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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红楼重生之代玉-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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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易澧已经无语了。
    “还有,你对着棋格,不知道怎么摆棋子对吧?以后你对着作文簿子,不知道怎么摆字!棋子就是黑白两种颜色对吧?字有几千几万几千万个!不同的字效果都不一样。你想想,怎么摆?”
    “……”易澧目瞪口呆。
    “不过还好啦。”云剑摸摸他的头,安慰他,“你柯五哥也不爱写功课,对逃课很有心得。你可以同他作伴。”
    “……我告诉姐姐,你教我逃课。”易澧果断道。姿势非常之狗腿。
    “你以前见过你玉姐姐?”云剑摸着下巴,玩味的审视他。
    易澧已经没有见过林代。他也不知道云剑为什么要这样问他。不过凭着神秘的本能,他感觉这问题还是不回答为好。他保持了沉默。
    云剑也没有进一步逼哄。
    外头风送来音乐声。L

☆、第四章 妖精唱戏度我舟

易澧以前也听过戏。
    城里的戏班子,常年累月在大戏台上唱,每次少则提前几天、多则几十天,在戏台前摆出大大的招牌,吹嘘戏码多好、老板又有多红。
    ——所谓老板,便是戏台上名角的尊称。譬如有个盖叫天,唱得好,人家就翘大拇指称颂盖老板;又有个小露红,红透半边天,那阵子人人嘴里都是“露老板”。这种是货真价实的戏台上的角儿、粉墨中的老板。至于日常来去、街头巷尾,什么“鸩老板”、“甲老板”、“牛老板”、“薯老板”,名气都没到那个份儿上,不知算第几线刨食的小鱼小虾,组台的真正幕后老板要赚钱,名角儿请不到,替这些小鱼虾们挂起牌子,一样吹嘘为老板,反正一般人也听不出来。
    易澧在外头蹭戏听,就觉得好听,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他进不去戏台。就算那种小鱼小虾挂牌唱的戏,也不是他能买得起票进去的。
    戏台里的座位分为三等。第一等,达官贵人及其家眷,不但要有钱,更重要是得有权势,戏台常年替他们留着包间,包间钱一年一结,甚至不用结,只要遇着什么事儿的时候,那些达官贵人能帮戏台台主说点话、帮点手,台主还得倒过来给他们送礼!
    第二等,有钱人。这些有钱人能坐在很好的位置上看戏。台主也很巴结他们,有戏了就招呼一声:某某大爷!最近有戏也!什么戏?阿鱼的!嗨,瞒谁也不敢瞒您大爷,阿鱼是嫩点儿。可那嗓子真真的祖师爷赏饭,大爷您最懂得鉴赏了。差的就是点儿火候。巧了!这次的琴师,请的老琴师!弦上四十年了!能把他嗓子衬上去!如此一来,真比锦城的蝶老板、京城的盖老板,也不逊色的。我能吹么?嘿,大爷您来看了就知道!是,还是老座位!小二、小乙,给大爷打手巾把儿递瓜片碟儿别躲懒。当心一个脖子拐把你们丢姥姥家去!
    第三等。有那么一点儿闲钱的人。这种人看到戏台前挂出的招牌,就来买座票,有时戏台方面还拿乔。说这次戏特别火爆,好座儿都没了,这些人还得另外再掏点儿孝敬,说是给老板彩牌上添朵花、给小二哥小乙哥们抓把瓜子嗑的。这样才能弄到座儿。
    第四等,牙缝里硬挤出几个钱来看戏的人。这种人实在拿不到座儿了。只能站在旁边看。为了避免影响前排的贵人们看戏,站看只能在戏台座位的最后面,不能越过中线。所以站票的数目也有限得很。真遇到好戏,连站票都一票难求。
    易澧一年到头。拿在手里最沉的就是六六三十六个铜钱,还是过年的零花钱,而且不过多久。爹娘又以各种借口,譬如帮他买点心、做衣裳什么的。陆续又要回去了。他可实在没钱进戏台子里逛,也就在外头蹭蹭热闹。
    每逢开戏,戏台外头小贩云集!
