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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的钢琴奏鸣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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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跟你家里联络。”
跷家少女啊……而且似乎还是惯犯,看来还是别跟她有关
系的好。正当我往回走、和警察擦肩而过时,却察觉到她露出
求救的眼神直盯着我。糟糕,还是注意到了……
她那恳切而泪汪汪的眼神好像在说:如果不帮忙,我就怨
恨你一辈子。
不,别帮她啊!
可是,已经迟了。如果看到她那样的眼神还能默默走开,
我就不配当人了。
“呃……”
我对着警员那晕染着明显汗渍的背影开口了。他正要带着
女孩回派出所,转过身来时的表情仿佛现在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
“会不会是搞错人啦?因为……她是跟我一块儿来玩的。
”“嗄?”
警察的表情变得很怪,好像不小心咬到蜗牛一样。
“喂,快走吧,没搭到这班车的话,下一班还要等很久耶
。”
“啊,唔……嗯。”
我跟警员点了个头之后,就跟逃过来的她一同往车站方向
跑走。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总之久留无益。
买完票、通过剪票口之后,我们偷偷地看向公车站那边。
“行得通吗……?警察要是追上来,你会配合我刚刚的说
法吧?”
“我、我……”她紧紧捏着车票,从我脸上转开视线:“
我又没开口要你帮忙!”
“好啊,那我把警察叫回来。说谎毕竟不太好嘛。”她红
着脸说不出话来,不停地拍打我的背。
“以后要离家出走就去父母猜想不到的地方啦!”
“才不是!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结果搞得好像是我鸡婆一样。我该不会……被讨厌了吧?
明明帮了她一把耶!
她强忍住怒气,还白了我一眼,然后往连接下行路线的月
台楼梯走去。和我反方向——这让我有点放心,又有点惋惜。
就在这时,站内开始播放下行电车已经到站的音乐,很耳
熟的曲子——是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
“啊……”
脑袋里的灯泡突然亮了一下,我想起来了!我想起她是谁
了。没错,刚刚不是说她姓虾泽吗?
“虾泽……真冬?”
刚踏下第二个阶梯的她吓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白皙的
肌肤上添了红晕,双眸就像雷阵雨前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般。
难怪我记得在哪见过她,原来是在CD封面上看过啊!在电
视上也看过。她就是十二岁便于东欧的国际钢琴大赛中获得优
胜,同时也是史上最年轻的优胜者,初试啼声就获得满堂彩的
天才少女钢琴家——虾泽真冬。两年半之间发了好几张CD,十
五岁的时候却突然从乐坛消声匿迹的谜样人物。
而今——这谜样的人物却在我眼前——一脸快出哭来的表
情,紧握着楼梯扶手。
“……你认识……我……?”
她断断续续的声音几乎被平交道的杂音掩盖,我仍微微点
了点头。我不但认识她,甚至连她发行过的所有曲目都想起来
了。
“认识啊。因为你的CD我全部都有,而且……”
“忘了吧!”“嗄?”
“全都、忘掉吧!”
本想跟她说点什么,却只见她在楼梯上奔跑、一头栗色的
长发翻飞。这时平交道栅栏放下的“当当当当”声传了过来,
我一时之间在原地呆立了一会。
“——喂!”
一旁突然响起人声。我转头一看,才发现对面月台上有个
白色的人影。我们的目光交会,她——虾泽真冬挥动的手用力
抛了个东西过来。
一个红色的物体飞越铁轨,我正想伸手去接,它却正中我
的手腕,滚落到脚边。那是可口可乐的罐子。
电车驶入我俩之间。
电车吞下她关上车门离去之后,月台上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在柏油路上滚动的可乐罐就在快滚进铁轨前,被我捡了起来
。还是冰的,大概是在那边的自动贩卖机买的……她该不会打
算把这当作谢礼吧?
