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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卫斯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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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个挥手的动作,后来竟成为我在思考的时候,或是忽然想到了些甚么时的习惯性动作 各位如果熟悉卫斯理以后的冒险故事,一定可以发现在那些记述之中,卫斯理经常“挥手”,“挥了挥手”。
却说那时,我已经很快地把我所想到的,组织了起来,我又叫了一次“他们抓错人了”,然后,立即道︰“他们是‘鬼竹’的主人,那是他们的东西,对他们有用,他们知道这东西落入了王天兵的手中,而王天兵又下落不明,所以他们就要找和王天兵接近的人去逼问,那个人是我,由于我和英豪在一起,他们下手捉了英豪去逼问,他们抓错人了!”
我已经尽我所能,把我想到的一切,组织成了一个故事。自然,那是我第一次凭自己的想像,根据极少的资料,运用推理的方法,去构成一件事的设想,十分粗糙而不成熟。但是我有充分的自信,我的推测是合情理的!
那高级军官首先点头︰“你所说的‘他们’,就是我提到的不明来历的力量?”
我再也没有比听到这句话更高兴的了,所以用力点头,表示我正是这个意思。
其他人,都皱著眉,一言不发。
当时我颇有点怪他们不接受我的设想,但是后来,再仔细想起当时的情形,连自己也不禁皱眉,因为我的假设,有太多没有说明之处,那是只凭一时的灵感所组织起来的一种想法,有太多问题存在。
“他们”自然可以说是外星人,“鬼竹”也可以说成是外星人的重要仪器,要找回来,但是外星人如何知道这仪器落入了王师父的手中呢?又如何知道我和王师父之间的关系?知道了,又如何会找到我,再如何会在出手时抓错了人?
可是当时,我却没有想到这些,只是兴奋地道︰“明白了是他们抓错了人,事情就易办!”
也许是受我那种充满了自信的神态所感染,也许是祝香香对我有一定程度的理解,她第一个有了反应︰“应该怎么办?你有办法?”
我道︰“是,他所要的是我,我去把英豪换回来!”
堂叔骇然︰“你上哪里找他们去?”
我灵感一发,不可遏止,对答如流︰“他们是在哪里带走况英豪的,我就到哪里去找他们!”
那高级军官望向我,目光古怪之极,当时我不知道他这样的眼光是甚么意思,后来有机会问他,他的回答是︰“你是我见过的人之中,唯一第一次听到外星高级生物,就毫不怀疑接受有他们存在的人!”
一直到我成年,在若干年之后,他和我偶然相遇,长谈竟夜,他又把那几句话重复了一遍,并且补充︰“过去了那么多年,你仍然是唯一的一个一下子就相信了有外星生物存在的人,要知道那是多年之前的事了,一直到现在,还不知有多少人,以为外星高级生物是不存在的,只是人想出来的!”
他对我很推崇,那在当时就可以看出来,他沉声道︰“好,我和你一去了!”
我相当认真地考虑了他的提议,考虑的结果是拒绝︰“不,还是让我一个人去好,一个换一个,不必再节外生枝,多生是非!”
况将军叹了一声︰“我很喜欢英豪交到了你这个朋友,可是不认为你的行动有用。”
我大声回答︰“至多换不回来,至多接触不到他们,也不会有损失,对不对?”
各人想了片刻,都点了点头,祝香香过来,在我面前,站了片刻,我提出要求︰“请给我一辆摩托车,我再到古城墙脚下去。”
五分钟后,我已冒著寒风,骑在摩托车上,向不久之前出事之处,疾驶而去。
等到来到那道沟壑旁边,天已蒙蒙亮了,遍地都是厚厚的霜,在石块上,枯草上,灌木丛的树枝上,都是白花花的霜,看看也感到一股寒意。
除了风声之外,就是远处传来的有气无力的鸡啼声。我一鼓作气赶到,可是,“他们”在哪里呢?
我背著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到了十分重要的一点︰他们的仪器,既然可以接收人脑活动所放出的能量,那就表示,他们有能力知道人在想些甚么。
把他们当作是天兵天将也好,当作是神仙也好,能测知人在想甚么,正应说是他们的能力!
