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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_非天夜翔-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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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要上去吗?”武独问。
    “要。”段岭说。
    发生了这事,一下让气氛变得沉重起来,但该办的事还是得办,孙廷要去排查,段岭本想制止,毕竟以他们的功夫,真的发现了刺客也不是对手。但武独使了个眼色,示意还是随他去,莫要直说出来,免得对方伤了自尊。
    进哨塔后,武独说:“应当是影队的人。”
    段岭问:“影队一共有多少人?”
    武独答道:“正好一百个,简直是阴魂不散。”
    “没关系。”段岭说,“现在冒头,反倒是件幸事,否则要是找个你不在的时候杀出来,说不定真要玩儿完。刚才下的是什么毒?”
    “蚀命散。”武独说,“一触到眼睛、口腔等地方就会中毒,跑出百步便将毙命。”
    “多吗?”段岭问。
    “不多。”武独答道,“是少数能直接毒死人的药。”
    段岭刚与武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提心吊胆,生怕打翻了他什么药瓶直接毙命,后来发现武独很少放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剧毒,便放松了警惕。今天一见,又顾虑起来。
    “手上没事吧?”段岭问。
    他刚才似乎看到武独是用手把毒粉弹出去的。
    武独说:“不必担心,放毒是用内劲的,内力弹出毒粉,便不会在手上残留。”
    上了哨塔顶上,段岭仍有点不放心,武独便在塔顶的一洼雨水中洗了下手,坐在一旁,让段岭坐在他的腿上,两人望着远方。
    “影队不知派来了多少人。”武独说,“连邺城也不安全,得找个机会把人全部收拾了。”
    段岭说:“要么派人把尸体送回江州去,若朝廷能认尸,也可警告他。”
    武独答道:“有乌洛侯穆在,不会让尸体被押送回江州。”
    段岭一想也是,郎俊侠一定会出手收拾,想必他最擅长杀人灭口了。让人送尸回江州,只会害了押送者的性命。
    “你不必再想这事。”武独说,“这是我该费神的。”
    段岭点了点头,知道有他在旁,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什么大风大浪都经过了,不差这几个刺客。
    一阵风吹过,从哨塔上能看到河对岸的群山与平原,当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如果元人从北面过来。”段岭说,“在哨塔上是能看见的。”
    “嗯。”武独仍在想刺客的事。
    眼前的景象证实了段岭出发前的猜测。
    “那边应该还有村落,应当每个村庄都有这样的哨塔。”段岭又说。
    “不知道,去看看?”武独回过神,问,“你想做什么?”
    “走。”段岭拉着武独下塔,召集士兵们朝远处而去。果然,将近十二里地外,又有一处废墟,这里也有一座哨塔,塔上还有钟架。附近则是错落的四间瓦房,以及大片荒置的田地。
    十余年前陈国在此处与辽国有过一番交战,每当辽人入侵时,百姓就会敲钟警告。后来陈军打过去,辽军又打过来,彼此打得不可开交,疲惫不堪,最后辽人走了,钟也被熔成了铁,打成了武器。
    “这儿已经没有人住了。”武独说,“否则敲钟警告,倒是不错的办法。”
    孙廷说:“风大的时候,是听不见钟声的。”
    “可以看到远处。”段岭说,“两座哨塔之间距十二里路,点起狼烟的话能看见。”
    段岭铺开地图,朝士兵们说:“大家分头行动,找这些哨塔,画出大致地图,在地图上标记,去,现在就去!”
    段岭为这发现兴奋不已,如果能把邺城与河间之间的哨塔全部利用上,建成烽火台一般的哨所,也就意味着有一条小长城般的防线。元军每次过来都要渡过浔水,而不管是进攻邺城,还是进攻河间,有了这些哨所的传讯,都能给予元人致命一击。
    武独却始终一脸严肃,眉头像个打不开的结。
    除了地势平缓的平原上有着哨塔之外,在起伏的丘陵与悬崖上,还可以建起临时的哨所。依山而建,地势险峻,完全不用担心有被元人拔哨的危险。
    段岭用了整整一天,与武独跑了小半路线。及至入夜时士兵们都回来了,段岭便吃着干粮,对着火光看地图。
    “想到办法了吗?”段岭朝武独问。
    “暂时没有。”武独已经暂时放弃了解决影队,朝段岭说,“有什么发现?”
