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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_非天夜翔-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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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郎俊侠!”蔡闫怒吼道,“你答应了我什么!”
    韩滨放声大笑,说:“有意思,看来今日翻供的,可不止你一个呐!如今还有什么话说?”
    “你……乌洛侯穆!”苏阀怒道,“你只手遮天,蒙蔽了朝廷这么多年,连已故的陛下,先帝在天之灵,你都敢诳言欺瞒!乌洛侯穆!你置这天下人于何地?!置大陈于何地?!”
    “各位大人。”郎俊侠认真道,“你们与元人当年杀我的族人,烧我的村庄,乌洛侯国被你们连年交战,推成了不毛之地。蔡家被你们反间计设杀,各位,我们实际上是为了报仇来的。”
    瞬间朝中鸦雀无声,郎俊侠又说:“当年元陈交战之时,死在你们手下的,不过是几千、几万,奏折与军报上的几行字。对我来说,那却是我的族人、我的亲人,这很难理解?”
    郎俊侠的嘴角微微一扬,说着惨烈的现实,眼中却带着温柔,又说:“我受先帝之托,在汝南找到段岭,抚养他足有五年,看着他长大成人。而后先帝归来,我奉命南下,投于赵奎。”
    “不久后,先帝借兵南下,赵奎命我挟太子以作人质,但未过多久,西川便被先帝收复。”郎俊侠缓缓道,“而后上京沦陷,太子失散,生死不明,我与蔡闫约定,我助他为太子,他替我报仇。”
    “这殿内,”郎俊侠环视殿内众人,道,“俱是我与他昔年的仇人。一个两个,假以时日,都须清算。这次,是我输了。既要与各位赌,与天下赌,便该服输。”
    “那么真正的太子呢?”曾永诺开口道,“如今在何方?”
    牧旷达说:“想必早已失陷在战乱之中,成为荒郊野岭的一缕游魂罢了。”
    “不。”郎俊侠说,“他还活着,而且,就在这个殿上。”
    瞬间朝臣耸动,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之事,太子还活着?!
    韩滨铁青着脸,听到这句话时,猛然扫视群臣,果不其然,他在朝臣队伍的末尾,看见了段岭!
    而就在此刻,殿外冲进一名传令兵。
    “报——!”那征北军传令兵惊慌失措,大声道,“外城攻破北城门!”
    韩滨勃然站起,段岭却突然开口道:“很惊讶吗?韩将军?”
    “你……”韩滨震惊了,喝道,“拿下他!”
    “谁敢拿我!”段岭说,“看清楚我手中的是什么!”
    段岭手中现出一物,居然是流光溢彩的玉璜,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见此物如见陛下亲临。”段岭朝群臣说,“大陈传国玉璜,不,中原汉人的传国玉璜,都看清楚了?”
    “段岭……段岭……”蔡闫全身发抖。
    朝臣震惊无比,怔怔看着段岭。武独站在段岭身旁,面朝一众征北军将士。士兵手执兵器,上前围住段岭与武独。
    “谁敢动手!”拔都怒喝一声,紧接着四国使节纷纷退后,挡在了段岭的身前。
    “韩将军。”段岭说,“你是想尽快出去指挥你的征北军呢,还是留在殿上,听我把这个故事讲完?”
    韩滨气极反笑道:“好,我倒是要听听你想说什么。调集征北军,守住内城!”
    “我就是段岭。”段岭反手,亮出右手的匕首,说,“这是当年布儿赤金拔都交予我的信物,蔡闫,你且看看是它么?”
    “怎么在你手里?!”蔡闫惊叫道,“我明明……不……”
    “那年我带着匕首前来,想交给乌洛侯穆察看。”段岭说,“没想到居然到了你的手中,你是认得这信物的。”
    赫连博与丹增旺杰面有得色,显然找了大半夜,终于找出了被蔡闫藏起来的匕首。
    “我爹为我起名,唤作李若。我才是真正的李若,蔡闫!你这无耻之辈,还不给我滚下来!”
    段岭一怒,蔡闫登时全身哆嗦,不住发抖道:“你答应过的,你答应我……”
    “此间俱是我的人证。”段岭说,“谁去取我奏折、兵报、述职书来,与卷上对比,一对便知。”
    史官取来段岭的文书,摊在盘上,与段岭的试卷对照,依旧给众臣看过。
    “昔年我历经九死一生,回到朝中。”段岭说,“蔡闫已占我之位,无奈只得托庇于武独。我与他历经潼关、江州、河北,一路走来,本已与四叔相认,却不意被牧相派出刺客谋刺。”
    “我以先帝与陛下之命。”段岭说,“持传国玉璜,召令大陈文武百官!治牧旷达与韩唯庸勾结、谋害先帝之罪!牧旷达当年派出刺客,谋杀我父!有二人书信为证!”
