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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_非天夜翔-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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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听几位大臣的。”
    “武独找陛下要一封手谕,待他们开始贿赂后,查有谁收贿。”
    “昌流君把情报交给牧相,由牧相出面查出证据后,转交给武独。”段岭说,“武独再呈于陛下,正好就把使节逐出去,同时贿赂一事,由牧相与太子抓在手中,随时可治苏氏、吴氏之罪,收不收,就看他们的命了。至于谢宥,我知道他应当不会受贿,不过是为国家着想。”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不语,郑彦笑了起来,说:“果真今夜过来是对的,散了吧,大家先各自分头准备。”
    隔壁屏风后,三人便不再多说,起身离开,来得快也去得快,剩下一面屏风、两个人,武独那碗面还没动,段岭的碗已经空了。
    段岭心想这样就走了吗?不过也是,大家都时间宝贵。
    “刚刚说到哪儿?”段岭突然说。
    武独:“……”
    两人面面相觑,段岭很想听武独再说几句,说愿意带他去看雪看海看美景,愿意为他做这做那做什么,然而武独却不说了。
    “天冷夜黑。”武独说,“吃完了就回去歇着吧。”
    段岭只好起身,看了眼桌上已凉了的馄饨,几片细碎的雪花从窗外飘进来,落在碗里。回程时段岭依旧与武独共乘一骑,武独用披风裹着他,挡住他的脸。段岭听到武独的心跳声,这一夜里,想起了太多的事。
    他想起上梓的夜里,街头敲着梆子卖馄饨的老头儿;想起郎俊侠被武独一路追杀,从胡昌城逃到上京,也是这么抱着他,骑马回家。
    恍惚之间,段岭的心神回到那一天晚上——他偷偷摸摸地从房里出来,在唱曲儿的声音里沿着走廊行来,那夜上京的雕栏玉砌、火树银花已被交错的花鼓与灯影所掩盖,他踮起脚,朝那窗格里望,里头是个色彩斑斓的万花筒。无数的梦境聚合又散开,犹若窥见一片新天新地。
    “冷吗?”武独感觉到段岭抬头,便低头看他,并觉得段岭抱得更紧了些,抬手捏了捏他的手臂,安抚道,“马上到家了。”
    “没……”段岭寻思着找点话来说,却在这梦里十分不知所措。到家后武独点起灯,院外便亮了起来。相府选址原本是前朝江州一名大盐商的府邸,而偏院则养了一位小妾,大盐商情深意重,不忘将本府内的取暖地龙挖到偏院里头,让小妾住得舒坦点,于是也造福了段岭的生活。
    武独整理衣服,放好烤干,收起今天用过的烈光剑。段岭的目光便随着他游移不定,以前从未觉得他有这般好看潇洒,举手投足之间,都令段岭的心砰砰地跳。
    “怎么了?”武独觉得今夜段岭实在有点不大对劲。
    “没。”段岭坐在侧旁的矮榻上,以为武独忙完后会过来与他坐在一起,便可像往日一样靠着他。然而武独只是问:“没吃饱么?让人再给你做点吃的?”
    “吃饱了。”段岭忙道,见武独拉开药屉,取出一些药材。
    “你要做什么?”段岭好奇道。
    武独答道:“配一味药,先前从你的话中突然想到的……别下来,冷。你就在榻上坐着不成吗?”
    段岭坚持坐到案边,看武独配药,武独修长手指拈着刀耍了几个圈,将种子以刀背碾成粉,再刮到小小的铜臼里。
    手指也这么好看,段岭心想。
    “有毒。”武独说,“不要乱碰。”继而在右手上戴了蚕丝手套,翻检出遍布磷光的一枚蝴蝶翅膀,用小刀刮下粉来。
    “手好了吗?”段岭问。
    武独看了段岭一眼,答道:“早就好了。”
    段岭拉着武独的手,看他先前伤过的地方,接了那一剑,手心愈合后留下了一道沟。
    “多了条桃花线。”武独打趣道。
    “右手呢?”段岭又要去看武独的右手。
    “右手没有。”武独答道,“有毒!不要碰!”