虾泽真冬。
我听过她所有的CP……当然不是我自己买的,是人家送给
我家那个音乐评论家老爸的公关品。父亲的收藏每个月都会增
加几百张,但就只有她的作品让我百听不厌,甚至连曲目顺序
都印象深刻。我喜欢在那无机物般清澈平稳的旋律中,寻找她
不经意透露出的温暖脉动。
我终于想起她在垃圾场里弹奏的曲子,那首曲子应该没收
录在CD里吧?如果曾在CD里听过,我一定会记得。
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呢……?
明明不曾弹奏让人如此伤感的曲子啊。
她最后说的那句话一直回荡在我耳边——‘全都、忘掉吧
!’
我拿着可乐,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上行电车到站前,那首
奇妙的钢琴协奏曲和她的声音,一直在我脑海中萦绕不去。
这就是发生在我上高中前那个春假的——不可思议的偶然
。
回到家后,我不断重复播放收录在虾泽真冬专辑里的《小
星星变奏曲》,边听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不禁有点怀疑
这一切该不会都是梦吧?因为废弃物不可能随着钢琴共鸣,更
不可能发出管弦乐音啊?
能证明一切的一切都真实发生过的唯一证据——她给我(
?)的可乐,就在我拉开拉环的瞬间整个爆开喷了我一身。果
然不能投掷或是摇晃碳酸饮料啊!用抹布擦干地板后,似乎就
连仅存的一点现实感都消失了。
就算她没要我忘记这一切,我也会忘记吧?因为我的现实
生活很忙,就连两天前作的梦都不记得了。
这时候的我,当然也不曾想过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和真冬重
逢。
2 花田、被遗忘的音乐教室
世界上有种人际关系叫做孽缘,我和相原千晶之间就是这
种关系。因为我们家住得近,从小学到国中都念同一所学校也
理所当然,不过居然连续九年都同班,后来考上的高中也是同
一所。或许有人会说这是因为我们俩智商差不多的关系,问题
是就连高中都一起被分配到一年三班,只能说这孽缘真不是普
通的深厚啊!
“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对数学和英文比较头痛,就可以借
小直的笔记来抄,而小直比较不擅长体育,我就比较厉害。咱
们今后就互相支援吧。”开学典礼结束后不久,在还弥漫着打
蜡味道的全新教室里,千晶啪啪啪地拍着我的背如此说道。虽
说你的体育好但能怎么支援我?“这家伙的家可厉害了,大门
一打开CD就跟山一样,哗地塌下来喔。”
“哇~那是怎样,他家是开唱片行的吗?”“你为什么去过
他家啊?”
千晶把我当作垫脚石,很快就融入了其他刚见面的同班女
同学之中。从我们学校升上这所高中的就只有我跟她,其他稍
稍熟识的同学一个也没有,她的适应能力还真是可怕。
“喂,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啊?”
也有个对我感到很有兴趣的男生靠过来小声地问我。
“咦?啊,没有啦,只是国中念同一所学校而已。”
“可是开学典礼前你不是还帮她打蝴蝶结?”另一个男生
突然在我背后开口,吓得我脸都书了。该不会被看到了吧?
“呃……那是因为……”
“真的假的啊!那不就糟糕了?你们是夫妻吗?”
“这么说起来一般情形是反过来的吧?应该是女生帮男生
啊!”这么难以解释的事被挑起来当作话题,我恨死千晶了。
明明就教过好几次,好歹也把蝴蝶牡领带的打法学起来啊!
“你们从中学时就在一起了吗?”
我摇了几百次头极力否认,结果包围着我的男同学们似乎
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把我拉离女士堆,一群人移动到教室一角
后,就开始窃窃私语。
“相原千晶在我们班上算是等级很高的货色呢!太好了。
”
“我原本喜欢长头发的女生,不过现在发现自己错了。”
我傻眼地听着男同学们的评监大会,接着望向在教室的另
一头,坐在桌上聊天的千晶侧脸。虽然她以前老是剪成看起来
很凶的超短五分头,不过自从国中三年级那年秋天退出社团以
后,头发也开始留长,现在总算变成比较有女孩气息的俏丽短
发了。不对,问题是……“那家伙个性易怒,又是柔道初段,
还是不要接近比较好吧?”