    段岭取出信件,置于史官手中托盘之上。
    “这是演哪一出?”牧旷达失笑道,“徒儿,你若以为各位大人会信你胡言乱语,那可就太天真了。”
    “是非曲直,”段岭笑道,“已在各位面前,铁证如山,黑即是黑,白即是白,迄今你还不认罪么,师父?我还有证据。”
    “这是韩滨与牧旷达暗通书信,意图谋反的证据。”段岭掏出第二叠信,分发予众人,乃是那夜在牧府中找到的信件。
    众人再次在段岭的面前彻底震惊了,变故来得实在太快,虽早有猜测牧旷达与韩滨勾结,却在这短短的一刻钟时间里,难以接受太子身份、牧旷达与韩滨谋反,以及一切的内情。
    “各位。”段岭说,“想清楚吧,现在放下兵器,既往不咎。”
    “胡说八道!”韩滨狂笑道,“你们当真相信?告诉你们吧。”
    喊杀声已到殿外广场,殿内倏然骚动起来。
    韩滨怒吼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太子,当年武帝没有子嗣!唯一被带到上京的段家后裔,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不错,就连当初的‘段岭’。”牧旷达慢条斯理道,“也是乌洛侯穆蓄意制造的幌子,你们看他的脸,哪点像先帝?”
    “师父,你反应倒是挺快。”段岭说,“可是你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件事。”
    “你倒是拿出证据来。”牧旷达悠然道,“如何证明,李渐鸿是你父?若能证明此事,不必你动手,我当自刎以谢天下。诸位大人,姚复早有谋反之心,当初先行谋反,刺杀陛下。再嫁祸予我,如今陛下驾崩,又找了我这徒弟前来冒充太子。”
    韩滨冷笑道:“你们信谁?就凭他一句话,以及不知哪来的玉璜?”
    段岭喝道:“真命天子在此!谁还执迷不悟!”
    曾永诺看看段岭,再看蔡闫,蔡闫面如土色,与阶下的段岭形成极大的反差,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沉吟片刻后,说:“是的,你是真正的太子。”
    “师弟,你……”黄坚颤声道。
    “师兄。”段岭说,“你自己选吧。天地君亲师,君在师前。”
    黄坚终于起身,来到段岭面前,与他一同面对韩滨,一时间朝臣都动了起来,文官竟是出奇地一致,站到段岭身后。
    “很好。”牧旷达说,“这么一个拙劣的谎言,居然能骗过满朝文武,徒弟,你当真是处心积虑,筹谋日久。”
    “这里的使臣都是谎言?”段岭反而笑道,“字迹也是谎言?连御座旁的那人,也是谎言?!”
    郎俊侠走下御座,来到段岭身前,沉默良久,继而双膝跪地。
    段岭低头看着郎俊侠,这下已什么都不必再说了。
    “黑甲军杀进来了——”
    校场外,征北军大喊道。
    “把他们都拿下!”韩滨道。
    韩滨话音落,征北军纷纷拔出刀剑,从殿内各个角落涌来,郎俊侠快步走下,上前一步,护住段岭。
    “各位大人可得做好为太子赴死的准备了。”段岭说,“现在想反悔还来得及。”
    “韩滨,假设你不信面前的人就是真命天子,一意孤行想动手。”昌流君的声音道,“那么你认为的,李家最后的骨血就没了。”
    牧锦之一声尖叫,被昌流君沿屏风后的侧门拽进了正殿,一队黑甲军武士跟着冲入,登时控制了御座,与征北军形成对抗之势。
    “锦之!”牧旷达大惊道。
    “昌流君!”韩滨怒吼道,“你竟叛主求荣!”
    昌流君又道:“你敢动手,我就敢杀了她,大伙儿一拍两散,谁也不用当皇帝了。”
    “住手。”牧旷达马上道。
    韩滨嘴唇微动,吐出一个字:
    “杀。”
    
    第226章 归朝
    
    霎时殿内一片混乱,郎俊侠猛然转身,牧旷达扑上前去保护牧锦之。昌流君先是短暂愕然,继而推开牧锦之,持剑上前保护段岭。
    “退!”段岭吼道。
    使臣们、黑甲军将士俱早有准备,冲上前与征北军士兵厮杀,昌流君从东北角扑来,郎俊侠从正殿前冲去,目标都是韩滨。韩滨却怒吼一声,掀翻了座椅,缓得一缓之间,征北军不怕死般地冲来,以着盔之躯为韩滨抵挡刺客的利剑!
