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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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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识微忽然一把抱住我的脖子。
  像他当初在凌水河里载沉载浮、被我一把揪住时一样,把他全身的重量和身家性命都交给了我:“你别怕。他越想我沉下去,我就偏要爬上来!”


第95章 【抓虫】
  沈识微是个高明的凶手。
  等我俩分开时,他已销毁罪证般一干二净地销毁了泪痕。
  现在他镇定得像在O记审讯室里吃宵夜的铜锣湾揸fit人,既潇洒,又嚣张:“你来了多久了?先走吧。”
  气氛大好,你叫爷走?
  我想抬起他的下巴耍几句流氓,却忽然想起他之前那番推断,伸出的手指也停在了半空:“按你的意思,不论你猜的是真是假,我现在都离你远点好?”
  办公室斗争好似千百年来一点没有进化,只是现代人的桌面下没有没过脚脖子的血罢了。
  濯秀军中、沈霄悬以降,风头最健的部门领导只有沈识微和沐兰田,以及我这半拉。
  而沈识微和沐兰田争斗甚剧,矛盾到了最高潮,沐兰田竟然见死不救。
  三国鼎立,无非联吴抗曹。沈识微这一系的将士和师兄弟都对沐兰田又恨又忌,而我却和沈识微交情匪浅,要是沈识微真垮台了,他的小弟们不论赌气还是自保,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转投我。
  要是沈识微猜得不虚,这说不定就是沈霄悬宁可毁了沐兰田的名声、在军中播下不安的种子,也要坑沈识微的原因。
  大领导不仅是要除掉挡路的家伙,还要把他倒挂起来、控干尸体里的每一滴权势人脉,端来让我滋补。
  什么道理,我和沈识微越情深意笃,反倒越害他。
  沈识微低头看着掌心。
  眼泪能悄悄蹭掉,伤口要怎么办?
  他忽然攥紧了拳头,把血泡死死藏了起来:“是。”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光明正大见面?
  这话问了也白问。
  我到底还是继续伸长停在半空的手。他鬓边垂着一丝乱发,是刚才在我怀里蹭的,我轻轻替他理回耳后。
  也不难为一个瘸子送客,我自己抬腿就走,等走到院中时,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沈识微不知何时又捡起了筷子。但不像提着箸,倒像提着笔,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虚悬在桌面上三寸。他想了又想,终是刺向那只已经弄脏了的整鸡。
  文殊奴说我喜欢可怜的东西。
  他知道个屁。
  我这辈子也不想看见沈识微这么倒霉的样子了。
  老子喜欢的是鼻孔看人飞扬跋扈的。老子就喜欢他骄奢淫逸横行无忌,老子要他这辈子都不可一世下去!
  沈家暂住的这户宅邸在探花坊,出门便是十字路口。
  如今要问义军的头头脑脑在哪里,归云人人都能指路探花坊。
  但谁又知道这探花坊的槐荫下有那么多条南辕北辙的路?
  往前直走,是世子住的文家大宅,沈霄悬十有八九在哪里。往右行,是秦家,嫌命长我可以回去问问徐姨娘秦横头顶到底绿不绿。往左走,是黄大师兄府上,薛鲲在那里养伤,看了今天卢峥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本打算再去探一探病,但按沈识微的说法,我和师弟们也得保持点距离。
  我在沈家大门的下马石上坐下。
  好酽的一坛82年陈酿老狗血,但除了含泪咽了,我还能怎么办?
  你别欺负我读书少,这种路数的网文我也看过,可别人家的主角不仅有金手指,最妙的是敌人基本都是智障,我遇见的每一个古人都比我精,但别人的敌人随便两句嘴炮就能干翻。到了今时今日,导演还越来越过分,竟然要我这细胳膊去拧沈霄悬这粗大腿了。
  绝世武功、千军万马、智珠在握,沈识微数出来的每一样我没有的东西,从今我得一点一点去挣。
  冲着这辛苦劲儿,我的片酬是不是该高点?
  “啪”的一声,一只奄奄一息的蝉落在我的脚面上,扑腾了片刻,终于翻了肚皮。
  才来时,我从秦湛屋里扫出来一簸箕死虫子。其中有些干瘪得像纸片,不知道仙去多少年了,但仍被他郑重其事掖在床角,断了的触角也用半根针接了回去。
  会不会是当年沈识微和他一起逮的?
  我那时却只觉得脏得要命,叫篆儿把秦湛的宝贝扫出去,有多远扔多远。
  秦湛要是没有走远,仍在举头三尺处俯瞰,他想要我这冒牌货怎么做?
