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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呵呵-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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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辰川不知道白祁直言想重新开始的话,自己会是什么反应。但他可以确定的是,无论听见对方说什么,都好过这样被蒙在鼓里任人摆布。
“该把话说清楚的是你。至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许辰川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白祁一眼,转身接起了电话:“喂?”
“辰川你吃完饭了吗?”那头是舒颖丽,语气有种异样的凝重,“方便的话尽快回家一趟吧。”
“……好的,这就走。”许辰川暗感诧异地挂了电话,心里忐忑了起来。刚才餐厅里的那一幕不会已经传进父母耳中了吧?白昊听到的说法,难道连他们也听到了?
许辰川下意识地望向白祁,从他眼中看见的却依旧只有茫然。
是误会。
就在看见那眼神的一刹,许辰川已经认定了这真是个误会。这么大的误会是怎么发生的并不重要,许辰川只是单纯地相信,白祁绝不屑于做这种廉价的伪装。
他的怒意一瞬间就被歉意取代了。不问前因后果就横加指责,扣上一顶大帽子,换谁都该生气了。
“我……”
“如果我说我不知情,你会信吗?”白祁缓缓地问。
……许辰川僵住了。哪怕对方嘴里瞬发千刀万剑把自己劈了,他也不会僵成这样。
这个从低处抬头望着自己、努力地做着那一点辩白的人。
“具体我也想不明白,但我会去问清楚的。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许辰川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这沉默在对方看来大概是另一番意思。白祁微微低下头,突然说:“稍等一下。”
他当着许辰川的面拿出手机,拨通了白晟的电话。等待数秒,一开口就问:“怎么回事?”
那头刚开始说什么,白祁打断道:“我问的是称呼。”
更长的等待。白晟似乎在解释。
白祁周身的寒气一点一点冒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发出一声笑:“你‘以为’?你怎么不以为自己是巴啦啦小魔仙呢?”他再不听回答,说了句“我晚点再找你”就结束了通话。
“我弟弟翻了我的微博。”他抬头说。其实只听这一句许辰川就想通了。
“以前那些微博,我已经删了。也许他们在我删之前就看见了,或者是读到了哪条评论吧。”
——所以他并没对外人放过话,也没有什么目的瞒着自己。
他除了现状别无所求,一切藕断丝连的纠缠,大概只是自己的想象而已。
“……抱歉,以后不会发生了。”白祁低低地说,很恳切的意味。
许辰川忽略了胸口那一丝空落落的感觉:“是我误解了。跟你说了过分的话,对不起。”
白祁半天没接腔。许辰川转身走了几步,又说:“哦对了,其实他们还有可能是看见了我的微博吧。”他带着点自嘲说,“我……一直忘了删。”
在他的身后,白祁露出了不会落入他眼中的表情。
“辰川——”
手机铃声盖过了这声轻唤,许辰川拿起来一看,还是舒颖丽。他连忙接起来:“抱歉抱歉,我马上就——”
“别回家了,我发给你一个地址,你直接过来吧。”舒颖丽嗓子哑了,像是哭过。许辰川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怎么回事?”
