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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君不悟-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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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之后,他虽事事都不避着他,却也未曾在他面前刻意提及那人,如今要查此事,他叔侄二人不可避免地要正面交锋,有些事情势必会被摆到明面上来,只要他渐露锋芒,庆元帝很快便会注意到他的翊王府,他虽不惧,却也不会瞒他。
南宫若尘瞧着他这般认真的模样,知道他是顾及自己的情绪,心中暖意一片,也不知是如何想的,看着近在咫尺微微闭合的双唇,下意识地便覆了上去。
苍翊微怔,很快便化被动为主动,狠狠地亲了回去……
自朝堂上圣命一下,整个户部便彻底忙碌了起来,户部尚书孙义除了上朝,其余时间几乎都会待在户部衙门,旁人只道他是尽心尽责,实是皇上下旨让翊王同审,若非万全,他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的。
孙义也是个有心思的,纵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顾忌翊王的身份,故而苍翊到户部时,他也丝毫不敢怠慢。
“孙大人不必在意本王,自去忙你的便是。”随意拿起几份文书翻了翻,见孙义还垂首跟在自己身边,苍翊不禁皱眉。
孙义心中犯难,却也看出了他的不悦,只得讪讪地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孙义虽为户部尚书,但这整个户部却非是由他一人做主,他整日守在户部衙门,一来是庆元帝给的期限不长,他需得尽快将事情处理妥当,二来便是忧心翊王在此,若有什么疏漏让他看出了什么,他的处境便不妙了。
“这缺失的官银混在禹州上缴的赋税贡银里运至皇城,那禹州刺史就已经难逃嫌疑,没想到他管辖的州城应当上缴的贡银竟还能缺了几成……”苍翊拿着一份文书漫不经心地说着,这份文书摆在最为显眼的位置,摆明了是故意要让他看到的。
果然孙义闻言应道:“臣已派人去将那禹州刺史押送至颐都城,不需几日便能抵达,还请王爷放心。”
“是吗?”苍翊挑眉:“如此最好,只是希望尚书大人千万要将人给看住了,可莫要在半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丢了性命就不好了。”
“王爷说的是,臣定当尽心竭力。”
苍翊颔首,继续翻看案桌上的其他卷宗,末了又问道:“今日户部如此繁忙,怎的不见侍郎大人?”
“这……李侍郎今日突发旧疾,称身体不适刚刚告了病假。”
“突发旧疾?早朝时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病了?”
“回王爷,正因为病的突然,才不得不告了病假啊。”
“是吗?”
孙义大汗,连连应是。
之后苍翊便没再说过一句话,孙义面上虽然来回忙碌,暗里却总有意无意地盯在苍翊的身上,本以为他耐心不足待不了多久便会离开,没想到他竟也在户部待了一天,过了申时才出了户部衙门……
想起他出来时户部尚书那一脸如释重负,好言相送的神情,苍翊勾唇轻笑,凤眸中闪过一丝暗芒。
在户部闷了几个时辰,滴水未进,想着现在回去王府刚好能赶上晚膳,苍翊回府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刚至府门口,却瞧见门前多出来的一辆马车和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微微一怔,快速走了过去。
“姑姑怎么来了?”
墨言回头,见苍翊匆匆走来,行礼道:“奴婢给殿下请安。”
“姑姑无需多礼,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奴婢是来送东西的。”说着让人将帘子拉开,露出马车内的东西:“这些锦缎是闽南上贡的上好的织锦,太后娘娘说她老人家留着无用,便让奴婢都给王爷送来。”
“这种小事姑姑差人来一趟就是了,何必劳烦姑姑亲自走这一遭?”
“太后娘娘记挂王爷伤势,特命奴婢来王府看看。”
苍翊微愣,面色有些不自然。他的伤势只是为了忽悠外人刻意夸大其词罢了,都已经过了这些时日,太后纵是困在深宫也不可能不知晓他已好全,此番让墨言姑姑亲自前来只怕是有着提醒之意,想着自己确实有些日子不曾入宫请安了,不由得心虚地咳嗽一声:“母后近来可好?”
