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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况，凡骨子当即喊道：“去把别屋的油灯都拿来！”
　　　　蓝无月又跑了出去。叶狄已经回魂了，他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从桌上的篮子里取出白布。篮子里是小宝生产时要用到的东西。聂政去厨房提热水，阿毛跑出去帮蓝无月拿油灯。
　　　　四个人很快陆续返回。凡骨子见叶狄还算冷静，稍稍放下了一颗心。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任何的岔子。方俞在小宝的嘴里塞了一块布，凡骨子摸摸小宝的肚子，尽量保持冷静的说：“阿宝，不怕啊。师父在呢，不会有事的。疼你就咬着布，尽量节省体力。”
　　　　小宝点头，他忍着，一定忍着。看了看出血的情况，凡骨子的眉心紧拧，这男儿生娃到底要怎么生啊？
　　　　“阿宝，师父问你话，你点头或摇头就行。”
　　　　小宝点头。
　　　　“肚子还觉得坠得慌吗？”
　　　　点头。
　　　　“往哪里坠？这里？”
　　　　凡骨子摸摸小宝的肚子下方。小宝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犹豫的摇了摇头。他拿开嘴里的布，忍耐的说：“师父……屁股……沉沉的……”
　　　　屁股沉？不会是那里吧？因为那里正在流血。
　　　　“是这里吗？”凡骨子摸了下小宝的股间。小宝点了点头。
　　　　“师父，宝贝是从这里生吗？”蓝无月盯着小宝出血的地方，下巴上胡子拉碴的。
　　　　凡骨子道：“不清楚。女人生产前会先流红，然后羊水会破，接着孩子就要出生了。阿宝现在出红了，如果接下来有类似羊水的东西流出来，怕就是从这里出了。若果真是从这里出倒也还好，总比划开肚子强。”
　　　　看看小宝的情况，再结合以前给女人接生的经验，凡骨子道：“估计还得再过一会儿，不会那么快。”
　　　　“不会那么快？！宝宝怎么办！”叶狄懂了。
　　　　“老二！”聂政呵斥，“你给我冷静！”
　　　　叶狄马上给了自己一耳光，眼神瞬间坚定。
　　　　“不打……好哥哥……不打……”小宝心疼了，伸手要好哥哥。
　　　　叶狄赶紧抱住他，自责极了。“宝宝，好哥哥不打。答应好哥哥，一定平平安安的，一定平平安安的……”
　　　　“会，会……好哥哥，好哥唔！”
　　　　小宝猛地咬住了嘴。叶狄慌张的退开，聂政把小宝手里的白布重新塞到小宝的嘴里。阿毛拿来了两个很少用到的炭火盆，关紧房门。屋内点了六盏油灯，亮堂极了。小宝的任何不适也清清楚楚映入了每一个人的眼里。
　　　　小宝后穴的血水出得并不多，但却格外刺目。聂政坐在床边握着小宝的一只手，蓝无月爬到床里握着小宝的另一只手。叶狄和阿毛也守在床边。哥哥们在，师父和师叔在，这是小宝勇气的来源。尽管他的心里也是慌慌的，可只要一想到哥哥们要有属于自己的血脉了，他就咬紧嘴里的白布，忍下一波波的疼痛。
　　　　叶狄想开口哄小宝不要忍着，凡骨子拽住他说：“现在忍着，待会儿才有力气。这生孩子是最磨人的。”叶狄把话咽了回去，心揪紧。
　　　　又焦心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小宝有了更为明显的痛哼，反握着鬼哥哥和美人哥哥的手用力。阿毛和叶狄立刻去看小宝的下身，凡骨子低喊：“时候到了！”
　　　　“师父！”蓝无月的心要停止跳动了。
　　　　“把阿宝扶起来，让他半靠着！去提热水，烧开的！”
　　　　蓝无月要去提水，被聂政抓住：“你扶宝，我去！”
　　　　蓝无月咬牙回来，在阿毛扶起小宝之后他坐到小宝的身后，让小宝靠在他的怀里。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右袖子，蓝无月发誓要把自己的袖子练成另一只手！
　　　　“唔！”小宝的身体紧紧绷着，眼里有了泪，肚子好疼。
　　　　“宝贝，宝贝……”蓝无月单手给小宝擦汗，看到阿毛解开了小宝的衣裳，看到了小宝的肚子在蠕动！蓝无月的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孩子等不及要出来了。”凡骨子用力搓了搓自己冰凉的双手。
　　　　叶狄和阿毛眼睛血红的盯着小宝的下身，血水不怎么流了，也意味着小宝的痛苦真正来临。
　　　　聂政提了一桶烧开的热水进来，叶狄紧咬着自己的嘴和大哥一起把热水倒入盆里。凡骨子把刀、白布什么的都丢到盆里。小宝揪紧身下的床单，只觉得无力的痛苦席卷全身。