    什么杏片梅子姜、切糕蜜麻花、风鸡牛舌、腌笋酱菜、米酒果茶,熙熙攘攘、争香斗妍。摊子时而错落、时而挨连,比诸葛武侯的八卦阵还磨人。看戏的,从这里头走,少不得带点东西进去。进不成里头看戏的,就在外头消遣。这儿直如“月初”、“月半”定期摆的集市一般热闹,所谓“戏集”。戏开演了,戏场里还会有伙计走出来:“嘿,那卖酸辣泡螺的!来一份儿。我家要!”——这是帮看戏的贵客买零嘴儿的。
    一边锣鼓咚嚓、一边买东西的挤进挤出,易澧就跟小伙伴们一起,混迹在里头,呆看吹糖人、捏面人的,仰脖贪婪吸气,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这是一年到头,他们难得不用花钱的娱乐了。
    偶尔哪个小伙伴手里有一个闲钱,买一捧香脆极了的爆米花、或者云一般的棉花糖,所有人都贪馋的瞅着。那般风光!纵然一群老秀才里,忽然考进了一个进士老爷,同伙们的羡慕嫉妒恨,也无过于此了。
    易澧把戏集当作节日来过,耳朵里听见戏台里露出的一段半段锣鼓、一声半声唱腔,也都美妙极了。
    我们爱一种气味、一段声音,有时并不因为声音或者气味本身多美,只因为它们预示着能给我们带来的美好享受。易澧爱着戏集,从而把与戏有关的都爱上了。
    外头风送来弦管声,易澧就竖起耳朵:“咦,有唱戏?!”立刻自我否决,“不对。没打鼓。”
    云剑失笑:“你很懂戏!”
    听起来是表扬,易澧就故作谦逊的低头、实则得意洋洋的笑了。
    这弦管声落在船上人的耳朵里,他们道:哦,有哪个琴师在拉调子嘛?等一等,不知会不会有人唱?——他们很知道唱戏不必非锣鼓不可。一琴、一条嗓子,足矣!船行至野郊,别指望有什么名角儿,只要唱得够味道,也能叫船上人听得乐一乐了!听琴拉得还行,他们就等着听唱。
    这弦管声落在剑影的耳里。那同样被晕船所苦的胡奴大汉呻吟声停了停,略撑起身子,听了片刻,才继续躺下去。
    这弦管声落在张神仙耳里。张神仙叫苦:这是妖孽的勾魂曲啊!勾的是公子的魂啊!
    正这么想着,云剑就出来了。
    张神仙苦着脸迎上去,叫一声:“公子!”其他啥也没说。说啥好呢?管弦在耳,一孽难逃。
    云剑若无其事:“走,咱们看看剑影去。”
    剑影出生于高山,那山是中原人想像不到的那么高,最高的山顶上,终年戴着雪帽。那里的人都长得结实,像一年年压下来的冰雪;肤色都黑,因为他们离太阳太近了。春天到时,雪融化了,一条条泉、一道道瀑往下流淌,往南成为中原众多水网的水源由来,往西则滋润了诸多小国。可惜,在高山上,没人行船、也无法养鱼养菱。那些再清澈不过的水,流了也就流走了。
    后来,剑影被北边的人掳掠为奴,带到大草原。那草原是中原人想像不到的那么辽阔苍茫。苍茫之间,也会有银亮的大河流过,剑影渡过几次,一渡就开始晕,幸亏还没真到吐出来,船已经到对岸了。
    对剑影来说,水是用来滋润土地的、船是用来渡水的,他尊敬它们、而且可以有限度的忍受。
    被云剑带到中原腹心地带,剑影才知道:可怕的中原人!竟然真的会把水道当旱道一样的走!晃晃悠悠,似乎是那么温柔,实则根本踩不到底啊!让他的心像踩一块西瓜皮似的,滑啊滑啊落不到实处,而且速度还那么快!最快的时候比马都快!叫人怎么办?
    剑影只好趴下,而且吐了。
    船工都很有经验,而且对待他没有对付林小姐那么周全体贴,也就是利索塞给他一个桶,叫他躺平了,别动。
    剑影唯一的动作就是吐。
    先还有东西可吐,后来吐出来的都是水,再后来水也没了,就干呕。
    云剑来看他时,偌大的精壮汉子,被折磨得连起身请安的力气都没了。
    “把船停下吧。休息一会儿。”云剑道,“反正现在风也小了,船也走不了多快。这点行程我们损失得起。”
    张神仙很不赞同:他知道云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然而云剑是主子、他是下人。他不赞同有什么用呢?
    “放心放心!我不会荒唐到叫你另投明主的!”云剑搂着他肩安慰他。
    云剑这个动作、这个语调,用在小姑娘身上,那是一用一个准。用在幕僚身上,效果也一样。
    张神仙对付云剑还没有宛留那样有办法,只能长叹着让步:“我哪有什么另外明主可以投?”于是吩咐停船。让一些晕船太厉害的,可以到岸上稍微休息一下。
    那时暮色四阖,岸边的石头上生着一层薄薄的褐色苔藓,江浪在苔上拍起白沫。船上已经点起灯,外人只看得清头尾朴素的风雨灯。至于船舱中的灯光,被船窗隔了,只有一点蒙蒙的光透出去,哪里照得到江岸。船工特意人手一盏灯,照着客人们上岸暂憩,并且关照:仆人先上岸,再上主人,只坐一坐便回船,重要东西先不要搬上岸。
    这都是走惯江湖的经验之谈。水道上盗贼多,虽说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一不小心还要出事。唐静轩河上被强盗们智劫一事,周孔目都抓不出来。前车之鉴哪!