    段岭趴在案上,侧头看武独,看他的鼻梁和唇,越看越喜欢,心里就涌起一个念头——想凑上去亲他的唇一下,却没这胆量。武独则专心地研制他的毒药,注意到段岭一直盯着自己,脸上便有些发红。
    “别打喷嚏。”武独警告段岭,说,“否则就……”
    “死。”段岭笑着说。武独不提醒他,他倒没想打喷嚏,一说起就鼻子发痒。
    “知道老爷做这药有什么厉害之处吗?”武独眉头一扬,朝段岭说。
    段岭摇摇头,仍专注地看着武独,说:“哦。”
    “困了?”武独见段岭有点心不在焉的,不像平日,逗他也没动静,以为段岭还在想李衍秋的事,便摘了手套先去洗手,刚过来要抱段岭,却发现段岭已躺上床去了。
    武独躺下来的时候,与每一个夜里毫无区别,但只有这一夜,段岭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武独习惯性地伸出胳膊让他枕,段岭紧张地挪了过去。
    “怎么心跳得这么快?”武独奇怪地说。
    “没有。”段岭忙否认。
    武独摸了摸段岭的胸膛,再摸他的头,没有发烧,又把手伸进他的单衣里去,摸到段岭赤裸的肌肤时,段岭感觉十分舒服,却忙道:“别!”
    武独只好不碰他了,两人躺着睡觉,段岭几次想侧过去抱着他,却又不太敢,自己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心中七上八下的。
    “武独。”段岭见武独不说话了,反而想听听他的声音,问,“那药是做什么的?”
    武独随口道:“给阿木古和哈丹巴特尔吃的毒药,让那俩蛮子水土不服,慢慢折腾。”
    段岭问:“有什么泻药之类的吗?”
    段岭常常设想像昌流君、武独、郑彦、郎俊侠这种武功高手,要是对决的时候肚子疼怎么办呢?武独却笑了起来,说:“给他俩吃泻药?”
    
    第101章 绮梦
    
    段岭听牧磬提到过,昌流君动手杀人前必摘下面罩,先说三句话,第一句“你好”,第二句“我是昌流君”,第三句“我是来杀你的”。接下来才动手,不管武功再高,统统都是一剑封喉。而且据说听过这三句话的人几乎都死了,只有乌洛侯穆还活着。
    那么牧磬为什么听到了还活着呢?不,这不重要,说到泻药时,段岭便想到昌流君先揭面罩,三句说了两句,到“我是昌流君”时便赶紧摆手,示意稍等,说不下去了,钻进树丛里急匆匆地去解手的场面,实在令人爆笑。
    “傻笑什么?”武独莫名其妙道。
    “没什么。”段岭一本正经地答道,生怕武独真这么去恶整昌流君,这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友谊就这么玩完了。
    “晚上出去干活儿吗?”段岭问。
    “不了。”武独把段岭的白虎明光铠脱下来,叠好放在床头,让他躺好睡觉。段岭总觉得元人那里说不定还有什么把柄,但这是郎俊侠的事了,他应当比自己更紧张。
    一时半会儿,郎俊侠也抽不出时间来杀自己,而且他竟然没有告诉蔡闫,自己还活着的事,段岭总觉得这里头有问题。他枕在武独的肩臂上,胡思乱想且怦然心动,想去抱武独的腰,他肩宽腰窄,身材很好,有点像他爹,睡觉时段岭更喜欢缠着他。
    但他的脚稍一动,便碰到武独胯间的那个,武独不知道睡了没有,那个却似乎醒着,且感觉到勃发的气势。
    他是不是也喜欢自己?段岭脑海中突然闪过这念头,想起他们相处的每个夜晚,武独总喜欢三不五时地打趣他,甚至朝他开什么“办了你”的玩笑……
    段岭心头七上八下,偷偷睁开眼看武独,见武独呼吸均匀,仿佛已睡着了,今天跑了一整天,段岭开始发困,且睁不开眼,渐渐地进了梦乡。
    过了很久很久,武独轻轻地侧过身,面对面地搂着段岭,把他朝怀里更抱进来了些许,段岭便如同往常一般,无意识地把一脚挂到武独腰上,两人彼此紧缠着。
    武独的呼吸很轻,看了段岭一会儿,彼此抵在一起,鼻息交错。又过了一会儿,武独才按捺下亲他的冲动,勉强闭上双眼,深呼吸,安静地睡着了。
    段岭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没穿衣服,躺在奔霄拉的车上,意识到时忙把干草拨过来,盖着身体,满脸通红。
    “爹!”他喊道。
    没有人过来,车旁却出现了一只吊睛的白虎,那白虎威风凛凛,有着温和的眼神,两下爬上车来,爪子小心地拨开干草,令全身赤裸的他暴露在白虎的注视之下。
    段岭那感觉是既刺激又难堪,却毫无抗拒的念头,伸出双手抱住了白虎,白虎便压在他的身上,鼻端抵着段岭的脸,全身的毛发舒展开,将段岭最敏感的那处埋在了柔软的细毛之中,令他舒服得呻吟起来,一股感觉如同湍流般聚集,再排山倒海地直冲出来,呼啸着冲垮了他的感知。
    天色大亮,段岭醒了,翻了个身下意识地去抱武独,却发现武独没了。
    “武独?”段岭起身,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裤子也没了,被子上凉凉的。
    “在的!”武独在后院里,语气似乎有点恼火。
    段岭抱着被子,满脸通红,心想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裤子怎么莫名其妙地脱了?
