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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风帆一点万千回-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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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无情碾心
车厢里,问心优雅的手指拨弄着琴弦,琴声悠扬,恰到好处地掩盖了二人的谈话。
慕清沣漫不经心地给问心下任务,“你亲自去趟凤凰寨,本王去的那次,天太黑没来及细看,觉得那里的房子建得尤其整齐结实,屈屈几十号土匪,建那么多结实的房子做什么,鄱阳王的人不如你细心,你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问心手里不停,抬起眼睛,愧疚地说道,“王爷,您不怪问心知而不言,言而不尽?”

慕清沣喝光的杯里的茶,淡然道,“本王要的只是忠心,你不说自是有难言之隐,本王自己查出来也一样。”

“方孝安还有一子尚在人间,着人去找”,他放下杯子,“ 派去‘霍阳县’的人有信了么?”
问心道,“暂时还没有眉目,还在查。”
“从孙斌子查起,虽然‘霍阳’县与安阳府相距甚远,但从孙斌子处查出来的信函来看,应是孙斌子的人干的,或者,就是他本人亲自带队也未可知。”
……
与此同时,京城相府,自有如坐针毡之人。

黑衣蒙面的观心垂首肃立一旁,如同一尊木雕石像,纹丝不动地等待着王似道新的命令。

王似道在屋子里已踱了许久,迟迟拿不定主意。
“大人,赶紧拿主意吧,如果葛春晖和孙斌子被押解回京,恐怕一切就迟了,葛春晖的妻子儿女虽然都在大人掌控之下,但难保他为了活命不顾妻女的性命啊,孙斌子更是如此,他怎么那么傻,怎么能把往来书信留下,这不是授人以柄么……”

王似道脚步一顿,恶狠狠地盯住端琛,“葛春晖可以杀,斌子,不行”。端言琛被他恶毒的目光逼着往后一仰头,他顿时明白,触到了王似道的痛脚。
孙斌子名面上与王似道毫无干系,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实际上是王似道的养子。

王似道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过于激烈了,他和缓了语气道,“斌子,他,不能死,想想别的办法……”
他目光闪烁,内心焦痛,孙斌子幼年失怙,颠沛流离,为王似道所救,之后便被他专门僻了宅院,又花了大功夫请先生教授文韬武略,待得学成,便为他改了身份,在其暗中操作下,一步一步推到了今天的位置上。
也许,一开始他的确是存了惜才之心,又有家里那么个不成器的亲生子比对着,觉得孙斌子样样都出类拔萃,可是,不知从何时起,竟对这位螟蛉义子,起了不能宣之于口的念头,要他杀掉孙斌子,无异于活生生剜掉一块心头肉。

端言琛默然看着王似道,这个人心肠歹毒六亲不认,对任何人皆可痛下杀手,如有需要恐怕对王竟之那个纨绔傻瓜儿子,也会毫不留情地推上祭台。这世间,只有两个人,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弃的,一个是宫里那位可以让他登上人生巅峰的“先帝幼子”,一个便是这个所谓的“螟蛉义子”,王似道对这位养子的感情,颇为耐人寻味。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半昏半明的灯下,一切阴谋与诡计都被影影绰绰地掩盖在泥淖之中,烛光给他的道道皱纹投射出暗淡阴影,就像那些阴暗角落缝隙隐藏的污垢,透露出难以言说的龌龊秘辛。
盏茶过后,二人领命而去,徒留深陷在座椅里的王似道,他阴鸷的眸子眯成一道细缝:慕清沣,你这只狼终于露出咬人的獠牙了么!
……

慕清沣匀面净手,桌上放了盏才沏好的茉莉香茶,薰炉里点了有益睡眠的零陵香。
即便在并不高端大气的镇上客栈,沂亲王的派头讲究依然十足。
 
周平递上一方雪白干净的帕子,“王爷,已经走了五日了,外面正下雨呢,明日恐怕路上泥泞不好走,要不要歇一日?” 
慕清沣接过来擦了脸,“好。”
“问心公子晚饭后冒雨走了”,周平又道。
慕清沣哼了一声,突然想起顾少白自黄昏下了马车便再没有上来,一直到晚饭也没见人影,于是问周平,“顾少白呢,跑哪里去了?”

