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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风帆一点万千回-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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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冉被顾少白的兴奋吓得不轻,至于么,以前给他做的那些个小玩意儿也没见他乐成这个样子呢?比方说那把手摇木柄就可前进后退的带轮子的木椅,被顾少白追着满街打,说他诅咒他腿瘸;比方说那支手柄有暗盒可放干果蜜饯的雨伞,被顾少白嗤之以鼻说他不安好心,下雨打伞还吃零食,找摔呢;比方说那支带着滚轴能唱歌的鸟儿,被顾少白转手就送了小乞丐,说人家要饭不容易,吃不饱时图个乐子也好……
直到顾少白伸手跟他要暗器,他拿不出来,挨了一记爆栗,这才恍然,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这个人在他面前,还是不讲理!
顾少白与额头顶着大包的莫小侯爷下了楼,正欲出酒楼大门,不防与一群人走了个面对面。
他一眼便认出这群人里那个最出挑最漂亮的少年,肖府的公子肖阮,他与慕清沣可是嫡亲的表兄弟。
顾少白侧了身子让过他们,肖阮走在末尾。
一股浓重的香气扑喇喇地钻进鼻孔,顾少白一个没忍住,猛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刚刚经过的肖阮则猛地回过头来,漂亮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光线,直直地盯着在顾少白身止,像两把刀似的。
顾少白揉了揉鼻尖,拉着莫冉出了大门,后脚还未站定,就听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一句话,“顾公子这是看不起人哪!”
顾少白回过头,看着唇红齿白的肖阮站在自己身后,眼睛里的怒意隐而未发。
印象里与肖阮似乎只见过两面,也没说过什么话,点头之交而已,一时不知他这怒意从何而来。莫不是,也是因为“假药案”么?
顾少白拱了拱手,笑道,“肖兄,瞧您说的,您这么些个朋友,我这不是不便打扰么!”
“是么?我怎么觉得顾公子一向都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呢?”肖阮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步步紧逼,一方面是因为京陵二公子,顾少白偏偏排在他前头,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假药案”,肖家被排挤,他着实夹着尾巴好几年。如今,借着沂亲王之势东山再起,祖父又被封一等公,肖家气焰再非顾府能比,他当然得借机狠狠敲打顾少白一番。
顾少白仍然满面溢笑,重生一回,自是明白是非利害,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更何况,逞这些口舌之利,此时没有半点用处。
“那一定是少白有什么不智之举才引得肖兄如此会错了意”,顾少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那可真是罪过,少白在此陪礼了”。
脸上挂了笑,心中却骂了个遍。说罢,挽了莫冉的手就欲离去,方才走了两步,肖阮从后面紧赶了上来,拦在顾少白面前。
“既如此,方才顾公子一见我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不知是何深意?”肖阮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莫非,我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味道熏到了你?”
顾少白一怔,随即笑道,“有道是‘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我这等俗人偶然见了仙子般的肖少爷,一时芬芳扑鼻难以自持也是有的。”
肖阮看顾少白处处忍让,实在是再找不着话柄只好讪讪地与众人一起进了酒楼。
顾少白转身拉上一旁目瞪口呆的莫冉沿着街边缓缓而行。
良久,莫冉似乎不认识一般狠狠地上下打量顾少白,顾少白一敲他脑门,“吃错药了?”
莫冉万分不解,“少白,原先遇到这种事,你必会反唇相讥,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顾少白低着头,忽然站住,眼底沉着水色,轻声说道,“这点羞辱都吞不下,我还能做什么!”
莫冉瞠目结舌,霎那间,简直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了。
二人身形渐远,停放在路边的一座小轿,这时传出一声叹息,卷起的轿帘慢慢放下。半晌,里面传出沉沉的语声,“冷东,情报不详,你失职了。”
轿旁站着的黑衣青年,面容整肃的脸绷得更紧了,他微微欠身道,“王爷,冷东愿领罚。”
两人抬的小轿轻飘飘地向着王府而去,轿子里的慕清沣闭着眼睛,方才的一幕在脑海里又重播了一遍,那少年带笑沉静的侧颜,以及突然沉默不语满脸凝重说出的那番话。
慕清沣缓缓纾了口气,顾少白,还真是有趣得很!真想把你的伪装一层一层剥开,看看里面裹着多少新奇玩意儿。
回了府,顾少白把方清池拉在一边,给他展示这件新奇的玩意。
方清池把扇子把玩了几遍,“嗯,不错。江湖上倒是有几个用扇子做武器的好手,但他们的扇子大多是钢铁所铸,里面倒也能藏些暗器,但入手肯定轻不了,像这样轻巧的倒是不常见。这机关倒也设计得颇为灵巧,兼具使用和观赏为一体,你那位朋友还真是别具匠心。”
顾少白也是爱不释手,不禁对莫冉刮目相看了,他惋惜地说道,“只是他不会制暗器,空有这么个机巧,却是明珠蒙尘了。”
方清池仔细看了看凹槽的尺寸,说道,“这样的暗器也不难制,交给我好了。”
顾少白眼睛一亮,“是么,那可太好了。”
突然,他又想起一事,问方清池,“这暗器,对付武功高强的人如何呢?能不能一击即中?”