    有看官就问了:本朝太平盛世,何以也会有此等烈匪?
    唉!太平盛世不假,离、锦等城也都是花团锦簇的好城池,治安却也就是这样子了。天子脚下还有混混呢?何况外地,总难免有些大盗、小贼,四处钻空子作案,像苍蝇般飘忽,官府要逮也使不上力。老百姓若不想吃亏,最好自己小心点。
    云剑雇的这条船,有体积、结实,不会被小贼船一撞吃亏。船上有棍棒、渔叉、还有鸟铳!以防万一要打架用的。L

☆、第五章 顺手遛良驹

大船不但桨、帆都结实,窗子也造得很到位,至夜,窗板一拉,里面的灯火就透不到外头。灯火不外透,就可以防止外人看虚实。
    船靠岸,搭了船板,谢家仆人们去,张了声势、四面围定,轻易不叫白闯们进来。至于船上财物,更是不许随便搬来搬去,免得出乱子。何时停船、何时启程,也都说好,以策安全。
    男眷先下,看着屏风张定,女眷再下。次序井然。位置也选得好,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可以上大船。大船立刻就可以开出去。一点漏子也不给贼人乘。
    易澧因是小孩,人家怕他出事,早已耳提面命:“不跑远!跟着姐姐、嬷嬷们。岸上我们就歇一个时辰。船上会敲梆子,到时候,梆——梆梆这样,叫上船。便上船”
    易澧点头答应:“我知道。我不乱跑。”
    “真懂事。”林代亲亲他。
    易澧从脸上一直热到心坎底。
    云剑牵着马过来。
    “二哥哥不守规矩!”易澧立刻告状。
    云剑刮着脸皮臊他:“出卖我!以后不带你跑马了。”
    “你现在还要带他跑马吗?”林代蹙眉问。
    “不至于不至于。”云剑一迭声道,“我这马是不遛不行了。可怜见的,它也晕船!”
    那枣骝骏马,是云剑的爱驹。他在外游历,就爱跨这匹马。林汝海过世时,他也正骑马在附近,接了丧报,就一鞭赶过去了。如今要带毓笙北上,他把马也装上船。船工拍胸脯保证:他们照顾各种牲口都有经验!——啊。对公子的名马,不能称为牲口——总之只要会喘气的,他们都有经验!以前有位小姐,娇弱得呀,阳光晒晒都要晕倒的,他们也把她运过去了,没把她半路儿运死。还有位病人。病得气若游丝。他们也把他运过去了,没叫他半路断气。所以呀,客人甭担心。瞧好儿吧!
    船工说话。往往夸张,这且不论。重点是他们确实能运、也确实有祖传的法儿和方子给乘客保命。就是这过程中的痛苦消除不掉。所以剑影还是要瘫在舱底像鱼儿一样张大嘴喘气,一旦脚踏实地,立刻双手双膝都撑在地上。感慨得说不出话来。
    而云剑的爱驹,也被颠得七晕八素。很高兴能到岸上遛个弯儿。
    这匹骏马,平常很听云剑的话。云剑把易澧这样的小屁孩儿放到它背上,它也肯驮、而且驮得稳。但如今它身体不舒服、脾气也跟着不妙,云剑就不敢带易澧了。他道:“我自己去逛逛这匹马儿。开船前就回来。”
    林代微与英姑示意,便与易澧并坐,看风景。
    霖江流到这段。比较荒凉,分出一条小支流。没进草色柳烟中去。
    这地方,有时也会系着些船儿,往往是小渔舟,借着月色打鱼捕虾的。这种渔家,都穷,最贵的家当不过是这条小破船,船板破了、再钉一块,钉子锈了、再换一根。渔网也一样。缝缝补补又十年。强盗都不屑得来打劫。渔家啥也不用担心,爱停哪停哪,哪天捉的鱼多,可以多换点米、说不定还能扯一尺布。捉的鱼少么,好歹胡乱弄点小东西,至少也不会饿死。手头若有二两劣酒,那更妙!烤了那种小到卖都卖不出去的鱼虾蟹,嘣叭叭嚼了,用劣酒冲下肚,倒头便睡,等醒过来,还泊在老地方,身边什么也没少,或者缆绳松了,已经顺流被冲下去。也没事儿!睁开眼,辨辨方向,又能驶船了。不会像阔人们、贵公子小姐们一样,又是怕丢了金碗银盆儿、又是怕风吹坏了脑仁儿。
    对于这些穷渔夫来说,唯一的担心,就是等老了,这里痛那里痛、船也驶不动了,如何是好?