    段岭给武独看地图,上头是孙廷的部下们找到的哨塔,两城之间共计十二座,俱是曾经的村落所在,远远不足以成为烽燧的据点。
    “不够。”武独说,“其中好几个离得太远了。”
    “不够的话,咱们可以建。”段岭说,“在这些地方,全是山上,挨个建亭,作为亭燧使用,而山里的哨点之间,用钟声传讯,既有烽燧,又有钟声。”
    元马不适合走山路,浔水南边荒山甚多,反而成为了建立哨台的有利区域。这样一来,使用钟声与烽燧结合,还能大致判断元人的入侵是在哪一个区域。
    于是这么一来,当真是放下了心头大石。
    段岭决定回去后就划分哨所区域,定下三十哨,每一哨驻五名士兵,在平原上的哨所还可自己种点粮食,权当补贴口粮。
    翌日他与武独到了河间城,看得出武独对周遭的风吹草动高度紧张,时刻提防着。
    “王大人。”那姓秦的裨将名唤秦泷,朝段岭行礼。
    那天秦泷已经被武独教训过一次了,这人浓眉大眼,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带着部下亲自朝段岭谢罪,又准备了吃食与热水,供段岭与武独休息。
    河间较之邺城要繁华一些,曾经是直面辽人的河北重城,城市中央乃是校尉府——也就是武独的官邸。校尉府为了抗击辽人,调动军队方便,是以常驻河间。没想到这许多年来你方唱罢我登场,邺城反倒变成了打前锋。
    “其实你一直以来,都把河间守得不错。”段岭用热毛巾擦手,秦泷在一旁亲自服侍,答道:“大人谬赞了,缘因元人不常走河间路而已。”
    河间与邺城不同,上一任校尉将军战死之前,两城便各自为政,城中军队名义上服从河间校尉,实际上则是秦泷的私军。段岭一看秦泷就知道此人满肚子算计,定会阳奉阴违,说不定那天夜里在城上早已看到了自己与武独,只是他故意按兵不动。
    今春窝阔台来犯时,上一任校尉身先士卒,最后也没能等到本该是自己兵马的救援,死于敌手。
    若武独不来,最有资格擢升为校尉将军的,就是秦泷了。
    “县丞呢?”武独突然问。
    段岭知道武独也感觉到了,秦泷虽居裨将之职,实际上却相当于河间城的城主。迎接太守与校尉将军时,县丞未曾露面,接待之人只有秦泷,多半这县丞就是被秦泷打发走了,免得碍事。
    这人迟早是要除掉的,但现在不可直接拔刀砍死,须得搞清楚他会有什么对策。虽说除掉秦泷简单,但这样一来,自己与武独都分身乏术,不可能再顾得上河间。
    果然,秦泷答道:“林大人出去巡视村庄,未知大人与将军前来,在下已派人去召他了。”
    段岭心道好吧,就容你再总揽大权一段时间,等我处理完了再来收拾你。
    另一名裨将抱恙在家,武独也不多过问,只是朝秦泷盘问军队布置、军饷、物资、人事调动等。不同于邺城的是,秦泷并未开口哭穷,谈及饷粮时,只答道自己会妥善解决。
    “够吗?”段岭问道。
    “够的,够的。”秦泷笑道,“总不能让大人自己掏钱来垫军饷吧。河间这几年打仗不多,弟兄们勉强还是够过日子的。”
    “不够你得开口给我说。”段岭说,“秦将军,可千万别不好意思开口。”
    “王大人爱民如子。”秦泷说,“乃是河北幸事,如今只盼大人能尽快迁来河间,施政泽民,就是大伙儿的愿景了。”
    段岭答道:“迁府一事,是前任吕大人的打算。到我这儿,自然是不会迁的。”
    上一任太守几次嫌弃邺城地理位置太差,风沙也大,希望迁到河间来,只是文书往来,一来一去,耗时太久,且太守又抱着调任回京的心思,便迟迟未办。
    段岭知道秦泷不可能希望他把郡府从邺城迁到河间来,不过是试探。自己也不想迁,但他实在不大喜欢这种卖弄聪明的下属,若是上级或平级,玩玩心计也就算了,你一个管着两千人的裨将,僻处边陲,守着个鸟不生蛋的城,来这一套做什么?
