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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_非天夜翔-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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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也许谁都找不到他们吧?
    如果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也许什么都不必再去烦恼了。
    段岭看着云海,生出一个念头,若有功成身退之日,这将是自己唯一的归宿,经历这么多以后,世间最幸福之事,莫过于一生安安稳稳,有人相伴……想到这里时,他又回头看白虎堂里,恰好武独敲了几下铁,传出叮叮的声音,示意他开饭了。
    “滚!揍你!”
    段岭进去时,见到武独正在恐吓一只不知哪儿来的猴子。那猴子想过来讨点吃的,却又不敢靠近,可怜巴巴地看着武独,又看段岭。段岭忍不住大笑,扔给它一点干粮,猴子忙捧着走了。
    “那边还有一只。”段岭张望,见大猴子讨了吃的,赶紧给树上的一只小猴子送去。
    “想混口吃的,自己讨生活去。”武独打趣道,“当老爷就得养家。”继而以肩膀把门一扛,将殿里的大门关上。
    夜间孤灯一盏,在山风里摇摇晃晃,两人便就着几样小菜,还有江上买的活鱼,以及两杯小酒。
    喝完后,武独朝段岭说:“我带你去个地方,走。”
    这夜恰好正是满月之夜,武独带着段岭朝后山走,转过一条小路,绕到山的另一头,视野唰然开阔,空山出明月,登时银光万丈。
    月夜之下,群山之中只有这里栽满了桃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群山中桃花开得繁华灿烂,在山风里被吹落万千花瓣,于明月之下飞扬。
    “怎么样?”武独笑道。
    段岭快要说不出话来了,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每年只有不到十天。”武独说,“能看到这景色。”
    “太美了。”段岭说。
    武独过来,与段岭一同坐在石头上,取出笛子,凑在唇边,乐声响起,相见欢的曲子在那一瞬间,又将段岭的思绪拉回了那久远的过去。
    那一曲毕后,段岭与武独静静对视。
    武独的唇微动,呼吸有点急促,他穿着单衣短裤,坐在石上,与段岭靠得很近,月光照下来,照着两人一身雪白的单衣,更朦胧能见武独单衣下健壮、漂亮的男性躯体轮廓。
    “段岭。”武独突然说,“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段岭倏然也毫无理由地紧张起来。说:“什、什么?”
    武独低头看他,彼此沉默,足有数息,武独却转过头,望向山涧之中,又抬头望向那一轮明月,心神不定。
    “说什么?”段岭伸手,覆上武独的手背,武独却翻过手掌,把段岭的手握着。
    “你……”武独思来想去,最后仿佛下定决心,说,“你喜欢这里吗?”
    段岭笑了起来,就像静夜里万千桃花在月光中开放,灼灼其华。
    “我今天还想着。”段岭拉着武独的手,说,“以后哪天就住在白虎堂,再也不回俗世去了。”
    “不不。”武独忙道,“那可不成。我……你……”
    “嗯。”段岭想到自己的责任,终归有点沉重,打趣道,“想想而已。”
    “不、不是。”武独定下神,说,“我想的是……除了这儿,我还想带你去……别的地方,你若喜欢,可以……可以慢慢选,选一个你最喜欢的地方,哪里都可以,天涯也可以,海角也可以,只要你喜欢,我都陪着你。”
    段岭:“……”
    “我……我想的是……”武独不敢看段岭,只是望向别处,一张俊脸红到脖子根,连带着刺青之下的皮肤也发红,就像喝了酒一般。他无意识地握紧了段岭的手,结结巴巴地说。
    “以后,我也带你去……去那些你想去的地方。带你去滇南,带你去……看海,你……山儿,那天,你叫我‘老爷’,我知道兴许是你的玩笑话,我带你来这儿,便想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这一生……”
    说到这里,武独已定了神,横竖已出了口,便不再紧张了。
    “别人面前,你我还是依旧。”武独不知何处来的勇气,直视段岭的双眼,认真地说,“哪怕你回朝,我也不必要甚么名分,只要你心里仍待我如今日,我为你找镇山河来,守护你一生一世,到我死的那天。”
    “我知道,你来日要当皇帝。”武独说,“可我实在、实在、实在是想和你……和你……”