    所以他们打起鱼来,也特别肯冒险:打到好鱼,赚点钱,如果攒够了,通过渔帮大哥牵头,可以去认一个义子来养老。打不到好鱼,死在水里,那就死球的!还不用担心老了怎么办了!
    这些渔夫们,唱的歌,也是渔歌,三分水气、三分苍迈、三分烈,另加一分问上古渔人们借的高远。
    林代抱着易澧坐在岸边,欣赏着这样的渔歌。先前隐约的管弦声,却低下去、远了去,如今已经听不到了。
    只有云剑还听着。
    管弦在往远处走,云剑便是追着管弦在走。
    终于他见到了拨管弦的人。
    人在船上。
    小小船儿,两头尖尖翘起,舷尾放着两盏大瓣莲花灯,没点,似一双没醒的梦,沉沉的静在那里。船头两行细巧烛笼儿,也黯着,如懂事得叫人心疼的小侍儿,素衣敛袂,侍奉着主人。
    主人披一件青衫。
    不是秀才拘谨的青衫、不是小官儿迎来送往的青衫、不是侠客在风中畅意飘拍的青衫。这件青衫,青似春天叶子拧出来的血,形似醉于流泉而失足翩落的蝶。
    它借了些早已失传的古制、并加上了今人最狂野的想像。
    现实中没人会这样穿。
    除了戏中。那抹煞了现实与梦想、模糊了规则与界限的戏台。
    唱戏人,披青衫,将规行矩步唱作了岁月流殇。
    这条无灯的灯舫上,披着戏衫的戏中人儿,却没有唱。只是无情无绪的垂手拨弦。
    说是无情绪,却已风流情、水含绪。那把琴儿仿佛都已经醉了,着那美人手儿轻轻一拂,便自动的吐露出千年的幽怨心曲:式微式微胡不归。
    天晚了,天晚了。我在这里,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
    云剑正是踏着这曲儿而来,看到那人,却又头痛般举手撑住了额角、牙痛般呻吟叹息:“蝶儿!蝶儿!”
    琴音停了。
    手如蝶翼,停在弦上,抚下了琴弦的颤抖,蝶翼自己却颤起来。
    那两个素衣小童子,忙忙的从船舱中奔出,点起船头的素烛笼,动作既轻巧、又可爱,远望去真似一双懂事极了的小狐狸、小猫狗,那一类的小动物。又或者是绒花瓣扎成的花球、被风吹动的罢!吹到哪儿,哪儿的烛笼便亮了。船头清蒙蒙的亮了,他们可爱极了的向云剑遥遥行个礼、似乎还吐了吐舌头,就躲进船舱中了。
    青衫人儿半倚船舷,并未回头。
    云剑拍马向前,叹息着再唤一声:“蝶儿!你怎么来了?”
    这一声里的无奈、与呵护,若叫某些姑娘家们听了,准酥软在地、将一身都付予云剑,从此生死予他。
    青衫蝶儿却不搭理他,将琴在船板上只是一搁,竟起身避往船舱里去。那一起、一避,纵流云回雪,其秀媚无以过之,步法身态竟不是人间所有。
    云剑长叹一声,点足而起。
    青衫蝶儿若是等一等,云剑就能拉住蝶翼了。
    蝶没有等。
    你几曾见过翩然蝶儿会等人?
    云剑足落于船舱上时,青影已经闪入船舱中,却有一段水袖,盈盈拖在门外。
    水袖白如一段月光。
    不管戏子唱的是什么,不管戏服是红是黄、是绣凤还是刺蟒,拖下来的水袖,永远是白的,如一切都涤净后的流光。
    有些戏子的水袖,远看着白,近看,其实已经很旧很脏了。越是白的东西,越是不耐磨折,尤其在那朝秦暮楚的戏台上。
    这个人的水袖,却永远都是洁白的,点尘不染。
    枣骝马儿自己慢慢在岸上转悠、活动活动腿脚、找草儿吃。船舱中幽幽的一声嗔:“你怎么来了?我怎么来了?”
    云剑眼中无奈之色更浓,弯腰拣起那把琴,道:“如此,我替你把弦,你替我笑一声如何?”
    不待回答,便拉起琴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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