  养恩重如山,况且秦横的确是个慈父,他再怎么也不能背叛这个爹?还是血浓于水,他更愿认祖归宗?
  他愿不愿意拿将来滔天的富贵换再把别人捞上来一回?
  他会不会恨我用他的手替他的冤家擦眼泪。
  还是妒忌我不会像他一样孤零零一个。
  他打滚哭闹也留不住的沈识微,这回亲口承认和我拆不开了。
  对不住了。
  朝着冥冥,我在心里说。
  我站了起来,我要去选择我的路了。
  “秦师兄?”有人唤了我一声。
  他大步上前握住我的手,把那只死蝉踩得粉碎。
  卢峥的手心满是汗水,领口和腋下也早被浸透了。
  我诧道:“阿峥?”
  卢峥道:“秦师兄,我找了你好久!你能不能跟我走一趟?”听着似乎是问句,但他并不觉得我会答“不能”,拽着我往左转:“薛师兄想见你!”
  薛鲲想见我?我干笑一声,把嘴边的那句“不能”吞了回去,跟上他的脚步:“薛师弟现在怎么样了?”
  卢峥道:“薛师兄真的好多了。”他好似怕我不信,忙道:“薛师兄前几天连我都认不出了,但今天起来精神不错,还喝了一碗粥。刚才他说想找你说话……”
  也许是安心了一点,他那循规蹈矩的本性蓦然又回来了一点,卢峥放开我的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卢峥失礼了。还请秦师兄担待。”
  这段时日我也来看过几次薛鲲,只觉房里的药味浓得能用鼻子尝出来,黄大师兄虽替薛鲲安排了处轩敞住处,但四面来风也吹不散这生老病死的苦。
  但今天屋里还潜伏着一股味道,恶蛟般在药海里翻波。
  腥,臭,还有一丝说不清的粘腻的甜。
  薛鲲倚在床头,满脸蓬乱的须发,朝着我们微微点了点头。
  我悚然看向卢峥,卢峥似乎像没闻到这股可怕的味道,一边请我上前,一边还笑道:“薛师兄,你和秦师兄先聊。再喝点粥可好?我去替你张罗。”
  我硬着头皮朝薛鲲榻边走去,越往前走,越像重回了战场,这股味道我早该闻得麻木了,但却还是害怕。
  这是肉在腐烂的味道。
  这是死的味道。
  薛鲲目送卢峥走远,方才转头看着我,他道:“我要死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太虚弱,但我却无法反驳,只得颌首。
  他道:“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如今他再用不着多说一句废话,腐臭味扑面而来,薛鲲翻过身,抓住了我的手臂:“我要问你,那天,你、你是不是也知道?”
  我胸前猛地痛不可当,像是抱着一团毒焰。
  这是阿曲涌泉般的鲜血。
  他临死前也说过这句咒语。
  “他们知道”。
  薛鲲低喝道:“说啊!”
  我艰难道:“你想护着沈识微?”
  薛鲲道:“还有……阿峥。”他的手越钳越紧,口气越是在乞求:“秦师兄,你不会害人。”
  我喉头发堵,用力拍拍他的手背。
  我想告诉他,他来不及做的事情,我来替他做。我还要告诉他,他过去护着的人,我会替他接着护着。他说得没错,我不会害人,我绝不会害人,他一定要信我,他能信我。
  我差点就张开了嘴。
  我差点就要忘了,现在得让他们恨我才行。
  薛鲲最后那点精气入不敷出,除了还给眼底留着三分活人的神采,别的似乎全汇聚到了抓着我的这只手上:“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师父、师父他真的知道?”
  原来如此。
  我在心底冲自己冷笑了一声。
  要让我选的路不在十字路口,得谢谢卢峥把我拖到了薛鲲的弥留榻前。
  现在是当我最爱当的好人?告诉他他视若神明的师父要杀自己的儿子,他和向曲不过都是弃子。但我自然站在沈识微这边,还请薛师弟撑住这回光返照的一口气,等卢峥回来,再召几个智将,大家慢慢商量个法子,怎么演出戏,骗过慧眼如炬的沈霄悬。
  还是,还是让薛鲲死不瞑目。借着这天赐良机让他们恨我。他们若不倒向我,沈霄悬说不定能高抬下贵手,让沈识微得个喘息的机会。
  选吧,快选。薛鲲的手已经越来越冷。
  朝阙道上救人、青峪城里捞回个文殊奴、让陈昉成全我和英晓露。我可从没这么犹豫过。
  但现在怎么有千万个细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
  像沈识微,像素未蒙面的秦湛,像已经死了的老叶和向曲,像沈霄悬和秦横。像破碎的城池,像咆哮的江河,像奔踏的马蹄,像哀哭的饿殍。
  像我自己。
  我觉得自己的手和薛鲲的一样冷,一样僵硬。
  我把他的手指从我臂上一只一只掰开。
  每掰开一只,薛鲲眼中的怒火就再投进一束干柴。
  他的齿缝里渗出乌黑的血来:“原来你也……?”