    说到这里,武独又紧张起来,说:“我想,若你愿意,我定会好好待你,只有你和我,再也没有旁人的地方,我就……待你……待你如待我……眷属,你就……从我如从……”
    段岭呆呆地看着武独,武独意识到自己还捏着段岭的手,忙放开,伸手入怀,摸出一串珠串。
    武独摊开手,把那珠串递到段岭面前,朝他推了推,仿佛一个卑微的人,在呈送自己全心全意准备的贡品,更甚于敬奉那天地间的神明。
    那件贡品,是用红豆穿起的一条手链。
    段岭顷刻间满脸通红,明了武独未说出口之话,竟是朝他求爱。先前段岭已隐隐约约有这感觉,这时更想起了那天黄昏,枫林中他握着自己的手,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第113章 情窦
    
    刹那间昏暗的段家柴房、风雪遍天的冰封黄河、上京城中陌生而晦暗的日子、山摇地动的战争、仓皇出逃而历历在目的夜晚、落雁城的严冬、父亲的死……在他的记忆中统统破碎。
    他们自小孤苦无依,此刻在漫天桃花之中静默相对。
    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些在久远岁月长河中许过他的梦,那些五光十色的梦想,与他想要的生活。
    段岭仿佛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武独——那个从小在寂寞与孤苦中长大的武独,他终于长大了,来到自己的面前。
    武独的手曾经郑重接过这象征着中原武人的最后一把剑,也曾接过潼关外天崩式的一剑,此时竟是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我……”段岭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却发现自己已说不出话来,抬眼与武独对视时,武独却仿佛明白了什么,见段岭一直没有接过自己的手串,脸色转为黯然,勉强一笑,笑里带着苦涩,点点头,仿佛已猜到是这结果。
    孰料段岭没有接武独的手串,却抱着他的脖颈,闭上眼,凑上前,吻在他的唇上。
    唰一声山风吹过,花瓣飞散。
    武独睁着双眼,整个人都僵了,如同中了雷击一般,动也不敢动,保持着彼此嘴唇相触的状态。片刻后回过神来看段岭,心脏狂跳。
    紧接着两人分开,段岭接过武独的手串,握在手里,呼吸急促,想说几句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彼此俱是面红耳赤,段岭却又带着难为情的笑意。
    然而下一刻,武独却一句话不说,起身,跑进了桃树林里。
    “武独?”段岭道,却见武独脚下不停,几下就看不见身影了。
    段岭:“……”
    段岭莫名其妙,几步追过去,看到武独在一棵树下翻了几个跟斗,又一脚扫去,连着几套连环拳,激得四周树叶与花瓣飞扬。
    段岭只觉好笑,武独蓦然回头,发现被段岭看见了,又闪身站到树后。
    段岭把手串戴上,武独却背靠桃树,闭上双眼,现出带着点邪气,却又令人心醉神迷的笑容。
    段岭不知该说点什么,仿佛在这一夜里,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眼前之景,更添了些别样的意味。方才我居然去亲了他!我是怎么做到的?武独的唇灼热而柔软,和他想的全然不同,他仍在回味亲上去一那瞬间的感觉。
    武独站在树后,侧头朝外看,看见段岭呆呆地坐在石上,背对自己,面朝明月下的山峦与峡谷。
    笛声又响了起来,却显得悠扬喜悦,段岭转过头,见武独站在树下,吹起了另一首曲子,像首小调儿,便笑了起来。
    “这是什么曲子?”段岭问。
    武独吹完以后,收起笛子,笑着答道:“更漏子,金雀钗,当年只听师娘吹过一次,记不得是不是这样了。”
    武独又坐回段岭身边,两人互相看着,只是笑,也不说话。片刻后,武独稍稍侧过身,伸出一手,搂住段岭,另一手覆在段岭侧脸上,稍稍低下头,封住了他的唇。
    段岭抬起手,手腕上系着那手串,把手放在武独脸上。
    那一吻缠绵良久,似乎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瞬间化作呼啸的洪水,将他们彻底淹没。
    哪怕只是片刻,武独亦不愿意放开段岭,他搂着段岭的腰,几乎是把他按在山石上,与他唇舌交缠。段岭被吻得脸上发热,更感觉到武独愈发无礼肆虐。
    段岭实在太紧张了,忍不住挣得一挣,武独便顺势松开了他,咽了下口水,看着段岭的眼睛,仿佛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头,忙放开他,不安地问:“没……没弄疼你吧?”
