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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和政敌清清白白-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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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愣了一瞬,不知该如何作答,“啊?”
只见店铺尽头的楼梯上,缓步下来一人。
隐隐发青的靴子,雪白的衣袂,长身玉立,俊眼修眉,冷冷清清。
美人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们,淡淡开口,“谁是恩人?”
荣王和鹿童齐齐回头,荣王没说什么,鹿童却笑嘻嘻地大声道:“若说是你的仇人,又怕你不出来。”
美人已走到近前,对鹿童道:“鹿兄此言差矣,若说仇人,也谈不上。”
鹿童眼珠儿一转,向后瞄了一眼,“那便算情人吧!”他本来一个文雅书生,一见此人便忍不住话里藏着针。
美人的面孔立刻僵住。
荣王无奈,只得斥责道:“鹿童,怎地一把年纪还要耍宝。”
他向那美人一笑,荡漾的温泉水一般,能把人心融了。“旷亭,你莫理他。”
这美人正是杨相之子杨旷亭,当年荣王为之神魂颠倒,冒天下之大不韪偷弄进府里的第一人。
许多年过去,杨旷亭被人当面拿此事奚落,脸上还是时青时红,不成好色。
他一脸阴沉,还带着些别的情绪,冷声问:“故人到此,便是为了打趣我么?”
此时,荣王不得不站了出来,他这温吞性子还是一如既往,如同当年哄后院美人一样的做派。“哪里呢,我只是听说这画坊甚好甚清雅,来见识见识。”
杨旷亭的眼睫颤了颤,他淡淡的问:“哦……我这店面寒酸鄙陋,一直很是默默无闻,您是从何处听来?”
荣王一窒,干笑道:“友人处。”
杨旷亭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荣王干笑:“不如我们坐下慢聊?”
杨旷亭引他们上了二楼。这店面后是天井院,二楼连着四面房屋,环廊相衔,上悬数个风铃。有风鸣廊,伴着风铃声儿,更显得幽寂清雅。
哪怕鹿童看杨旷亭再不顺眼,见了这布置也不得不暗自点头。
三人进了书房,书房俯瞰大片竹海,整面墙都是敞窗,上下窗沿似两道分割线,分割出一幅窗图,图中只有蓝天与绿海,风从图画般的景色中吹来,荣王与鹿童顿时惊艳。
更妙的是室内阔大的木桌上铺满书画纸墨,其余地方悬着无数细麻线,未干或已干的无数张书画轻悬。
微风过阵,墨的清香与宣纸的窸窣声萦绕,真是读书人的至高妙境。
荣王眯了眯眼,发至肺腑的轻叹一声,“好地方。”
他不由得望向杨旷亭,出人意料的,杨旷亭也正幽幽望着他。
那双眼闪烁着微光,不知是好是歹。
杨旷亭面无表情转开脸。
荣王摸了摸鼻子,好脾气的搭讪,“多年不见,看来你过的不错。”
三人安座,杨旷亭淡声道:“尚可,听闻你过不好?”
外界虽多有流言与猜测,但被这么直戳戳的质问,荣王还是首次,他略有尴尬,“外面总是爱编排人。”
杨旷亭道:“被放逐五年,听说你乍一回京便病了,人传你宫宴上受了冷脸,气的。没几日又受了排揎,气的不吃不喝,顾家人整治你们这帮穆严帝的兄弟们,连怀王孙不日也要斩了,下一个不知要弄死谁——都说是你。而你堂堂嫡长皇子,连个实职也无,听说前几日鼓捣着几个老臣替你去小天子前求官儿——你也不怕顾家人径直把你这眼中钉拔了?”