非常有眼力价儿的周管家当然也看得出来慕清沣对这位顾三公子紧张得很,“顾公子后来一直待在放王爷一应用品的马车上,晚饭时端了一碗面条回他的房间去了。”

周平走后,慕清沣按捺不住,出了房门去了顾少白的房间。
这间客栈不大,最大最好的甲号房是慕清沣的,其次便是问心的乙号房,问心好歹明面上也算是慕清沣中意的人,而顾少白身份尴尬,算是客人,于是就住在丙号房。

只是这客栈除了甲号房,其余的哪一间都是蜗居,房间可以打扫干净,但面积不能凭空变大。

三少爷刚刚洗漱完毕,他穿着身银灰缎子的中衣中裤半靠着床头,一腿搭在另条腿的膝盖上,赤着一双雪白的脚。
一手拿着刚才从店里伙计那儿借来的故事话本,一手拈了颗山楂糖放进嘴里,美滋滋地嘬着,这还是那日车老板“石三”给买的,他一直不舍得都吃光。

慕清沣站在床头看了好一会儿,床头灰扑扑的帐子遮住他一半的身影,直到烛火摇动,顾少白才惊觉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
他“噌”地坐直,嘴里的糖好悬没掉出来,咽下一口又酸又甜的口水,“王……王爷,您怎么来了?”

慕清沣默默地坐在床边,顾少白立刻往里挪了挪屁股,真想穿墙而出啊!

为了方便吃喝翻书,三公子的衣袖卷在手肘以上,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小臂。慕清沣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里清晰地印着一圈紫红指印,肿胀透明得有些疹人。

顾少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不由得想放下衣袖遮掩,却被慕清沣握住了,轻轻地摩娑了两下,“疼么?”

顾少白无语地摇摇头,立刻又觉不够恭敬,补充道,“回王爷话,不疼!”

慕清沣出了房门,想找李至善,又想起他早被先行送回京了,于是,命周平送了点药油上来。

他往掌心里倒了些药油,两手搓开至火热,这才往顾少白的手腕上搓揉,力道用得很大,顾少白疼得小脸皱成一个柿饼,忍了许久,实在忍不住了,才语不成声地说道,“王爷,轻……轻……轻点,要疼死了……”

慕清沣睨了他一眼,“不是不疼么?”说归说,手上还是减轻了力道。

这场治疗无异于一场酷刑,顾少白刚刚洗净的身体又像被汗水浇灌了一遍,不仅如此,还忍不住发出三五声低低的□□。

慕清沣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灼灼地燃起了两篷火花,呼吸渐趋急促滚烫,这宝贝儿的□□太暖昧了,和叫/床的声音一模一样。

顾少白似乎也觉察到了他身体的变化,默不作声地把手腕抽回来,羞涩地把脸扭到一边,认真地数灰墙上的霉斑。

下颌一痛,有两根手指将他的下巴捏住并强行将脸转了过来,瞳膜上映出慕清沣俊朗无匹的面容。
顾少白清棱棱的眸子里对上他,浮起一丝克制的耐人寻味,“……夜深了……王爷,请回!”

慕清沣锲而不舍地研读着,忽然低声说道,“我喜欢你……”
“您也喜欢问心公子……”顾少白垂了眼睑,眼底水波荡漾。
慕清沣道,“你不懂……”
顾少白紧接着道,“王爷,我,不想懂……”,他轻轻推了推慕清沣,没用多大力,却还是推开了他。
感觉如果今天不说清楚,那么这场孽缘将永无止息,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思想,都如野马即将脱离控制,他不允许,这样的,背道而驰!

顾少白坐正身体,看着他的眼睛,瞳影上刻着极度的忍耐, “王爷,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少白今夜不妨与您把话说个清楚,如果不对的,也请您原谅!”

慕清沣看他态度极其诚恳,不由得也不再存半分戏谑之心。

“王爷,少白知道当年假药一案,使得您的外祖无端受累而亡,而老王爷王妃的相继过世也与此有关,当年与老王爷势均力敌明争暗斗的只有宇亲王,您理所应当会认为是宇亲王下的手,而顾家正是倚靠着宇亲王这棵大树乘凉的皇商,更为凑巧的是,顾家还是药商起家,别说是您,就算是我站在您的位置上都会认定顾家是帮凶无疑……”

“少白不能更改已然发生的事情,但身为顾家子,虽不能替父兄在生意上分忧,但想保阖家平安的心还是有的。我承认,贾帆是我,我在安阳府恰巧遇见王爷,便跟踪了您,当时,只是好奇而已……”
“之后种种,您也知道,并不由我控制,而是由您控制……”,顾少白哽咽了一下,眼眶有些发红,“不论您是否相信,我当时都是真心想救您的……”与顾家无关,只是因为你曾是我钟情的人!

