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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失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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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老师嘱咐他们路上小心,然后推着自行车走向人行道。在男老师骑到车子上之前,魏恒抢先堵在他面前,问道:“韩语先生?”
  韩语警惕的看着他:“你是?”
  徐天良掏出证件:“我们是警察,问你几句话。”
  徐苏苏的男朋友韩语被魏恒带到学校对面的快餐店,放学时间是高峰期,虽然他们去的早,也只捡了一张角落里被众人挑剩下的桌子。
  魏恒点了三杯果汁,然后向韩语阐明他们找他,是为了徐苏苏。
  “苏苏?苏苏怎么了?”
  韩语紧张道。
  魏恒道:“她没事,我们想问你一些关于她爸爸的事。”
  韩语略显安心,问道:“她爸不是走了吗?”
  魏恒看着他,微微笑道:“徐苏苏的父亲徐红山中风偏瘫,没有独自出行能力,我们警方更愿意相信徐红山失踪了。”
  说起徐红山,韩语皱了皱眉头,神色间浮现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厌恶,道:“你们问我也没用,我也不知道苏苏的爸爸去哪儿了。”
  “……你和徐苏苏不是都要结婚了吗?会不知道自己的老丈人在哪里?”
  提起这个老丈人,韩语更显不耐和烦躁,他用双手圈住果汁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想说这个人。”
  魏恒道:“我想,你必须说。”
  韩语看看他,无奈道:“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告诉你。”
  继而,韩语说;“徐红山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特别严重的人,用现在的话说,他就是直男癌。我和徐红山见过几次,他每次都在酒桌上跟我说的一些女人应该三从四德,以丈夫和父亲为天的话,真是可笑又腐朽。他甚至说每一个女人都应该背女戒,缠足,现代女人把一个女人应该继承的德行都毁坏光了。还说什么女人就是牲口,生来就应该服从于男人,男人就应该用手中的皮鞭管教她们。”
  韩语越说越气愤:“更可恶的是,他竟然让我以后就那样管教苏苏,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疯子,老混蛋!我很讨厌他,为了苏苏才没有跟他翻脸。像这样一个满脑袋腐臭思想的人,我才不在乎他去哪儿了。”
  听着听着,魏恒皱起眉:“徐苏苏也和你一样讨厌徐红山吗?”
  韩语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到底是苏苏的父亲,苏苏从小和他生活在一起,被他抚养成人。听他说那些混账话不知听了多少遍,多少年。可能苏苏早就习以为常了吧,苏苏很尊敬他,也很怕他。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个不字。”
  魏恒垂眸思索,也就是说,徐苏苏敬畏他的父亲。一个敬畏父亲的人,会有可能杀死自己的父亲吗?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韩语看他一眼,欲言又止道:“……还有一件事,但是和苏苏的父亲无关。”
  魏恒忙道:“请说。”
  韩语道:“苏苏跟我提起过,她总是在下班和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个女人。偶尔一两次,她并不放在心上,但是那个女人几乎天天出现,不是在她公司楼下,就是在她常去的早餐店,苏苏甚至还在小区门口见过那个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苏苏说她是一个看起来精神很正常的一个女人。”
  “你有照片吗?”
  “照片?”
  韩语想了想:“哦,对了,她给我发过一张照片,我本来想带着照片去报警,但是被她拦住了。她说我小题大做,或许碰见那个女人只是意外,女人也没有伤害过她。我这两天换了新手机,照片在旧手机里,等我回去用以前的手机发给你。”
  魏恒给他留了自己的手机号,就让他走了。
  韩语走后,徐天良坐魏恒对面,做出一脸高深莫测,道:“师父,不简单啊。”
  魏恒笑了笑,把菜单递给他:“点东西吃,别忘了开发票,回去让邢朗报销。”
  在徐天良点菜的时候,魏恒的手机响了,是郑蔚澜。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徐天良,转头看向窗外,接通了电话:“嗯?”
  郑蔚澜问:“你让我跟着的这个小妞儿什么来路?”
  魏恒瞬间郑重起来:“怎么?”
  “警惕性够高的啊,转了好几次车,下了公交上出租。差点把我甩掉。”
  “她去哪儿了?”