    “秦大人想回调吗?”段岭心想要么开春写封信,把他给调回去,从邺城分出一名裨将来管河间算了。
    
    第137章 强援
    
    孰料秦泷不仅没有回答段岭的问题,反而同样反问道。
    “王大人想回调吗?”秦泷问。
    段岭:“……”
    这一刻他似乎感觉到秦泷话中还有话,也许这家伙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好对付。
    “京官任职期是三年。”段岭说,“迟早会走的。”
    “但也可不回调。”秦泷端了杯茶,恭敬地放在段岭面前,说,“三年京官之任,不过是一纸空文,富庶的地方人人都想去,穷乡僻壤,人人都不想来。何况邺城乃是边关,边城向来通融,不受三年轮任所限。”
    段岭不得不承认,秦泷说的话自己无法反驳。
    “吕大人在任之时,天天想回去。”秦泷说,“也无心在此处安居,如今王大人来了,若愿意长居此地,也不失为一桩幸事。一见大人的面,便知大人您是务实的人。”
    段岭知道秦泷是在暗示自己——你迟早也是要走的。大家一边来当官,一边又想着怎么回去,迟早要回去。
    连同甘共苦都做不到,只将此处看作升官发财的跳板,怎么可能当得好太守呢?
    “您说得是。”段岭客客气气地一揖,答道,“这句话,我这辈子都会记得。”
    这下轮到秦泷大出意外,毕竟自己的身份是下属,这么说,只是几句场面话,顺便捧对方几句,哪怕你只办三年,大伙儿也希望你一直留下来,说的人不当话说,听的人也不认真听,大家笑一笑就完了。
    没想到这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守,却品出了另一番意思。
    “大人还很年轻。”秦泷笑道,“来日定大有作为。”
    武独起身道:“既然林大人还没回来,稍后转告他几句就成,我们这就先回去了,余事照旧。再过几日,元人就会来攻城,回去后我有安排,大伙儿齐心协力,且先共度难关再说。”
    秦泷意外道:“元人攻城?从何得知?”
    武独听段岭说过,拔都立下十日必将拿下邺城的豪言,仔细询问过拔都的性格,得知这人向来说到做到,从小就是这脾气,如今已过第四天,还有五天半。
    “明日会有书信前来。”武独也不解释,说,“须得加紧时间。”
    秦泷要留段岭起码住一夜,武独却摆手道不必了,秦泷又说:“河间城后的山上有一温泉,洗去疲劳甚好。”
    武独神色一动,段岭却忙得团团转,实在不宜留下,拖着武独走了,笑道:“以后再来吧。”
    段岭开始有点喜欢这个聪明人了,但之后怎么样,还得走着瞧。
    “你不喜欢他吗?”段岭与武独一起换乘奔霄,走在前头。
    “不大喜欢。”武独答道,“太油了,话里有话的。”
    武独的目光是游移的,随时瞥向河间两侧道路,观察这附近的人。河间修建得比邺城好,但城里的百姓却仿佛比邺城更穷,一个个衣裳褴褛的,站在路边看他们。
    偶尔还可见些男人,懒洋洋地坐在路边纳凉,虽是正当三四十的壮年人,却并未出去耕作。
    “太懒了。”段岭说,“你发现了什么?”
    “一股匪气。”武独说,“你看那酒肆里头。”
    他们经过一家酒肆,里面的男人个个强壮,不像当兵的,也不像吃不饱的老百姓,围坐在一起喝酒。段岭能感觉到,秦泷是河间最大的掌权者,主管多年来,城里头养了不少闲人。极有可能与附近的土匪勾结,或者说,秦泷就是这里的土匪头子。
    “改天再来收拾。”武独说,“回去找严狄,走!”
    奔霄一骑绝尘,把亲兵都甩在后头,穿过草浪起伏的山野,拐下荆棘丛生的道路,仅用了不到半天,在黄昏时就抵达了邺城。
    “把严狄叫过来。”武独说,“马上开始烽燧工程。”
    武独依次圈出地图上的各个点,吩咐严狄。严狄一看便嘿嘿笑,比了个大拇指,说:“大人是懂的。”
    严狄身上还带着酒气,说:“可是如今人不够。”
    “调当兵的去。”武独说,“三天之内能全部整出来不?”
    严狄道:“那怎么成?”