“她是柔道社的吗?我是不是也去参加比较好啊?”
“我们学校有柔道社吗?”
“话是这么说,不过一般的柔道社都会男女分开吧?”
“为什么要分开呢?就让大家一起练习寝技嘛!”
你们这些家伙,听别人说话好吗?
不过千晶去年因为腰受伤的关系,已经不练柔道了。高中
推荐入学确定的同时,她不知怎地开始练习起爵士鼓来。过去
明明就和音乐完全沾不上边,再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根本
不会从打鼓开始练起吧?关于立志开始打鼓的理由,千晶是这
么跟我说的——
“过年那阵子,医生跟我说我不能再练柔道的时候,我自
暴自弃地喝了点酒……”未成年别喝酒啊!“喝醉睡着了以后
,Bonzo出现在我的梦里。”
Bonzo(注:原名John Henry Bonham)是齐柏林飞船乐团
的鼓手,喝得烂醉睡着以后因为呕吐物噎住喉咙而窒息死亡。
真是这样的话那还颇不妙,她该不会是濒死时见到鬼了吧?
他对我说:‘你只剩下鼓了Bonzo都这么跟我说了,不做不
行吧?”
“真的是Bonzo吗?”
“我看到他在河畔的花田中一直挥手,绝对是Bonzo没错。
他的日语讲得真好耶,只不过说的是津轻腔。”
……那是你去年刚过世的爷爷吧?
上了高中以后,我才真正了解千晶立志练鼓的理由。每天
一放学,她就一直不断劝我加入民俗音乐研究社。
“可是小直除了音乐以外就没有其他专长了不是吗?好啦
,就加入嘛?”
“你也管得太多了吧。话又说回来,那个民俗什么的是啥
啊?没有那种社团吧?”
我试着回想开学典礼当天拿到的社团简介手册,还有在学
校大门口迎接新生的社团拉人大阵仗,都没看到这么复杂的社
团名称。而且说到音乐,我也只是对听音乐比较在行……
“所谓的民俗音乐其实是指摇滚乐啦!如果直接说要组摇
滚乐团,教职员办公室那边是不会准的;再说现在社员也只有
神乐阪学姊跟我而已,不管怎样都不会通过的。所以拜托拜托
,加入我们社团!”
所以才拚命想拉我加入社团吗……
“不要拉我加入还没成立的社团啦!话说回来,神乐阪学
姊是谁啊?”
“二年一班的,是个很厉害又很酷的人。”
详细一问之后,谜底全部都解开了。千晶好像是在去年夏
天时和神乐阪这号人物相识,特意推甄进这所高中、开始打鼓
都是为了这个神乐阪某某。真是胡闹。我拿起书包走出教室,
就算没这么做,我和千晶说话时就已经受到全班同学的注目了
,实在有够丢脸。千晶边追过来边说着:“等等我啊,参加社
团有什么不好,反正你待会也没事吧?”
“没事也不参加社团。”
“为什么?”
“总之……反正我也待不久啦。”
我本来想说:“小学的时候被你拖去练柔道,两个礼拜后
就放弃了,这事你也知道。”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是喔?那你上高中之后到底要干嘛啊?”
为了读书吧——这种言不由衷、令人称赞的大道理我当然
说不出口。
“你的人生不会太无聊吗?”
你的人生倒是很有趣嘛?
“你干嘛那么在意我的无聊人生啊?”被我无意中这么一
问,千晶突然站着不动。我回头一看,她的目光转移开来,稍
稍往下望着。现在是怎样?
千晶转过头去,问道:“……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我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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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也很闲?”千晶的手往我西装外套的领子直直伸
过来。就在我思考的瞬间,身体已经转了一圈,背部直接撞击
走廊的地板。
“……好痛!”眼前满天的金星,一时还上不来气。尽管
如此,我还是手扶着墙壁,设法站起身来。
“不要煞有其事地过肩摔好吗!”
