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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风云-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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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们听过生发的说明，都觉得有道理，是个理由，也是事实。
但专家们认为怎么超也不会超过一倍以上，再糊涂的设计工程师也不会糊涂到这等地步。最后，生发绕来绕去，还是说不出一个令人完全信服的子丑寅卯。生发无奈，只好又请中南复线设计总工程师炅薪来说清楚。
炅薪除了重复生发的三点理由外，还说出了一组比较直观的数字，也就是设计漏项的补项与变更设计的增项追补概算占百分之三十，约十三亿；物价指数上升占设计总概算百分之三十，约十三亿；人工与机械化施工单价补差等大约六个亿，合计七十二亿。还有十个亿谁也说不清去向。
中午，验收、审计组三十多人，白金水带领陪同人员四十多余人，在中南宾馆开了“八仙宴席”。正在盘子转的时候，突然站起一个大汉，举起一个大酒杯，用筷子敲了敲杯口，声音不大，却声声震耳刺心。众人寻声望去，不是别人，正是主管工程概算的工程师郗妲浒。郗工程师因不愿与贪污工程款的人沆瀣一气、同流合污，而长期受排挤。平时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今天他要借此机会，扬眉吐气，倾吐心中的不平：
“诸位、诸位，小人不才，是主管工程概算的小工程师。关于十个亿的工程概算说不清的问题，本人能说清楚。贪官污吏们用工程款买汽车二百余台，一个多亿；一人一台小汽车，小车进小车出，威风得很；五十万一套的高级住宅二百余套，也是一个多亿，舒服透了；用工程款二个亿去香港建办事处，打着开通国际市场旗号，用工程款去做生意；出国考察费用一个亿出自工程款；赶工期发奖金一个亿；一日三餐酒店开席四年吃掉一个亿；玩女人往鸡窝里丢了一个多亿。专家们，你们知道工人们是怎么说的吗？那些贪官污吏们上午汽车轮子转，中午桌上盘子转，下午宾馆麻将转，晚上舞厅裙子转，半夜跟小姐上下转。这样转是金山银山也会转空啊！”
白金水听得脸发青，没想到他郗工程师在这个关键时刻给他白分局长抹眼药。但白金水毕竟是老手，他要迅速扭转这个被动、难堪的尴尬局面。白金水走到郗妲浒坐在的酒席前，指着与郗妲浒同桌的干部们，用批评的口吻说：“你们这些人真没良心，明明知道郗工程师有精神病，不能喝酒，你们倒好，一个劲地猛灌他，把他灌醉了，老毛病又犯了，说话都找不到调了。办公室虞主任，赶快派车把郗工程师送到中南精神病医院治疗。”
白金水转而又对郗妲浒工程师亲切地说：“郗工啊，有病先去治疗，费用全部报销，回头我再去看你。”
“放你妈的驴屁，老子什么时候神经了，你爹才精神病呢。”郗妲浒愤怒地骂道。
“你们看，犯病了不是。”白金水一边说一边没趣的走开了。竣工验收和审计组专家们见到这种场面也不好说什么。从郗妲浒的行为看，却也有点不正常。一个正常人要说明问题，不会在这种场合，采用这种莽撞方式，特别是他拿着大酒杯敲着杯口，活像个酒醉汉。如果他真是个疯子神经病，那么他说出的事又那样清楚，可仔细一分析，又有疯话之嫌。那些数据几个亿，他能说得准吗？显然缺乏准确性，只是指明了工程款所去的方向；如果他是喝醉了，讲酒话，俗话说酒后吐真言，那么他说出的事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白金水把虞虎彪拖到一边，咬着牙说：“你赶快找几个弟兄，把姓郗的这个王八蛋送到精神病医院关起来，他再胡说八道，这工程就审计不下去了。这样的角色没疯也要把他整疯。”
“白分局长，这点小事好办，我保证让你满意。您就放心地办工程审计大事去吧。”虞虎彪说完转身就打电话，从保卫分处调来四条大汉，不分三七二十一，架起郗工程师就往车上推
。郗工程师见势不妙，破口大骂：“混蛋，你们要带我去哪儿？老子没犯法，你们凭什么抓人！白金水，我操你祖宗，你不得好死！”