    “只要一个坯子。”武独答道,“过得几天,元人就要来了,能把信息传出去就行。”
    “那简单。”严狄说。
    “给你分好人,这就去。”武独答道,“全部用邺城的人,送一封信去河间,让秦泷随时注意最后一个烽燧。”
    武独写了名单,让孙廷跟着严狄去调人,段岭说:“你得亲自去。”
    武独指指外头天色,意思是太晚了,而且不能单独行动。
    “不能离开你半步。”武独说。
    “就一会儿,没关系的。”段岭说,“城重要还是这么一会儿重要?”
    “当然是你的安危重要。”武独答道。
    段岭没辙了,心想还是得想个办法,否则武独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的,什么事情都办不了。待此事解决后,得尽快出击,把影队的刺客们分批解决掉。否则实在没法干活儿。
    “你既然觉得他会来,就一定会来。”武独朝段岭说,“那天火牛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只是冲垮了他们的营地,并未杀多少人,这五千人,迟早会杀过来的。”
    武独抬头看着墙上挂的地图,说:“邺城军已去探过一次,他们撤离了临时营地,只不知道如今藏在哪里,若能先带兵出去偷袭,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
    “现在分兵不是好主意。”段岭说,“守株待兔要好些。”
    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段岭呼吸着邺城的新鲜空气,上了二楼,看着城中的万家灯火,他开始把这里当作家了。
    从前他很少有这种感觉,隐于野太孤独,隐于市又太喧哗,如今与武独不远万里来到此处,竟有种这座城,是他俩的感觉。
    “万一他们打邺城,秦泷不来救要怎么办?”段岭有时候连自己也觉得悬。
    “他一定会来。”武独说,“那天我将他揍了一顿,这厮是个聪明人,知道就算城破,咱俩也能脱身,一旦邺城丢了,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站在秦泷的角度想,他不希望被段岭干预太多,但也不想丢了邺城,毕竟邺城一失,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何况先是弄死了一个朝廷命官,现在再来一个要是又死了,江州那边一定不会放过他。
    “睡吧。”武独说,“待这一仗打赢了,带你去泡温泉。”
    段岭笑了起来,与武独下楼去,回入房中。
    一连数日有太多的事要忙,秋收之日要到了,派去辽国的信差还没有回音,邺城的存粮仅够吃到十一月,炭还不到二十万斤,如何撑过这个冬天,成为最迫切的问题。
    “怎么总是皱着眉头。”
    夜里,武独抱着段岭,伏在他的身上,段岭始终愁眉深锁,武独也皱着眉,与他对视,鼻梁摩挲,亲吻他的唇。
    “太多糟心事了。”段岭低声说,伸手解开武独单衣的系带。
    “老爷养得活你。”武独抱着段岭,专注地亲他,看着他的眼睛,补了一句,“和你的百姓。”
    段岭笑了起来,虽说未来的日子兴许很艰难,但至少这一刻,暂时沉湎于他灼热的体温之中,则能令他安心无比。
    翌日清晨,两人还在熟睡,赤着躯体,段岭枕在武独肩前,武独胸膛起伏,一手搂着段岭的肩。
    突然间房门被一脚踹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武独马上起身抽剑,望向门外。
    段岭则还没睡醒,翻了个身继续睡。
    “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一个声音说,“不过恕我不得不提醒一句,元人快要打过来了。”
    “郑彦?!”段岭听到这声音,猛地睁开双眼,爬起身,躲在武独背后,探出头来看郑彦,眼中满是欣喜。
    武独扯过自己的袍子,让段岭穿着,不耐烦地朝郑彦说:“滚滚滚,快出去。”
    郑彦赶了接近一个半月的路,一身脏兮兮的,扛着把柴刀,手里拿着剑,晃悠晃悠,到前厅去了。
    两人起床洗漱,段岭满面春风,郑彦居然来了!这下什么事都解决了!
    郑彦坐在厅堂里挠痒,一身布衣已脏得不行,身边还坐着个同样狼狈的人。
    “哟。”郑彦说,“看到我就这么高兴?想换换口味不?”
    “滚!”段岭笑着上去,踹了他一脚。
    “拜见王大人。”另一人朝段岭行礼。
    段岭点点头,见是郑彦带来的人,便道:“介绍一下?”
    “你俩不是认识的么?”郑彦莫名其妙道,“我看他在路上险些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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