    段岭摇摇头,脑海中不知为什么,又浮现出在群芳阁里窥见的那场面,只觉得实在太刺激了,但眼下自己似乎还不太能接受。
    “我们……回去吧。”段岭觉得要亲回去亲比较好,起码有个房子挡着。
    武独也回过神了,忙道:“风大,别着凉了,走吧。”
    段岭和武独牵着手十指相扣,沿山路慢慢回去。
    “老——爷。”段岭忽然想起,笑了起来。
    武独也觉得好笑,忍不住地嘴角上扬,看看段岭,又看面前的路,一条小径,通往银光翻滚的苍茫云海,巍峨山峦。
    夜里睡觉时,段岭忍不住伸出手,摸武独的胸膛,两人抱在一起,武独又低下头,小心地亲他,彼此身体隔着单衣摩挲,躯体都是火热。段岭初知人事,且正是情欲初发的春季,武独则多年修习武学,气息灼热,体内欲望无处释放,恨不得抱着段岭狠狠来一番。
    两人亲了又亲,武独把手伸进段岭裤内,沿着他的腰线摸到臀部时,段岭便紧张急促地喘了起来,武独咽了下口水。
    “我要……要……那个么?”段岭毫无来由地有些害怕。
    武独清醒过来,想了想,说:“你会很痛,现在不成,以后吧。”
    段岭点点头,放松了些,抱着武独,端详他的面容,武独又亲亲他,低声道:“我舍不得。”
    段岭便笑了起来,彼此贴在一起,胯间那物隔着薄薄的布裤,互相摩擦,武独那物即便是被挡在布后,亦能感觉到其雄壮坚挺,足比段岭那物大了不少。这么蹭着,段岭只觉非常地舒服,更渗出不少水来。
    武独更是呼吸发抖,舒服得全身发颤,片刻后索性抱着段岭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紧紧地压着,亲吻他的唇、他的嘴角。
    抱了一会儿后,彼此之间反而安静下来,都不说话,看着对方的眼睛。武独仍忍不住地笑,说:“像在做梦一般。”
    二人亲吻来亲吻去,段岭还没有准备好那样那样……但终究有点好奇,问:“真的很痛?你试过?”
    武独答道:“我没,郑彦说的……嗯。”
    “他试过?”段岭问。
    武独哭笑不得,把手伸进段岭衣衫里,段岭被他摸得发痒,两手又在他脖后,无法抵抗,只得不住讨饶,武独这才住手,答道:“他成日不做好事,喜欢对长得漂亮的少年郎动手动脚,据说乱来的话,是很痛的,我不想你被弄怕了。待回家后,再找点……嗯……总之我去找,你不必想了。”
    段岭明白了,想想也许确实是,不过就这样也挺好,武独高大的身躯这么压着自己,令他觉得很安全。
    “以后我也带你回我的家。”段岭端详武独英俊的面容,低声说。
    “会回去的。”武独说。
    武独以为段岭说的是皇宫,段岭想的却是浔阳,什么时候,也和武独去一次,浔阳入春,花儿应当都开了吧。
    江州的夜晚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树木欣欣向荣,长出了绿叶。
    东宫中灯火通明,殿内却依旧清冷孤寂,蔡闫坐在案几后,疲惫不堪。冯铎揣着一个纸卷进来,朝蔡闫行礼。
    “找到了没有?”蔡闫问。
    “出城去了。”冯铎答道,“未在丞相府。”
    “乌洛侯穆呢?”蔡闫又问。
    冯铎不知道,只是摇摇头,蔡闫朝服侍的人说:“都下去吧。”
    宫女应了声,出去时将门带上。
    冯铎从纸卷中抽出薄薄的几张纸,在案几上铺开,上头是段岭规整漂亮的正楷。
    “左边是‘王山’的卷子,右边则是誊录后的卷子。”冯铎说。
    “死到临头。”蔡闫冷笑道,“还做着指点江山的春秋大梦。”
    蔡闫看了一次,将卷子放在火上烧了,疲惫地靠在一旁。
    “这……”冯铎说,“殿下!不可!怎么……”
    蔡闫道:“什么怎么?”