    “保护太子!”郎俊侠喝道,“撤退!”
    郎俊侠与昌流君一击不中,便退出了正殿,文武官员忙不迭逃跑,紧接着殿内乱箭四飞,惨叫声连起,不知什么人中了箭,倒在地上。
    “走!”郎俊侠护着段岭,离开殿外。午门前旭日初升,谢宥带领的黑甲军已杀到了皇城前,征北军正在拼死抵抗。
    更多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武独喊道:“朝南门退,与黑甲军会合!”
    郑彦策马冲来,拖着数个包袱,反手抖开,兵器唰拉散了漫天,所有人纷纷抓住长剑。
    段岭喝道:“听我号令!取韩滨项上人头!”
    拔都、赫连博等人带领的使臣团与武独带来的黑甲军武士会合,各自拿到兵器,丝毫不惧,冲上前与征北军相撞。
    段岭身边战士仅有数百,却越战越勇,护着他朝正殿宫门外不断后退。段岭手握长弓与箭矢,不断射箭,每一箭所到之处,士兵俱应声倒地。
    “武独还有多久?!”郑彦喝道,“快顶不住了!”
    “他会来的。”段岭说,“他会来的!”
    一片混乱之中,箭矢四处飞射,拔都从旁冲来,按着段岭,让他躲过流箭。段岭在地上翻滚,起身的瞬间远远瞥见牧旷达搀扶着牧锦之,从正殿外踉跄逃离。紧接着段岭弯弓搭箭,一箭射去。
    那一箭平地飞起,穿过近百步距离,流星般飞向正殿前,牧旷达大吼道:“锦之!”
    牧旷达抱住了牧锦之,被一箭射中背脊,登时倒地不起。
    轰然巨响,皇宫正门挨了一发撞柱,阵阵震荡,所有人短暂地停下动作。
    韩滨走出正殿,一身铠甲,披风飘扬,威风凛凛,手下奔出,分作两排,吹起号角。
    霎时间征北军将士从四面八方涌来,足有近万人,排成方阵,顶盾,持矛,同时齐声大喝,指向段岭与他身前的数百卫士。
    “轰”的又一声巨响,午门外,皇宫正门已近乎崩毁。
    韩滨抬起手,放落。
    第三声巨响,征北军将士躬身,发动冲锋。
    皇宫正门应声而落,黑甲军卫士如同潮水一般涌入,排开。一骑当先,驾驭万里奔霄,身着龙鳞黑甲,手持传国之剑——镇山河。
    如同李渐鸿再世,看见这黑铠与镇山河的瞬间,就连韩滨也不禁退后半步。
    “天下将士,为谁而战?!”武独的声音喝道。
    “为我大陈真龙天子而战!”黑甲军齐声吼道。
    段岭手持弓箭,站在午门外,沐浴着旭日初生时灿烂无比的万道金辉。
    “江州儿郎。”谢宥的声音道,“为谁而战?”
    “为我大陈太子殿下而战!”黑甲军齐齐怒吼道。
    “见镇山河如见先帝!”武独大喝道,“承我大陈武帝遗命,诛戮乱臣贼子!缴械免死!冲锋!”
    刹那地崩天摧,黑甲军如同一道海潮涌起的水线,踏动千万里江山,沧海桑田人间,朝着金銮殿前的上万征北军发动了冲锋!
    段岭放下弓箭,回头望向武独,烈日的金光在他的帝铠上闪烁,镇山河折射着古朴的光芒。那一刻如同一个杳远的梦境,不真实得让他一阵阵地眩晕。
    手握山河剑,愿为君司南。
    他想起有一个人,曾经给过他的,一生的承诺。
    上京五月的桃花灼灼绽放;春暖花开草原上大雁飞回的盛景;密林中掠过如同流星般的光点;名堂书阁中深夜的一盏灯……
    落雁城外覆盖一切温柔的大雪;潼关城墙上的星河;白虎殿外风雨飘摇的暗夜;邺城燃起的天地辉映的烽火……
    千军万马朝他冲来,他朝着眩目的阳光伸出一手。武独驾驭奔霄,在马上躬身,掠向他的面前。
    段岭的一手与武独隐匿在铁甲中的手指温柔地触碰,光阴似箭,斗转星移,那身铠甲下火热的躯体,以永不冷却的热血与他相触,仿佛彼此从未忘却这个誓言。
    哪怕群星尽碎,银河陨灭,世界归于混沌之初。
    一瞬间天摇地动,武独将段岭拉上马去。
    “杀——!”
