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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春意录-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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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锤丁!
    言罢,勾过沈琼华的腕子,将他的手握在掌心,淡定离去。
    祝归时一把扯住了意图随着那两人离开的钟怀遥。倒不是为了成全那两人的花前月下,漫漫风/情,而是江南温家的祝公子,未带分文。
    祝归时往日出行,宿在各地的温家别业里,行囊银钱自有人一一打点,他是不惯于在身上带许多银钱的,方才出门时,沈琼华言笑晏晏,许诺宴请,他与沈琼华相交许多时日,十分信得过他,故而未带钱袋碎银,至此,名门温家的弟子祝归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皆是翻不出一文钱来。
    “带银子了吗?”
    钟怀遥微微摇首,“没有。”又气鼓鼓地瞪他,“你没带银子,做什么把我拉下一起丢人。”
    祝归时瞪将回去,“沈琼华许诺大方宴请,我带什么银子。”
    云吞摊子的主人在一旁候着,十分尴尬,这两人人锦衣华服,竟付不起几碗云吞钱,又想着这几人方才不言不语时吓人得很,这几文钱不若不要了便是,早早收了摊子回去陪着妻儿,可又十分不甘。
    祝归时叹了叹气,忽地想着了什么,上上下下地打量起钟怀遥来。
    “你瞧什么!”
    祝归时安抚地拍拍他的脊背,转而对摊子主人道,“我回去取银子。这小公子押在你这里。”见钟怀遥惊大了一双眸眼,勾着唇角笑着续道,“我若没回来,你将他卖了就是,应是抵得上那几碗云吞的。”
    摊子主人连连摆手,迭声说着不敢不敢。钟怀遥在一旁气得想要大骂,偏偏不知要骂些什么,只好看着祝归时远去的身形跳脚。
    祝归时轻功疾行了不远便见着了执手缓行的温言与沈琼华,停了行步,挡在两人身前掌心一探,“银子。”
    温言不语不动,神情素淡,祝归时却认定自己瞧出了幸灾乐祸的意味,又看一旁的沈琼华呆呆愣愣的,真是一口气顶在胸腔。
    温言看了他一眼,轻轻勾出了沈琼华腰间的钱袋,摸了几粒碎银给了他。
    祝归时转身离去时犹自愤愤想着,真像打发乞丐似的。
    沈琼华十分不解,“温家不给出行在外的弟子派银钱?”
    温言听了,抵在沈琼华的肩头笑出了声。
    沈琼华想着,这人不是个淡性子的人么,怎的也有笑成这样的时刻。手上轻拍他几记,“别要笑了,你不是说要与我探讨事情,什么事情?”
    温言也不起身,问道,“你方才说最好打死一个。是要打死哪个,嗯?”
    暖热的湿意覆上沈琼华的耳垂,惹得那玲珑也沾染了薄薄的水汽。
    沈琼华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推着温言,明明温言说的平淡,他出口的语声里却不觉带了几分讨饶,“我、我总有几日会说些疯话,都是胡言,你忘了吧。我们说些正经事。”
    “事关生死,不是正经事?”
    沈琼华挣扎半晌,终是脱了力似的任温言揽着,叹了一声道,“罢了。之前的事我们一人一次,就此扯平。此次当是我欠着你,欠你一次。”
    “什么一人一次?”
    “我说自己是毒门人,算是骗了你一次,我虽是唬别人的,可谁让你听着了呢。你说自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自然是骗了人。”
    “我没说过。”
    “什么?”
    “我从未说自己出身贵家,是你自己笃定了。”
    沈琼华将两人初识至今统统回忆了个遍,悻悻然,“那我欠你两次。”
    温言听得有趣,正要问他怎么还,怀里的人忽地笑了起来。
    “想着什么了这么开心。”
    “你曾说自己是倾慕扬州软红,要倚翠偎红去,是不是骗人的?”
    温言瞧着这人面上欣欣,软声道,“自然是了。”
    “那我可就只欠一次了,温公子。”
    轻风明月,薄雾空濛,开得正是极致的春花也比不上眼前人的欢欢笑颜。
    温言心间柔软一片,醺然若醉,可涓滴未沾,怎么倒是醉了?
    温言摩挲着那人姣红唇形,继而捉着他的下颌,轻轻亲了下去。
    沈琼华一下子心如鼓擂,睁大了眼睛看着,明月照映下的温言轻阖着眼,黑睫密密,动心动情。
    这模样瞬地便刻在了沈琼华的心尖尖上。
    吻罢,温言瞧着沈琼华笑言,“这便算还了。”
    “这这,这便还了?”