    冯铎见蔡闫烧都烧了,话只得不再出口,点点头。
    冯铎说:“打听过了,这王山是去年进的丞相府,听说是武独故人之子,认了他当义父。偶得国舅赏识,便让他陪着牧磬读书,今年开恩科,也与牧磬一同应的考。”
    “嗯。”蔡闫答道。
    “这么一来,也是小惩大诫。”冯铎道,“让他再回去读个三年书。”
    “我要杀了他。”蔡闫淡淡道。
    冯铎微微一怔,似乎未料到蔡闫会这么在乎。
    “嗯……”冯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蔡闫望向冯铎,道:“这厮无法无天,竟然设计谋杀我,假借他人之手抛我入水,那夜你也是亲眼所见。”
    “是。”冯铎马上说,“此罪确实该杀,只是……这王山是牧府里的人,若是寻常小厮也就罢了,随便寻个由头便可除掉,也免得碍眼。但现如今,他是武独的义子,陛下又对武独……”
    “这我不管。”蔡闫说,“你想个主意,冯。”
    只见冯铎那表情,一时间真是好生为难。片刻后冯铎又道:“殿下,王山此人,乃是可造之材,依我见,不如宣召他入东宫,旧事不究,他定会感恩戴德……”
    冯铎诚恳的话碰上蔡闫的目光,登时自觉打住。
    
    第114章 心患
    
    蔡闫一句话也不说,又过了一会儿,冯铎说:“想除去此人,其实不易。”
    “嗯。”蔡闫这才满意地点头,问,“如何不易?”
    冯铎答道:“须得设法遣开武独,不让他俩有在一起的机会。”
    蔡闫说:“我看那王山的身手,也是会点武的,影队出一半人,能收拾下他不?”
    “在牧府里不行。”冯铎答道,“容易被昌流君发现,殿下既铁了心要让此人在世上消失,就须得与乌洛侯穆商量清楚,务求让他死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其实最好是这样。”
    “先挑拨他与武独的关系,或是与牧府的关系。”冯铎说,“臣正有一计,既已烧了他的卷子,查不出个究竟来,再召武独进宫。这王山自恃甚高,心中定会不平,多多少少会起些争吵,令人暗中监视。传武独进宫来,待他出门时,再让乌洛侯穆将他抓走,顺势除掉,这么一来,武独只会以为他离家出走……”
    “不行。”蔡闫打断了冯铎的话,皱眉道,“太麻烦了,而且不能指望乌洛侯穆,那家伙成日心不在焉的,你设好计策,让影队去办就是。”
    冯铎又想了一会儿,改口道:“那么只好设法支开武独,再派人前去暗杀了,得尽量收拾干净,但这么一来,丢了个人,相府中定会清查,这王家也不知是否有仇家,但凡有一仇家,还可嫁祸。杀人不难,难的是怎么将这事儿撇干净。”
    蔡闫想到这一次无论如何要把段岭弄死,自己还得亲眼确认他已经死了,过程却极其难办,不说怎么才能顺利杀掉,一旦段岭无缘无故地消失,武独定不会善罢甘休,查来查去,说不定最后又要把自己牵连进去。况且蔡闫不知道武独是否已清楚段岭的真实身份。
    既已用“故人之子”给段岭掩饰,或许已清楚了。
    蔡闫见到段岭的最后一面,是在郎俊侠做好饭给他吃的那天,那时他就在外头看着,始终没有勇气进去亲手毒死他,而是让郎俊侠动手。最后影队的人也看着郎俊侠把什么东西抛进了江里。
    武独是怎么找到他的?会不会是无意中捡到,又解了他的毒?丞相府里头多了个人,不管是否知道段岭的身份,武独都要想办法打掩护……直到此时,蔡闫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以他对段岭的了解,刚被郎俊侠背叛过,他不会相信武独。
    当年在辟雍馆读书时,段岭便很有戒心……蔡闫思来想去,判断武独只是无意中捡回来一个落难少年,为找个解释,随便编了个理由来瞒过牧旷达。只要武独不知道真相,自己就还有机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也认了。
    “布一个完美的计划。”蔡闫说,“需要多久?冯铎,我知道你擅长此道。”
    “半个月。”冯铎答道。
    蔡闫说:“那就去布置,半个月后,我要亲眼看到他的头。”
    “是。”冯铎应道。
    翌日段岭是被雨声吵醒的,发现又得洗裤子了,黏糊糊的,昨夜抱得太紧,一下不受控制。再睁开眼睛时,看见武独拿了几个盆,四处叮叮当当地接水,当即睡眼惺忪地起来,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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