“没事。”舒颖丽清清嗓子,“真的没事,你路上别着急。赶得上就跟你程叔叔再见一面……赶不上也没关系,爸妈已经在这了。”
许辰川手有些发抖地挂了电话,对白祁说:“我得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路上小心。”
许辰川小跑了几步,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血,连忙拐进旁边一家服装店里,随手抓起件衬衫付了钱,又冲到路边拦了辆车,绝尘而去。
白祁依旧在原地,看着他风风火火地买了件新衣服,又急匆匆地离开。
暮色渐深,夜风吹在汗湿的衣服上开始发冷。白祁僵直地坐着,无处泄愤般攥紧拳,终于在自己腿上狠狠捶了一下。
些微的痛感从麻木的肢体传来,隔着广袤的、无望的混沌。他摊开手掌,木然看着上面的薄茧与红痕。
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点……
******
“去哪儿?”出租车司机扬声问。
许辰川气还没喘匀:“哦,稍等——”他掏出手机,将舒颖丽发来的地址报给司机,忽然发现那并不是某家医院,却像是一个住宅区的名字。
刚才跑得动作太大,这会儿肩上的伤口一阵阵地作痛。许辰川脱下衣服看了看,白纱布上又渗出了一点血迹。他默默换上新买的衬衫盖住了它。跟白祁对话时的各种情绪搅成一团烂泥,此刻都被这刚收到的消息强行压了下去。
车子果然停在了住宅区门口。时间已经很晚了,小区道路上不见散步的人影,只有一盏盏路灯拖拽着他的影子长长短短地变迁。许辰川核对着地址快步找过去,心中有些感慨。
宁愿拔掉全身的管子在家安安静静地走,听上去很潇洒,但到了最后关头,能多活一秒是一秒,真正能从容离去的毕竟是少数。何况即使有些人有这个觉悟,他们的家人也不肯答应。
许国齐平素交际广泛,但称得上兄弟的从来也只有一个程容。除却年少时的情谊,跟这个人本身当然也有很大关系。
许辰川走到了地址上的门牌号前,平复了一下情绪,伸手按下了门铃。
没等几秒门就开了,里面一片安静。许国齐站在门口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才将他迎进去。
舒颖丽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眼眶还有点发红,冲着儿子点了点头。夫妻俩都穿着居家的衣服,似乎是出门时没来得及换下就赶了过来。
室内布置得很整洁,矮柜与窗台上摆放着仙人掌和各种观叶植物,养得青翠可爱。无需细看也能感觉到这个家里明亮温馨的生活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丝毫不像是住了一个将死之人的地方。
“辰川,来。”许国齐低声说。
他将许辰川带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程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床单和被子都是暖色调,衬得人更像一张苍白的纸,也看不见胸口的起伏,几乎无法判断生死。沈冀低头坐在床沿,握着他的一只手,目光就直直地落在那只手上。
许辰川站在父亲身后,望着程容灰败的脸。他瘦得脱了形,但看上去很平静,没有痛苦也没有不甘。许辰川想不出一个只活了普通人一半寿命的人,如何才能做到平静地咽气。
小时候的他无法真正了解这个父亲的挚友,以后却是不再有机会了。仔细想来,唯一一次认真的对话也就是在那个大雪夜,程容似笑非笑地对他说:“人生太短了,错过一次幸福,也许就等不到下一次了。”——那时他光顾着紧张对方是不是看穿了什么,并没品咂出其中遗言的意味。
对方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做好了准备吧。
许国齐走到床前唤了一声:“小程。”
程容睁开眼,目光还清醒着。他看见许辰川,一如既往地笑了笑,但似乎已经没力气说什么了。
许国齐将手放到许辰川肩上:“你看,我在这,有一天我不在了,还有我儿子。”他的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沈冀就交给我们了。”
那只手正好落在伤口处,许辰川动也不动,断然接口道:“放心吧。”
程容笑意加深了些,吃力地点了一下头。
沈冀对他们的对话置若罔闻,一脸失神地坐在一边。许国齐拍了拍他,沈冀才猛地回过神来,露出一个木然的笑:“行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陪着他就好。”
“我们不走,就在外面。”许国齐最后看了程容一眼,拉着儿子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舒颖丽招呼许辰川坐到身边,问:“晚饭吃饱了吗?”
“嗯。”其实没吃几口就被扎了一记,但这会儿已经感觉不到饿了。
“是沈叔叔让我们来送程叔叔吗?”许辰川悄声问。
舒颖丽沉默了几秒,摇摇头:“你程叔叔前几天就联系过你爸,拜托我们最近每天打电话来问一下。他怕他突然一走,沈叔叔一个人撑不住,有我们陪在旁边他也放心些。选择出院回家,也是想走得好看一点,不让沈叔叔更难受。”
许辰川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快要被空气里的沉重压得喘不过气了。
“我们今晚可能就在这里等着……”舒颖丽换了口气,“你白天累了就先睡吧,到时候……我们会叫醒你的。”
许辰川下意识地朝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隔着一堵墙壁,此时里面还是一个会呼吸思考的人,但或许在下一分钟,或许在下一刻钟,就只剩一具正在分解的躯体了。这种时候他哪会有睡意,目光转了几圈,最后虚虚地落在电视机柜上那盆青翠的仙人掌上。
对于这两个叔叔,久远的记忆已经模糊,也很难说存了多么亲厚的感情。真正让许辰川感到窒闷的是,即使只凭着此时匆匆一瞥,也能想象出这些年来,程容是怎样用他的方式滴水不漏地护着沈冀,甚至连闭眼后看不到的地方也想照顾周全。但凡人毕竟是凡人,总有九泉下鞭长莫及的一天。当初的陪伴越美满,此后独行的道路就越凄凉。
成就迟,分别早,叫人惆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客厅里的三人陷在漫长的沉默里,各自呆望着某处。
如果最初的最初对相守不那样执着,如果留一点真心不去交付,现在的两人会不会少些痛苦?许辰川被这设想攫住了,思维运转逐渐迟缓下来,心头反反复复地想着:其实一辈子不知感情为何物的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得很幸福吧。从未有过,又谈何错过?