“后来,我要您写下手书,确实存了私心,宇亲王已经倒了,顾家再无可傍之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顾家皇商的身份觊觎者众多,而且,王爷您说不准某一天也会拿顾家开刀,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赤足落地,脊背挺得很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撑着他灵魂不倒、思绪不乱、情感清晰。
 “瞒骗王爷,我有罪……那一场情缘,王爷可以当作交换,贾帆或许对王爷动过情,但正如那纸留书,贾帆已黄鹤不返,萍水聚散,不必当真……”

慕清沣拢在衣袖中的指尖将掌心刺得几乎洇出血来,什么叫萍水聚散,什么叫不必当真……
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么你呢,顾少白,你可有心?”

顾少白苦笑一声,弯下颈项,露出零星脆弱,“少白有心,只是不能给您,因为,某一天,这颗心零落成泥,被您碾为尘的时候,比现在要痛得多……”
慕清沣恨声道,“你因何笃定,我就是那无情碾心之人?”

顾少白抬起蒙着水光的眸子,昏暗的火烛下,波光潋滟,有一种诡异绝决的美,“顾少白不敢赌……因为一旦输了,就一无所有了……”
上辈子不就是输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一无所有了么!

时光停在这一刻裹足不前,安静得如同一片废墟。
很久,慕清沣缓缓地站起来,贴近顾少白的脸,目光阴沉如刀,像要将他的灵魂片片凌迟。
忽地,滚热的唇瓣贴近他薄软的耳尖,慕清沣极轻极柔地耳语道,“那纸手书,或可保全顾家,但顾家上下几十口,人人都可保得住?还是次次都可保得住?”
他嬉笑地摸摸他的脸,“你不妨再扮个李帆王帆张帆的,看看能不能多换几个保命符……”

顾少白再未答一言,但眸子清亮坚韧异常。
房门渐渐阖拢的一刻,仍可见他脊背挺直,瘦削如竹,周身散发着强硬,毫无退缩之意。

慕清沣站在门口,目中虚茫,心内荒芜,像是听了一场没头没尾的苦情戏,本该铁石心肠的人,却也有入戏太深的时候。
他一步一步,离开,听到心头滴血,一路滴滴答答……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大宝贝,这章力度如何,算不算虐,还需不需要更虐王爷一下下?





第54章 庙会
炎炎夏日已接近尾声,立秋之后的第一场雨姗姗而来。
顾少白枕着雨声,一夜未眠,被慕清沣最后那句话吓得心惊肉跳了一整夜,直到雨停才朦胧睡去,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午饭时间。

直到有人在床前唤了他许久,才睁开惺松的睡眼,“周叔,不是明天才上路么?”

周平道,“王爷要我唤公子去他房里。”

喜欢赖床又逢缺觉,顾少白像踩了两团棉花,虚飘飘地走进慕清沣的房间,跪下磕头,“给王爷请安。”
“起来吧”,慕清沣正在吃午饭。
顾少白手软脚软地爬起来,还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三公子昨夜可想明白了么?”慕清沣看着他的黑眼圈问道。

顾少白本想翻个白眼,但翻到一半儿发现那人正瞪着他,于是这个白眼立刻变成了怪异的含情脉脉,“草民……呃……少白想明白了。”

“嗯?想明白了什么?”慕清沣耐心地听。

“王爷高高在上,少白只是一只蝼蚁,怎能撼动参天大树,不是少白愿不愿赌,而是,没有选择……王爷有翻云覆雨的手,顾家却不是乘风破浪的舟。如果王爷不嫌弃,少白愿效犬马之劳。”

他说的诚恳,慕清沣却从他眼中看不到半点真心,什么效犬马之劳,纯粹胡扯,一晚上能把一根铁棍磨成针,那才是见了鬼了。
他微微一哂,“何谓犬马之劳,包括……取悦本王么?”

顾少白面容不变,含笑道,“当然包括,扮犬扮马,随王爷高兴……”

慕清沣皮笑肉不笑道,“你知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顾少白环视左右侍卫一眼,面露惊异,“那王爷是哪个意思?”
——我就不信了,你堂堂王爷当着这么多人还能说出什么自降身份的话!

慕清沣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用扮犬扮马,只扮贾帆足矣!”