“这不是过肩摔,这招叫丢体。”
“不是这个问题吧?你想摔死我吗!”
“笨——蛋——!”
最后千晶踹了我大腿一脚以后,就转身离开了。什么跟什
么嘛!
我之所以不参加社团,除了“嫌麻烦”这个巨大且消极的
理由之外,还有一个可以称得上积极的理由——我发现了放学
后可以在学校做的事。
目送千晶离开以后,我走到一楼,出了校舍后门来到一个
狭窄的中庭。在一个长久没人使用而布满铁锈的垃圾焚化炉旁
边,有一栋细长的建筑。那是一栋水泥造的简单立方体,看起
来就像公园的公厕一样,侧面还并排了几道门。因为很久没人
使用,整面墙壁、门都沾满了泥土,搞得脏兮兮的。私立学校
没事就扩建,加上最近学生人数又不断减少,使得这种无人使
用的设施以及空教室多了不少。
开学第三天,我就发现这栋建筑物的左侧有个房间可以进
去。在学校里探险的时候,我卡拉卡拉地转动门把,门就打开
了。后来经过我的研究,只要将门把往右斜下压着再转45度,
门锁就会开了。
教室里面有个铁制的高架子、置物柜和一张陈旧的长书桌
,墙壁上还贴了布满无数等间隔小洞的吸音材料,从地板上留
下的痕迹看来,可以知道以前大概是放置钢琴的地方。如今要
说看起来比较像学校器材的,就只有桌边摆的一台小型音响设
备了。
其实这所高中也是爸爸的母校。曾听爸爸说过,这间学校
以前是有音乐科的,不过好像在他毕业后没多久就废除了。老
爸曾半开玩笑地说:“因为我们那一届的学生素行不良,后来
就开不成了。”不过事实搞不好就是如此。
隔音也有个好处,就是可以让我把大量的CD带来这个房间
,放大音量尽情听我喜欢的歌,消磨放学以后的时间。要是在
家里,老爸一定会用超大的音量放他的古典音乐唱盘,没有可
以让我放心享受音乐的地方。
因为房间状况不是很好,隔音并不完全,所以必须先拿毛
巾塞在门框上方的缝隙才能打开音响设备。这天听的第一张CD
是巴布马科的现场演唱专辑,心情也跟着雷鬼了起来。大概是
受到千晶说的话影响了吧。
你的人生不会太无聊吗?
我从没想过这件事。话说回来,如果只是不参加社团就被
说整个人生都无聊,也很让人伤脑筋耶。我这样不也很好,也
算是音乐监赏社啊!而且不会带给别人困扰。虽然未经同意擅
自入主,不过这间教室看起来也很久没人用了,何况我自己会
打扫,只要放音乐的时候不让外面听到声音,应该没有问题吧
?
3 谎言、便当、变奏曲
一大早的导师时间,当我们那位外号隐居大人(因为长得
像水户黄门)的导师带着那女孩进教室的瞬间,教室里的气氛
都冻结了。我因为听着CD随身听打着瞌睡,所以还没感觉到气
氛的改变。
前座的千晶回头戳了戳我的肩膀,我才急忙忙地拿下耳机
。不管是不是导师时间,早晨的教室总是闹哄哄的,这时却只
听见同学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喂,那是……”
“没错,应该就是。”
“虾泽——”
“欸~是本人吗?不是说下落不明了吗?”
往讲台上一瞧,我的随身听差点掉到地上。讲台上的女孩
把栗色的长头发拢在背后,因为和她在广告里的发型一样,所
以大家马上就认了出来。的确是虾泽真冬本人没错。她身上穿
着我们学校的制服,感觉却像是有人在开我们玩笑。这是怎样
?我刚才没听到隐居大人说的话,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她转来
我们学校的事实。
“那么我们请虾泽同学自我介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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