郗工程师被架持上了面车包，司机加大油门，一溜烟开进中南精神病医院。虞虎彪往值班医生口袋里塞了一个二万元的红包，然后交待医生说：“这个弟兄神经病犯了，今天又喝醉了酒，情绪很不稳定，四条汉子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来，先给他打上一针镇静药，让他好好睡上三天三夜，再做检查。”
医生收了红包，也不问原由，也不检查，先打一针镇静药让他睡下去再说。
郗工程师见医生要给他打针，急忙解释说：“医生，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病。你是医生，应该负责任，要有病而治，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伸手就打针，你也不看看有病没病？”
医生听郗工程师这么一说就有点犹豫了。心里在想，这人蛮清白的吗，怎么会有精神病呢？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红包，也有所思，正常的治病救人不需要送红包，也觉得这里面有名堂
。管他什么名堂，收人钱财，为人消灾，反正镇静剂不死人，让他睡三天也无妨。想到这儿，医生冲着虞虎彪笑了笑，说：“到我们这儿来的人都说自己没病，越是说没病的人越是有病，你说是吗？”
虞虎彪也听明白医生的意思，示意四条大汉将郗工程师按倒强行打针。
郗工程师高声道：“医生，医生是最讲医德的，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的胡来。”
四条大汉也不管郗工程师的喊叫，早把他按倒在地。虞虎彪上前扯下裤子，医生消毒棉擦都未擦，照着郗工程师的屁股猛然一针扎下去，就听郗工程师哎哟一声，就一针见血了。
郗工程师气不过，仍在不停地骂：“这世道不公呀，总是坏人整好人，连治病的医生都整好人，这世上还有公理吗？总有一天，我要控告你们！”郗工程师越骂声音越小，骂声渐渐地停了，换之而来的是呼呼的鼾声。
郗工程师的爱人伍惠芝听说丈夫住进疯人院，带着家人赶到医院。郗工程师从睡梦中醒来，伍惠芝流着泪哭诉：“傻老公呀，你怎么这么糊涂，跟天斗，跟地斗，也不能跟官斗呀。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
。你知道官字怎么写吗？民字头上宝盖天，天压下来谁顶得住呀，那是要压死人的。你也不想想，你一个工程师能斗过大官吗？自古民不跟官斗，你咋就不听人劝呢？我不早就跟你说过，单位的事，你不要去多管闲事，你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你就是不听。这回倒好，捅中蚂蜂窝了吧，结果怎样？人家照样威风凛凛的当官，可你呢，反倒成了疯子，住进疯人院，吃这种哑巴亏我说你这是何苦哟。”
“平时我看不惯当官的贪得无厌，也就忍了，那天喝了点酒，稀里糊涂的就说了。谁知没有人听，只当我真的说的是疯话。不过，你们也不要急，我住在这疯人院休息休息也好，让他们放心大胆的去贪。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拉稀的，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嘛，到时候自有我疯子说话的时候……”
“你又来了，还要说，你咋就这么死心眼呢？”
“好了好了，我不说行了吧。”
“我求你永远也不要说，我只想过几天安稳的日子，你答应我，再也不说了，行吗？”
“好了，我记住了。”
虞虎彪出疯人院，返回中南宾馆，向白金水报告：“郗疯子的事办妥了，就让他在医院睡吧
。只是用了一个红包，审计红包就要补充一个。”
白金水说：“你干得好，补一个红包没问题，按老规矩办，我替你销帐。”
白金水、生发等人也知道必然要过工程验收审计这一关，事先在工程数量上做了一些文章。特别是在连续三年发洪水的自然灾害方面找借口，把实在充不了帐的工程款统统往洪水灾害上面挂，洪水冲垮路基桥墩重新修复施工，多大的数字都可以往里填，反正它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无底洞。这一招却把专家们给镇住了，谁也无根据说洪水没有冲毁那么多，反正洪水它不会说话，你就大胆的赖，尽管专家们心有疑虑，就是找不到突破口。专家们也相信人有失误，马有失蹄的时候，不可能做得天衣无缝。