去你妈的!顾三公子人生第一次骂了人,不过是用肠子骂的,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早餐面前,他的肚子很合适宜地表达了不满。

慕清沣扬了扬下巴,“坐下吃饭。”
顾少白发现,居然还有一副碗筷。

他捧着饿瘪的肚子坐下来,暗地里撇嘴,还真是脸大谱大架子大,看这一桌子五颜六色美味佳肴,连杯盘碗碟的花样器形都是官窑烧制专供皇庭的特供品,顿时令这四面白墙简陋粗俗的小客栈有金碧辉煌无尚荣光的即视感。

慕清沣夹了只烧麦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
烧麦离得有点远,顾少白腆着脸伸长了手臂去夹,一定是猪肉馅的,他美滋滋地放进嘴里,下一秒,冲天的味儿在口齿间连半个圈儿都没转够,就被他抻着脖子强行吞下了食道——羊肉大葱!
羊肉、大葱,他最痛恨的两样食物,居然混在了一起!
他端起茶水灌了足足三杯,才把齿缝间那股令他干呕的欲望给压了回去。如果不是意志力够强大,他能直接喷对面那人一脸。

拿起筷子重新探向一桌子色彩缤纷的菜式,等真正寻求目标的时候,才发现,七八盘菜,没有一盘子是他能吃的!
顾少白虽然贪吃,却也只贪爱吃的,他从小挑食,还挑得惊天动地、分门别类。比如,黑色的不吃黑豆黑芝麻黑木耳;红色的不吃胡萝卜红辣椒西红柿;葱姜蒜香菜有异味的不吃……
再一看这满桌子菜,凉拌黑木耳、羊肉烧胡萝卜、黑豆炖猪蹄膀……最可恶的是还有一道西红柿香菜炒红椒,有这么做饭的么,在顾少白眼里,这哪里是一桌子美味佳肴,分明是一锅垃圾大杂烩!

“三公子……”
“嗯?”顾少白答应一声,总感觉他喊这三个字时都憋着一种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坏。

“你可是对饭食不满意么?”慕清沣吃光了一笼小烧麦,懒洋洋地问。
“呃……没有吧……”
不是不满,而是想翻桌子!

“那人为何不动筷?”慕清沣微眯着眼睛望他。
顾少白心底的怨气能让筷子成冤魂,“我不饿……”
“哦?你早饭好像也没吃吧?”
“我……减肥……”顾少白咬着牙,他绝对是故意的。
慕清沣站起身,拿帕子擦了擦手,往桌上一扔,貌似吃饱了,笑着对瘦弱木鸡的顾少白道,“其实,现在正好,再减,就硌着本王了……”
顾少白:“……”想自焚。

顾少白捧着空空如也还不时欢唱的肚子,回了房,自暴自弃地想把自己饿晕过去。他摸出一块山楂糖,看看又放回去,在饥饿的时候,山楂糖只会让口水分泌更多,饥饿感更强!那点口水还是帮着扛饿吧!

结果,还没等他把自己饿晕过去,就又被要求效犬马之劳,陪着王爷出去蹓食儿。
顾少白默不作声地跟着出了客栈的后门,觉得世界上最凄惨的事情莫过于空着肚子蹓食儿了!

慕清沣只带了冷东一个侍卫,二人都换了便装。
这个不知名的小镇上只有一条不算宽敞的街道,晌午刚过,街道两旁摆满各色小摊,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偶有零星杂货店铺夹杂其中,在一片叫卖声中,反而显得萧条许多。

没想到的是,镇子不大街道上的人倒是非常多,人来人往已经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
冷东打听了,才告知慕清沣,原来今天是镇子上一月一次的庙会集市。
方圆十里只有一间寺庙,且就在这街道尽头,每月的这一天,也就是月初一,寺里的老住持都会举行祝祷仪式,因此,这一日,四里八乡的善男信女都会赶来。
许多小摊小贩抓住商机,便自发地形成了庙会集市。
从顾少白和慕清沣来看,售卖的无非是些花红柳绿、廉价便宜不堪入眼之物,但对于山野乡民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的盛事了。

顾少白被热闹的气氛感染,心情也跟着欢畅起来,正走着,忽然手心一热,右手被一个人轻轻地牵住了。
他侧目去望,慕清沣唇角含笑,目视前方,仿佛没做什么事情。
这抹笑,给他略嫌薄情的嘴唇勾出一道秩丽的弧线,连平日里凌厉锋利的轮廓也似磨平了棱角,显露出光华内敛脉脉温软的核心。

顾少白暗暗叹口气,这样的他,实在令他无法硬起心肠抽出已经带了他体温的那只手,于是,佯作无知,随着他一同走这一段路。

当一阵浓烈的香气飘来的时候,顾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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