  “不是什么好地方,曙光街知道吗?就那附近的开发区。”
  在那瞬间,魏恒觉得似乎被一根针刺入太阳穴,在脑海中留下一道纤细的刺痛感,刺痛感带着光,一闪而过。
  对了,他怎么忘了搜查徐苏苏是否住在那栋小楼里。当时警方所有人都被找到的第一现场所蒙蔽,那次抓捕完全以刘淑萍为目标,找到第一现场后,警方完全不会想到继续搜查另一个刚被释放的嫌疑人徐苏苏,更不会继续搜查那栋楼。
  菜刚端上来,徐天良就见魏恒忽然起身,道:“走。”
  “菜……”
  “打包。”
  虽然十万火急,但是魏恒没忘了让徐天良到前台要发票。徐天良揣上发票和打包的饭菜跟着魏恒出了餐厅,开车又往曙光街驶去。
  小三楼依然矗立在雨中,还是昨夜的模样,房东坐在屋子里练毛笔字,看到去而复返的警察,再次登记簿递给他们。
  魏恒翻开登记簿挨个查看,终于在最后一页看到了‘徐书’的名字。他看过徐苏苏的笔录,所以记得徐苏苏的笔迹,这‘徐书’两个字俨然出于徐苏苏之手。
  徐书租的是103号房,入住时间是八月二十五号,仅提前刘淑萍三天。而明细栏紧接着写道‘十月三号退租’,也就是今天。
  “大爷,钥匙借我用一用。”
  魏恒指着他放在桌子上的一串钥匙。
  老头一半忙着练字,一半对警察很放心,于是把整栋楼的钥匙都给了魏恒。
  魏恒快步进楼,来到昨夜他们发现的第一现场,三间房门外的走廊上。
  他看着打头的103号房,这间就是‘徐书’,也就是徐苏苏租的房子。然后他移步到102 号房,这间房里没有主人,房门虚掩着,里面堆着一些杂物。最后是101号房,是刘淑萍租住,且杀人的房间。
  101号房门前拉着警戒线,该采集的证据全都被勘查组取走了。魏恒站在101门口,推开已经被他踹坏的门往里看去。
  房间里还是昨夜警察离开时的模样,电视柜上的酿酒玻璃缸,还有衣物和锯子等物已经作为证物存放在警局物证室。
  魏恒又回到103号房门前,在钥匙串上找到标着103的钥匙,插入钥匙孔里扭了几下,却打不开。
  没有选择像昨天一样踹门,魏恒把钥匙拔出来,折回了101门前,再次插入101号房门的钥匙。
  徐天良亦步亦趋的跟着魏恒,虽然他看不懂魏恒在做什么,但也没有出言询问。魏恒连开两扇门的过程像是在进行一种郑重的仪式,让人不敢出声打扰。
  魏恒把钥匙插入101号发生凶杀案的房门,虽然门锁已经被他踹坏了,但是钥匙依然可以转动锁芯。
  松动的锁芯发出类似踏在空洞的地板上的声响。
  魏恒的心情随着被转动的锁芯而逐渐亢奋起来,他微微挑起唇角,拔出钥匙推后两步,着重的看了一眼面前的‘101’号房。
  徐天良刚想问他是不是要进103看看,就见魏恒再次回到了103门前。
  眼见魏恒后退一步,抬腿要踹门,徐天良连忙拦住他:“师父,你手里有钥匙啊,刚才房东大爷说103的锁没换。”
  魏恒甩开他的手,抬腿在门板上连踹了两脚,门开了。
  门一开,就连徐天良也觉察出不对劲。
  “师父,这间房怎么和发生命案的房间一样啊。”
  没错,103号房地面积着一层水。厨房用具,洗手间用品,卧室里的床单被褥,乃至衣柜里的衣物统统都消失了。像是被强盗洗劫一空。
  魏恒把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每个房间都空荡如样板间,且处处都蒙着一层水渍。
  一个答案在脑海中逐渐清晰,魏恒站在客厅拨出了郑蔚澜的电话。
  “那个女人有没有带着行李箱出去?”
  郑蔚澜道:“行李箱到没有,兜着两大包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我跟着她到了垃圾桶,看到她把东西都扔进垃圾箱了。然后放了一把火。”
  “放火?”
  魏恒紧张道。
  郑蔚澜笑:“别急,我把火扑灭了,就在蜀香阁后门附近。”
  魏恒松了一口气,让他继续看守那些物品。
  徐天良站到他面前,一脸幽怨道:“师父,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魏恒挂了电话,道:“边走边说。”
  出了小楼,魏恒把钥匙还给房东。
  徐天良没方向的跟在他旁边,帮他撑着伞:“师父,你告诉我吧。”
  魏恒留神脚下的泥泞,反问:“刚才咱们去的是几号房?”
