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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宫惊梦-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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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清麟大眼儿微微一眯,笑着说:“太傅大人位高权重,那忽冷忽热的谁能猜得准,不过还好,除了偶尔心情不好时会训斥一两句朕,剩下的时候,大面儿还算过得去。”
  她这么一答,安巧儿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两个未出闺阁的姑娘家,怎么好口空白牙地讨论这些个事儿。
  尤其是小主子一直扮作男孩,要是太傅真是有意轻薄皇上,那……那名冠京城的卫冷侯岂不是有断袖之癖?
  安巧儿还要提醒皇上,却被聂清麟温和地打断:“好了,别想那些没用的了,太傅要真是把你我如何,咱们又能怎样?该怎么做,朕心里有数,只是今天这样要命的举动,你以后千万莫要再做,若是你有了闪失,巧儿是准备狠心把朕一个人留在这深宫大内吗?”
  此话一出,安巧儿立即就明白了,别人都当小主子年幼可欺,可她最是明白主子的聪慧,自己都看在眼里的情形,皇上心里怎么能没数呢?她不愿自己点破,便是有她的主意,若是自己说了出来,反倒是让皇上困窘,于是含着泪点头应下,服侍了皇上洗漱更衣后,便退下了。
  聂清麟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那挂在墙上的小弓。
  太傅前段时间冷着自己的时候,她还觉得心安,原想着只要安分守己,见机行事,或许可以一时保命。
  现在看来,真是雪上加霜,太傅大人这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居然全用在自己这孤家寡人的身上,当真是看准了自己无父无母,孤家寡人,年幼好欺啊!
  她虽善于察言观色,但是太傅大人那盘曲黝黑的肚肠岂是她能研究透的?
  书中的才子佳人虽然看着也让人艳羡,可是放到这现实中来,那些背着父母偷会情郎的女子有几个能落得个好下场?更何况是君臣之下这种悖伦朝纲的情形?
  且不论那太傅究竟是不是喜欢男子,太傅府中的小妾们可不是摆设。那四夫人怎么样?青春娇嫩,出身名门,方得太傅恩宠,结果又如何?
  男儿多薄幸,身在名利场上的男儿更是冷情。所以,自己一向不以佳人自居,那可怖的太傅更靠不上柔情蜜意、深情款款的才子。
  自己若真是男子倒还好说,左右是舍下脸面尊严,与那太傅周旋。可是自己并非真皇子,若是太傅大人扯开衣服时,才发现这扫兴之事……就算那太傅男女不忌,可是自己假冒皇子,一旦败露,被那些个有心人做了文章,也会坏了卫冷侯的大计,卫侯从来是当机立断,发现这苗头,必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所以,有一点可以肯定,太傅一定是没有发现自己的隐情,不然他恐怕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撩拨宠物一般地逗弄自己了。
  美色与皇权,这样的选题对于卫冷侯那样运筹帷幄野心勃勃的男子来说,并不是一道很难选择的难解之题。就算是父皇那样荒淫无度的昏君,如果有机会给他选择,也会弃美人而保江山的,毕竟坐在那高高的宝座之上,什么美人不是唾手可得呢?
  哎,只是未曾想太傅居然有此等难言的短袖之癖,当真是比父皇还要堕落!
  聂清麟是个懒得发愁的,今儿被安巧儿勾得惆怅了那么一会,但也只那么一会,血气不足,睡意上涌,便转脸儿陷在被窝里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倒是认真地想了想:狩猎?可以出宫散心,倒是件好事儿……
  安巧儿本来担心太傅又来骚扰皇上,可是随后的几天里太傅再也没有露头。
  因为……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儿发生了。
  满朝的文武,谁也未曾想到卫冷侯居然不动声色,一夜之间就踏平了号称兵强马壮的平西地区。
  卫冷侯真是个擅长闪电奇袭的武将奇才。居然借着为安西王呈献玉床的时机,派了人手混进了安荣王爷嫁女的队伍中。在安西王的外甥举行婚礼时骤然发难,一举得手,刺杀了安西王。
  与此同时,太傅亲培的黑旗军开始攻城陷阵。安西王的幕僚亲信很忠心,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也不愿意束手就擒。死守城门之时,又向靠近平西的渝北王和岭南王放了请求增援的信鸽。
  可是渝北王聂树元、岭南王聂路远派兵过去救援,在平川的地界却受了堵,堵路的将士借口平川王进京面圣看病去了,没有藩王的指令,他们不敢随意放兵马路过。
  渝北王和岭南王的兵马想要强行冲过关卡。结果对方的将士各个杀气腾腾,骁勇异常,亮出的武器更是透着奇特,那像镰刀式的武器砍起马腿来像割韭菜似的。
  这些个像土匪一般嗷嗷直叫的凶悍将士哪里像病痨鬼平川王手下的呀?分明是卫冷侯那厮设下的精兵!