荣王听这人后的议论被翻到人前,讷讷道:“并非如此,我病是胃疼,吃坏了东西,顾……顾家人还来看我呢。”
杨旷亭撩他一眼,“人说顾国舅虚伪做戏,明是一把火暗是一把刀。面上对你关爱有加,又是请医又是来往,其实是要把你做了之后,落个好名声呢。”
若是前几日,荣王还有自信,这几日屡出异事,他也心虚气短,疑虑不堪。
声气更弱了些,“不会的……”
杨旷亭望着他,垂眼暗自思量。
鹿童噗嗤一笑,“杨公子仙人一般的人物,原来也没街头巷尾的探听我们王爷的闲话。”
杨旷亭直直望着他,“如鹿公子所言,王爷对我恩仇相挟,我遇上他的事,少不得听一耳朵。”
他自己摊开了讲,鹿童反倒不做声了。
他望着荣王,忽而想起什么,起身拿出一包袱,放到荣王面前,“当年走的慌张,忘了将此物奉还。”
荣王打开包袱,里面一堆小玩意,雕工粗糙的小兔子,金贵的辽毫笔,玉佩……
荣王立刻将包袱掩上,脸上火辣辣的,“都是些不着紧的小物件,你留着便是。”
杨旷亭倒水的手一顿,他慢慢道:“不着紧么,那玉佩您从小佩戴,当年哭着喊着非要送与我,我不要,硬塞进我被窝里,还有那木雕……”
鹿童清咳一声,溜达着出门赏景了。
荣王脸上更红了,“我当年年轻气盛,做了不少轻侮你之事,我心里想想也是愧疚。”
他咬咬牙,终于将这些年从未出口的话尽情吐露,“我当年倾慕你,正逢你家遭难,我借着情势,不要脸面将你偷弄进府,装疯卖傻的缠着你,然你并不是龙阳道上的人,我始终强不来你,紧跟着穆严帝临朝,天上地下都是他的眼线,你整日寻死觅活,我不敢放你走,也怕穆严帝疑心我串通杨家,做戏救你。但你后来也该知晓,我……我的心思虽糊涂,却仅是为了救你性命,从无半点真的逾矩。”
静室纸响,茶烟袅袅。
杨旷亭没有答话,提起茶壶徐徐斟水。静了半晌,他问,“这些话,当年你从未得机会讲,但你我二人一直心照不宣,我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他望着他,淡淡地道:“这些年来,你瞒天瞒地,是何时?你的‘糊涂心思’换了人?”
这句轻语,如一道炸雷,炸的荣王心口开花,“噗”的一声,猛的闷咳起来。
经年深埋心底的秘事,第一次被人道破。
第19章 第 19 章
鹿童沿着走廊慢行,听着风铃吟唱,捎带着替屋里人放风。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屋里人缓步出门,二人脸上都甚平静,荣王似是比来时还松快些。三人下楼,荣王到了店面里,驻足流连画卷。
杨旷亭一笑,“多少年了,你还是爱这一口。”
荣王坦然一笑,“本性难移。”
杨旷亭道:“送你一幅?”
荣王:“求之不得。”
不一会儿,杨从外回来,手执一长条锦囊,带着素色的流苏,他指着那锦囊,“画分人物花草山水,送你我画的最好的。”
荣王接过,一笑:“多谢。”
杨旷亭看着他,许久,忽然倾身上前。
荣王一愣,看着杨旷亭的手向自己脸面伸来。
那手将粘在额发上的素色流苏拈起。
荣王呆了一瞬,摸了摸额发,乖乖一笑。
杨旷亭注视着他,亲将他送上车。
荣王回到府里,刚想拆开那卷轴,鹿童忽而进来,递给他一张素纸,上面密密麻麻数百字,落款是王卿书。
他偷偷摸摸给王大人送过一封信,简要扼明坚决的表达了自己的胸无大志,要求祈求恳求王大人不要再为他操持。
王大人的回信很简单,大意就是不!
荣王看着这封信,直犯头疼。
他哀嚎一声,扔了信纸和卷轴,扑到床上,将被子一顿乱捶。
国舅府,书房。
顾轻侯看着折子,眉头深深皱起,似是遇上了难解的大事。
这几日港城边防的速报兵几乎把国舅府的大门踏破。
门外轻响,顾轻侯立刻抬头,却不是速报兵,而是黄叔端着饭菜进来。
顾轻侯一见是他,肩胛放下,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军报便好。
黄叔将四样小菜一碗清粥放在桌上,劝道,“二公子,早饭你就没顾上吃,中午务必要用些。”
顾轻侯捏了捏酸痛的手腕,叹了一口气,道:“港城情况不好,过两日,我须得过去震一震。”
黄叔瞪大眼,“港城危险,您可别往前线去。”
顾轻侯道:“在其位,谋其事,我是辅政大将军,我不去又让谁去呢,皇帝外甥么?”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清粥,放到嘴边吹了吹,刚要往嘴里送,李忠从外赶来。
黄澄澄的米粥停在勺里。黄叔瞄了一眼,略微心痛。
李忠详禀任务,言到“荣王今日去了幽草斋”时,顾轻侯垂下双目,将勺子随意撂进粥碗中。
当听到鹿童退避,荣王与杨旷亭独处一室时,他眉头轻轻跳了一下。
“荣王与杨公子在屋内低声细语,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后才出来,临走时杨公子还送荣王一幅画。”
李忠禀告到此处,略一思量,将二人临走时的神情描述了一番。
顾轻侯目光盯着桌上某处,不动了。