    “你在做啥?”段岭问。
    “洗你的裤子!”武独答道。
    段岭感觉怪怪的,武独昨天晚上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做什么事了吗?像青楼里……可是他的那个要怎么进来我的……段岭忙摸身下,感觉也不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为为……为什么?”段岭问,“你脱我裤子干嘛?”
    武独答道:“你尿床了!”
    段岭说:“不可能!我都十六岁了!怎么会尿床!”
    “说你尿床就是你尿床。”武独天寒地冻的,坐在后院里搓薄裤,手上通红,脸上也通红,说,“不要问了!”
    段岭又道:“我绝对不会尿床的。”
    “是我是我。”武独说,“是我尿床了,不要说了!”
    段岭大笑起来,然后又觉得不对,摸了摸床铺,尿床应该会湿很大一摊才对,他忙跳下床来,翻出裤子换上,裹了身外袍到院子里去看,见武独的长裤扔在一旁还没洗,正在埋头洗自己的。
    段岭要去看武独的裤子,武独却把裤子扔进盆里,面红耳赤地让他进去。
    早饭的时候,段岭又问:“为什么会尿床?”
    武独:“……”
    “不要再问了。”武独叫苦道,“老爷憋得久了,昨晚上你又在我身上蹭蹭蹭的,憋不住爆了,不行吗?”
    “爆了什么?”段岭莫名其妙地问。
    武独一手扶额,说:“今夜开始,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别啊——”段岭惨叫道。
    武独一脸无奈,又示意段岭快点吃,段岭吃着吃着,又想起昨夜那感觉了,仿佛做了那个梦,自己解决了一些事,人有点疲惫,心情却很舒畅。
    不知道昌流君和郑彦办完事了没有,应当没有这么快。段岭推敲片刻,现在是腊月,快过年了,最快也要到年后去了,没有消息的话,还是一切照旧,该做什么做什么,吃过早饭后,便依旧去与牧磬读书。
    这天段岭读书的时候,不住回味昨夜的那个奇怪的梦,牧磬也不怎么说话。段岭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对,牧磬仿佛知道得比较多,上次不是还让武独配春药吗?
    武独整个人都呆呆的,时不时看段岭一眼,剩下昌流君捧着本《千字文》,在那儿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像在默念,却不敢出声。
    午后,武独在廊下抓雪,擦了把脸。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段岭便动动牧磬,说:“哎,少爷,我问你个事儿。”
    昨天段岭不告而别先走了,牧磬本来一肚子不高兴,想着早上不和段岭说话,惩罚一下他,孰料段岭先开了口,牧磬便复又恢复了正常,认为这是一个和解的信号。
    “什么?”牧磬问,“还想去皇宫吗?”
    “不不。”段岭忙摆手,凑近前去,说,“你见过……那什么的吗?”
    “什么?”牧磬莫名其妙,也朝段岭凑近了点。
    段岭想了想,索性问:“男的长大了以后……睡觉的时候,是不是……”
    牧磬:“???”
    “尿床?”
    牧磬似乎明白了什么,段岭很艰难地,硬着头皮,问出了那个词。
    牧磬:“……”
    牧磬“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段岭一张脸红到脖子根,牧磬便凑到他耳畔,小声与他解释了,段岭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你家不是学医的吗?”牧磬说,“这种事,居然会不知道?”