    温言颔首,停了停,又问道,“你,可喜欢?”
    沈琼华呆呆看着他,“什么?什么喜欢?喜欢你么,自然是喜欢的。”
    温言复又亲了亲,“这个,可喜欢?”
    沈琼华定定看着他,温言此时尤为耐得住性子,一心等着,直看着温言一点点笑起来,欣欣然然的样子,毫不羞怯,“喜欢!”
    温言也跟着笑了笑,暖暖的指尖沿着沈琼华的额侧抚到唇角,稳稳道,“以后少在外人面前笑成这样。”
    沈琼华笑得欢欣,“好!”
    温言看着这笑容,怔了一瞬,算了,笑便笑,他想怎样便怎样吧。
    两人春意浓浓地回了客栈,于门边见着了幽幽盯着他们两个的祝归时。
    “你们今日……”
    温言淡声道,“天晚了,歇着吧。”
    沈琼华跟在一旁,眸眼晶亮笑意盎然,善心善意地接道,“对,明日我们要赶路,早些歇着。怀遥睡下了?”
    “闹了通脾气,睡了。”
    “为什么与你闹脾气,你惹着他了?”
    祝归时瞪他一眼,“几时说是我惹了他了?”
    “除了你,谁要去惹一个小孩子。”
    祝归时无从辩驳,想着呛上几句,亦是不知谓何,有温言在旁,又不可与这人过招,正急急郁郁间忽听沈琼华问他:“怎么你们回得这般快?明明是我与温言先行离开的。”
    “我与钟怀遥又不要临风赏花漫谈风月,自是回得快些。天这样晚了,快歇着。”
    祝归时不等两人回话便转身悠悠然然回了客间——身心欢畅,想来是可一夜安眠了。
    沈琼华由着这话忆起方才夜光花影中的那一痕亲吻,心里甜蜜愉悦,早没了先前被祝归时与钟怀遥揶揄时的怯与嗔。
    “到底是年轻,情暖正酣,行止劳顿、前路莫测便都不放在心上了。”
    阴阴冷冷的调子——夏侯昭最是见不得别人间的浓情蜜意。
    沈琼华看也不看二楼回廊间冷嘲着两人的夏侯昭,只顾着攥住温言的袖口催他进客间。温言只当他是因了温澈的缘故不愿见毒门的人,依着沈琼华拉扯的力道进了去。
    夏侯昭带的人林林总总分了住房,只余了三房客间给温言等人,祝归时与钟怀遥各要了一间。此时良夜,温言与沈琼华自是要同居一屋了。
    回廊间的夏侯昭紧紧抓着木质栏杆,尽力平稳着心绪。如今不比往日,他这身体经不得什么怒火烦气,更枉提催动真气。夏侯昭休整洁净的十指几近掐陷进木质纹理中,语意恨恨地喃道,“凌云棋,你真是、真是好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写渣攻啊,我要控制我几记,嗯,控制……
    
    第14章 第 14 章
    
    温言坐在桌前,徐徐斟了一杯清水,瞧着双颊染红的沈琼华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带得房内烛焰明灭。温言瞧得有些晕眼,只得上前将人拖到桌前按住,另一手执了温水杯子递到那人唇边,亲眼见着他抿了几口。
    “什么事情让你这样烦心,与我说来听听。”
    沈琼华向着温言欺得近些,压着声音道,“倒不是烦心,只是我乍见那幅景象,有些缓不住。这事情我思虑了一路,本不想与人说的。”
    “歇在野郊那时见着的?”
    “嗯,我还说寻着机会与你细言。”
    “此事关乎夏侯昭。”
    沈琼华连连点头,又惊奇道,“你怎的知道?”
    那之后,这人每逢见着夏侯昭便双颊晕红,惹得钟怀遥时时试探他是不是同样瞧上了夏侯昭那副惹人的样貌。温言信得过他,沈琼华与夏侯昭之间隔着温澈,纵是夏侯昭颜色天下无双,这人也不会动半分心念。那便是沈琼华瞧着了什么,惊了心眼。
    温言不动声色地避过这一问,“到底是何事,劳你这样思虑纠结?”