方清池想了想,说道,“暗器暗器,要的就是出其不易,再高明的武功,全无防范,近距离也会中招,如果对方本就对你有戒心,恐怕想偷袭就难了。因为,你这暗器的发射全靠机括,不灌一点儿内力,一般人或可拿下,武功高强的话……估计不行。”
他每说一句,顾少白的心就凉一分,最后,那点兴奋劲儿,纯粹被他这番话雨给浇灭了。
不加防范?莫非还得把自己打包送上慕清沣的床,才有可能得手么?算了,那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恐怕就算睡着也睁着第三只眼呢!谋刺亲王之罪,恐怕就真的要被抄家灭族了!
明月皎皎,星汉西流。一枝细细的焰火冲天而起,划破夜幕,爆出亮黄光束。
城阙夜重,五更鼓角。方清池立在窄窄长长的屋脊之上,临风飘飘,衣袂翻飞,视线所极之处,一个黑衣人影如鸿鹄翩飞,几起几落,眨眼间已掠至近前。
面上仍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俊颜与星斗争晖,谁会想到墨衣楼主居然是如此妖媚的美人儿。
“小方,这么急着找我来有什么事儿?”
“你怎的还未走,我发了信号,只是唤个桩子过来即可,我可没料到来的是你”,方清池边说将扇子递给他,“按这尺寸打几支暗器。”
季翦尘随意看了两眼,笑道,“这个,又是那位少爷的玩意儿吧!他这一出一出的,可真能整!暗哭要淬毒么?淬什么毒?”
方清池想了想,方才说道,“别淬毒了,他不会武功,误伤了自己就不好了。”
季翦尘把扇子揣在怀里,也不打招呼,三纵两跃,已然消失。
夜色茫茫,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屋顶连着屋顶,暗夜起伏间竟如群山连绵。
方清池负手而立,恍如回到了大山绵延深处的墨衣楼。
层层楼宇,月华铺地,如照银雪。
第21章 陷阱,爷不跳
明约一头雾水,不知道三少爷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是好端端地做些出人意料的举动。
就比方说现在,本来正心平气和地坐在桌上看书。看到明约进来递上个卷轴,还未及张口,顾少白一声怪叫之后,就把自己四脚八叉地重重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脸,肩膀一耸一耸地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少爷,少爷……”明约唤了几声,看顾少白压根就没有理他的意思,只好把卷轴搁在桌上,大声说道,“少爷,周沣公子着人送了这幅字来,还说三日后派轿子来接您去周府叙话。”
说完了,明约也不管他做何反应,一溜烟儿跑出去玩了。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顾少白才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木呆呆地望着桌上那幅字轴,像只还没进化好的蝶,就早早被剥了茧,只有等死的份了!
慢慢地把卷轴展开,即便烧成灰,他也认得这幅字,“方远斋”墙上那幅中堂。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顾少白禁不住冷笑出声,这字幅如潮汐般卷起那些似是而非的记忆,深深浅浅、远远近近,光怪如离地如此清晰。
——
“原来那幅字儿是你写的?字体劲道力透纸背,还真是不错!”
“嗯。那日你便注意到了么?”
“嗯……”
“我挂在那里就是寻个有缘人,你一进门,旁边的字画没看两眼,就盯着我的字儿看了,我便知道,遇到有缘人了!”