“太后娘娘玉体无恙,王爷放心便是。”
苍翊点头微笑,俯身鞠了一礼:“劳烦姑姑回宫告诉母后,本王身体已无碍,过些时日便入宫去拜见。”
“王爷有心,奴婢就先回宫了。”
“姑姑慢走。”
马车内的织锦已被尽数搬入王府,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苍翊站在原地轻叹了口气。
皇兄许他自由入宫的权利,他本该经常入宫去给太后请安,只是如今他已数月不曾去过栖鸾殿,实在是有违孝道,虽是有事务繁忙之由,却也的确存了逃避的心思,想到往日每每入栖鸾殿母后总会提及的事,苍翊便觉得头疼,想去请安的心思便怯了……
“来人,将方才送来的织锦挑几匹素雅浅淡的颜色送去张氏衣铺,着张师傅制几身上好的成衣送到王府。”
“是。”
宫中栖鸾殿里,太后一身简装靠在软榻上假寐,听着殿外响起的脚步声才睁开了眼。
“娘娘,送去王府的织锦,王爷挑了几匹送去了衣铺,只是那师傅使用的尺寸……似乎不是王爷常用的。”
太后闻言默然,沉吟良久才叹道:“那丫头来向哀家哭诉时,我还以为是他受了翊王拒绝而无理取闹,又或者是翊王为躲避娶亲而肆意编造的,哪里想到他竟然……”
“不会吧?”墨言面露担忧:“殿下他虽然无意娶亲,但也不能就凭这几件衣裳就断定,殿下他……他……”
“哀家也不想下这般定论……且先派人打听打听吧……”
“……是。”
☆、兄弟
苍翊尚不得知,那几匹织锦只是个开始……
而让户部料想不到的是,翊王自第一日到户部点卯多待了些时候,之后的几天就一次也不曾出现过,这倒让总顾着提防翊王的孙义放了不少心,没有翊王掺和他自然落得轻松,却也按例将他这几日案情的进展以及一些卷宗派人送去了翊王府。
户部侍郎李承称病告假了几日之后又重新回到了户部衙门,只是人总是恹恹的打不起精神,联想到户部尚书查出的那些所谓的证据,户部的人便只当他是东窗事发,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罢了。
“大人,晚膳已经备好,大人是要在书房内用膳吗?”
“……不必了,都撤下去吧。”
“是。”
时至戌时,当李承浑浑噩噩的地回到李府,打发了前来送膳的丫鬟,径直去了书房,他万万没想到,在他办公的书房内,竟不知何时已来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苍翊坐在案桌前,借着烛火随意翻着搁置在案桌上的几卷书卷,听着外面的动静挑了挑眉。
李承推门而入,看着坐在他的案桌前一派悠闲的某人,却是生生地愣住了。
“翊……翊王殿下?”
苍翊抬首轻笑:“侍郎大人,别来无恙。”
“微臣不知翊王殿下来访,请王爷恕罪。”他忙上前几步下跪行礼:“下人无状,竟未告知微臣殿下驾临府上,有失远迎。”
“李大人无需多礼,本王是翻墙而入,你府中下人又如何得知?”
“这……”李承愕然,他不过一个四品侍郎,翊王要来他的府邸却是翻墙而入,着实让他有些费解。
“大人起来吧,本王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找你。”
“王爷有事只管吩咐便是。”李承应道,却并未起身。
苍翊也不勉强,拿过案桌角边的一份卷宗递过去:“本王找你,有三件事,还望大人能据实告知。”
“是。”
“这是户部尚书孙大人送到本王府中关于赈灾银缺失案的卷宗,李大人看看吧。”
因他跪的离案桌远了些,翊王又无意将卷宗给他扔过来,他便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走上前去,打开那份卷宗看了看,面色突然变得煞白。
“这件事,不知李大人是否知情。”
“臣……”李承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是握着卷宗的双手却越发的收的紧了,隐隐有了几分颤抖,沉默良久也未曾说出一句话。
“李大人可知情?”苍翊又问了一遍。
李承挣扎许久,最终咬牙道:“臣……知情。”
见他一脸隐忍不甘的模样,苍翊心中暗叹,起身绕过案桌将他手中被攥得发皱的卷宗取走,若有其事的掸了掸。
“那本王再问你,你手中可有那人中饱私囊的证据?”