　　　　“唔嗯——！”
　　　　“宝贝（宝）！”
　　　　聂政和蓝无月掰开小宝的手指紧紧握在自己的手里。叶狄不敢张嘴，他怕他一张嘴就会崩溃。小宝的眼角流下因疼痛而产生的泪水，脸色不正常的涨红。凡骨子吩咐阿毛和叶狄把小宝腿间的小宝贝用最柔软的绸布包裹起来。接着，叶狄和阿毛一人扣住小宝的一边膝盖，不让他并拢腿。
　　　　“阿宝，还不是时候呢，你得省着力气知道吗？”
　　　　“唔……”
　　　　小宝的眼前雾蒙蒙的，有什么在撕裂他的身体。
　　　　蓝无月嘶声问：“师父！还要多久？”
　　　　凡骨子摸着小宝的肚子，时刻注意着小宝的后蕊说：“快了快了，别催，我比你们还急！”
　　　　蓝无月低头在小宝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他不要宝贝再生了，绝对不要了！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小宝突然吐掉了嘴里的布，全身一个抽搐：“啊啊——！”
　　　　“宝！”
　　　　聂政站了起来，蓝无月死死握住小宝抓着他的那只手：“宝贝！宝贝！”
　　　　“来了！”
　　　　凡骨子一声令下，阿毛和叶狄扣着小宝膝盖的手用力，小宝要收腿。叶狄的另一只手把小宝被包起来的小宝贝拨到上面。
　　　　凡骨子大喊：“阿宝，你听师父的。用力！”
　　　　“啊——！”
　　　　小宝的眼泪一串串地流，紧握着鬼哥哥和美人哥哥的手指头几乎要断了。聂政、蓝无月、阿毛和叶狄四人的眼眶欲裂。小宝后穴流出来的水越来越多，肚子蠕动得也越激烈，孩子在找地方出来。
　　　　“一二，用力！”
　　　　“唔啊——！啊——！”
　　　　小宝听不到哥哥们的呼唤，他只能听到师父的那一声声“用力”。蓝无月的衣服被自己的和小宝的汗水浸湿了，就是胳膊被齐肩砍断他都没有这么心痛过。聂政的双手包着小宝痛苦的手，希望可以把自己的力气传递给他正在受苦的小妻子。
　　　　屋内充斥着小宝疼痛难忍的叫声。小宝的身体一次次的紧绷，一次次的瘫软。阿毛轻轻往下推他的肚子，帮助他生产，小宝的后穴口又开始出血了，那是里面被撑破流出的血。
　　　　“呼呼……唔……啊——！”
　　　　“宝宝，用力！”
　　　　“嗯……哥啊啊——！”
　　　　“宝！宝！”
　　　　哥哥，哥哥，哥哥……孩子要出来了，孩子要出来了……眼前一片白茫，小宝咬紧嘴想忍住这次的痛叫，哥哥在心疼，他知道哥哥在心疼。
　　　　“宝，不忍着。”聂政把自己的手指伸进小宝的嘴里，他宁愿疼的是自己。
　　　　“哥哥……”艰难的顶出鬼哥哥的手指，小宝的身体再一次紧紧绷住，“啊啊——！”
　　　　叶狄低着头，嘴唇贴着小宝的膝盖，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冷静，冷静，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犯病。
　　　　阿毛的心随着小宝的一次次紧绷而疼痛。
　　　　生产的过程是这么的难以忍受，六个陪着的人都已经受不了了，何况是小宝。可是他一声都没有哭，尽管他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淌，但那只是因为疼痛而自然生出的泪水。很痛，很痛，娘生他的时候也一定这么痛。那么娘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离开他，一定是的。经过了这么痛的过程才生下他的娘，又如何忍心离开他？
　　　　“宝宝……”
　　　　“宝……”
　　　　“宝贝……”
　　　　“……”阿宝。
　　　　娘只有他，他却有四位疼他的哥哥、四位有会离开他的哥哥，他要找到娘，告诉娘他很幸福，告诉娘他可以给他爱的哥哥生孩子。爱……他爱哥哥们吗？他还是不懂。但是，他要给哥哥们生孩子，要生十个。十个孩子，十个，十个……哥哥，小宝要给你们生孩子，小宝，是你们的妻，是你们，真正的妻了。

　　　　第十七章

　　　　“哥哥——呃啊——！”
　　　　在小宝的一声陡然升高的大叫声中，快被吓破胆的四个人就听师父急喊：“孩子要出来了！”
　　　　凡骨子从水盆里拿出刀，在小宝的后穴上方直接划开一刀。这一道染红了四人的眼睛。小宝根本感觉不到被刀划开身体的疼痛，他全身的感官都是即将出来的孩子。
　　　　“哥哥——！”
　　　　“哥哥——！”
　　　　“哥哥——呃啊——！”
　　　　似乎要从哥哥的身上获取力气，似乎又只是单纯的想要哥哥的疼惜，小宝的叫声换成了一声声的“哥哥”。四人的眼睛个个通红，叶狄亲吻小宝的膝盖，第一次发出了声音：“宝宝！宝宝！宝宝！”