  “103啊。”
  “错,是101。”
  徐天良愣了一下:“啊?”
  魏恒按下不耐,解释道:“登记簿上,刘淑萍住在101,徐苏苏住在103,对不对?”
  “是啊。”
  “发生命案的是刘淑萍住的101号房?”
  “对。”
  魏恒轻轻笑了笑:“如果我告诉你,刘淑萍把门牌号换过了呢?”
  徐天良又懵了:“啊?”
  “刘淑萍把门牌号换了,她租的101号房的门锁被换过,钥匙只有她有,而徐苏苏租的103号房的房门锁没有换。但是刚才我用103号房的钥匙开103号房的锁,打不开。却可以打开101号房间的锁。既然101号房门的门锁被刘淑萍自己换过,那为什么可以被房东手里的钥匙打开? ”
  魏恒停下,看了一眼他云山雾罩的表情,挑起唇角,道:“只有一种解释,我们刚才打的101号房,其实是103号房。而103号房,其实是101号房。”
  他顿了顿,看着徐天良给出最后的结论:“刘淑萍把顺序为1、2、3的房门号码,变成了3、2、1。发生命案的房间是假的一号房,真的三号房。三名死者死在徐苏苏的房间,并不是刘淑萍的房间。”
  徐天良:……
  虽然师父他老人家解释的很详细,但他还是听不懂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魏恒看出来了,小徒弟没听懂,但是他绝对不会解释第二遍。
  给他一个‘你自己慢慢悟吧’的眼神,魏恒又掏出手机给郑蔚澜发了一条短信,问徐苏苏的去向。
  既然郑蔚澜在看守险些被徐苏苏烧毁的物品 ,那么徐苏苏自然无人监管了。
  碍于徐天良在场,他没有和郑蔚澜直接通话。
  很快,郑蔚澜回复他的短信——原路回去了。
  原路返回?
  魏恒当即刹住脚步,直觉又有什么东西被他遗漏……
  徐天良还在回想他刚才的话,往前猛蹿了一步才发现魏恒不在伞下,于是连忙折了回去。
  “又怎么了师父?”
  魏恒微微拧着眉,在心里沉思。徐苏苏已经退房,老人或许连她长相都没看清。而且根据她租房时留下的信息,老人也不知道她真实的姓名,她也已经把刘淑萍租住的101号房中的生活痕迹打扫干净,接下来她要么会继续隐藏,要么会逃离芜津,可是她为什么会返回?
  另一个答案在脑海里模模糊糊,呼之欲出……
  “师父!”
  徐天良回忽然低声叫他,迫使他回神:“那是徐苏苏!”
  没错,前方那个撑着一把墨绿色的雨伞,正迎面走来的女人是徐苏苏。
  徐苏苏并没有看到他们,她微低着头,无神的目光落在脚下的泥泞路面。
  她披着长发,穿着一双崭新的白色细跟皮鞋,皮鞋踩在泥水中,溅起的水珠打湿了她的裤脚。她没有避让道路中间的泥洼积水,每一脚都踏在污水中,像一只被上足了发条的人偶,每一步都沿着既定的轨迹往前行走。
  雨水在她的伞盖下串联成片,使她看起来像是隐在珠链玉串后的美人。
  但是美人被他们吓坏了,徐苏苏忽然抬起雨伞,看到了不远处的魏恒和徐天良。
  徐苏苏怔了一瞬,面露惊慌。她往后退了一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长巷。
  魏恒以为徐苏苏会逃,但徐苏苏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静立不动,眼神瞬间放空,神情呆滞。
  魏恒走到她面前,见她还望着长巷,眼神悠远,又空洞,好像在无声的诉说着巷子太长,而她跑不到出口,于是索性待在原地。
  几乎是同时,魏恒的手机响了。韩语如约的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魏恒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照片,然后看向徐苏苏,道:“跟我走吧,徐小姐。”
  被徐苏苏丢在垃圾箱里试图焚烧的是一些衣物和餐具,郑蔚澜在徐天良赶去收集证物前撤离,躲在一堵墙后看着徐天良把那些东西搬上警车。等魏恒和徐天良以及徐苏苏驱车离开后,他才从隐蔽处走出,逐渐消失在雨巷中。
  风雨的另一端,如发生命案的三层小楼一样在雨中耸立的警局办公楼中,邢朗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地面积水被雨滴砸出的一片泡沫,思绪随着高处的水流往低处,如针锥般钻向地面一方小小的排水口,流向地心。
  他正在和看守所的人通话,商议犯人刘淑萍的去留。
  刘淑萍今天要被移交看守所,接下来就是等待被法院起诉,提审,判决。这一套流程他熟的不能再熟。
  然而今天邢朗却始终有些心神不宁,或许是魏恒述说分尸案疑点时太过自信,给他一种此案悬而未决的错觉。
  “……下午四点吧。”
  邢朗道:“一些纸面工作还没完。”
  挂了电话,他把紧闭的窗户打开一条缝,然后回到办公桌后坐下,看了一眼时间。中午一点二十分。
  拿起放在桌角的座机挂了个内线,不一会儿沈青岚拿着一叠文件推门进来:“怎么忽然要看卷子?”