所以我找了一块大石,背风坐了下来,集中精神想︰“你们找错人了,应该是我,不是况英豪,只有我和王天兵有过接触,见过那仪器!”
#奇#我不断想著,开始的时候,思绪十分杂乱,但王师父教过我练气功的法门(内家气功是中国武术的一个重要内容,“气功”这个名词近来被滥用了),抱元守一,摒除杂念的基本功夫,我是会的。
#书#渐渐地,我就做到了除这一念甚么也不想的境界之中,陡然之间,我听到了有声音在问︰“王天兵在哪里,说!”
我睁开眼来,四周围甚么也看不到,我全身如同被裹在浓雾之中,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后来,类似的经验多了,才知道这种情形,是直接有力量刺激听觉神经的结果,并没有由声波震动耳膜再使听觉神经起感应作用的过程。我吸了一口气,想像我现在的处境,一定如同我看到况英豪“被俘”的情形一样,我真的和他们有了接触!
这令我兴奋之极,我忙道︰“你们先把早先带走的人放了,我便把自己的所知全告诉你们 请相信,我已推测到你们来自天上,是我们传说中的天兵天将!”
我说了这番话之后,有一段时间的沉寂。
然后我又听到了声音︰“好,照你说的做了!”
我大大松了一口气,就把我所知的有关“鬼竹”的事,以及在车厢中高级军官和我的设想,滔滔不绝说了一遍。期间,曾几次停下来,等待他们的反应,可是他们一直没有出声。
等到我讲完,那声音表示了不满︰“你说了等于没说!我们要把……那东西找回来,王天兵在哪里?”
声音在“那东西”之前,有几个音节我听不懂,多半是那个仪器的名称。
我据实道︰“我不知道,你们来自天上,照说神通广大,必然可以找到他的!”
那声音有点无奈︰“太难了,你们看来个个都一样!”
我不禁骇然,确然,他们如果是形态全然不同的生物,人在他们眼中,自然一样,就像人看蚂蚁,也只只一样,绝难在亿万蚂蚁之中,找出特别的一只来。
我也有疑问︰“可是你们找到了我,那是凭甚么找到的?”
声音道︰“那东西接收到的讯号,和你所发出的讯号有相同之处……你不会懂的,你能代我们找到他?”
我心头怦怦乱跳,福至心灵︰“可以,但是找到了他,如何和你们联络?”
声音沉默了片刻,是回答了我一个字︰“想!”
我连忙再答应,又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可是忽然之间,寒风遍体,四周围不再有浓雾,冬季的旭日,其色通红,已经冉冉升起了!
(十)旧情人
上一章的叙述,提到了我突然之间,跨进了丰富想像力的天地,像是佛教禅宗的高僧的“顿悟”,所以把那段经历题名为“开窍”。
有一个也是关于开窍的经过,记载在《庄子》中。说是︰“南海之帝是儵,北海之帝是忽,中央之帝是浑沌。儵和忽,经常在浑沌那里作客,浑沌待他们极好,儵和忽就想报答浑沌的好客之德,两人商议︰人都有七窍,用来看、听、进食、呼吸,只有浑沌没有,不如替他开凿七窍!”
(这位中央之帝的长相多么怪,没有七窍,甚至难以想像是甚么模样,如何生活。中国古典文学之中,极多这种想像力丰富之至的例子。)
“于是,儵和忽就动手替浑沌开窍,每天开凿一个,七天之后,在浑沌的头部开凿出了七窍,浑沌也因此死了。”
可知窍也不能乱开,有的人,硬是不开窍,不必努力使他开窍,让他去好了,不然,反倒会害死他的!
闲话表过,再说我在寒风凛冽之中,忽然置身浓雾,和一个神秘声音对答,接受了“他们”的委托,要去找王天兵(我的师父)之后,又自浓雾之中,“走”了出来,在开始的那一刹那,思绪紊乱,至于极点,连像刀锋一样的寒风吹上来,都没有感觉。
好一会,我才理出了几个头绪来︰第一,真有人曾和我对过话,刚才发生的一切,绝不是幻觉。第二,祝英豪已经没事了,我料得对,他们捉错了人。第三,我要是找到丁王天兵,就可以再和他们联系,而方法是︰想!