　　　　“穴口撑开了，孩子要出来了！阿宝！用力！再用力！”
　　　　“啊啊——哥哥——”
　　　　“宝贝！宝贝——！”
　　　　“头！看到头了！阿宝！再用力啊！”
　　　　“宝！宝！孩子要出来了！用力！再用力！”
　　　　“哥哥哥哥，啊——！”
　　　　所有人都在喊小宝让他用力，阿毛脸上的绒毛沾染到了水珠。上苍，求求你！给我一次开口说话的机会，只要一次就好！阿毛没有再扣着小宝的膝盖，他不停的张嘴，希望自己能喊出一声“阿宝”，只要一声就好。
　　　　在小宝又一次令人揪心的大叫声中，一道清脆的、独属于婴孩的哭声响彻在木屋里。凡骨子的手上多了一个血乎乎的孩子。他顿时老泪纵横的喊：“生了！生了！是个小子！是个小子！”刚才还在呐喊中的四个人瞬间呆傻的看着那个孩子，忘了呼吸。
　　　　“师兄，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呢！”方俞也是激动得几乎无法成言。
　　　　凡骨子憋回气，踢了阿毛一脚，剪断孩子的脐带，他把孩子交给阿毛：“快去给孩子清洗！”
　　　　阿毛没有动，他不敢动，眼球凸出瞪着那个肉乎乎的胖小子。
　　　　“师父，给我吧。”勉强还有点理智的聂政放开小宝的手接过孩子，他当过爹，有经验。
　　　　凡骨子把孩子交给他。小宝喘了几口气，肚子又开始阵痛，不过不像刚才那样要把他撕裂了。
　　　　“宝贝，宝贝，还有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就好了，就好了……”虚弱的亲吻小宝的脸，满头大汗的蓝无月嘴唇都是抖的。
　　　　“哥哥……哥哥……”
　　　　小宝用力。阿毛一个激灵回神，见叶狄的神志已经恍惚了，他用力给了叶狄一拳。叶狄也是一个激灵，往小宝的下身看去。
　　　　“还有一个孩子。阿宝，用力。”
　　　　“呃啊——！”
　　　　“宝宝！”
　　　　叶狄扑过去握住小宝使力的右手，生了一个了，宝宝给他生了一个了！
　　　　“好哥哥……唔！抱，抱……”
　　　　小宝的头发和身下的被单全部被汗水浸湿，叶狄把小宝整个抱住，心疼的泪水滴落在小宝的肩膀上。
　　　　“哥哥……哥哥——唔啊——！”
　　　　小宝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叶狄扭头去看，眼睛都随着小宝的使力而憋得通红。
　　　　“头出来了！”
　　　　蓝无月咬破了自己的嘴。
　　　　“啊啊——！”
　　　　有什么脱体而出，小宝的力气瞬间被抽走，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美人哥哥的怀里，不会动了。
　　　　“哇啊——！”
　　　　婴孩的哭声是那么的美妙。抱着第二个孩子，凡骨子的老泪终于忍不住了。“生了……总算是平平安安都生下来了……阿宝，你看啊，你看……两个大胖小子……阿宝……你给你的哥哥们生了两个大胖小子……”
　　　　方俞给凡骨子擦眼角，自己的眼角也是湿漉漉的。叶狄缓缓地站起来，看着师父手里的孩子。阿毛的呼吸颤抖，双手颤抖，不敢相信的看着师父手里的那个两条手臂上有一些黑色绒毛、眉毛特别浓密的孩子。这个孩子……这个孩子……
　　　　蓝无月松开了嘴，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凡骨子剪了孩子的脐带，看着阿毛说：“阿毛，你来给孩子清洗。”
　　　　阿毛的鼻子里不通气，他张大嘴巴用力呼吸。方俞把阿毛的手拉了起来，凡骨子也不管阿毛能不能抱得住，直接把孩子放在了阿毛的手上。
　　　　“抱好喽！这是阿宝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师父还要给阿宝清洗上药呢。”看一眼四个人，凡骨子摇摇头，甭指望他们来帮忙了。
　　　　蓝无月亲亲小宝，从床上下来。小宝累坏了，闭上眼睛快要睡了。叶狄呆呆地看着阿毛手里的孩子，阿毛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的看着手上的孩子，怎么办？怎么办？他、他快晕了！
　　　　蓝无月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这孩子一看就是阿毛的。对了，大哥怎么半天都没出声？！蓝无月赶紧去找大哥。就见大哥抱着第一个孩子坐在凳子上，低着头，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了。蓝无月走过去轻拍大哥的肩膀。聂政身子一震直起了身体。
　　　　“大哥？孩子怎么了？”