    “这本是他的私事,我自觉不可宣讲。可这事情颇多诡异之处……”
    轻叩门扉的声响“笃笃”传来,温言与沈琼华对望一眼,起身去开了门扇。
    门外赫然是沉着脸色的祝归时。
    祝归时黑着面色,“任你情意正浓,我也不得不来打扰了。”
    “进来说。”
    祝归时同沈琼华问了好,也不听沈琼华的劝坐,心火难耐,立在桌旁一言一语地道明前来叨扰的原委。
    余出的三间房里有一间在回廊尽头,毗邻夏侯昭的居室。钟怀遥是钟家后人,日后去寻还魂总是要他施上力才可,沈琼华为人至真,故此这两人离不得夏侯昭过近,便只能是祝归时前去。
    祝归时晚间堵了温言与沈琼华的话,身心皆悦,正要歇息时,隔壁夏侯昭的客间细细微微地传了响动出来,那声势愈来愈大,到得后来,他几近将那浪声浪语听得真真切切。
    沈琼华听得一怔一愣,看着祝归时半晌,问了句,“那人,声色低沉?”
    祝归时亦是怔怔,继而颇为不屑道,“你当我是什么人,要听那两人纵/情欢/爱?”侧首向着温言道,“你这心上人果然清奇。”
    温言平淡问道,“低沉么?”
    祝归时难以置信温言竟这样没心没脑地顺着沈琼华,彻底没了法子,颓然歪在桌边想了想方才那声响,内心里起了一片恶寒,回了沈琼华道,“算不上低沉,有几分清。”见沈琼华要说些什么,急忙截道,“你可别再问了,再问,这里我也是待不下去了。”
    “我不问。我只是想说,你不过听了个大概,又怎么比得上我真真儿地瞧见来得惊心。”
    祝归时含进口中的水一下子咽不下吐不出,就那么直直地看住沈琼华,温言亦是惊了下,几步过来将沈琼华拉近自己些,低低问道,“夏侯昭可曾发现你?”
    “我无意撞见,那两人大抵是太过欢情,并未发现我。”沈琼华看着温言浅呼了一口气,小声道,“初时我是极为尴尬的,极力想着忘了这事情。可愈是想忘,那景象便愈是清晰。后来想着想着,倒觉出些不对劲。”
    祝归时咽了水,起身对沈琼华行了一礼,“我从前猜想,温言那性子的人会瞧上什么样子的公子佳人,后来见是你,还想着这般蠢的人怎么就入了温言的眼,难不成萧怀眠教出的徒弟只看得进一张脸?今日一见,却是我狭隘之心盲了眼睛,沈公子心智至坚,绝非常人能及。”
    “你别打趣我。”
    “你别打趣他。”
    祝归时摆摆手,“什么不对劲?”
    “那两人间冷冷冰冰的,瞧不出什么情意,倒像是交易似的。我察看了一路,这两人也没什么交集,浑不似那时情热。而且,与夏侯昭相好那人音色低沉,你却说今晚的人声色有几分清,那必不是同一人了。”
    祝归时冷笑一声,“十年前的夏侯昭任是萧怀眠也碰不得,怎么如今竟是这样放得开了。”
    沈琼华极怕他提及当年事,此时生怕他会说些惊心往事出来,急急续道,“那人穿衣戴物时,我瞧见了他有一枚绣得极为雅致的荷包,鸳鸯戏水的花色,是女子赠予心爱男子定情的。收得极好,想来他是与那女子两情相牵的,却不知何故要与夏侯昭纠缠。”
    祝归时皱皱眉,“我与温言初见那二十余人,便觉其并非出自毒门。”
    温言轻声肯定道,“身无毒物杂香,指尖亦无青紫毒痕。”
    “我看了一路,深觉这二十余人与夏侯昭不甚疏远,却也不怎么亲近。毒门门人稀薄,临行前,阿言又折了毒门大半新人,这二十余人许是夏侯昭招徕的护卫?”
    温言微微摇首,“真气不凝,功力不精,夏侯昭一身毒物,还不至用这等修为的人来护卫。”
    “那——”沈琼华迟疑着问,“是男/宠?可夏侯昭的男/宠会对他这样冷情?”
    温言像是不忍再听,执了杯子贴上沈琼华的唇,“你喝些水。”
    祝归时在一旁怔了下,忆起他们是在夜间密话,生生将大笑吞了回去,伏在桌上小声笑着,对温言道,“你看上的人真是有趣得很,这般敢思敢想。”又侧首看着有几分不明所以的沈琼华道,“夏侯昭不愿轻装而行避开繁杂耳目也罢,却还有心思带了功力不济,要人力护的男/宠?”祝归时又忍不住地笑了一阵,“随行的二十余人皆是男/宠,你真是想得到。”
    沈琼华有些无措,佯装镇定道,“不过是个猜想。”
    他今年十八的年岁,论起这种事情却是极为放不开,反驳着祝归时,手上却不自觉地攥紧了温言的衣摆。
    温言轻轻覆上沈琼华的手,淡淡瞥了祝归时一眼,强行回转了室内的气氛,“此行凶险莫测,这些人倒好像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又有人与夏侯昭这样交/颈纵/情,不知是依仗了什么维系?”