这一听,不是很容易明白单单的一个“想”字是甚么意思,但只要想一想,就很容易明白。
想!就是要我集中精神想他们。
集中精神去想一个我的同类(地球人),被想的对象不会知道我正想他,因为人和人之间的脑能量,不能直接沟通。
要使被我想的对象知道我在想他,单凭想不够,必需通过其他行为告诉对方,用文字或语言来表达,或者用一个眼神,一个微妙到只有对方才能领会的神情,等等。
自然,对方要回应,也要采用同样的方法。
这时我思绪紊乱,杂七杂八想得很乱,自然又想到了祝香香,想到了和她四目交投时的那种无比的舒畅,可是也想到了况英豪,他竟然是祝香香指腹为婚的丈夫,哼,乱七八槽,一塌糊涂!
我用力摇了摇头,吸进了几口冷得肺都生痛的冷空气,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想一个地球人,被想者不会知道,而我想他们,他们就会知道。
由此可知他们有接收人的脑能量的异能 那“鬼竹”也会出现人像,也证明了这一点。
一想起这一点,我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 并非由于天气冷,而是由于恐惧!他们要是有这种力量,那岂不是在地球上,不论甚么人在想甚么,他们都能知道?也就是说,他们洞悉所有地球人在想些甚么,他们知道所有地球人的秘密!
这是多么可怕的情形,他们,简直就是神仙了!
可是忽然之间,我又哑然失笑︰也没有甚么可怕的,他们连我的师父都找不到,要委托我来找,能力也有限得很!
要找我师父,怎么著手呢?看来,我师父和香妈、况将军之间,必然有很深的恩怨纠缠,祝香香所知,只怕也不是很多,在我师父的老情人那里,或许可以探听到许多资料。
我在心中把祝香香的妈妈称为“我师父的老情人”,并无不敬之意,当然,那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地叫,不能当面这样说的 这是人没有能力直接接收对方脑能量的好处。不然,谁没有在心叫对一个人的称呼和口中说出来不同的情形呢?全让对方知道了,岂不尴尬万分?
(若干年后,我遇到了一个“完全知道对方在想甚么”的人,这个人痛苦莫名,宁愿自己变白痴。)
正在胡思乱想时,汽车声轰然传来,好几辆车子疾驶而来,最前面的一辆还没有停稳,便看到况英豪大叫大嚷(他言行都相当夸张)︰“咦,你怎么在!没叫他们把你抓走?”
我笑︰“大庙不要,小庙不收,没人要我!”
况英豪哈哈笑︰“我的经历,堪称世界之最了,他妈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在“何方”之后,曾犹豫了一阵,看来本来是想说“何方妖孽”的,但想了一想之后,还是收了口。
我摊了摊手,表示不知道。
虽然折腾了一夜,但是况英豪平安归来,大家都兴高采烈,我堂叔把一干人等,连况将军在内,请到了我家的大宅之中。
况英豪不停地讲他的经历 和我的一样,他一再说︰“真岂有此理,那声音一直在问我王天兵在哪里,我根本连这个人的名字也没有听说过!”
他说了至少有三遍之多,他很粗心大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在这样说的时候,香妈和况将军,都会现出异样的神情 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再这样说了。
这时侯,我已有了主意,如何开始著手寻找王天兵,那是不知是甚么力量委托我做的事,我要尽一切力量去做,以不负委托。而我内心深处,真正的愿望是要和他们再接触。
到了丰富的午餐之后,况大将军和他的幕僚,告辞离去,我和堂叔,以及家中的几个长辈,送出门口去,那高级军官拍著我的肩头︰“小朋友,我们有幸相识,这一分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
言下意大是怅然,一个成年人能对一个少年表现这样的感情,令我十分感动。
况英豪在一旁听了,大声道︰“我也要入维吉尼亚军校,等我毕业时,你这个老学长和卫斯理一起来参加毕业礼,不就可以见面了!”
各人都笑,一直到很久以后,我都没有遇到比况英豪更乐观的人。
在这时候,我拣了一个机会,悄悄对香妈说︰“等一会我带你看看师父住过的院子。”
我不问她是不是想去看,而直接说要带她去看,那等于是代她作了决定,她略想了一想,就颔首表示答应。这情形祝香香看在眼内,后来她对我说︰“你和我妈妈倒很能心领神会!”