时过午夜,卧室里面传出一阵轻微的声响,如同石子击碎了寂静的冰层。枯坐着的三人同时惊觉,活动着麻木发冷的肢体朝房门看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等到沈冀推门出来,安静地陈述道:“他走了。”
舒颖丽忍着眼泪站起身:“沈冀……”她快步走过去拥抱住他,却像对待易碎品般不敢用力。沈冀站得笔直,甚至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至少他不会再受苦了。”
“没错,是这样……”舒颖丽连忙说,“至少他是在家里走的,又有你在身边。”她小心翼翼地拉住他,“来陪我们坐一下好不好?”
沈冀摇摇头,直直地转了个身往回走:“我得给他擦身子换衣服。”
许国齐几步跟了上去:“我帮你吧。”
“别,他现在这么难看,肯定不想让你看见。”沈冀踮着脚从衣橱里捧出一件寿衣,转了一圈才恍惚地说,“哦,要打水……”
许国齐奔去浴室里端来一盆温水,沈冀坚持不让他靠近程容,自己拧了毛巾,一点一点地替程容擦身。
舒颖丽在外头终于还是哭出了声来,许辰川忙着安抚她。此情此景下女人的哭声是很有感染力的,连许国齐都湿了眼眶,沈冀却只是一脸专注,仿佛世上没有事情比手下的动作更重要。他这种状态,许国齐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待在里面,就站在门口守着。
沈冀擦洗得格外的慢,等到换衣服时他一个人抱不起程容,还是许国齐上前搭了一把手。沈冀显得很迷惑,怔忡了一会才小声说:“明明已经瘦成这样了……他们说尸体会变重,原来是真的。”
他俯身仔仔细细地理平了衣服上的褶皱,许国齐仿佛下了狠心才提醒道:“沈冀,最好把冷气打开。”
“啊,对,我真糊涂。”沈冀找来遥控器开了冷气,将温度调到最低,踌躇了一下,又铺开被子给程容盖上了,嗫嚅着对许国齐解释,“他怕冷,可能还是会难受的。”
许国齐咬着牙不敢开口,他是来帮沈冀的,不能先撑不住。
“走吧,我们出去。”
沈冀做完这些事,好像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坐到客厅里就不言不动了,干涩的眼睛睁得老大。舒颖丽收住眼泪,凑过去尽量温柔地劝解了几句,见沈冀没什么反应,只得握着他的手静静地坐着。
比睡意更深重的疲倦笼罩了灯光明亮的房间,许辰川弓着背蜷在沙发上,肩上闷闷地发疼。
外头的夜色一寸寸地褪去,黎明时分,舒颖丽突然伸手在许国齐面前晃了晃,然后指了指身边的沈冀。沈冀闭着双眼呼吸平稳,像是抵挡不住困意睡着了。
许国齐悄悄站起身关了灯,然后拿出手机走到一边,联系了附近的医院和殡仪馆,低声报上地址,安排了开具死亡证明和火化的事宜。
等他挂了电话,闭着眼的沈冀忽然开口:“阿齐。”
许国齐一震:“怎么?”
“你怪不怪我没有照顾好他,害他这么早就走了?”
“说什么呢你,怎么可能!”
沈冀抿了抿嘴,过了半晌又问:“那他自己,会怪我吗?”
“沈冀,程容永远都不会怪你的。”许国齐竭力打消他这想法。
沈冀慢吞吞地睁开眼,犹犹豫豫地望了望卧室,又望进许国齐的眼睛里:“那你说,他会愿意……等我吗?”