  沈青岚把分尸案的详细卷宗放在他桌上,问道。
  邢朗只点点头,然后道:“出去吧。”
  沈青岚带上门走了。
  邢朗脚登着桌面往后滑了一段,抬起双脚架在桌角,把所有关于分尸案资料汇集的卷宗从头开始翻看。
  他是侦查工作的主力军,碎尸案发生的猝不及防且破案时间也很短,这两天过的风风火火峰回路转,他还没有时间仔仔细细的把卷子过一遍。
  在邢朗看卷子的时候,王副队长来敲门,告诉他,裘秘书在鸿宴楼请客吃饭,特意邀他一起去。
  邢朗目不斜视的盯着手里的字里行间,只向王前程摆了摆手。
  王前程道:“市里领导说,昨天晚上咱们队出力了。今天算是庆功宴。”
  邢朗皱了皱眉,从鼻子里长呼一口气,道:“你做代表就行了,我这儿走不开。”
  王前程笑道:“我哪儿能代表你啊,快点吧,都等着呢。”
  “哐当”一声。
  邢朗沉着脸把文件扔到桌子上,慢悠悠的转头看向门口,唇角勾出一丝模棱两可的肤浅笑意:“老王,咱俩虽然上的是一个牌桌。但拿的不是一副牌。你手里一水儿同花顺,我手里一水儿杂牌,我碍不着你也帮不着你,你也碍不着我帮不着我。你想摸上个王炸赢了牌局,我能理解。但是你不能用我手里的杂牌帮你引炸弹啊是不是?你赴你的酒局,我看我的卷子,你要是能替我给领导敬杯酒,兄弟领你的情。你没那个心我也不怪你。咱俩共事好几年,也算是知根知底。你的路数我很清楚,我的路数你多少了解一些。所以你不用把我往你的路子上拐,你的路子虽然平坦,但是太窄。我这人走路一向没形没状,难免磕着碰着发生点不愉快。你就当我胸无大志烂泥扶不上墙,凡事不必想着我,算我谢谢你。”
  说完,邢朗抬起手腕敲了敲手表表盖,笑道:“两点了,不耽误?”
  王前程被他挤兑走了,走的时候脸涨成了猪肝色。
  王前程一走,邢朗的脸就垮了,拨了拨头发,低声骂了句:“操。”然后拿起刚才摔到桌子上的卷宗接着看。
  文件被他那么一摔,从十几页摔到了三十多页。他正要翻回去,捏着纸边的手忽然一顿,停住了。
  三十二页是鑫诚旅馆的一些资料,包括员工的入职表和排班表。
  算刘淑萍在内,鑫诚共五名保洁,两人一组,白班夜班来回倒。刘淑萍是最后来的,落了单儿,只能一个人一组。因此她的排班比其他人要更清晰,更一目了然一些。
  邢朗在她的排班表中发现了问题。
  警方怀疑保洁利用职务之便,向冯光购买氯化钾,之后笃定了是刘淑萍是嫌疑人的原因则是八月二十三,二十四号这两天恰好也是刘淑萍当值,她完全有机会取走613号房的毒药。
  但是此时的排班表却把刘淑萍已经招认的‘既定事实’推翻了。
  因为刘淑萍和另一名保洁的排班出现了重合,而同一时刻绝对不会出现三个人同时值班。单独看刘淑萍的排班表并看不出来,但是和其他人的排班表比对着看,就可以看出来了。
  邢朗把双脚从桌子上放下来,立刻按照员工信息表上留下的联系方式联系和刘淑萍排班重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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