贵客走了,况英豪和祝香香站在一起,没有离去的意思,香妈已在向我以目示意,这不禁令我十分为难。我要带她去看师父住过的院子,目的是想在她口中,得到一些她老情人的资料,她如果和我单独相对,可能会说出很多话来,但如果况英豪和祝香香阴魂不散地跟著,她可能甚么也不肯说了!
但是一时之间,我又想不出甚么方法支开他们。当然我可以说“你们是指腹为婚的夫妻,总有些体己话要说,请便吧”。
可是我又不愿意那样说,不愿意他们真的躲在一边去说体己话。
所以,祝香香和况英豪,是跟著我和香妈,一起到那院子去的。一路上,况英豪好几次想去握祝香香的手,祝香香都避了开去,这令我大是高兴。
一进了院子,看到满院都栽种著各种各样的竹子,香妈忽然面色大变。
我师父喜欢栽种竹子,也真的过了份。凡是可以种植的地方,都长满了竹子,竹子是十分易于生长的植物,如果刻意栽种的话,自然生长得更茂盛,所以一进院子,就只听到风吹竹叶所发出的“刷刷”声,地上也满是竹叶。如果是在盛夏,当然是绿荫森森。
可是我师父又并不爱竹子,他种竹子,不是为了贪恋“独坐幽篁里”的那股情调。我不止一次,看到他把老粗的竹子,握在手里,一使劲,他看来瘦骨嶙峋的手,劲道真是大得骇人,比他手臂还粗的竹子,就发出惊人的碎裂声,裂了开来。
院子中不少这样被他捏碎了的竹子,随处可见,竹子生命力强,虽然被捏碎了,但一样在生长,但是不再那么挺直。
我只当他这样做,是为了练手劲,后来,感到他或者是有怪癖,爱听竹子碎裂的声音(周朝有一个叫褒姒的女人,爱听撕破绸子的声音),绝没有想到还会有别的原因在,直到香妈说了,我才恍然。
却说一进院子,香妈就神色大变,气息急促,身子竟也像是站不稳,她一手接住心口,一手伸出去,要扶住一根竹子,那根竹子相当粗,也曾碎裂过,她扶住了竹子,现出了十分悲伤的神情。
我知道祝香香的武学,得自她母亲的传授,那么香妈的武功,一定十分高强。要令得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如此举止失措,她所受的打击,也一定很严重。
我早就料到过她和我师父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料想她是想起了往事,不能自已。
(其实,那时香妈也至多不过三十出头年纪,可是在少年人看起来,她是成年人,一定有许多沧桑,有许多值得缅怀的往事。)
祝香香抿著嘴,过去捉住了她妈妈的手,况英豪全然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我看到香妈的视线,停在那竹子被弄裂的部分,悲哀的神情,更是深切,喃喃地道︰“恨得那么深,竟然恨得那么深……”
祝香香叫了一声︰“妈……”
她的这下叫唤声中,充满了疑惑,显然她也不知道她妈妈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香妈闭上眼睛一回,才睁开眼来,目光迷惘,望向我,道︰“你说我是王天兵的梦中情人,一点也不错。”
我再地想不到香妈一开口,就会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虽然很惊愕,但是却也感到,和她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再也没有隔膜 当人可以把心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人时,这是必然的现象。
祝香香低下头去,咬著下唇不出声。
况英豪却大是错愕,因为我在火车厢中,作这种惊人推测之时,他并不在场,所以不明白来龙去脉。他在惊讶之后,伸手去推祝香香,想在祝香香那里,得到进一步的解释,却被祝香香用一个老大的白眼,瞪了回去。
他又向我望来,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稍安毋躁,我会找机会告诉他。
况英豪用力抓著头,我在这时,大著胆子试探著问︰“我师父是你的……旧情人?”
这句话一出口,就见祝香香向我怒瞪了一眼,大具愤意。可是香妈却并不生气,她只是抬起头,目光凄迷,不知望向何处,久久不语。
她的这种神态,竟像是默认了一样。
祝香香急得俏脸通红,叫了起来︰“妈!”
香妈这才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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