李承愕然抬头,惊疑不定地看向苍翊,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卷宗,以这份卷宗里的内容,事事都将矛头指向他一人,可说是只要再有一份明确的物证,这贪赃的罪名非他莫属,他本以为翊王此行是来问罪的,可他如今这话,又是何意?
苍翊看出他的疑虑,直接挑明道:“本王知道你手中掌握着此案最为重要的证据,这便是本王来找你所为的第二件事。”
李承仍有些怔忡,看着他不确定道:“殿下……此言何意?”
“若本王猜的不错,李大人在回府之前还去了刑部,对否?”
“……”
“本王听说,李大人的弟弟在怡月阁打死了光禄寺林署正的儿子,想来如今已在刑部大牢待了快月余了吧?”
“王爷明鉴。”李承躬身鞠礼:“家弟虽然平日里游手好闲,行事不着边际,但他素来都是循规蹈矩从不曾做过什么有违法度的事,林公子被杀一案,必是有人栽赃陷害,请王爷明察。”
李承这一俯身倒是行了个十足的礼,他这才反应过来,翊王方才问的,是他是否知情,而非他是否认罪,看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怕是已经知道了罪魁祸首是谁,若真是如此,他这李府或许就有救了……
只是出乎意料地苍翊并没有应承他:“李大人高估本王了,林公子身死一案是交由刑部负责的,将令弟入狱的也是刑部的人,本王一介闲散王爷,对此事的确爱莫能助。”
“可是王爷……”
“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苍翊打断他,对上他颇显急切的眼神,凤眸微沉:“李大人求助于本王,当真只是为了令弟的性命?”
“这是自然。”李承面露疑惑,他若不为救李辛性命,还能为何?
苍翊凝视他半晌,淡淡地移开视线:“令弟入刑部大牢这么久,此事确是有人故意构陷,为的是什么你自然也清楚,大人难道就不曾想过要查清事实真相?令弟无缘无故为何会出现在怡月阁内?第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给人定罪的人是什么人?这些李大人可问过令弟了?”
李承垂首沉思一会儿,眼神一亮,顿时恍然大悟:“臣……明白了。”
苍翊颔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回身道:“本王曾与令弟有过一面之缘,你可知是在什么时候?”
“臣不知。”
“……九九重阳,在城外距离城门最近的一处山上,他是去祭祖的。”
“……”李承惊讶地瞪大眼,突然面露愧色。
他自入了官场,除却年关,他已有好多年不曾去祭拜过父母了。
“为官,你的确是一个好官,但是家国天下,有了国,却也莫要忘了家才是,言尽于此,李大人自己多思量。”
“是……”
翊王走后,李承一夜不曾出过书房,他忽然忆起小时候与弟弟一起上私塾时,他的悟性并不输于自己,后来家道中落,父母供不起二人就读,是弟弟自愿辍了学,他才有了机会金榜题名,当上了这户部侍郎。
每逢年节家中祠堂总是烛火通明,他总以为是家中妻室孝敬公婆,他曾一度觉得家弟不争气,甚至此次遭人构陷他也多次明里暗里地埋怨过,却不知他忙于公务之时,一直是这个弟弟在替他尽着孝道,若他平日里能对这个弟弟多些关注,怡月阁之事许就不会被人钻了空子……
偌大的书房中一声轻叹,烛火随之熄了。
冬日里暴雪之后的晴空总是格外地让人稀罕,融化的积雪映着阳光在房顶或树梢上闪闪发亮,气温不升反降,街道上的行人却多了起来。
翊王府内,苍翊正看着眼前的一支檀木书架出神。
这檀木书架是今日刚才太后宫中送来的,自那日的闽南织锦之后,太后几乎每日都会派人到他的王府来拜会,赏赐的东西也是各种各样,或茶叶,或沉香,又或是雕琢精致的装饰物,是以这不过几日光景,苏瑾竹常住的清芷榭就已经大变了样儿。
“本王怎么觉着,这情景似曾相识啊……”苍翊手抵下颌,自言自语道。
南宫若尘捧着书卷坐在窗前,闻言淡淡朝这边看了一眼,不予理会。
犹记得前世太后是从庆元帝处得知了苍翊和南宫若尘之间的事,他不信自己的儿子有断袖之癖,便如现在一般多次派人往王府里送东西,借以打探情况。
“瑾竹,这书架要怎么办?”