过了片刻,他才轻轻点头,示意李忠退下。
黄叔不爱听那淫王的任何消息,撇撇嘴,将饭菜向顾轻侯处推了推,“二公子……”
顾轻侯手撑着额头,带着五分倦意,按住那粥碗边沿。“黄叔,我有些疲累,放着吧……”
黄叔一听急了,一边劝解,一边恨不得亲手喂他。
正在此时,速报兵飞似的跑进来,顾轻侯一见便知有重大军情。搁在往日他立刻绷紧神经,凝神细听。但今日,他闭了闭眼睛,当着焦急劝饭的黄叔,气喘吁吁的速报兵的面,仰面躺在椅背上,紧闭双目,睫毛发颤,深深地叹出一口浊气,过了许久,才强弩之弓似的硬撑着坐直。
提着最后一口气将军情处理完,顾轻侯抬头见黄叔守在身旁还不肯退下。黄叔上前正欲说换上热饭菜,顾轻侯抬手止住他,诚心诚意地道:“我是真不饿。”
这句话还未讲完,又有一黄门从门外进来。这次不是军情,不过是平常政务。
顾轻侯好说歹说将黄叔赶走,接过黄门手里高高的一叠折子,他随手抽了一封,正巧,是京兆尹上的折子。
状告荣王府家眷钟某无辜枉死在王府里。
顾轻侯举着折子,半靠在椅子扶手上,本以为已经耗尽的力气,回光返照似的支撑着身子,斜光映着俊美的脸庞,他静静凝视那薄薄的纸张。
最后,将它抛入废纸堆中。
鸿升茶楼的包厢里。
京兆尹和刘御史一人端着一碗清茶,京兆尹道:“听说了没,那一位前些日子送了荣王一枝老参,我听王太医那意思,还似是个好东西呢。”
刘大人嗤笑,“这戏做的有些过了。”
京兆尹摇头轻笑,“是,关怀过了头,便显作态了,你排揎完人又送补品,这不就是扇一巴掌给颗甜枣么。我上的钟家小公子的折子,他一压再压。那一位如今这拿腔作势的本事,愈发炉火纯青。”
刘大人道:“且看他憋到何时发作,越是费心经营,后招越大。说不得港城消停后,便是京城见血时。”
京兆尹道:“按大人的意思,这折子我还得接着上。”
刘大人道:“上!上到你悲愤无奈,钟家人求助无门,百姓群情激奋时,就见效了。”
京兆尹敬他,“还是您看得透。”
刘大人一笑,忽而道:“另一边也有意思,弄了一帮文官,见日的围在一处,哭天抹泪,指天骂地。前几日竟跑到六岁小儿面前求官,还认认真真地上了一封折子。”
京兆尹嗤嗤乐,“看这次那一位如何应对吧。”
不日后,一道回函惊动京城。
——荣王被命为明年春闱主考。
荣王自从杨府回来之后,思索的问题中多了一项,“那人为何向我提起幽草斋?”
他过得颓靡又浑浑噩噩,天子的圣旨降下时,还未梳头,正散发倚着窗子,手支下颌望着窗外的草木。
猛听得有旨意到,他一愣,慌着出去,一头磕下,听宣旨的黄门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念着圣意。
他伏在地上愣了许久,才消化了这件事。
刚一起身,余叔等奴仆满面喜色向他道喜。鹿童朝他微微一笑。
他没睡醒似的被奴仆围着恭贺,待把人打发走。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及刚走的人们,自言自语“跟真的似的。”
他低下头,惶惑不安。心中暗问自己,不是么?
鹿童这才上前,替他掩住衣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是福是祸,都别怕。”
荣王朝他勉强一笑,心中涌上万千思绪,比之前还要乱,却不是之前惶恐的那种乱,而是一种新的,重新审视的乱。
那人曾对他说,“安心将养。”
安心。
那人说让他安心。
荣王为自己惊人的想象和臆测一窒,心被小猫乱挠似的,一把攥住了自己的衣襟。
或许……
荣王想起数年前,顾轻侯被困荣王府时的一段日子。
新来的钟毓钟公子从小娇贵,猛到荣王府里,腆于偷生,荣王看着他与顾轻侯如出一辙的反应,并未多做解释——非不能也,实不敢也,想想穆严帝巨细交织的情报网,他害怕。
那日他如往常般来探视钟公子,没说两句话,那钟公子便借机唤他近前来,他刚过去,斜刺里冲出一把短刀,直直插进他小腹上。
荣王倒退两步,顶着满屋惊声尖叫倒下了。
那钟公子立刻被制。荣王被数位大夫抢救过来,再度睁开眼时,已是三天后,上身纵横包满白布,好不凄惨的模样。
他失血过多,总是犯困,迷糊之间只觉探病的人来来去去,并不能认清是谁。
等养足精神,一连在床上干躺数日,躺得脊背发疼,无聊的要死。
他盼着有人来与他说说闲话,鹿童一直侍奉在他床边,但他心中隐隐总觉得却了些什么。
满院的美人依次都来探过他,没来的屈指可数。
这一日,他听见院外轻响,竟然是杨旷亭来了。
依然一副青山淡水似的样貌气韵,不冷不淡的问了他几句。
荣王上次生辰时傻等在他院外也未曾得见一面。一时间竟恍惚记不得二人上次相见是何时。
他初见杨旷亭时笑了一下,情不自禁抓了抓衣襟,手指在胸口轻挠,意外的发觉,自己竟然没有预想的兴奋欣喜。
四目相对,比水还淡,
杨旷亭只停了一刻,便离去。荣王慢慢地躺回靠枕上,刚停住,便听到门外传来鹿童和一男子的细语声。
荣王猛的昂起头,唇角已咧开一个笑,他大声向外道:“顾兄!”