    祝归时忍回笑意,“你护得可真及时。我倒觉得沈琼华这样没什么不好,你日后的生活总会是盎然有趣,颇多惊喜了。”
    沈琼华叹了声,看着温言颇有些无奈,“我一路思虑颇多,却是越想越无头绪。到后来便尽是些是些胡思乱想,可无论如何也停不住。我还有件事很是不解,”沈琼华正了脸色,声音又低上几分,“夏侯昭为了什么跟着我们前往南海?”
    祝归时回他道,“自是为了还魂珠。”
    “还魂珠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物,确是惹人肖想,可如今势微的毒门急需的哪里该是还魂珠?若说毒门正当鼎盛,夏侯昭想着万岁千秋,世世享富贵荣华,他急着寻还魂倒是在理。可如今,他只余十数门人,毒门几在江湖流派中消弭殆尽,他得了还魂又如何。”
    温言微微颔首,“我亦是思虑过。出扬州那日,众多门派争一张前朝藏宝图,言说其中珍宝秘籍无一不精,夏侯昭却一眼未看,只一心急着赶路前行。”
    “琅嬛向来将各色珍秘护得极好,纵是一朝焚火,总也会留下大半,”祝归时亦是肃了神情,“夏侯昭却是不闻不问,只盯着咱们要去寻还魂珠。他在曲姨的剑琴阁有接应之人,显是一早便打着咱们的主意。温家与火云联合,他大抵是猜着此行是为了九师叔,要来搅上浑水,要我们无功而返,害了九师叔,好重得萧怀眠青眼?”
    温言看他一眼,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你大抵是忘了火云刑堂的血了。”
    祝归时一顿,身心倏地泛起层层颤栗——那时他随着温湛前往火云要人,萧怀眠未加拦阻,派了弟子客客气气地请了他们进去,温湛见不到九弟,心伤忧愤,定要见着萧怀眠,还是那领了他们进门的小弟子将他们引去了刑堂。
    萧怀眠低冷的笑声混在铺天盖地的血腥气以及萦荡着的哀哀惨叫里,令那时的温家家主亦是色变,祝归时小小年纪,跟在温湛身侧,心间狂跳,颤颤去看脚下黏黏腻腻的是何物,蜿蜒着的血色便映进了他的眼。
    此后祝归时好几夜噩梦缠心,对火云刑堂,只余血腥的印象。
    后来萧怀眠衣袍染血地站在刑堂门外,看着温湛,道说,“不过处理了几个毒门杂碎,待捉着了夏侯昭,我请你来看戏,定是精彩过今日的。”也说“知你今日所来为何,可我万不会放手。”
    语声平淡,眸色坚笃,祝归时内心深觉,九师叔定是带不出这火云。
    果不其然。
    萧怀眠恨极了夏侯昭,剥皮拆骨也解不得半分恨意,任他做什么,萧怀眠也只要他痛极而死。
    祝归时陷进往日血气里,直到沈琼华出声方回了神。
    “什么刑堂的血?”
    温言淡声道,“陈年旧事,三言两语道不尽,日后讲与你。”
    沈琼华乖乖点了头,又接着方才的续道,“还魂的效用,是救人治病。若说是他病了,他又能与我们一并同行,凶险不论,那可是为了什么别的人,或是毒门几近灭门,他是想着得了还魂赠予萧教主换毒门一丝生机?”
    温言年幼时得见夏侯昭,此后经年惨事不可忘却,听了沈琼华所说,评道,“依着夏侯昭的性子,多半是为了自己。”
    “夏侯昭其人多诡思,如今所为成谜,那二十余人亦是不知底细,此行只怕不止前路莫测,身旁亦是谲然,”温言握着沈琼华的手,嘱咐道,“你时时离得我近些,别乱跑。”
    沈琼华笑笑,小声应了。
    祝归时瞬时觉得,不若待在自己房中听那此起彼伏的响动好了,为何来这里?
    
    第15章 第 15 章
    
    自一夜乱思胡谈后,温言等人对夏侯昭一行颇多提防,连着平日里总被祝归时称作“蠢”的沈琼华亦是多了几分机警,唯有凡事不知的钟怀遥仍是一派天真模样,时时看着夏侯昭那副脸孔发呆,待被夏侯昭发现,白净面上便染上一片红,祝归时怒其不争,时时将人拉得离夏侯昭远些。
    不日抵达金陵,正是□□减却,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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