“……既已收下,便用着吧。”
“那便用着吧。”
于是太后赏赐的檀木书架就被恩准留在了屋内,小灵狐似乎对这书架很是喜欢,灵活地在上面窜来窜去,偶尔出了点小差错从上面滑了下来,它便会伸出锋利的爪子紧紧地抠在木架上,留下或深或浅的爪子印也无人怪罪……
瞧着那人凝神读书的模样,苍翊便忍不住想要靠近,轻步走到他身后,直接将下巴抵在了他的头顶,视线落在他举起的书卷上。
每每这个时候,苍翊都会庆幸瑾竹因嫌麻烦而不曾束发,便不用担心会有扣冠之类的硌着下巴。
“这书你都看了好些遍了,也不觉腻味?”
“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发顶的头颅颇有些沉重,他也无法再继续下去,只得合上书卷放在了桌上:“今日不出府?”
“嗯。”苍翊轻应,转将头颅靠在他的肩上,网已经撒出去了,他只需等着收网便可。只是在那之前他的时间就完全空出来了,忽然想到了什么,苍翊眼前一亮。
“瑾竹啊……”
低头看了看突然横在了自己腰间的双手,南宫若尘不明所以地侧头。
“左右闲来无事,不如你教我吹笛吧?”
“……为何?”
“想学便找你学了。”苍翊凤眸微闪,他才不会承认是为着在卢阳时听到郑娄生的话有些嫉妒了。“如何?可还愿收我这个徒弟?”
“你既想学,我教你便是。”
……
然而事实证明翊王殿下着实没有什么音乐天赋,昔日恬静的清芷小院一朝被乌云覆盖,就连路过院外的下人,在经历几次魔音灌耳之后,也果决地选择了绕路而行。
自此,王府众人对整日与王爷待在一起的公子越发地敬佩起来……
☆、刑部
“王爷,人带回来了。”
王府书房,苍翊手中翻看着李承着人送到王府的有关户部尚书中饱私囊的证据,听到暗卫的回禀微微挑眉:“他可知晓了要杀他的人是谁?”
“派来的人都是死士,身份无从得知,不过看他的神情,想来是猜到了下手的是何人。”
禹州刺史一路被押送至颐都,途中都是安全得很,却偏偏在临近皇城的时候遭人截杀,如此迫切的想要他的性命,定是为了要杀人灭口。
“他心中有数便好,将人送去刑部,就说是押送到皇城的逃犯。”
“是。”
李承送来的弹劾户部尚书的文书比苍翊想象中的还要齐全,除了此次郢州赈灾银的缺失,还有许多孙义克扣赋税,私受贿赂的证据,这让苍翊大喜望外,省去了不少麻烦。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些案子,几乎没有有关苍离的蛛丝马迹,纵然知道要掰倒苍离非是一朝一夕的事,也止不住有些失望。
日头逐渐西沉,本就为数不多的暖意急速退去,苍翊从书房出来,迎面冷风吹来让人生生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拢住了衣襟。
回到院里时刚巧遇到一人从里面出来,苍翊微讶:“你怎么在这儿?”
左麒见他回来也愣了一瞬,向后指了指院内道:“我……来找师兄。”
“……”院内就你师兄一人,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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