    “我我我……”段岭说,“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爹也没教过我。”
    牧磬嘿嘿笑,问段岭:“你要玩吗?我教你怎么玩。”
    “不不不。”段岭一下没回过神,还没理解牧磬的邀请意味着什么,满脑子里都是那些个画面,他想到自己在群芳阁看的春宫图,又想到上次来服侍自己的小倌,还有那个一脚朝后蹬,关上大门的壮汉,登时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
    “少爷——”
    昌流君躺在矮榻上睡午觉,一本《千字文》盖在脸上,声音变了些。
    段岭:“!!!”
    段岭险些下巴掉地,昌流君又惟妙惟肖地说:“少爷长得真俊,给您唱个曲儿?”
    那天晚上,在群芳阁里的人是——昌流君!段岭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你你你……昌流君,你!”段岭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少爷要玩吗?”昌流君说,“嗯?”
    段岭忽然就明白过来,那天夜里昌流君是去监视自己和武独的!而郎俊侠看到的,牧府的马车居然是牧磬的!也就是说,武独与蔡闫私底下会面的事,牧旷达早就知道了!
    段岭转念一想,惊讶平复,只是十分尴尬,但昌流君和牧磬不尴尬,自己也没什么。
    “你们是不是经常去那里?”段岭问。
    “只是去玩玩。”牧磬说,“武独不也带你去了吗?还是武独他对你……”
    “没有。”昌流君倒是懂得很,脸上盖着书,说,“武独他妈的是个柳下惠啊,把这干儿子当心肝似的捧着,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最惊讶的反而是牧磬,段岭马上道:“不要说了!好了好了,就这样,你们继续读书。”
    段岭对着牧磬十分不好意思,听昌流君说话,反而好一些,也不知为什么,及至武独洗过脸进来,他在外头吹了下冷风,眉毛上还有点冰碴,找毛巾擦脸,发现三人都盯着他看。
    “看什么看?”武独莫名其妙地道。
    三人忙一起转头,不看了。
    
    第102章 拜师
    
    “这个字怎么念?”昌流君问段岭。
    段岭赶紧与牧磬一起,假装教昌流君认字,三人认真且密切地研究了一番,武独提着段岭的领子,把他提回自己那边,大家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地继续读书。
    段岭开始觉得读书无聊了,从前过着苦日子的时候想上学,过上好日子了又想逃学,颠沛流离时怀念理想,如今安顿下来了,却又总希望和武独一起出去玩。
    在潼关的那段时日充满刺激感,什么时候才能再出去看看呢?天大地大,引人浮想联翩,一旦进了皇宫,也许这辈子便像四叔一样,再也不会出去了,将他牢牢捆缚在那把椅子上的,是一副名为责任的枷锁。
    午后长聘亲自拿着荐信前来,让段岭与牧磬各自签字画押,有了这封书信,便相当于宰辅门生,可直接跳过乡试,参与开春的恩科会试,再来则是殿试。段岭签完字,又被领着去牧旷达处,牧旷达正在与一名文官议事,等在廊下的还有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
    “这位是前巡盐钦差黄大人的公子黄坚。”长聘朝段岭与牧磬说。
    三人便互相见过,段岭得知除自己之外,还有这名叫作黄坚的青年,一并拜牧旷达为师。黄坚年岁最长,话却很少,似乎仍不大习惯江州繁华。大家同为宰辅门生,叙过长幼,黄坚便有点拘束,没过多久就告别相府,前往城中落脚之处。
    还有两个月便要应考了,段岭察觉到一丝紧张,不得不暂时抛开琐碎念头,认真读起书来。可读书做什么呢?夜间段岭翻着书卷时,却又生出一丝惆怅。
    他已见过了李衍秋,四叔却丝毫不曾认出他来,难道读书从文,为的就是考上进士,走到金銮殿前去,让蔡闫看到自己么?抑或在金榜题名、天恩沐泽之时,告知在场的所有人,他才是真正的太子?
    那后果段岭简直不敢想象,他忽然便意兴索然,只想将书册扔到一旁,抬眼却看见武独在院里打拳练功。
    “怎么了?”武独收拳,走进房里来。
    “没。”段岭答道,“有点乏了。”
    二人安静对视,段岭心烦意乱,望向武独,心想自己这么辛苦,命运却嘲弄一般地令他错失了最好的机会,这又是图什么呢?
    这是个化雪的、孤寂的夜,武独仿佛感觉到了段岭的郁闷,说:“我去买点宵夜给你吃,想吃什么?”
    段岭又觉得有点对不起武独,勉强打起精神,答道:“不要去了,外头太冷。”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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