  我道:“薛师弟,对不起。”
  他问:“为什么?因为我们以前对你不好,你恨我们?”
  我一言不发。
  他颤声道:“可向曲拿你当兄弟了啊。”
  若我现在流泪了,是不是功亏一篑?我转身向门口走去,一步一顿,要是走得快了点,下一刻怕就要忍不住拔足狂奔去。
  薛鲲在我身后咆哮:“站住!站住!”但狂怒似乎忽然化成了软弱,他凄惶道:“等等,阿峥从没对不起你过。别害他,你别害他。”
  我跨出门槛时,卢峥正端着粥碗踏下回廊。他脸上欢容尚在:“秦师兄?你们这么快就谈完了?”
  我瞧着那碗精心熬煮的粥,伸手接了过来:“你去看看他吧。”
  卢峥怔了:“怎么?薛师兄说他不想吃?”一边往房间里走去。
  等拐过回廊,我才把粥碗轻轻放在美人靠上。
  远远传来卢峥带着哭腔的喊声。
  原来私下里他称呼的不是“薛师兄”,而是“鲲哥”。


第96章 
  故事得从十多年前说起。
  薛鲲的爹是大侠客,十四喋血入江湖,摘下了不知多少仇人头。等到老了,他发现提起他的人越来越少,但受过伤的腰背越来越痛,两只袖子也越来越空。薛大侠只得带着独子寄人篱下,说是客卿,实乃食客,他最后那点侠名,刚好还够换主人家一具好棺材。
  卢峥的爹是栖鹤城里的巨贾,八岁就沿着长言溪贩果子点心,磨秃了不知多少算盘珠。到他六十大寿那年,小提篮发达成了百里铺、万顷田,逢人就作揖的卢猴儿成了说一不二的卢员外。就连后宅也格外气顺,泼辣老妻刚去庙里吃长素,十六岁的美妾就替他生了个白胖儿子。
  若薛鲲和卢峥是主角,似乎有好多人性幽微的故事好写。
  薛鲲本该阴沉孤傲,他既是豪侠之子,又怎么甘心被人当仆从般使唤?而濯秀山庄崛起,卢员外送小儿子上山,沈霄悬却一眼相中了随行的薛鲲是个练武的好胚子,卢峥在武道上庸庸碌碌,心里又怎会没有妒恨?
  但真相偏偏就是这么乏味。
  卢峥是老来子,别的兄弟姐妹早就长大成人,家里和他岁数差不太多的只得一个薛鲲。打会走路,卢峥就缀在薛鲲脚后,小狗子般跟进跟出。薛鲲虽跟亲爹在江湖上受了几年霜刀风剑,但在卢府吃得饱穿得暖,还平空多了个粘人弟弟,没机会生出阴暗,倒练就了一身与年龄不符的护犊子劲儿。
  他俩虽不同姓,但比黄大和黄二还要更像亲兄弟,连架都很少吵。
  要不是这样就好了。
  要不是这样,卢峥现在就不会这么伤心。
  我走后不久,薛鲲便落了最后一口气。
  待他移棂谢王庙那天,贼老天非但没泪飞顿作倾盆雨,反倒一跃入了盛夏。
  骄阳既如火,孝幔便不好再比作雪。
  孝幔像噩梦里无论如何也答不出的空白考卷。一入谢王庙,焦灼逼问的白光就刺得我心虚气短,把之前编好的鬼话忘了个精光。
  卢峥的声音已嘶哑得像吞炭自毁过,但还在迎来送往,凭吊的客人劝他保重身体,他只笑笑不说话。
  轮到我时,便把那笑笑也免了。
  不知那天薛鲲还来得及对他说了什么,我只知道闲话跑得快得像长了八条腿儿。之前我帮着打理凤畴营中军务时是人见人爱的秦大师兄,大家什么都找我商量,现在我卷铺盖出营门,都没人来搭把手。
  卢峥是濯秀诸子里脾气最好的一个,这辈子也没吹胡子瞪眼过,但为了鲲哥,他也对我挂出了张冷脸。
  沐兰田一系放下帛金便走,我却没那么识趣。我乘人不备,缩进人群里,又吃了好些白眼,总算等来了那家伙。
  他如今还跛着,为了能站得稳,受伤的那条腿反要踩得更用力。
  佛号低喧,金纸飞灰,沈识微走向灵前。
  他被沈霄悬赶出大堂时跛得狼狈不堪,但现在却一瘸一拐出点悲壮来。
  薛鲲缠绵病榻良久,除了卢峥,人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的哀戚其实已不那么浓,那么新鲜了。
  但久未露面的沈识微一至,大家似乎又都想起了些什么。
  也许是想起了薛鲲怎么死的。
  也许是想起了薛鲲其实不该死。
  一张又一张的脸抬起,一双又一双的眼睛转向沈识微。
  谢王庙屋顶下盘旋的莫名惆怅似终于找到了将领,纷纷跟上了那不匀但坚定的足音。
  挺好,这厮唇红齿白,好像比上次见面时还胖了点。
  我心头苦笑。
  怎么搞的?我俩又没分手,怎么他像成了EX一样,只有在熟人的红白喜事上才能遥遥望上一眼?