专家们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专家们只将初步设计概算，漏项补缺，变更设计，物价上扬指数，工费单价变价，洪灾损失等单项数据加起来，则发现大于八十二点六亿。从这个细节上说，洪灾损失水份很大。但白金水也有理由，他说洪水无情人有情，统计洪灾损失的人员看着损失心痛，往往只多统计，不会少统计，这是可以理解的。况且这类数据都是估算的，不可能有个很准确的尺度。白金水这么一说，专家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明明知道有水分，可就是不好较真，还有郗工程师酒后醉言中说的吃在肚子里、丢在鸡窝里的钱，专家们也知道吃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喂肥了鸡婆养美了妹，可就是没有把柄纠不起来。但是专家们就看得见摸得着的二百多辆汽车、二百多套房屋住宅、建香港办事处、多经启动资金等挪用工程款问题进行了严格的审计，严肃指出挪用建设资金的问题。
白金水对审计专家们指出的挪用建设资金问题，倒是胸有成竹，不担心害怕，因为买汽车，建香港办事处，买住宅等，这都是公务行为，不是塞进自己腰包，且还有实物存在。当今社会这类事多着呢，顶多是像征性地做个检查了事。可是在工程质量验收问题上，白金水却忐忑不安。尽管他讳莫如深，又大造部优国优声势，大有压倒一切的虎势，但内心还是惶恐不安。他这种色厉内荏的表现，除了他自己清楚外，还有虞虎彪、生发、古大立等人也明白。白金水心里清楚，那些私分的工程款早已算在了洪灾损失的帐上，专家们就是孙悟空钻进白骨精肚子里，也查不出来。惟独施工单位的指挥官们，为了得到工程项目，送来的几十万、几百万的“引窝蛋”不保险。万一指挥官们哪个拉了稀，东窗事发，必然扯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就是钻地缝也难逃罪责。施工单位的指挥官们也从中捞了不少油水，富了各方豪杰，豪杰们肥了，工程质量可就“瘦”了。一个工程项目你转给我，我转给你，你转给他，像棕榈树叶鞘层层剥皮，多的转到七八包，最后承包施工的队伍就是有鬼斧神工的高超技艺，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好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豆腐花了肉价钱的工程，最后成了豆腐渣，质量监察部门也提出过意见，坚持按标准施工。工人们则不服气，反唇相讥：“当官的骗钱，打工的骗质量，不哄不骗的是傻瓜蛋，赔了工资也白干，白干你来干。”质量监察部门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实在过不了关就塞钱，见钱眼就开，见质量两眼全闭上。这些事白金水心里明镜着呢，关键就是看专家们是否较真。白金水希望专家们不要逞按图索骥之能。专家们走马观花，敷衍了事，这一关就好过了。可专家们毕竟是专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审计验收工程也有其标准规范，专家们也不白吃饭。这百年大计、质量第一的原则可不是挂在嘴边上闹着玩的，那是要负责任的。专家们分成各个专业组，由上行向下行线路方向平推进行。每到一处，白金水总是走在最前面，都打着哈哈介绍：“你们看，这分项、分部、分单位工程可是内实外美，地道的部优国优啊，”白金水这么一说，真还引起了专家们的关注。从外表看上去确实美观漂亮，是部优国优的特征，可专家们的验收标准不是凭肉眼窥视，而是用仪器测验，用数据说话。这仪器一启动，白金水的心律就加快，坐立不安。仪器运转的电波就像万把利剑剌在白金水心尖上，惟恐真相败露。这科技仪器它可是认科学不认人的，就像阎王面前走不脱小鬼。豆腐渣工程经仪器一测试，败绩就一一记录在案。白金水却不信邪。他认为科技仪器设备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死有死的法，活有活的招。这死东西总是掌握在活人手里，关键还在于活人。人的因素第一嘛。白金水相信自己的活办法比那死玩艺儿强，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活人拿着钱，那死玩艺儿就是一块废铁。白金水用这个活招救活过擢发难数的人和事，使许多厝火积薪的艰难险阻，顷刻间化险为夷，从未失过手。他相信这次也会去钱消灾，逢凶化吉。白金水正在想着消灾化吉的美事，天公却不做美，狂风暴雨又袭击了中南地区。洪水泛滥，猛烈地冲击正在竣工验收的中南复线路基。多处山体滑坡，路基断道，铁轨悬空，枕木吊起，豆腐渣工程的丑态毫不留情的展现在人们面前，惨不忍睹。老天在这个关键时刻给白金水难堪，恰似尖刀扎在白金水的心窝里。