  还没等增援安西,这两路兵马在平川的路口折损了大半。
  渝北王跟安西王一样,是个鲁莽性子,俩人私交甚笃,一意孤行,还想冲关救援。可那岭南王聂路远却是个有城府的,一看这架势心知那卫冷侯筹谋甚久,布置周详,安西王这一劫算是逃不过去了。为今之计,还是要保存实力自保。
  于是先行撤退,回了岭南。那渝北王孤掌难鸣,大骂岭南王临阵脱逃也是于事无补,好不容易极其惨烈地冲开了围堵线,可是平西的战役已经圆满结束。
  卫氏折返回来的大军,顺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已经疲惫不堪的这些个残兵剩将给收拾干净了,就连亲自带兵的渝北王都被关在了木笼子里,汇同安西王的家眷亲信一并押解回了京城。
  那两日,各路府衙的线报往来不断,驿站官道上的滚滚尘土都没有落地的时候。
  等到各路人马打探明白了,卫家军已经得胜还朝了。
  得胜的大军进城门的那天,全京城的老百姓都轰动了,挤在长街的两侧等待去看传说中青面獠牙的黑旗军。
  卫冷侯亲自带着小皇帝上了城楼犒劳得胜的三军将士。而兵部侍郎则奉旨远出城门一百里郊劳将士。
  等到他亲眼见到这黑旗军装备的都是军器监打造的新铁武器时,揣测的事情便一下子全明白了。
  卫侯居然城府至深若此……尚凝轩突然背后直冒冷汗,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心开始不落地了起来……
  百姓们可是懒理上层的勾心斗角,他们只知道今儿能一睹圣上和太傅大人的风采,虽然圣上的銮驾帘幔重重,他们又不得抬头一窥龙颜,但是定国侯太傅大人就不同了!
  卫冷侯并没有端坐在马车上,而是骑在高头大马上,难得穿了一身的亮银盔甲,英气勃发,剑眉冷目的气质,看得满京城女子的心都要颤抖了。
  ☆、十九
  来到城楼下,小皇帝下了銮驾,一眼便看到立在下面候着自己的太傅大人正伸出长臂,准备扶着圣上下銮驾。
  平心而论,还是武将的打扮更适合太傅,冰冷的戎装铠甲衬得他眉眼间的冷漠肃杀浓了几分,那些在戏台子上功底再扎实的武生,也练就不出卫冷侯这种在刀山血海里浸染出来的气质。
  也难怪满城的大姑娘小媳妇全都醉倒在太傅大人的冰冷裙甲之下。
  聂清麟正心生感慨,太傅已经开口说话了:“城楼的台阶陡峭,皇上上楼小心些个。”
  这小皇帝一看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今儿召见的都是武将,个个膀阔腰圆,听阮公公说,小皇帝大清早特意命内侍监送来了改得高了些的旒冕,靴子里也垫上了厚厚的底子,生怕站在一群勇猛的汉子里,显不出自己的天子威严。
  只是这点小儿的心肠,自然是考虑不周,那大一号的旒冕扣在小小的脸上,长长的玉珠如同门帘一般在眼前噼里啪啦地打架,皇帝一心想着那玉珠别甩在脸上,倒是不怎么注意脚下,方才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
  卫冷侯心里觉得好笑,看那小皇帝稳了身形后,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情形,不由得开口提醒,聂清麟连忙微笑谢过太傅提醒,在小太监的搀扶下,终于站在了高高的城门顶上。
  抬眼往城门下望时,兵部侍郎尚凝轩已经将黑旗军迎到了城门下。
  那走在前面的几名大将军,倒是眼熟,应该就是跟着太傅夜闯皇宫的那几个,各个一身黑亮的铠甲,威风凛凛。与这些得胜的将军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她的那些聂姓的皇室宗亲了。
  一眼望过去,囚车里的大部分都是熟面孔。
  渝北王一路喝骂不止,早在到城门的时候,就被人用破布堵了喉咙。安西王的王妃还有几个世子,都是以前在太后的寝宫里见过的。只是那会儿都是锦衣华服,贵气逼人;而现在穿着囚服被拘在这囚车里,个个都哭肿了双眼,哪里还有半点高祖子孙的威严?