  客人和和尚都在主殿,我见配殿无人,顺手牵羊了串纸元宝想去看看阿曲。向曲既彪且炸,人缘远不及薛鲲和卢峥,我和沈识微不能来,不知还有还有别人记者他。
  刚把纸元宝挂在棺材的一角,我还来不及想想要说什么,就听有人推开偏殿的门。
  我吃了一惊,往棺材后的大圆柱子后避去,却见还有个人缩在柱子后。
  进来的是个小和尚,经念了大半天也该饿了,他不知偷了什么供品,躲在门背后狼吞虎咽地吃着。我竖起一根手指,冲和我一起躲着的人“嘘”了一“嘘”,他尴尬地点点头,将身子缩扁,不知是想替我多留点空,还是离我远一点。
  偏殿供的是谢侯的门下七贤,个个峨冠博带,唯独我们蜷着这一角香案后是位武将。忠义丘将军提着醋钵儿大小的拳头,像要痛打我俩这宵小。
  等小和尚把手指逐一舔干净、带上门出去了,我俩才从柱子后出来。
  有风吹过,那串纸元宝飞了起来,他伸手想抓住,终慢了一步,先被我抄在了手里。
  我阴阳怪气道:“哟,曾军师,有心了啊。”
  沈识微遣曾铁枫去向沐兰田求援,孰料肉包子打了狗。等再见时,曾铁枫却先于我们回了归云,我再没在凤畴营里见过他,听说他如今去沐兰田幕中高就了。
  几个意思,不言自明。
  曾铁枫似没听出讽刺来,拱手道:“秦公子。不在薛将军那边多坐一会儿?”
  我道:“嘿嘿,我如今还坐得住吗?曾军师不也出来了?”
  曾铁枫也不答话,在怀中摸索一番,掏出一叠金纸放在向曲棺前,又打开荷包,摸出火石。
  我伸出一只脚拦住他:“曾军师,你这算哄人呢还是哄鬼?”
  如今我俩都是二五仔身份,我哪有立场嘲讽他。但我一股无名火,就是憋不住。
  曾铁枫叹道:“秦公子,这段时日我听见不少流言。你,你做什么了?”
  他还叫我秦公子,好像他还能和我推心置腹的时候一样。
  我把那串金元宝挂回棺材上:“当然做了缺德事,我对不起薛鲲,现在心虚得不得了。曾军师,你心虚不心虚?”
  曾铁枫打了好几下,终于没擦燃火石。他盯着那叠金纸,忽然道:“秦公子,我要说我没对不起沈公子,你信不信?”
  他抬头看我,眼眸里一片宁定,嘴角噙着点苦。
  只可惜我现在见多了高明骗子,再不会那么容易心软了。
  我道:“看来是要哄人。”
  他终于打出了火星,一张纸钱烧了起来,逼我只得把脚挪开:“那天沈公子遣我去鹦鹉峡求援。曾某无能,任我如何摇唇鼓舌、剖析利弊,也不能说动沐将军半分。我本打算返回营中,但要下山时,沐将军却把我强留下了。”他竖起纸钱,好叫火苗燃得快一点:“沐将军说他惜我有几分才华,让我别回去送死,劝我不如留在他幕中。曾某一介书生,被刀剑指着,便一动不能动。等到秦公子来解了围,沐将军才肯放我走。”
  我冷笑道:“那曾军师也没回来嘛。”
  曾铁枫的那叠菲薄奠仪终于烧了起来,烟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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