“切,臭美吧你,我只是看着没有款识题跋,不知是何人所书,这才多留意两眼的,说你胖,就喘起来了……”
顾少白扶在桌案上的两只手越攥越紧,恨不得撕碎它,可是,即便撕成碎片化作飞灰,那一笔一画,力透纸背,也牢牢印在心中,不会有丝毫磨损。
……
“方公子呢”,顾少白边往腰上束蹀躞带,边问侍立在一旁的明约。
明约道,“人家方公子一早就收拾利落了,就等您了?”这顾府啊,赖床赖得这么天经地义的,也就三少爷您了!
顾少白翻白眼看看他,“把那幅裱好的画给我拿来?”
明约赶紧去外间的书房拿过来一幅卷轴,递给顾少白。
顾少白解开红绳,打开来,两只手擎着,不知在想什么,脸上似笑非笑。
明约伸着脖子也瞅了两眼,他不解地问道,“少爷,您这幅画是要送给周公子么?明约觉得啊,这周公子看起来人还不错,这才见过几天,就邀您过府叙话了,显然对您颇有好感,咱们做人呢,可不能这么不厚道不是,所以,这画啊……”
顾少白把画卷好了,夹在胳肢窝底下,扬手给了明约一记爆栗,“废话真多,告诉你,不许再偷吃我的糖莲子!”
明约夸张地大叫一声,“不带您这么欺负人的!”暗自嘀咕,不见你长肉,光见你长劲儿了,一回比一回弹得疼。话说回来,他怎么发现我偷吃的?
顾少白在明约的惨叫声中跨出房门,招呼了方清池一道出门,上了马车。
车厢狭□□仄,光线也不好,顾少白往日琉璃般通透的眸子被暗淡的光线染成了漆黑,不知为何,方清池感觉他的眼底似乎掩藏着什么幽深的东西,那使他看上去有那么点……忧伤!
“少白,这周公子是何许人?”方清池打破沉默。
顾少白收回有些呆滞的目光,车帘子被风掀得一晃一晃,光线明灭间,云淡风轻的笑容又回了他脸上,但那抹幽暗并未完全消散,像刻在了眸子上一般。
他若有所思地回道,“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方清池一怔,却又听顾少白笑道,“一个新认识的朋友,我看你每日也无聊得很,带你出来走走,周公子邀我过府,肯定会备下酒席,我酒量不行,还得烦你把我扛回家呢!”
方清池没再说话。
车轮颠颠簸簸,把顾少白一颗心也颠簸得七零八落。
这一天他记得很楚,应慕清沣之邀,他去了周宅,酒醉之后,被慕清沣欺辱,事后,慕清沣狠狠抽自己耳光,说他酒后乱性,真真该死,并许诺会对他好,一生一世的好!
或许,当时的他,本就对慕清沣颇有好感,所谓一见钟情,大抵如此吧!
竟然相信了那人甜蜜的鬼话,上了棋盘,由他摆弄,最后便任由他牵领着一条道走到黑,走到万劫不复,走到了鬼门关!
“三少爷,到了!”
方清池跳下了马车,把顾少白从车厢里扶下来。
二人抬头,黑漆的大门新近刚刚粉刷过,门头上楠木匾额上是两个桐油金字“周府”。
顾少白冷笑,果真,变成了周府。
周平听到敲门声,赶紧开了门。把顾少白和方清池迎了进去。
边领着往里走,边恭敬说道,“公子可来了,我家少爷等了一上午了。”
重新打量这所两进两出的小院子,恍如隔世般,一草一木都谙熟无比。顾少白站在院子里的梨树下,梨瓣片片纷飞,吹落一地若雪。
迷濛中,树下两个人影,一琴之隔,盘膝相对,微风拂动树梢,似有暗香袭来,眉目流转间彼此情深意浓。
“少白”,方清池唤他。
顾少白悚然一惊,侧目望着他,“嗯?”
方清池望向不远处,“周公子在与你说话。”
顾少白转过头来,原来自己竟然停在梨树下驻足不前,慕清沣说了些什么,根本没听到。
慕清沣的眼神扫过顾少白方才一瞬即逝的黯然神伤,略带诧异地问道,“顾贤弟这是……”
顾少白抽动了一下嘴角,一时间还未能调整好情绪,想来这笑很僵硬,“哦,没什么,只是看这梨花纷扬如雪,一时忘情,让周兄见笑了!”