  看他们如斯,聂清麟难免生出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惆怅。
  可是口里的那口郁气还没有轻吐出,眼角就扫到太傅望向了自己。
  聂清麟再抬头时,脸上只有敬畏的神色了:“太傅,这黑旗军果然神勇,朕在城门上瞧着都有些心惊胆寒呢!”
  卫冷侯倒是有些了解那聂清麟没心肝的性子,看小龙珠甩着一脸的珠帘,摆出副诚恐的模样,又是好笑,淡淡地说:“圣上竟也有害怕的时候,真是难得啊!”
  就在这时鲁豫达他们已经翻身下马,身后的将士在城下跪了一地,齐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接下来,将士们元气一震,猛提口气,用更大的声音齐呼:“定国侯!千岁千千岁!”
  那齐刷刷的吼声直冲云霄,听得跟在小皇帝身后的文武百官们都是心里颤个不停,只觉得这京城的上空黑云翻滚,隐隐中,那条翻云覆雨的妖蛟就要生角成龙了……
  聂清麟觉得将士们喊得这么大声,一定是口干得紧,得到太傅的示意后,向将士们赐了酒,自己的场面算是走干净了。
  等到亲迎了黑旗军后,回到宫中,就是庆功开宴的环节了。
  这时坐在高高龙椅上的皇帝,真的开始心惊胆寒了。她现在也算清楚了,卫太傅虽然英明神武,气质高冷,但是酒品欠佳。上回跟这帮子武将醉气熏熏地夜闯皇宫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今儿,卫太傅终于煞了那帮子眼高于顶的藩王的锐气,多日淤积的怒气顿解,这要是撒开欢儿地去喝,再爽利地撒一回子酒疯……自己的处境可真是比囚车里的一帮子宗亲还要凄惨了。
  所以,她悄悄地伸着脖子看了看一旁太傅的桌面,果然那桌上的酒杯甚大,浓郁的酒香一直飘了过来。
  卫冷侯与一帮将士推杯换盏后,便回到了殿上,坐到了小皇帝的身边,微笑着说:“圣上一直看微臣的酒杯,是不是也馋了这杯中之酒?”
  聂清麟向来不胜酒力,听太傅这么一问,连忙摇着哗啦啦的珠帘说:“朕自小就饮不得酒,喝上一口就会呕吐不止……只是朕方才瞧见太傅未曾吃上几口菜肴,就这么豪饮一气,恐是会伤了脾胃,太傅还是要少饮些才好。”
  太傅见小皇帝连自己饮酒这等细节都看在眼中,心里顿时又是一柔,本打算痛饮一宿不醉不归,现在却在这略带沙哑的柔声细语里改了主意。
  “圣上和微臣若是在这殿上,恐怕众位将士不能尽兴地开怀畅饮,倒不如陛下与臣早早地退了,也让众位爱卿便利些?”
  太傅的一番话,正中聂清麟的下怀,趁早离得这些醉汉远远的才是明智之举。
  连忙点头应下,待到太傅与众位将士说完了场面话后,就被太傅引着从殿中走了出来。
  聂清麟原想的是赶紧回寝宫了事,这脸儿被珠帘子抽甩了半天,都要甩出红印子了,所以太傅请她离殿时,便乖乖跟在了后面。
  出了正殿,聂清麟表示天色将晚,便要回宫歇息去了。
  可是太傅却伸手拉住了她,柔声说道:“刚吃了那么多东西,圣上马上躺下,不怕存了食吗?”说着,拉着她一路来到了御花园的一处暖阁里。
  这暖阁是新建不久的的,当初先皇魏明帝在世的时候下的最后一道修筑工程的圣旨,便是命人修建了这处暖阁。
  阁楼垫得颇高,下面是通条的火地龙,生上炭火后,暖阁的地板便是暖意融融了。整个暖阁里纱帐重重,布置了绣工精美的团垫,却没有床榻椅子,只要席地而坐,便能感到身下的热气腾腾。
  卫冷侯踏入这暖阁之中,不得不感慨那昏君在享乐方面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冬日寒气逼人,就算是殿中布置了暖炉,棉帘,还是有些冷意阵阵。与嫔妃玩乐,只在锦被里翻滚难免失了兴味。
  可这进入到这小小的暖阁里自是不同了。暖阁空间虽然不大,却是热气逼人,让人恨不得脱个干干净净才好,带着宠妃入了这暖阁,看着佳人香汗淋漓地衣衫尽解,加上窗外四面环水,白雪覆盖,空旷得很,倒是很有野外偷情儿之感呢。
  待到月上黄昏,可真是有“香街宝马嘶残月,暖阁佳人哭晓风”的意境,至于佳人为何而哭,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这等荒淫的暖阁,太傅原想着要拆了的。
  可是今儿他却改了主意,尤其是看到龙珠子进了暖阁,雪白的小脸上冒出一层薄汗,红润得如同沾了水儿的蜜桃时,倒是难得地与先皇同心,感叹这暖阁的“巧夺天工”。
  聂清麟被太傅大人拉入着暖阁也是暗叫不妙,身后跟着的太监宫女远远地被隔在了厚实的门外。
  屋内热气扑鼻,身上的夹袄不大一会就泛起了湿意贴到了身上。
  太傅刚饮完酒,透汗得更畅快写,所以进了便解开了外衣,露出了内衣里厚实的胸肌。
  “出了这么多汗,圣上也把衣服解开吧。”他边解开了自己的衣袍,边对皇帝说道。
  聂清麟也见过太傅的武将们光着臂膀冬游的情形,自然比较得出,虽然都是武将,但是太傅的身材明显比那些满是胸毛的男人好上很多。
  可是那强健的身材虽然秀色可餐,但是太傅明显的意思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太傅脱得如此痛快,做圣上的也应衣衫尽解。
  聂清麟额角的汗珠冒得更大了。
  父皇,你建这暖阁,是要把孩儿架在上面,炙烤得外焦里嫩不成?