拼命朝窗外挥手。
透着夏日的蝉鸣与不知何处而来的薄烟,窗外,那个清俊的年轻人回头望向他。
荣王恨不得坐起身,等那人来至床前,他又委委屈屈地半躺在靠枕上,手特地摸上包扎的伤口,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轻轻皱眉要糖似的,小声道:“可疼死我了”
他撅着嘴,嘟嘟囔囔。用双手比划,“那么老长的刀子,一刀捅进肚子里。”
那时与他生辰相隔未多久,他们中间一直未相见。
顾轻侯站在他床前,由着他撒娇卖痴。
他缓缓贴近他,坐在床前,叹了一口气,年轻的面庞上似是与往日不同,说不上是什么。
他将手抬起,仿佛藏着若隐若现的怜惜、纵容和无可奈何,轻轻落在伤口的布条上。
荣王眯起眼,满意极了,二人在屋里聊了一个多时辰,期间,顾轻侯怕他无趣,摘了屋里的琴,为他演奏。
荣王静赏清音,全然将手摸伤口弱柳扶风之态忘却,头斜搭在枕上,笑的痴蠢又好色。
荣王无聊,顾轻侯与他约好明日再来弹琴。
直到他将顾轻侯送走,隔着窗子看那人走远。
他回头,猛的看到小镜中一张盈盈笑意的脸。
他愣住了。
不知为何,他安静下来,这种安静持续到第二日。
清晨,探病的人陆续到来,他听见有人进门的声音,脸上的微笑克制不住地扬起。
进门的人是他之前求见而不得杨旷亭。
他的笑容凝滞。
直到那一刻,他才逐渐看清一些东西。逐渐看清镜子里笑容满面的自己。
多年后,又回到府中的荣王,再次想起那段青葱呆笨的岁月,扶着额头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因他紧接着回忆起,不久后他伤口大好,迫不及待要开荤吃肉,借着半醉,看着昏灯下那人莹白光洁的脖颈与侧脸,他偷偷咽了口口水,倾身靠在那人肩头。
那人的肩头顿时僵住,不一会儿竟轻轻发颤。
他着实馋坏了,不管不顾,厚着脸皮,手指轻抚上那片光洁。
本来言笑晏晏的顾轻侯,忽而脸色大变。忍无可忍将他一把推开,沉沉站在黑影下,许久,才淡声道:“我非你道中人……莫要再戏弄我。”
幸而灯火昏暗,荣王在地上伏了一会儿,装作半醉的模样,自己摸索着爬起。
第20章 第 20 章
想到此处,荣王扶着额头笑了一声,不敢再奇思妙想。
按礼,他该即时去宫中谢恩,荣王打开箱子,取出几身衣衫,看了看,觉得不满意,关箱时看见箱底压着一身精致刺绣的素袍。
他不记得这是何物,命鹿童取了出来,展开一看,素衫上绣着白身红鹳的仙鹤,针脚细密,鹤身优雅,蚕丝泛着月色似的流光,高贵而不失清透。
荣王与鹿童皆看住,继而荣王才笑道:“这是十年前,我还做太子的时候,新裁的衣衫,后来我辞去太子之位,这衣裳太过扎眼,便收起不穿了。”
鹿童笑道:“其实倒也没什么,也不越制,只是过于出挑了。”
荣王点点头。
过于出挑,便是错了。
从万人敬仰的太子,到一介庸王,一道下坡路走下来,他都忘了自己前十八年是活在怎样的雍容与尊贵中。
荣王眼眸中的火焰黯了黯,他垂下眼,将所有掩饰,微笑道:“把这身收起,明日穿青色那身。”
收拾妥当后,他独卧帐下。月华映着青纱,青纱里透着孤影。
及至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他便起身,洗漱完毕后,端坐在梳妆台前,由鹿童为他梳发。鹿童道:“需得这般早么,恐怕到了连早朝都没下呢。”
荣王淡淡一笑。盯着镜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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