院中石桌早已摆下盘盏,几盘精致小菜,和一个长颈白玉瓷瓶。
周平满了酒,侍立一旁。
顾少白适时将方清池介绍给他,只说是朋友,并不提其他。
慕清沣举起酒杯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这开局杯先谢过两位光临寒舍。”
方清池也谢过了,顾少白却并不寒暄,一仰脖子便饮尽了杯中酒。
周平继续满了酒,慕清沣再次举杯,尽地主之谊,说了些客套话。
酒入愁肠,情深入骨。
顾少白心中冷笑,摇摇头,仍是不吱声,喝得一干二净。
他放下空杯,一手支着下颌,看咫尺之隔的慕清沣。那般熟悉又那般陌生,浓重的剑眉斜斜入鬓,瞳孔晶亮,脸上时刻挂着笑,敛去了凌厉的锋芒。
周平给他满了杯,顾少白端着杯,杯中酒轻轻荡漾着,映着春日阳光,微微有些刺眼。
又把酒倾入口中,呆呆坐了半晌,顾少白便开始脸发烫,头发晕。
他的酒量一向不行,莫冉称他“三杯倒”,不是没有道理的,三杯不致于不省人事,但绝对头昏脑胀。
一口菜都没进肚子,顾少白已经是真的“对影成三人”了。
方清池与慕清沣交谈了些什么,他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自动闭塞了听觉,再也不想也不愿为了这个人动一点点的心,让他的甜言蜜语都见鬼去吧!他索性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赶紧醉死过去才好,一了百了。
眼前的一双影,摇来晃去,忽然觉得很吵,顾少白指着慕清沣,突然道,“你……你闭嘴……”
他这动作,把慕清沣和方清池吓了一跳。
慕清沣才把编好的生平说了一半,不知道哪句说错了,引得顾少白居然让他闭嘴。
顾少白看他嘴唇不动了,立刻觉得世间都清净了,他开心地站起来,一步跨到慕清沣跟前,黑曜石般的眼睛让醉意渍得更亮。
慕清沣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一双手已经牢牢地捧住他的脸,那张俊脸还非常恶意地挨过来,离得他很近很近,喷薄着带着酒香的热浪,一时间竟让他瞠目结舌起来。
顾少白的眸子里像走马灯似的,不停地变换着模样,一会儿悲伤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暗然,最后停留在了大彻大悟。
他捧着慕清沣的脸,像端着个奇怪的东西,歪着头,审视了半晌,才低声说道,“我看清楚了,你的眼睛……从来不会笑……”
说罢,紧接着手一松,身子软软倒向慕清沣怀里,像没了骨头般,顺着他的身子就要往地下溜。
慕清沣怕他真躺在地上,赶紧用手搂住他,嘴里唤道,“顾贤弟,顾贤弟……”
周平在旁说道,“想必顾公子这是醉了。”
慕清沣向方清池说道,“可是,这还没几杯呢!”心中暗道,果然,情报上说他三杯即倒,总算对了一回!
方清池也是头一次见顾少白喝酒,他只说自己酒量浅,没想到居然浅成这样。
这顿饭算是吃不下去了,方清池起身道,“周兄,真是不好意思,少白他酒量本就不行,再加上喝得猛了些,居然醉成这个样子,我这就送他回去吧,改日再来讨扰。”
怀里的人,像被酒泡软了一般,身子温凉绵软,腰肢纤细柔韧,手感好得慕清沣都不舍得撒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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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蛤。蟆画
慕清沣眼珠一转,对周平道,“平叔,去熬醒酒汤”,又转回头来,“方兄,我看这样,就让顾贤弟在舍下休息,等他酒醒了,我自会派人将之送回去。”
方清池道,“不必劳烦周兄了,少白他知道自己量浅,来之前就吩咐了我将他带回去。”
慕清沣闻言,略一踌躇,又道,“这春寒料峭的,别再吹了风……”
方清池笑道,“要不然说少白年纪不大,思虑还挺周全呢,顾府的马车一直在门口侯着呢,不会着风的”,他走过去伸手准备扶顾少白,“周兄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这就带他回去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慕清沣实在没有理由再留人,他暗自磨牙,这顾少白,两步远的路,还是坐车来的。可是,别说,怀里这软成了一滩水的人,还真是隽美得很,鸦翅般的黑羽覆着眼睑,气息略微凌乱,醉得连耳垂都是红的,这一刻,如非方清池在场,他还真的非常想咬那通红的耳尖一口!
小马车在青石板的小路上越行越远,慕清沣若有所思地轻声道,“周叔,我怎么感觉这顾少白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儿呢!”
周平望着慕清沣颀长的侧影,和他脸上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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