　　　　蓝无月去看大哥怀里的孩子，这一看，他愣住了，这孩子！
　　　　聂政看了蓝无月一眼，然后就低头去看孩子，声音异常沙哑的说：“无月，你看，你看这孩子的头发，你看，你看他的头发像不像咱聂家的孩子？”
　　　　蓝无月缓缓蹲下，眼睛瞪大。这孩子的头发，头发……囡囡出生时，他不止一次听母亲说过：
　　　　——聂家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头发都是又枯又黄，额角也是光秃秃的。
　　　　——你大哥出生的时候我还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丑，一点都不像你爹，还怕你爹误会呢。哪知你爹瞧了一眼就肯定是聂家的种。
　　　　——放心放心，这闺女以后一定是个漂亮的丫头。等到她过了满月，剃了胎毛，这头发重新长出来就是又黑又亮又多了。你大哥就是这样的。
　　　　聂政怀里的那个胖嘟嘟的大小子，头发稀稀拉拉的，又枯又黄，发线还特别的靠后，额头两侧光秃秃的。再加上刚出生，脸上皱巴巴的，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是聂政和蓝无月却一点都不觉得孩子难看，两人的耳边都是娘对他们说过的那些话。蓝无月“扑通”一声跪在大哥的身边，手指颤抖的摸上孩子的小脸，眼里是泪，嘴角是笑。
　　　　“大哥！”
　　　　聂政不停地深呼吸，一手捂住了眼睛。事隔这么多年，他，又有了属于自己的骨血，他的小妻子，为他生下了聂家的血脉。聂家，没有绝后，没有，绝后。
　　　　蓝无月单手搂住大哥，和大哥一样激动。“大哥，爹娘地下有知，可以安心了。”
　　　　聂政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哇啊——”
　　　　阿毛手里的孩子哭了。见阿毛还傻傻地抱着孩子，也不给孩子清洗、穿衣，凡骨子怒了，低声吼：“阿毛！你还愣着干什么！孩子会着凉的！”
　　　　阿毛这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下一刻，他害怕的看向师父。师父！我不敢动！我会伤了孩子！
　　　　“你能不能再笨点！”
　　　　凡骨子想大吼，但会吓到孩子。把孩子抱过来，凡骨子泄愤般的狠踹了阿毛一脚，把孩子交给了方俞。小宝已经昏睡过去了。凡骨子看了眼拥在一起的蓝无月和聂政，再看一眼还傻傻看着他手里孩子的叶狄，恨铁不成钢的先踢了叶狄一脚，再大步走到蓝无月那边毫不留情的踹了两人一脚。
　　　　“你们不管阿宝啦！不管孩子啦！还发什么呆！”
　　　　聂政和蓝无月赶紧站了起来，一脸的惭愧。聂政已经给孩子裹好小布单了。他把孩子交给蓝无月：“你先抱着，我去照看宝。”
　　　　“交给我吧。”蓝无月抱到孩子的那一瞬间，心就软绵绵的了。
　　　　叶狄也回神了，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他按照师父的交代给小宝擦身、上药。阿毛很是自责。他怎么就把阿宝丢在那里不管了！在叶狄给小宝上好药之后。阿毛极其轻缓的抱起小宝，聂政和叶狄快速的换床单、换被褥。
　　　　这次不用凡骨子踹人，三人的动作非常迅速。很快，浑身干爽了的小宝就在干干净净的被窝里睡下了。只是他的身子痛，脸上还带着难过。两个孩子也在哭，方俞抱着老大叫走了蓝无月。屋里顿时安静了，聂政给小宝绑上头带，阿毛把床边的帘子拉上，免得小宝受了风。叶狄给小宝套上厚厚的萝袜，把屋里熄灭的碳火盆再重新点上。
　　　　做完这一切，聂政在床边坐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师父，我们在这里照顾宝，您快去歇着吧。”
　　　　凡骨子累是累，但不是身体的累，而是高度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整个人就觉得提不起力气来。可是他还不能睡。
　　　　“叶小子你守着阿宝，聂小子、阿毛，你们跟我过来。”
　　　　凡骨子擦干净手，掀开布帘子出去了。聂政和阿毛不敢迟疑。只是在临走前两人都不舍的多看了小宝一眼。
　　　　房门关上了。叶狄的呼吸渐渐沉重。他极慢极慢地抱住小宝，头埋在小宝的颈窝。宝宝，宝宝，宝宝……隐隐的传来婴孩的啼哭声，叶狄的眼眶热热辣辣的。心情压抑又带着激动，他当爹了，他的宝宝，给他生了娃娃了，他，当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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