他的声音颤抖而畏缩,仿佛被自己的祈求吓坏了的孩子,只消一句否认就能让他崩溃。
许国齐紧紧握着拳,拼命稳住快要决堤的情绪,平静地说:“当然会的,他不等你还能等谁?”
沈冀好似一下子放松下来,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日出前朦胧的微光流入窗口,包裹着观叶植物晕染出影影绰绰的绿,像一个虚幻的愿景。
许辰川凝视着那一抹绿意,仅仅是作为旁观者窥见了结局,却仿佛已经亲身走了一遭,从一路上的起伏波折,到最后的筋疲力尽。
******
“许经理……许经理?”女人柔美的声音。
许辰川猛地吸了口气,抬起头:“啊……什么事?”
“你的咖啡。”美女微笑着将托盘放到他的办公桌上。许辰川揉了揉突突作痛的太阳穴,打起精神说:“谢谢你,小金。”
“许经理你没事吧?”小金担忧地看着他,“你看上去真的很累的样子,要注意休息啊。”
“没关系,谢谢。”许辰川目送她走出办公室,抬手在脸上胡乱揉了几把,仰头一口气喝干了那杯咖啡。
从程容家回来之后的几天,许辰川过得堪称心力交瘁。一边因为程容的死而心中压抑,一边却又不能落下工作,甚至因为许国齐要忙着安排火化和出殡,他还得分担许多任务。
许国齐现在已经十分放心让儿子接手些核心事务,许辰川这个准接班人却必须时刻绷紧神经,生怕出一点错。几天下来,脑子里就像生了锈一般昏昏沉沉的运转不灵了。
“笃笃”,有人敲门。
“进来——”许辰川头也不抬地说,直到听见轮椅转动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正看见白祁滑进那宽度刚够他通过的门口。
“经理,这些文件需要你签个字。”白祁将一叠文件放到许辰川面前。
“诶,下次有这种事你叫我一声就好,我会去你那边的。”许辰川很过意不去,拿起水笔一边刷刷地签字一边说。白祁没有应声。
对于他最近焦头烂额的糟糕状态,其他同事如吕经理都纷纷过来表示了几句慰问,只有白祁没开过口。但事实上许辰川能明显感觉到,白祁的加班时间变长了。
无论他接手了什么陌生业务,白祁都能立即跟上节奏,分担掉所有不需要他亲自处理的部分。作为一个助理,白祁实在做到了极致,让其他经理看着都眼红。
许辰川不可谓不感激。然而那些隐约的、不切实际的念想,连带着心底里对跟一个人相守的渴求,他却不愿意再想起了。而且,在见证了程容和沈冀的结局之后,许辰川的心态也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一方面他对于那样相濡以沫、亲密无间的感情更加艳羡向往,另一方面,却又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与却步。
白祁收起文件离开了。许辰川身上有些发凉,扭头看了看窗外。最近淫雨霏霏,偶尔停了雨也是黯淡的阴天。秋色已深,每天都在降温。
许辰川习惯性地端起手边的杯子啜了一口,突然皱了皱眉,低头瞧了一眼。
这不是他刚刚喝空的杯子,里面装的也不是苦涩的咖啡,而是温暖养胃的红茶。
而他刚才根本没注意,是谁放到桌上的。
******
“笃笃”,有人敲门。
黎塞留从书桌前不耐地抬起头:“又有什么消息?”
门口的侍卫忐忑不安地欠了欠身,他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毕竟最近的坏消息实在已经够多了。
等待的过程远比想象中旷日持久。被围困的拉罗舍尔人誓死不降,靠着仅剩的一点粮草艰难度日,一心等待着英国的救援。法军无法破城,只能围在城外空耗着时间与军饷。
仿佛是上天要考验主教的意志力,连这看似简单的等待本身都遭遇了重重阻挠。原本应该与法军同仇敌忾的天主教会,却因为不满黎塞留锋芒毕露的作风而吝啬于拨款。一开始信心满满斗志高昂的路易十三,却最早失去耐心,拂袖离开这无趣的战场回了巴黎。随着时间推移,与主教早有嫌隙的同僚纷纷加入了反战派,不断上奏请求路易十三停战收兵。
英国的舰队曾经靠近过港口一次,来时气势汹汹,却在看清那座宏伟的大坝之后就减慢了速度。最后只从远处放了一阵大炮,轰垮了一部分堤坝,在法军开始反击之后就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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