专家们一看，什么都明白了，天灾只是一个客观因素，主要还是人祸。如果说按设计技术标准施工质量过关，是完全可以抗击洪水袭击的，至少不会全线崩溃一百多处。真是马屎皮上光，里面全是糠，外表好看里面空，哪有不垮之理。验收才开始，就要全线整修，正因为此，中南又流传了一句顺口溜——“部优国优，前面验收后面修。”
白金水心里明白，他再叫得响亮，这部优国优工程是评不上了。他现在考虑的不是部优国优问题，而是考虑把虚报的工程数量算在洪水损失中。只要专家们不较真，他白金水这一关就算过了。白金水也知道专家们的秉性就善于较真，还是先用老套路，钱开路。两万元一个红包，每个专家口袋里塞一个，这六十几万的红包一打出去，他就不相信这世道还有不要钱的角色。专家们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这些年工程建设都这么搞，成为了一种社会时髦。你不收白不收，自然有人收，这种时髦潮流涌来，个人力量是无能为力的。谁又愿意去做潮流的泥沙呢，还是顺其自然吧。专家们顺了自然，说话的舌头就短了。这六十几万的红包钱自然又算在这次洪水损失上，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白金水还跟着沾光，他心里高兴，高兴这洪水来得及时，既解了虚报工程数量之围，又填补了六十几万红包空缺，妙，实在是妙。
白金水更高兴的是专家们验收审计，不但没有审出问题，反而还因这次洪水损失，又追加了两个亿的线路修复整道工程款，也就是说复线建设最后竣工概算不是八十二点六亿，而是八十四点六亿。
白金水、生发这次很轻松地从工程漏洞口上跳过去了，极为惬意。但再往前走时，是否也能很轻松地跳过漏洞口去，白金水心中没底儿，瞧着走吧。
二十二、新桥倒塌（在新建铁路大桥倒塌的事故分析会上，白分局长说：纯属自然灾害。分局长助理湛昶轻说：新桥倒塌是必然的……）
白金水向社会打出广告，为庆祝中南复线建设竣工，七一正式开通运营，开专列免费三天。沿线各站和列车上彩旗飘扬，专列披红挂花，乘客喜笑颜开，运动员进行曲放了一遍又一遍
。车上车下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时间，中南市沸腾了，中南铁路沿线沸腾了。白金水笑逐颜开，喜上心头。因为这是他任职以来最显赫的政绩之一，无疑要大摆一番。通车典礼上，中南市政府和铁路局的领导与白金水一字儿站在典礼台上。奏乐锣鼓、鞭炮齐鸣后，苗条仙鹤身段的礼仪小姐，捧着鲜红的绸缎彩花，送到市政府、铁路局的领导面前，送到白金水的面前。白金水剪彩后，跟在局、市领导后面，向指定的专列车厢走去。一边走，一边兴高采烈地向夹道欢庆的人群频频挥手致意。虞虎彪在侧面引路开道，吕品在后面压住阵脚，白金水在中间一步三摇好不风光。白金水被虞虎彪吕品等人簇拥着钻进了挂在中间的软卧车厢
。汽笛一声长鸣，列车由南向北，风驰电掣地向前飞奔而去……
老天爷似乎也在捉弄人。刚才还是风和日丽，给典礼台独顶一片晴朗的蓝天。专列刚开出中南站不久，晴天一声霹雳，乌云翻滚，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中南江上游昨日就开始山洪倾泻，向下游咆哮而来，洪峰向中南市扑来，向新建成的中南特大桥扑来。牵引庆典专列的机车司机轷秉南见状，紧急刹车。只可惜为时已晚，专列像一匹脱僵的野马，向中南桥冲去。中南特大桥全长五千八百米，横跨中南左右江和星月岛。岛中有一高山，大桥从高山中腰擦肩而过。洪水漫卷上了桥面，大桥在摇晃，列车在震抖。专列冲上大桥最高处刚停下，车后的大桥右江段就垮了两孔，列车前方大桥的左江段桥头堡护坡被洪水冲垮。庆典专列停在中间，退不得，进不能，好在专列停在星月岛高山处，也该白金水和登上专列的人们命不该绝，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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