,都跟锦衣卫的没法比,但足以让纪松这个二世祖痛昏过去,又被盐水泼醒,继续行刑!纪松这辈子哪遭过这份罪?被打得屎尿横流,涕泪也横流,只要一醒来,就忙不迭道:“饶命,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让我干什么都行,只求饶我一命!”
那些大内侍卫却恨极了他险些害死他们,依然变着法子折磨他,直到徐恭进来看看,感觉再下去就要出人命了,才让他们罢了手,问道:“怎么样,还想继续么?”
纪松尽管已经奄奄一息,闻言还是使劲摇头。
“那你就有什么答什么,一个字不许隐瞒,不然我这兄弟的大杵,可是饥渴难耐了。”徐恭冷冷道,边上那个猛男,配合地发出淫笑声。
纪松就是死,也不想被人爆菊,忙使劲点头道:“好,我什么都说,肯定不隐瞒。”
“嗯。”徐恭便问道:“我问你,昨晚你都跟我们军师说了些什么?”
“说了……”纪松回想起来,只觉脑仁生疼,只好实话实说道:“我昨晚喝多了,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好像说了很多我叔父的事情。”
“具体呢?”
“真记得不了。”
“你是记不得昨晚说了什么,还是记不得你叔父的事?”徐恭冷声问道。
“记不得昨晚说了什么。”纪松老实回答道。
“这好办,你把你叔父的事儿,再说一遍就是。”
“这,从哪说起?”
“想到哪说到哪!”徐恭沉声道。
纪松只好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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