    黑甲军震天怒吼,武独带着段岭,手持镇山河,冲向征北军的战阵。征北军甫一交锋便不住后退。在黑甲军的巨大威力与信念面前溃不成军。
    奔霄越过防线,踏上正殿前的汉白玉台阶,更多的黑甲军涌来,杀得午门外血肉横飞。
    正殿外,牧锦之手中全是鲜血,按着牧旷达的肩膀,艰难地爬到一旁。
    武独驾驭奔霄,与段岭从他们头顶越过,冲进正殿,黑甲军潮水般地涌入,控制了空旷的金銮殿。
    韩滨面朝武独与段岭。
    “你就算杀了我。”韩滨喘息道,“也无济于事,你无法向天下人交代……”
    “看看你背后的人是谁?”段岭说。
    韩滨一转头,瞬间下意识地腿软,险些跪倒在地,难以置信地转身,看着那人。
    黑甲军控制了战场,让文武百官再次进殿内来。
    李渐鸿身着黑色武袍,沉默地坐在帝位上,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韩滨。
    郑彦将逃出金銮殿的蔡闫又抓了回来,扔在地上。
    “一个不小心,险些被他逃了。”郑彦说。
    一场混战业已结束,然而蔡闫看到了自己更为恐惧的噩梦。
    “蔡闫。”段岭说,“你曾经想到过有今天吗?”
    “我说……我说。”蔡闫看到御座上的李渐鸿,登时吓得瘫软,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死、死有余辜……”
    段岭走上前,把手伸进蔡闫领中,扯下了自己的那枚玉璜。
    “韩滨。”段岭说,“你呢?”
    韩滨踉跄退后,李渐鸿脸色苍白,懒懒散散地坐在御座上,两手手肘搁在帝座前,十指相抵,注视殿内。
    金銮殿上日渐高起,从天窗上照下,如同一道聚集的光,在这道自头顶落下的日光照耀下,他就像一个鬼魅。阴森的力量似乎将这个已死之人,再次送回了人间,他无声地沉默,却无声地审判着这里的所有人。
    群臣哆嗦着跪下,哪怕平生不信有鬼神之事,亦无法解释面前的现象。
    段岭与武独走上前去,段岭一手将玉璜递给李渐鸿,李渐鸿便伸手接过,并伸手抚摸他的额头,手指拈着玉璜,递给武独。
    武独一怔,看着李渐鸿。
    “给你的,你就接。”段岭小声说。
    武独的气息窒住了,他的眼中溢出泪水,躬身接过玉璜,握在手中。
    接着,段岭将另一块玉璜的绳索绕在手指间,望向群臣。
    “陛下万岁!”百官纷纷跪下。
    “蔡闫。”段岭沉声道,“你可认罪?”
    “我认罪,我……我认罪!”蔡闫说,“不要让我下十八层地狱……我认罪。”
    黑甲军卫士架着牧旷达与牧锦之进来,牧锦之一见御座上的李渐鸿,便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牧旷达已气若游丝,看见李渐鸿的幽灵,登时喘不过气来。
    “你……你……怎么会……”
    “牧旷达。”段岭说:“你可认罪?你勾结韩唯庸,刺杀我爹,乃是谋逆之罪。”
    牧旷达口中喷出鲜血,圆睁着双目,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韩滨。”段岭转向韩滨,说,“你可认罪?”
    “跪下!”谢宥喝道。
    黑甲军将士上前,按着韩滨,韩滨双膝跪地,恐惧地喘息。
    “你勾结牧旷达。”段岭说,“上京之难,增兵不至,挟持百官逼宫,妄图谋害太子。”
    韩滨抬起头,怔怔看着御座上的李渐鸿,突然道:“你不是王爷!你不是……”
    “不是王爷。”那御座上的“李渐鸿”终于开口,却是李衍秋的声音,道,“却是陛下,于是你罪加一等了,韩将军。”
    朝臣这下才是真的魂飞魄散,若是李渐鸿,还可用招灵一类的说法来解释这子虚乌有的现象,然而一开口是李衍秋,那可是真正的死人复活!上头坐的是李衍秋,那棺材里躺着的却又是谁?!
    个别胆子大的,猜到了李衍秋是假死,然而今天变故接踵而至,大多数人已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跪伏磕头。
    “你认罪么?”李衍秋终于说,“不过你认不认,罪都在这里了,陛下是死人,各位大臣可不是死人。”
    韩滨至此终于明白,凄然道:“我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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