  要是两名男子,酒后正酣,热汗直流,宽衣解带凉快一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是皇帝实在是无法跟近臣如此地坦诚相对。
  当太傅修长的手指伸过来,,准备帮自己解开衣领时,聂清麟知道接下来要么是衣衫尽解,要么是对着阎王坦诚相告,既然如此,倒也只能豁出去放手一搏,便稳了稳心神,突然问道:“太傅是否有龙阳之好?”
  这“龙阳之好”的典故,出自《魏策》。魏国的国君和龙阳君交情甚密,同床共枕,很是恩爱。一日,魏王和龙阳君同船钓鱼,龙阳君钓到了十几条鱼,突然痛哭,魏王问他为何,他说:世人都是开始钓到一条鱼很高兴,后来钓到更大的鱼,就想把开始钓到的小鱼丢掉。
  可是世上貌美之人比湖中之鱼还多,生怕魏王得到别的美人,便会把他抛弃,所以悲痛不止,而魏王则对天盟誓:绝不负卿!
  如今,聂清麟这么问,便是问那太傅是否真的有那断袖之癖。
  太傅闻言,凤眼微眯,看着皇帝难得认真的小脸,只当是他忧心自己会成为那被弃掉的鱼儿,便笑答曰:“水中游鱼虽多,本侯独怜你这一尾小鱼。”
  太傅的话让聂清麟的心一直落到谷底,她定了定神,一双大眼直直地望向了卫冷侯的眼中:“太傅虽有魏王的诚心,朕却不是那多情的龙阳……朕虽是先天存着不足,但是还是更羡慕与中意的女子合奏琴瑟之鸣……”
  卫冷侯的笑意凝在了眼中,勾着嘴角说:“皇上说得可是心中之言?”
  聂清麟拢了下微开的衣领,绵软地声音接着道:“朕自幼在母妃身边长大,与众位兄长叔伯都不大亲近,但是心里很是仰慕年长的男子,太傅大人在朕心中犹如叔伯一般让人敬重,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这番柔柔弱弱的话,一下子驱散了暖阁里的柔情蜜意。
  卫冷侯,是何等骄傲的男子?
  他虽然出身布衣,但家中几代多在海外经商,来往南北,虽名不见经传,却甚是富庶。
  这样的家世养出的布衣堪比王侯家的贵公子,性子也分外地肆意妄为,加上他自小容貌出众,一向自视甚高,在男女情爱方面从无主动。
  就算那尚云初当年的才貌那么出众,也是在她先主动示好后,自己才与她有了书信往来。
  卫侯不必,也从来没有那个必要去主动讨好女流之辈,美貌的佳人总是会有人替他准备妥帖,或者是主动地投怀送抱。
  所以像那尚云初,自己也颇为心动,但是她当初变心入宫,也不过是心中一冷,只当她是落在肩头的一片枯叶,拂去即可,再见时,那女子便已经是陌路人,怎么会为她激愤痛恨?
  就算是这次莫名地对这小龙珠动了情,也是在太傅认为皇上对自己有意的情况下。他甚至觉得自己是看着这小儿可怜,甚是怜悯,施舍他些情爱罢了。
  哪成想,自己的这番怜惜,反而成了小儿羞辱自己的手段!骄傲如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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